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君山·鱼游沸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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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美酒,醉高台,人生如此蹉跎实在无趣!逆天放下手中的酒碟,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左面的臉頰,似乎香薇留在他脸上那微微的热蜡还不曾散尽。昨天,他曾经险些丧命;昨天,他交到了生命中第二个朋友,却又立刻失去了她……雪慈用自己的性命给他的杀戮开了一个头,香薇却要再度豁出命来阻止他。枯坐一夜,他终理不清自己都胡思乱想了些什么……
“王爷,笙炉峰的西门险已经被秒杀了!小人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要撤掉守关的‘七曜’,而换成‘四圣’……”首战失利,焚风言辞中带着鲜有的愤愤不平,笙炉水眼本来是该他把守的。而且对于“四圣”,焚风的看法一直很不好。
“本王只是不想在决战之前暴露太多实力。况且既然是‘游戏’,如果失了公平,那么赢了也没意思。只不过,我没想到外人会插手此事。”逆天手扶菩提宝剑,缓缓自席间站起。还有两天,就可以看到久违的太阳了。到时朝阳映照下的,是壮丽河川,还是汪洋波泽呢?或许两样都不是他所期待的吧?
君山第一峰——邪月狼牙,地势险要恰如其名,地面处处倒生着石笋、石锥。秦枫身背達摩一路上山,沿途上便见到许许多多人兽的尸骸。水眼开关就在前方,然而并不见守关者的踪迹。就在他走近水眼的瞬间,一股尸臭扑面而来——是尸毒!秦枫发觉周遭之异样,立刻闭气,随即纵身跳上旁边一棵枯树。
“秦枫,难得主上爱材,我劝你不要再顽抗,速速归降吧。刚刚那点毒雾只是警告而已啊!呵呵……”这令人不寒而慄的声音竟是来自秦枫的头顶。
秦枫寻声望去,吃惊非小——半空之中悬了一人,黑色长袍衬着古怪的黄金面具,手持羽扇、幽灵般在夜空中行走!“哼!脚下踏着无极丝吗?蛮有创意的出场方式!”瞬间悟透了玄机,秦枫猛然间拔出達摩剑,跃至半空、朝着目标砍去。
達摩剑气如虹,黑衣人躲闪不及,惨叫一声瞬间被劈成了两半。奇怪的是黑衣人的尸体不曾掉落下来,而是风化成了沙土,只剩一道飘渺的白烟带着悲泣朝西方飞去。
“恩?舞尸高手!”秦枫略微一皱眉,单脚落于高耸的石笋顶端。与此同时,两道红血自他的双肩喷出。大意了!原来空中的无极丝不只黑衣人脚下那一条。头顶是星罗棋布的丝网,脚下石笋嶙峋、更有不断上涨的腐尸毒,天与地的距离在不断缩小,他俨然成了沸鼎中的游鱼!
“不肯投降吗?那东城大爷我便再多陪你玩会好了!”话音一落,又有十几个黑袍行尸出现在空中。
“鼠辈!不敢亮出你的本体吗?”秦枫紧握手中達摩,小心应付着每一具向他袭来的尸体。他本无需害怕这些行尸,因为達摩本身就是一把智慧的灵剑,斩除妖魔、度化恶灵是再适合不过。但是,達摩剑气的灵光只能斩業,却杀不了活着的无罪之人。“东城!你居然用活人……”秦枫觉察到敌人中还存有生者,迟疑之间,他竟遭对方反噬。
“哈哈!死鬼难寻,活人却遍地都是。怎么,你下不去手了吗?”看见秦枫再次挂彩,东城幽不知不觉之间变得更加兴奋。此刻,他还有许多把戏没使出来呢!
灰飞烟灭、身赴黄土,又是几道亡魂被達摩劒超度,落在无极丝上的秦枫额角竟也见了汗水。剩下几个黑袍行尸便更是难缠,他们并非真正的死人,只是被灌入了某种药物而成了一种假死状态。秦枫不愿杀生,处处手下留情,对方却更加咄咄逼人。受制于人的黑袍行尸们为了取得一招半式的先机,竟连同伴也用做踏脚石……
战场下方乃是万刃石锥,且早已毒雾弥漫。不忍见无辜者命丧深渊,秦枫一咬牙,反身跳下无极丝救人。
就在秦枫不顾一切抓住坠落者的同时,他单手挥剑将长锋贯入巨大的石笋当中,由此两人才得已悬身于“刀山”之上,但一同寄命于達摩剑终非长久之计。
“可悲啊,你真是没记性!”高空再次响起东城幽的凄厉怪笑。“尸舞•判官令!”黑袍行尸即刻听令化掌为刃,直戳向拉着他的秦枫。
血沿着秦枫的胳膊流下,滴在黑袍行尸的面具上,转而滴落深渊。肩头的伤口不痛反而发痒,秦枫知道不妙——他中毒了!
“还不肯松手吗?那就准备接第二下吧!”
“六道轮回•金刚伏魔!”不甘坐以待毙,秦枫忍痛将身后的一卷经文祭出。沾染鲜血的经文腾空飞起,将黑袍行尸体缚在了当中。“去!”秦枫一声喝,经文卷着被缚的黑袍行尸朝高处飞去,最后粘在了石壁之上。
“失踪已久的《六道天书》居然在你的手上?很好,今天我东城幽算没找错对手~哈哈~~不过,毒发之前,你还能催动真气救就个人呢?”
