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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翠房对面房里的盛浩根一直在等待这一幕的发生。事先他和小翠商量过，只要张阿虎一上床衣服脱掉，就冲过去把他捺在床上讲条件。然而他在等待的一个多小时中，他改变了主意，觉得这样做会显得他盛浩根太无耻了，不如欲擒故纵，让他们一对奸夫淫妇恩恩爱爱去，他们的奸情维持得越长，张阿虎的利用价值就更多更久，而且在表面上还盖着一张遮羞布，涂着一层保护色，即使被揭露，也还有个回旋的余地。所以尽管小翠在床上哼哼哈哈不停，盛浩根还是一动不动，直到张阿虎折腾到半夜以后离去，盛浩根才到小翠的房里去，一进门他就直扑到小翠身上，竟呜呜的哭起来了。他是真伤心了，想我盛浩根在本镇是有头有脸的，是远近稍有名望的殷实富商，谁能想到现在要靠小老婆出卖色相，方能保持这份产业。抗战胜利后，马锦涛靠老婆和接收大员鬼混，才免掉牢狱之苦，才保住一点家产。我们在家里还耻笑他无耻之尤呢。谁知道时隔几年，自己也竟干起这种无耻之尤的勾当来，而且是自己策划在自己眼皮底下干的呢，不就是无耻加上无耻，比马锦涛更无耻了。想到这里他竟放声哭起来了，这可急坏了小翠。小翠用力把他推下压在自己身上的盛浩根，狠狠地说，你还嫌我被那个死阿虎折腾得不够？还要来折腾呀！
盛浩根虽然被推下了小翠的身上，却酸甜苦辣一齐涌上心头，不知是什么滋味，仍呜呜地哭着，小翠推着他说：“哭有什么用啊，男人么，就要拿出男人样来，大丈夫能屈能伸，龙门能跳狗洞也能钻，**只要在这里一天，你就要忍辱负重一天，否则你就把祖上留给你的东西，白白送给这些佃户吧！”
盛浩根停止了哭泣说：“我想想自惭形秽啊，你牺牲了色相，可我没有办法把东西藏出去啊！你看，你娘家没娘没爹没兄弟姊妹，你那个老鸨妈妈现在在**的牢狱里，你那些姊妹也没有一个靠得住，我呢，亲戚朋友不少，现在不是自身难保，就是已经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等我当地主，好来分东西呢！”
小翠说：“我说浩根啊，你怎么死脑筋呢，我们绝不能让他们把你划成地主啊，那样不就完啦，就是偷拿点东西出去，能够用几天呢，无论如何要做成以资本家为主，这样就只要把田拿出去就算了。”
盛浩根说：“我不是没有想过啊，要是蒋阿二当书记镇长就好了，他清楚啊，可现在是高俊杰当家，他为了反对蒋阿二就把蒋阿二的所有意见都反过来，叫我有什么法子？”
小翠说：“现在蒋阿二不是不当家了吗？想办法把高俊杰的意见反过来，现在他没有动手，说明他还没有拿定主张，我们就要早动手，先动手为强，后动手抓痒！”
盛浩根说：“这个就要靠你了，看阿虎有啥办法了，我和他又够不上，怎么能反过来呢？”
小翠说：“又是要我来。今天晚上找阿虎商量。可你不要再哭哭啼啼咯，弄得人家心里不舒服。”盛浩根说：“心里不舒服总归已经不舒服了。最不舒服的当然是我这个人，反正已经豁出去了。”
第二天半夜，张阿虎一面在小翠身上呼风唤雨一面说，这事由我来，高俊杰要我到你们这里来，就是要监视你们摸清你们到底是那种剥削多，听他说，如果是剩余什么东西的剥削多，就算是资本家为主，就归到利用对象这一类。
小翠问：“什么叫剩余什么东西？就这么重要？”
张阿虎说：“我也弄不懂。喂，你能不能慢点谈这些屁事。我们现在做正事，你家的屁事，不要弄得我们兴趣全无了，我正来着劲呢！”
小翠在这方面当然是高出张阿虎几筹，她把这个张阿虎弄得直喊好，一刻儿就喘不过气来了，轻轻的就瘫在小翠身上哼哼哈哈。醒过来时小翠一再叮嘱他一定把剩余什么东西搞清楚，好有个准备。
张阿虎找了本米行许多人问什么叫什么剩余东西，人家就是听不懂，他又跑到镇工会那里打听，也问不出什么名堂，在镇工会出来时遇见了李仕敏，就喊住了问她，张阿虎说：“你是从土改队来的，想请教一个问题，什么叫封建剥削，什么叫剩余什么东西剥削？”李仕敏听了笑笑说：“阿虎同志你记错了，封建剥削说得是对的，就是指收地租收高利贷来的钱，叫封建剥削；剩余什么东西是你说错了，是叫剥削剩余价值的收入，是资本主义剥削，两者性质不是同的。封建剥削是土地改革要铲除的，而资本主义剥削现在还要保护，到实现社会主义时才去消灭它。懂吧？”
李仕敏又说：“放债就要区分了。正常的利息应该算是资本主义剥削吧！那种放青苗借一斗还两斗的才叫高利贷。”
张阿虎说，这就叫摸不着头脑了，总得有个界线吧，譬如借一斗还斗半算正常利息，超过了算高利贷。你们在乡下搞土改算账时，总得有个界线吧！”
李仕敏说：“这也说不准，只要是地主，他放的青苗都算高利贷，农民之间借的我们就不管，我想终是越低越好。象一分利是不可能算高利贷的！喂，你问来问去干吗？现在特务可多啦，你不会是为他们搜集情报吧？”
张阿虎脸色铁青了说：“仕敏呀，这种话可不能瞎说咯，是要掉头的。我是高书记要我调查盛浩根的收入情况，我有些问题不太懂，总不能去问书记吧，只能请教你啦！”
张阿虎在回盛家的时候，走在路上时想，我不能替盛浩根做一个义务服务员呀。我张阿虎过去这么多年确实亏得盛浩根的收留，否则恐怕只能在街上要饭了，但我是帮他干活的呀，而且干活也是尽心尽力的。现在是我在想办法帮他渡过难关，他就把这么个小老婆暗里推给我就算啦，也太小气吧。我可是冒了风险来帮你的呀！
回到盛家后，他立刻把盛浩根找了来说：“盛浩根，我想告诉你，你当地主还是当资本家，就靠我替你算账了，这你要拎清。我粗粗的替你框了框，算你封建剥削为主也不过，这你就会全完了，算你资本主义剥削为主，也可以混得过去，那只要把乡下的田丢掉就行了，其它的还通统归你自己所有。
盛浩根当然心里明白，张阿虎所说的话中所包含的用意。他顺着阿虎说：“这当然是你的周旋，说实话你我之间虽不是至亲，可比至亲还要至亲，我们相互帮助了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把我当做外人看待，特别你当了工会的领导后，我一切就仰仗你的帮助了，只要是这份家业保存了下来，你想要什么就拿去什么，这一切还不是你帮忙留下的吗？我这个人就讲究个知恩要报，古人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阿虎说：“浩根呀，你还没有弄明白，我说的你有这两种可能，但现在还不能定。一是要看你收入情况，得拿证据来，例如收租账本，粮行的账本，看那项收入为主；另外还要到镇党委去讨论，由他们讨论确定。据说你的问题过去讨论过多次，两种意见都定不下来的根本原因是各自拿不出证据，凭印象说话，这没得说服力。现在的书记高俊杰是主张把你划为地主为主的，现在要说服他，必须有证据，帐本就是证据么，否则就是你要有其它高明的手段了。”（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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