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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梅林上一次并不是想阻止严佩华的发言，她毕竟是镇一把手的爱人，自己还刚任她丈夫的副手，如果她发言出了事会使自己难处的，在上一次未让严佩华发言以后，他专门找了高俊杰，把严佩华要求发言的态度及自己的顾虑如实的告诉了高俊杰，希望劝她不要在这种敏感时期做出使人难办的事。
高俊杰却反过来劝张梅林说，这种事硬挡是挡不住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是由不得你的，她要想当个右派，是她自找的；反过来说，她如果真是个右派没有挖出来，隐藏在我身边，对我也是一种隐患。所以一切按你们的部署办，不要因为我高俊杰的爱人而使你们为难。
张梅林听了高俊杰的一番话，开始心里还有点拿不定主张。他毕竟和高俊杰共事的时间还短，不但不太了解高俊杰的性格，而且和他又没有什么交清，他怕高俊杰嘴上说大话，实际心里小九九。如果是这样，我放手让严佩毕去跳，如果出了点问题，我张梅林暗中有得苦头吃呢！如果高俊杰讲的是真话，或者想趁这次机会想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事情就好办多了。他想方设法找关系才打听到了一点眉目。知道高俊杰和严佩华关系不融洽，而且高俊杰的前妻来过两趟了，把高俊杰弄得有些焦头烂额。所以张梅林觉得可以把赌注压在后一种可能上。所以张梅林特意在宣布第三批右派分孑名单时，专门留出时间让严佩华发言。
严佩华经过几天的冷却，对那天的冲动也有点后悔。她说：“我那天不知道你们会议的安排，讲话稍有激动。”
接着她说：“听你们宣布李广和老师为右派我很震惊。虽然我并不清楚这将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未来，但是综观现今这种架势，是可以预见到他将有多么严重的后果。他是在白色恐怖中参加党的，他为**的执政，无偿的做过贡献。请注意，我说的是无偿的贡献。就因为他在土改中对某些政策提了些不同意见，他竞受了严厉的处分，现在响应你们的号召，对某些**员违背革命宗旨的所作所为说了些尖刻的话，竟然要把这些善良的同志划成右派，我想结果不仅伤害了这些同志，而且堵塞言路，助长了这些胡作非为的**员更加变本加厉的胡作非为。我要求对李广和老师的右派定性要彻底否定，对某些**员的胡作非为要予以清算。如果你们认为我是在帮所谓的右派翻案，那么我可以毫不犹豫的回答你们，是的，我要为他们翻案，哪怕我也被你们打成右派，我也乐于承受。”
在严佩华的发言时，开始人们还交头接耳的，会场里嗡嗡的，但很快随着她发言的高声激动，会场上的人很快都闭起了嘴。她的发言一结束，整个会场寂静了一二分种，然后所有的人都议论着她的发言。许多太湖中学的老师，原来对这位镇党委书记的老婆都很有好感的，认为这个人工作出色，待人也和善，不知为什么要说这么激动的话，为她的前途担忧。其他学校不熟悉严佩华的人，认为她仗着高俊杰的后台，说出了不少人想说的话，虽然说得舒畅，可怎么下场。使张梅林也抓了个烫山芋，不知怎么丢手呢！
张梅林不断用高音说：“请各位不要开小组会，有话请上台讲。还有没有人要想发言吗？今天留给大家发言的时间多着呢！对严佩华老师刚才的发言我们会认真研究，会作相应的反应的。”
会场一片沉默。又在沉默中散会。
张梅林急匆匆赶到镇委找到了高俊杰，把严佩华在大会上发言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高俊杰后说，严佩华也真够胆大的，她竟然敢和党中央的决策相对抗，为右派分子辩护，还沿着右派分子攻击党的思路进一步攻击党，对这样严重的事件恐怕在这次运动中是空前的，如果是别人不言而喻是一个地道的右派分子，但考虑到你的处境，想先和你商量一下，我们可以把她的言论不向上回报，把语言的尖锐性淡化，在运动后期作必要的内部批判，所以要听听你的意见。
高俊杰说：“很感谢你的关切。我想我们都是接受了党的多年教育，一切应以党性为前提，我想应该把严佩华和我的关系和党的关系摆正位置，对别人怎么办对她也怎么办，我会经得这个风浪的。”
在宣布严佩华为右派分子当晚，张梅林应高俊杰的要求，把严佩华护送回到住所。高俊杰十分友好和关怀，待张梅林离开后，高俊杰说，我没有在事先关怀你也没有及时的关照你。我本来觉得你是很成熟的，对事物也很有判断力，你一直善于思考，一直很稳重，现在看来我疏忽了，我很有点后悔，现在该怎么办？
严佩华说：“这是我今晚能回来的唯一理由吧，这是你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对你的特殊照顾吧？”
高俊杰走近严佩华，用手臂搂住了她的腰说：“这并不特殊，重要的在这么个特殊的时刻，我能在你身边！”
严佩华用手把他的手臂推开了说：“这有什么特殊的意义？我想这也不是你要张梅林放我回来的理由吧，你心里想什么，我想我还能估计到的。“
高俊杰说：“佩华，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对我是哪样的不信任？你不觉得你最近一二年，或者说自从你想到学校去做教师的时候开始，我们之间就发生了点什么，对同一个问题都会产生不同的看法，甚至发生一些争论。”
严佩华淡淡的说：“也许是吧。因为你把什么事都是站在领导的角度，或者更确切的说在政治斗争中怎样去击倒对方的角度看问题。而我呢对这些并不感兴趣，我只是想做一个平常的人，在自己的事业中，凭自己的努力而有所作为的人。我不想伤害别人。”
高俊杰说：“可是你伤害了党，也伤害了我。在这种时刻，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都会站在党的立场上讲话，至少不跳出来反对党吧。你到底想为李广和干什么啦！”
严佩华说：“我去伤害党？我不敢，也不想。是有人出于政治的需要，强加给我的，我只是说了普通人的普通要求，或者说是一群弱者的呐喊。李广和怎么啦，我只是觉得他遭到了某些政治野心者的暗算，他是追求真理的人，请你尊重我的人格，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有话你明说，不必借题发挥，我想你在这种时候找我会面一定有重要的事，不然你早就厌烦了，我也会觉得很累的。”
高俊杰说：“是的，我确实有重要的事和你商量。作为一个党委书记从政治上我应该和你划清界线吧，但怎么划呢，我很感到为难，所以想和你商量。”
严佩华说：“你不要说了，我懂你的意思，其实你不必转弯抹角绕圈子。不必拿别人来铺垫。从小花怀孕到天堂来后，你就盘算这件事，苦于没有借口，现在抓到了，理由很充分了，不仅可以把自己的错误掩盖过去而且还有大义灭亲的壮举，为此可能还能提上一二级。我绝对成全你，为你作出最后一次牺牲吧！”
高俊杰说：“其实我还没有考虑好，只是和你商量。”
“古人有句成语，叫欲盖弥彰，因为你在生活上和政治上都是欲壑难填的人。就这样吧。”
“你就这样对我的评价？你既然这样的看不起我，我也没有必要再留恋过去我俩的一段感情，我同意和你离婚。我们一起签份离婚申请吧。”高俊杰从抽屉里拿出一份事先准备好的离婚协议后说。
严佩华感到这是意料中的事，对协议甚至没有看一眼就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名后匆匆回学校了。她宁愿一个人孤独地踏上不归路，不愿在这里再和自己看着鄙夷的人耽上一分钟。（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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