第1章 天生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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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康……梁康,好兄弟,别再躲了,师尊有事找你,还不快快出来!”一俊美少年快步疾行走了过来,脸上笑意盈盈,一边走一边说道:“快快出来,若让师尊等得心焦,那可有你的苦头吃了!”
眼见无人应答,少年笑骂一声:“好小子,又想偸奸耍滑,不去练功!”径直往一房间走去。(版权归原作者所有,网友上传章节,千载中文网特此申明)一进房间,只见屋内空无一人,却有土灶,茅草,锅碗瓢盆整整齐齐叠放在一木头架上,原来是个厨房。铁锅已洗刷干净,锅灶上有一个盘子,盘中放了两条鲫鱼,去了鱼鳞,剖洗干净,划了花刀,又撒了姜丝,葱花。
那少年狡黠一笑:“果然又在这里偷嘴!”眼珠一转,想起一事,只觉有股笑意再也按捺不住,双手叉腰,弯下身去,直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这才止住。然后快步走出屋去,待那少年回来,手中已多了一个小瓷瓶,瓶口用木塞塞住。摇晃之间,似乎听见里面水响。
少年进了房间,走到灶台前,从地上捡起一根细木棍,将灶膛内的黑灰往两边扒开,将瓷瓶放入其中,然后将黑灰合拢在一起,又小心的将灰面整平。少年站起身来,又四处瞧了瞧,见无破绽,这才出屋,飞身而起,上了门前的一颗大槐树,坐在一根横伸的枝桠上,以手托腮,静静等待。
没过多久,又一少年走了过来,他手中端一木盆,树上少年看得真切,盆中放了几个西红柿还有两根黄瓜,洗得干干净净。心中暗笑:“原来是到溪边洗菜去了,这小子莫非是饿死鬼投胎!”眼见他走入房间,只觉一股笑意涌了上来,强行忍住,只憋得肚子生疼。
眼见屋顶烟囱冒出袅袅炊烟,少年面露喜色,凝神看着门口,只听得“嘭”的一声。屋里冲出一人,犹如夜叉闯入人间一般,身上尽是黑灰,粗布衣也烧破了几个大洞,冒着白烟,那人正低着头,一双手忙个不停的在身上乱拍,待将身上火苗拍熄,抬起头来,只见脸上一团漆黑,犹如包公在世,两眼滴溜溜乱转,似要寻找什么。
树上少年再也忍耐不住,哈哈笑出声来:“好兄弟,可是在找我吗?”
梁康仰起头,见那少年坐在树桠之上,耷拉下的两条腿前后轻轻摇晃,一张脸上尽是笑意。只觉胸中一股怒火烧了上来,狠声叫道:“死曦澜,又来捉弄我,你快下来!”
原来那少年将墨汁装在瓷瓶之中,又用木塞塞死,藏于灶膛内,等梁康一烧火,瓷瓶受热爆开,将那墨汁、灶灰溅了梁康一头一脸,连着火星,竟将梁康衣袍也烧了几个大洞。(千载中文网www.xiaoshuodaquan.com)
少年坐在树上,哈哈笑个不停:“我干嘛要下去啊?这里风大凉快,还有好戏看!你有本事就上来!”
