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208
高俊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思考着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他觉得现在自己完全处于一种被动挨打的局面。自巳象一团烂泥任人揉，想你方就揉个方的，想你圆就揉个圆的。这太被动了。我不能随着人们的好恶沉浮，不能让人根据他自己的利益来调拨我高俊杰，要摆脱这种局面，最好的途径是要得到军代表的支持，否则就只能掌控在张梅林等人的手里了。想到这里他立刻翻身下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帽和容貌，去掉那种被动挨整的熊相，雄纠纠气昂昂的向镇革委会方向走去。他认为现在必须让全镇的人民从他的一举一动上看出这是一个正在走向胜利的强者，在精神上先战胜那些想打倒自己的乌龟王八蛋。
高俊杰走进军代表彭天良的办公室时，被眼前这个年轻的穿军装的小伙子楞住了，觉得这个年轻的军代表很眼熟，太象自己高中时的同班同学彭明辉了。他现在在邻县一个化工厂当科长。六年前他请我疏通过关系才使儿子应征入伍当上解放军的，那时虽然是征兵，但由于征兵数量少适龄青年多，而且当兵以后有机会提拔当干部，即使当不到干部退伍以后能安排比较好的工作，所以要找到熟人帮忙才能入伍。彭明辉的儿子就是我高俊杰找了天堂市人武部的一名副部长才入的伍。在他入伍前彭明辉曾在松鹤楼酒店办过一桌酒宴请相关人员，高俊杰因在市开会没有去成，因而从未与彭明辉的儿子见过面。
他见到彭天良时，在脑海中迅速的出现了以前彭明辉请他帮忙时的情景，他急不可耐的问：“彭军代表，你是否认识一个叫彭明辉的人？”
其实彭天良来到太湖镇时，他父亲就千叮咛万嘱咐的对他说：“人当知恩图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那时要不是高俊杰找了人武部的负责人，你是当不成兵的，更不用说提干了。人家帮了这么大的忙连香烟也没有吃我们一根，你到那里去当军代表，正好去报这个恩。”所以他一到太湖镇后就暗中认真的了解了高俊杰的一切，认为只有在特定情况下才能帮他，公开和他相认反而会增加阻力，他多方观察以后，认为张梅林夫妻对高俊杰不错，想依靠他们去报自己这个恩。现在高俊杰面对面和他相认，他不便推托了。就站起来笑咪咪的走上前，握住了高俊杰的两只手说：“高伯伯，其实我到这里来之前，父亲就关照过我了，只是因为我觉得装作与你原来不相识，更容易彼此相互关照，所以就没有到你那里去拜访你。”
高俊杰听到这里感到浑身象触电似的，暖流迅速的传遍了全身，每一处末梢神经都象注进了增强剂，兴奋得不断用手紧紧的握住彭天良的手说：“向你父亲问好，向你父亲问好！”接着又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不打扰你了！”转身就往外走。
彭天良原地站着说：“你放心好了！”也转身坐回到办公桌旁。
高俊杰走出镇革委会大院的神情真使人摸不透，他脸部微笑中露出了某些庄重，他脚步急促中有点悠闲，似乎在军代表那里得到了某些安抚，也好象是在军代表那里碰了钉子，有些想在高俊杰表情中摸清他走向的干部，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也有点失望了。
张梅林得知高俊杰去找彭天良时，就急于想弄清他们谈话的内容，就急忙去找彭天良，他装作不清楚有这回事地问：“彭代表，听人说高俊杰来找你啦！那我还需要不需要再找他谈了？”
彭天良说：“他是来找我的，没有谈什么，一切还是按早晨开会时定的方案吧，我个人怎么能改变呢？”
张梅林回到家里对翠玉说：“我有一种预感，彭天良和高俊杰可能会有什么默契，否则，高俊杰去找他会空手而回吗？我知道，高俊杰这个人既然找上门，就不会这么容易打发掉的。弄清他们的默契对我们怎么对待他至关重要。这个彭天良年纪不大心眼倒蛮多。”
翠玉说：“解放后出道的人和你们在战争年代过来的人，成长的环境不同么，你们那时眼睛盯住的是武装到牙齿的国民党军队，他们现在面对的是怎么保护自己、整垮妨害自己的竞争对手，所以你们在这方面就技不如人啦，必须承认这一点，只有承认这一点，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你懂吗？我的张大主任！不过我注意到你这方面还有点天赋呢！”
张梅林用一种埋怨的口气说：“翠玉呀，我没有心思来听你这种空洞的理论探索，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面对实实在在的现实。过去这么多运动只要跟着上头走，维护着党的利益，你就会无往而不胜；现在，我们的上头，上头的上头，再上头都砸烂了，直接听从中央，中央谁说的算数，也搞不清呀！这场运动怎么收场也不清楚，只要一只棋走错了，就会输掉全局，那是我们两人以后几十年的前途，而且还会影响到我们俩以后的几代人；你还能开玩笑？”
翠玉听了这一通教训，很不以为然地说：“谁和你开玩笑啦？看你过去主意一个接一个的。怎么碰到了高俊杰就没有主意啦？我看你也是一个办不成大事的。”
张梅林说：“翠玉，你是不是找高俊杰问他怎样主持对他的批判会，从中探听出彭天良和他的谈话内容，这样我们进也可以退也可以，总之得小心谨慎走一步看一步，就是走错了一步也能及时转弯。”
翠玉嘀嘀咕咕说：“这个该死的文化大革命，真把人搞得累死愁死急死，好端端的弄成政府不象政府、军队不象军队、学校不象学校，个个都在明争暗斗，人人都在玩阴谋诡计……”
张梅林听她这么说，赶紧上去用手捂住她的嘴巴急促地说：“你不想活啦？竟敢污蔑文化大革命，我去检举揭发，让你把牢底坐穿！我弄不懂你怎么一会儿说文化大革命是一个机会，一会儿咒骂文化大革命，思想也太活啦！哦，不谈了，快去高俊杰那里吧！”
翠玉说：“你就这么指挥人呀，你烦不烦？真够累的。”她说完转身就出去了。张梅林知道她是去找高俊杰了，没有问她到哪里去。(208)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