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她们正在说话时高俊杰回来了，看见严佩华开着后窗和小翠在说话，也走到窗前看了两人一眼说：“你们在闲扯什么哎？”
严佩华说：“东拉西扯天南海北的说着玩，等你回家吃饭。”
小翠对高俊杰笑了笑说：“我们在说你好话呢，说你工作好又顾家。”
高俊杰想着昨晚严佩华拒绝他的要求的事，心里还有点不乐意地说，“我顾家谁来顾我呀？”
小翠不知底地说：“严同志待你没话说，她又要忙工作又要忙照顾你不容易，她早已把饭菜端回来等你了。她不象我呀，整天在家里闲着，还不如她照顾家呢！‘
高俊杰想起她为盛浩根的成份奔波的事，很有点赞扬的口吻说：“你对盛浩根的贡献可大啦，不是端饭端水那样的鸡毛蒜皮的事！”
小翠甜甜的一笑说，高书记饭菜要凉了，快请用饭吧，说完就返身回房间了。
严佩华有点不高兴的说：“你呀，不是投错了胎，就是走错了路，要象盛浩根那样多好呀，三妻四妾争着你去宠爱。”
高俊杰听了严佩华的揄揶，把脸绷紧了要发作，正在这时镇政府的文书小赵带着一个农村妇女和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来到了家。他顿时呆住了，呐呐地说：“你们怎么来了？”
农村妇女拉了一拉小孩子的衣袖，指着高俊杰说：“这是你爹，快叫。”
小孩羞涩的叫了声“爹”，两只眼球骨碌碌的对准了严佩华。那农村妇女便是高俊杰的前妻小花，她指着严偑华问高俊杰，这是你的婆娘吗？还未等严佩华回过神来，小花又拉小孩的衣袖指着严佩华说：“快叫小娘。”
严佩华听到那小孩一声小娘时几乎要晕过去，她没有答应小孩的叫喊，转身直奔里房把门重重的关上了，便倒在床上，呜呜地哭了起来。刚才她还讥笑小翠是个妓女，是个做人家小的；现在琢磨自己也只不过名份上是大的，实际上是小的，他的儿子不是喊自己小娘吗？她懊悔自己的理想主义。刚解放有些刚进城的老干部为了娶个女青年，往往要动用组织手段，在强迫的方式中寻求她们的自愿。自己倒好，为了追求革命理想，放弃了学业投身革命，又为了追求革命的罗曼蒂克自愿的投入了高俊杰的怀抱。几年过去了，革命的热情随着自己工作岗位的不断变化逐渐降温了，以致于现在觉得与革命前留下的旧知识分子同站在一个讲台上而心安理得。革命的罗曼蒂克湮灭得更快，已是无影无踪，没有留下一点可以回忆的痕迹。现在又觉得在他离婚的前妻面前象矮了一截，在他儿子面前只是充当了个小娘而已。这一杯苦酒是自己酿成的，巳无可奈何花落去。哭也无用闹也无用气更无用，大度了还有可能居高临下。她翻身下床，擦干了眼泪，开门走了出去，看着呆着木鸡的高俊杰和不知所措的高俊杰前妻小花说：“你们还没有吃饭吧，我到食堂去看看，可能还有，晚了就要到街上去买了，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
高俊杰在严佩华端了饭菜回来才醒悟过来，赶紧上前接过严佩华手中的饭菜后说，难为你了，把饭菜放到桌上后叫小花：“你们要来事先也不写封信来，真是的，叫人措手不及，快来吃吧！”
小花觉得好象惹了祸的孩子，萎萎缩缩的坐到桌旁，喊过孩子，盛着饭就吃起来了。
高俊杰刚站起来想走出去，就被严佩华喊住了：“老高你别走呀，天已经晚了，还要安排他们睡觉呢，你陪他们说说话，我出去想办法安排，好吗？”
高俊杰点了点头说，“如果不好安排就让他们住在旅店吧！”
“哪怎么成呢，就是打个地铺也不能要他们住旅店呀！人家会怎么看我呢！”严佩华说。
男人有时候是很听话的，尤其在遇到尴尬事的时候，很需要有见地的女人来调拨。高俊杰听了严佩华的话，象一个懂事的孩子那样把身子缩了回来，任凭严佩华走出了屋门。
天色已晚，昏黄色的街灯已经亮起来了。这几天冷空气南下，四月初的天气还是春寒料峭，下班回家时，天空已经被铅色的云笼罩着，现在已经下起了蒙蒙细雨。严佩华走到街上打了寒噤，想回屋加件衣服带把雨伞，忽然又懒得进屋了，继续向东街走去，她自己不知道要到哪里去，要去找什么人。在太湖镇，她几乎没有什么认得的人，更没有熟到可以借住房子的人。她习惯性地走到了自己工作的太湖中学，问传达室的老王，学校里有无空的宿舍？老王告诉她，学校只有五间宿舍，现在已经住了十一位教职员工。今天有一位教师回家去，如果是男的凑合住一夜还可以；学校里经常遇到这种情况的，习以为常的，不会有人责怪的。她说了声不用了回头就走。她忽然想起了庄兔，虽然她们的丈夫在一起工作时，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矛盾，但两个女人之间并没有什么疙瘩。严佩华很佩服庄兔的，一个要饭出身的妇女，原来目不识丁，现在不但工作能力很强，还能向省报写稿还被评上了优秀通讯员。她为人开朗豁达，对同志热情洋溢，所以去找找她吧。她跨进门时庄兔正和女儿在一起吃晚饭。
庄兔仍然住在镇政府里面，原来一间房间中间用布幕隔成两半，前半间放张小床，是女儿睡的，后半间是蒋玉敏夫妻的卧室。高俊杰搬走时又给了她一间，现在给女儿住。本来蒋玉敏可以回去住蒋阿大留下来已翻新的老宅子的，但蒋玉敏觉得去住这房子总有些不妥，就没有搬家。
庄兔看见一贯整洁的严佩华头发湿落落很懒散的模样，吃了一惊，立即站起来招呼她进来说：“还没有吃饭吧，今晚老蒋没回来饭菜多着呢，就在这里凑合着吃吧！”
严佩华说：“晚饭我确实没吃，可我肚子不饿。我想和你商量件事。你这里能否借一个房间给我住几天？老高老家来人了。”
“是他孩子还是父母？庄兔问。
严佩华回答：“是他孩子和孩子的妈！”
庄兔说：“那你怎么能住出来呢。这样老高会犯错误的。我帮你看看里面的那间客房有没有空着？”
这时严佩华才醒悟过来，镇政府一些干部搬走后是留了两间房做客房的。这些客房平时是空关着，留着给那些老区来的干部父母妻儿探望亲人时临时住宿的。现在老区来的那些干部多数已把妻子接来或重新结婚了，镇政府都给安排了宿舍，所以客房很少有人住了。
庄兔办事是风风火火的，说去看就动了身，一会儿就回来了，对严佩华说，两间客房都空着，我马上叫公勤员整理打扫干净，你就回去送他们来吧！
庄兔这么一说，严佩华的眼泪又流下来了，她呜呜地说：“我心里难过，看见他母子俩来，觉得自己做了件亏心事，好象是把人家丈夫抢来似的，一个好端端的家庭从此拆散了，我不舒心，难受着呢。”
怎么是你拆散的呢，是高俊杰追你把你头追昏了？是高俊杰自己要散呀，那时这种事是一阵风。现在不谈这些了。我陪你回去把她们接来吧，说着她就拉着严佩华直奔高俊杰家。（128）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