梁康怒不可遏,奔到树下,双臂合抱树干,一用力,身子向上蹿出,待上蹿力尽,两腿快速夹住树干,然后再松臂直腰向上攀爬。身形倒也迅捷。少年见他恼怒,更是开心,不时出言戏耍。梁康又急又怒,一个失神,从树上滑落。
少年更是大笑,一时忘形,只听“噗通”一声,自树上跌落,那树颇高,少年竟未受伤。少年正欲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站起,梁康早虎吼一声,扑了上来,骑在那少年身上,抓住他的衣领,将满身的黑灰、墨汁往少年身上蹭去。少年惊惶躲闪,但被梁康压在身下,实在没有腾挪余地。一时全身尽墨,脸上也沾了黑灰。
少年见身上已脏,便也不再顾忌,腰上用力,翻身将梁康压在身下,梁康人小力弱,翻不上来,便伸手在少年胳肢窝一挠,少年负痒,咯咯一笑,身子一软,力道便泻了,反被梁康反压在下。两人笑声不断,扭打撕扯,待到力尽,这才放手,仰面躺在地上,呼呼喘气。
那叫梁康的少年正是王明儒千里求医的小童。那时,风帅、王明儒二人力劝卓哲出山,奈何卓哲顽固,冯、王二人无功而返,小童便留在卓哲身边医治。王明儒有心收小童为子,心中不舍。风帅劝道:“此地乃是人间仙境,又有我师兄照顾,远胜在你身旁,以后你我争霸天下,难免戎马倥偬,恐怕不能好好照拂他。”王明儒心觉有理,便不再勉强。
卓哲果然仙法神奇,小童不但被施法救醒,因衣丰食足,身体反日见健壮,不似以往枯瘦。小童初时神情恍惚,满怀恐惧。心中只牢牢记得有个恶人杀死了自己父母,其间过程他已记不太清,但那恶人的脸却永远永远的刻在了他的心里。他年岁尚幼,心智初开,胸中毫无复仇之念,只觉惊恐。卓哲等人当然也刻意回避此事。待到后来,小童见此处人人和善,福伯对自己更是宠爱有加,渐渐安下心来,至于自己如何到了此处也不关心。心知自己父母已死,无所牵挂。只盼永远在这福地常住下去。只是每入梦境,那恶人便兀然而出,肆意杀戮,将小童夜半惊醒,冷汗如浆。
小童往日在家,并未起名,村中之人都以石蛋称之,梁康之名乃是福伯所起,乃是盼他大难不死,安乐健康之意。(千载中文网www.xiaoshuodaquan.com)
梁康来了之后,王曦澜最是开心,本来他是此地唯一的孩童,虽有仆人、婢女可陪他玩耍,但身为下人,不免恭敬有余,而热情不足。梁康比他小了二三岁,正是一个绝佳玩伴,王曦澜对他颇为照顾,将自己平时玩物尽数拿出与他分享,又教他读书认字,两人关系日渐亲密。但王曦澜生性顽皮,不时会戏耍梁康一下。梁康也不介意,只觉若不如此,反而不美。
梁康最喜口腹之欲,也许是年幼时饿的狠了,此时便愈发的喜爱食物。此处一日三餐,井井有条,而梁康却似乎特别容易饥饿,往往未到饭点,便已饿了,索性自己来到厨房,依照喜爱,做些吃食,所谓喜食者必擅厨,他小小年纪,竟练了一手上佳的厨艺。王曦澜若寻梁康,必先来厨房,而梁康十之必在此处。王曦澜戏称其为——小饕。
此时,梁康正仰面躺在地上,听得身旁王曦澜说道:“小饕,你来了几年了?”梁康随口答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我来了之后,这里花开、花谢了三次,大概是三年了吧。”王曦澜说道:“记得我刚来此地,师尊只传了我一套最基本的修炼法门,我只修了半年,便能健步如飞,身轻如燕。可自你来后,师尊隔三岔五,就传你一套功法,你修了三年,怎的就没一丝长进?”

梁康苦笑一下:“先生说你天生异禀,修炼起来特别快速。而我,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管什么功法,只要一练,就全身血气翻涌,疼得五脏六腑都翻转过来了。也许我天生就不是修炼的材料!”
王曦澜说道:“师尊面冷心热,这些年为了你,不知道搜集了多少奇功异法,给你修炼,可总是不见成效,最近,我觉得师尊似乎有点沮丧,想必是和你的练功进度有关!小饕,你加把劲,别一心就想着吃,好好修炼,莫让师尊再为你烦恼了。再说,师尊逼你练功也是为了你好,你总不希望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吧?”
梁康听得王曦澜言语中隐隐有责备之意,心中不服,大声辩道:“各管自家事,我的事情要你来管?你天资好,你好便是,何苦还来奚落我!我就是蠢牛木马,也自有我的活法,要你在这饶舌?”
王曦澜没想到梁康反应这么激烈,楞了一楞,说道:“我说这些,还不是为了你好?你这蠢货,怎么好赖不分?”
梁康听王曦澜骂自己蠢货,心中更是愤懑:“不错,我是蠢货,又碍你什么事了!你若看我不顺眼,便当作不认识我,我梁康还不至于摇尾乞怜,巴结于你!”
一番话说得决绝之至,直气得王曦澜浑身发抖,颤声道:“好个不知好歹的家伙,真是朽木不可雕也,难怪三年了,师尊一直不肯收你为徒,想必师尊慧眼,早看出你是翻眼不认人的白眼狼!”
