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宫秘史—长亭送别》—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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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宫秘史长亭送别
初春时节,草木新绿,微风轻扬。顶 点 鸟兽恢复了生机,于田野里叫着,闹着,追逐,觅食,人们也倦倦地走出了屋子,振作精神,农耕,上工,嬉戏,游览,尽情舒展着被冬雪春寒冻僵了的生活。
长安城外主道上,十骑飞过,激起一路尘土,路人不由得望向他们的背影,只是名骑士与三个头戴帷帽,身着华服的女性。这蓦然的一瞥,却牵动了多少思春男子的心。
大概又是富贵人家的女子踏青出游的吧?可行止却为何那么匆匆?
一行人飞奔至桥边长亭,勒住缰绳,名骑士呈半圆形围在三位女性身后,缓缓前行。长亭边有一行二三十人似早已等在那里,一年轻男子跃马而出,骑至近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拜曰:“臣王重阳,拜见太平公主殿下。”
“免礼。”三女中一个十六岁的少女下马执缰,踱前两步,举起马鞭向远处一棵柳树指了指,两人便离了人群,一齐向那边走去。
“多谢公主殿下……”沉默了半晌,那男子或该称其为王重阳忽然开口,却被一悦耳女声打断:“叫我令月!”
“令月……”王重阳停顿一会儿,重新说道:“多谢令月肯来送我一程。”
“我怎么会不来?”太平公主笑着说,语调奇特:“王大人即将赴安西任职,为我大堂戍守西域,正是好男儿一展抱负之时,我又怎会不来相送?”
沉默。
王重阳苦笑:“令月,难道我躲开也是错了么?”
太平公主叹了口气,眼睛直望着远处起伏的山丘,缓缓说道:“你也要走……年少时许多玩伴,如今想找一人说话,却也难了。”
“令月错了吧?”王重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淡:“你深受陛下宠爱,且不说豪族仕女,每日围在你身边的青年才俊更如过江之鲫,又怎么会找不到说话的人?”止住想要插话的太平,他继续说道:“你性子本就要强,身份又高贵,想要让他们跟我们一样对你,短时间是不可能的,但你不放开心胸去结交他们,又怎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你有抱负,有智慧,可女孩子灿烂的年华,却不应该充斥了政治与心计,它应该比这春风更多情,比夏雨更激烈,比秋叶更绚***冬雪更纯洁。”
依然沉默,太平公主只是无意地挥着马鞭,抽打地上无辜的嫩草。两人便这样走着,来到那绿涛微漾地垂柳旁,回过头,亭子和人都已经成了一个个黑点。王重阳从马背上的包裹里抽出一张席子,铺在树下,太平公主则取下食盒,摆放在席子中间,两人相对而坐。
“留下来吧。”太平公主摘下帷帽,“我去跟父皇说,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我又怎么留得下来?”王重阳抚着精致的檀木盒盖,激动起来:“你要我如何自处?”他的眼神忽然又归于失落,直盯着太平公主垂下的面庞,低声重复着。
“你要我如何自处?”
太平公主没有答话,她打开食盒,取出一道道精美的菜肴,又取出两个酒杯,斟上王家烧酒,回复了之前的坐姿。
“父皇上了年纪,几个哥哥整天里明争暗斗的,连后宫里都不太安宁,又有谁能陪我说说心里话?谁肯陪我说说心里话?外面的人,我就只认你和太白了。只是太白性子绢狂,书生气太重,兼嗜酒如命,有些心事实在不好跟他说……”

“那就适合跟我说?”王重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若如此,你为何不请旨嫁了我,那我们不就分不开了?”
太平公主宛如没有听到,轻巧地替他斟上烧酒,悠悠叹道:“我有时真想学学兰陵姨母,她虽然年轻时便守寡,不依靠什么男人,还传出过不少风言风语,这些年不也这么过来了?而且一手操持了内府诸多事务,并将其发展壮大,如今父皇有了大事都要召她商量商量,俨然便是半个女丞相……母后也极是佩服她的。”太平公主忽然抿了一杯酒,俏脸上闪过一丝红晕。“我原来也想,找不到如意人,便跟兰陵姨母学吧。太白虽有学问,却不谙商事,这内府接班人选上,我可是很有机会的……”
“他便让你如此牵挂?”王重阳问道,声音寂寥,“他有什么好?”
太平公主却不答话,仍自顾自地说着。
“皇家无亲情。幼小时还没有什么,咱们在一起打打闹闹的满世界乱疯,父皇在场时也没什么顾忌……你还记得哥喊你小名取笑你的时候?你那时可真够凶的,骑在他身上要他求饶,把周遭的宫女太监们都给吓瘫了。呵呵……”说着说着,回想到年幼时的种种趣事,她轻声笑了起来,王重阳也不禁莞尔,两人之间的哀愁气氛也一荡而清。
笑声过后,太平公主又满是憧憬地说道:“回想起来,跟着老师的那段岁月,恐怕是我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了。老师他带着咱们逃老夫子们的课,带着咱们钓鱼抓虾,带着咱们去农户家里玩什么‘农家乐’旅游……若不是他学问大家的名头,又是个大名头万金油,恐怕都要被骂入佞臣的行列了虽然现在回想起来,他做的事或者没深意,或者有深意。”
“那你没想过你对他应该是依恋多过爱恋么?”
“想过。你不知道我发现了自己的感情后有多么的恐慌,多么的无助,那段时间我很少跟你们一起,就是在把自己一个人关起来,背着所有人在回味自己的小秘密呀。”
王重阳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可你年已及笄,陛下再宠你,总不能一直留你在身边,那时……”
“那时再说。”太平公主昂着头答得干脆:“李家的女儿不是那么容易娶的。”
“是……是。”王重阳差点被酒呛到,他放下酒杯擦着衣服上的酒渍,不知说什么好。
“不管怎样,你能过的幸福就好。”
“九斤,如果我马上去求父皇赐婚与你,你能不走么?”太平公主抚着鬓角,再一次问道。
“不能。”王重阳却是平和地摇了摇头,他微笑着问她:“你会去求陛下赐婚么?”
两人相视而笑。
太平公主抬起头,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明媚的阳光随着柳枝不停地扫动着,两匹马也开始不耐烦地打起响鼻。
“时候不早,劝君更尽一杯酒。”
“身出阳关,心有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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