梁康冷眼看着王曦澜,也不说话,只觉鼻子发酸,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拼命睁大眼睛,不让泪水流淌下来,眼前却已模糊一片,心中不断回响王曦澜的那句话:“朽木不可雕也!朽木不可雕也!……”
王曦澜终究年长几岁,眼见梁康泪花在眼里滚来滚去,心觉不忍,软声道:“小康,你别误解了我的意思,我是希望你修炼有成,将来不管到了哪里,也能独当一面,现在有师尊、福伯庇护你,自然无虞,只是他们又不能一辈子跟着你……”
此时梁康哪里还听得下去,厉声说道:“我梁康不用你假惺惺的同情,更不用他人庇护!我天生命贱,这条贱命谁若是想取,取去便是!”说到此时,眼中泪水再也抑制不住,顺着面颊流淌下来。
王曦澜见梁康刁蛮,心中怒火再被勾起,冷哼一声,说道:“好骨气!不用他人庇护!”
说着,伸出食指,隔空一点,只听“噗”的一声,身旁的槐树杆上已被击出了寸许深的小洞。王曦澜寒声说道:“你便只会在这里耍横,这里人人怜你、疼你!若是出了此处,遇到敌人,这一指只怕已经点到你的脑门上了!”,说毕,再不理会梁康,转身去了。
梁康呆立当场,看着树上的小洞,心神一阵恍惚,这情景以前似曾见过,他蹲下身子,双手抱头,只觉脑袋疼得犹如要炸开一般,一幕幕场景浮现出来:也是那么轻轻的一指,那恶魔一般的人,轻轻的……伸出他的手指,然后,他就眼睁睁的看着他的父母脑袋爆裂开来,他撕心裂肺的大声叫喊,那恶魔仿佛还转身看了他一眼,在那一刻,他看到了他的脸,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脸,那常常夜半入梦的脸,恶魔一般的脸……
梁康蹲在地上,深深的呼吸,只觉一颗心“怦怦”的乱跳,犹如要跳出胸膛一般,他不断的回想,希望能回忆起更多的细节,但脑中仿佛是一片空白,除了那张脸,一无所有!甚至连父母的容颜也已经模糊了,但心中自然而然的认定,在那两团血雾爆开之前,那撕裂开来,扭曲得不**形的面孔,正是自己的父母!他的脑海里,一幅幅的画面闪电般闪过,那血雾、那魔鬼一般的脸、父母惊恐的神情,不断的交替闪过,到最后,只剩一片茫无边际的血雾……
梁康也不知是怎么回到的房间,茫然的躺在床上,眼前不断的闪过那可怖的一幕,这让他深深的战栗,埋藏在心底的恐惧一下子泛滥开来,他用力的扯过被子,盖在自己的头上,仿佛是要躲避隐藏在暗中的眼睛。那扭曲的面容,在撕裂之前,明显的露出了祈求的神色,那神色让他一阵的揪心,最脆弱的心脏仿佛被狠狠的捅了一刀,一阵战栗的心痛!还有一丝愤怒,一丝本能的愤怒,一丝从灵魂深处发出的怒吼!
梁康不敢再想,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抬起手用力的扇了自己两个耳光,强自镇定下来,看见屋内木桶里还有半桶清水,走了过去,俯身桶内,将涨得生疼的脑袋深深的扎入冰冷的水中。那份寒冷,犹如一根根钢针,不断的刺扎着头皮,他也不管不顾,就这么深深的扎在冰冷的水中。
冰冷的寒意驱走了脑中的恐惧,但那一丝愤怒,那一丝本能的愤怒,却深深的扎根在了心田。耳边不由得响起了王曦澜的话:“你便只会在这里耍横,这里人人怜你、疼你!若是出了此处,遇到敌人,这一指只怕已经点到你的脑门上了!”
“哗啦”一声,梁康将头从桶里抬了出来,嘴里喃喃地说道:“这一指只怕已经点到你的脑门上了!这一指只怕已经点到你的脑门上了……”
“难道我们一家都是任人鱼肉的弱者!任人将手指点在自己的脑门上嘛?”梁康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咬牙说道:“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他自出生以来,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的渴望,渴望强大,渴望获得力量,他想起王曦澜的那一指、想起福伯的玄冰真气、又想起卓哲的诸般神奇……“那就是力量嘛?”梁康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他想起卓哲教过他的诸般功法,往日里,他绝不会花半丝精力在这些功法上面,对他来说,这些功法只是折磨人的玩意。无一例外的,每次他按照卓哲的指点运气、吐纳。就会有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袭遍全身,一停下来,就恢复如常。他不明白为什么卓哲、王曦澜他们练了不但没事,反而大有裨益,而自己练起来却是千难万难!难道自己是天生的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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