“毒发之前干掉你这个妖孽就足够了!”秦枫用腾出来的那只手抹去嘴角的血迹,提气使了个鹞子翻身,凌空跃起,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達摩劒的剑柄上。撕下衣服上的破布,秦枫将肩头的伤患牢牢扎住,再次跳转至无极丝上。“達摩!回来!”只听他一声召唤,峭壁上的達摩似是有灵,径自飞回了主人的手中。
“吾不信你找得到吾!即便找到了,依无极丝断残的程度,量你也攻不到我的近前。”似是故布迷局,这次东城幽的说话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妖孽,我只在你的言辞中听到了恐惧!准备受死吧!”刚刚那些伤不是白受的,秦枫已然暗中确定了东城幽的所在。混迹于众多行尸当中,是因为东城的胆怯,多番交手之下,他从未亲自对秦枫出过一招,过度的自我保护反而暴露了他的行迹。

脚下由无极丝所构成的“路”的确已是残破不堪,而且周围还有几个行尸体在对他虎视眈眈,想取东城的性命,秦枫惟有“独辟蹊径”。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物……
“《千字文》?啊~哈哈~~哈~哈~哈~秦枫,你是不是真的疯了?想用那种东西抓我,别做梦了!”东城幽想不到秦枫会拿出这么搞笑的东西出来对付自己。
对于东城的冷嘲热讽,秦枫不与理会,兀自念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在众多围攻而来的黑袍行尸面前,《千字文》之书页逐一断落,灌输了真气的纸张在灵言的驱使下,分分飞向目标。
“浮光掠影•凌纵!”秦枫平步起青云,踏足于纷飞的书页之上。沿着这条以真气跟纸张架设的“空中桥梁”急速攻向远处一尊黑袍。
秦枫人快剑疾,一心斩妖除魔。不料,達摩劈至目标面门,竟然自行停住了!
“嘎巴!”一声响,对方的面具被達摩剑气所毁,断成两半。面具后面漏出的那张脸,竟让秦枫感到惊异万分……
“贞夜……怎么是你?”
他的贞夜还活着!
自从那个晚上,贞夜披上秦枫的外衣为他重重引开追兵,她便再没了音信。若不是为了大局着想,恐怕秦枫恢复神志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寻回他的贞夜。他不能让她再受伤害了……三年前的牡丹花会,身份高贵的贞夜与秦枫一见钟情,而当时她已是秀女身份。李坤这个狗官为了洗脱其私自兴建水利的罪名,便诬陷伊家,使得贞夜一家被抓入狱。贞夜凭着秀女身份侥幸未被斩首,却要不日入宫。她思念秦枫,更要报仇。悲愤至极,贞夜在入宫前夜选择了**。秦枫在火海之中救起了她,却未能及时保住她的容颜。那骇人的伤疤留在了贞夜的脸上,更深深刻在了秦枫心里。为此,秦枫甚至许久都不曾让她照过镜子……
“你这妖孽,居然寄生在贞夜的身上!”始料不及,秦枫收剑退回了一旁的无极丝上。寄生操控与舞尸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杀死舞尸人,被控制的尸体就会恢复原样。而寄生则是寄生妖与宿主命联一线,同生共死。也就是说想解救其他无辜,贞夜就必须死。为什么偏偏要是她!况且達摩不斩无罪孽之人,而曾经发誓一生一世照顾贞夜的他又如何下得了手?
“怎样?要不要过来杀了我?我保证绝对不还手。”被东城操控的贞夜兀自狂笑道。
不给秦枫喘息的机会,余下的黑袍齐齐汇聚,又是一轮铺天盖地的无情绝杀。
恨深似海,秦枫念动灵言,背后《六道天书》瞬时翻卷飞腾,“金刚伏魔”再出……
与此同时,君山第三峰“鬼菱”,龙驰已然对上守关的的四圣之“南宫青鸾”。莫名其妙的是双方既不拔刀也没对掌,只是坐在一处饮酒……第四峰,也就是景天所负责的“妙音”,却又是天差地别的另一番景象。
“沙场一决,论的便是生死,景王殿下无需因为弦歌是女流便处处相让!”北辰弦歌言毕,将怀中琵琶一扬,使出一招“抱琴望月”。顷刻四弦“子、中、缠、老”皆飞射而出,直奔景天。景天挥真武剑抵挡,剑身却被四弦死死缠住。双方各自叫劲,却皆难撼动对方分毫。
山下的香薇眼巴巴地望着各个山头上“电闪雷鸣”,却动弹不得。知道心里干着急也没用,于是她央求道:“老刘……”
“拒绝!反对!驳回!”没等香薇说出自己的目的,老刘便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你!……你好歹听我把话说完啊!”香薇早料到自己会被拒绝,只是没想到被拒的这么快而干脆。
“不用说了,秦枫交代的任务在我老刘心里就是圣旨!所以……”老刘显然对他这份差事相当尽忠职守。就在他滔滔不绝的时候,他的身后出现了两条人影:一人拿玉龙扇,一人手握回龙摄魂镖……
看见老刘背后正预备动手的两人,香薇又惊又喜。未免二人失手主铸成大错,她大声喊道:“红鸾、弃天住手!老刘是自己人!”
邪月狼牙峰之上,除了被寄生的贞夜以外,其他有生命的黑袍已经全部被秦枫控制了。同时,秦枫的视线也逐渐模糊起来。坚持了这么久,做了这么多,难道只能成为徒劳?他已经错过太多机会了……
带着一丝得意,恐怖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達摩剑不能杀无罪之人,你认输吧!或者,让我东城幽来帮你选择?……啊……可恶!你别出来碍事!……”突然,贞夜的语调变得痛苦而异样:“秦枫!杀我;或者你死,并且让半个国家的人陪葬。你有觉悟了吗?”
恍惚之间,秦枫望见贞夜向自己走近。她抓住了他的衣服,两人纵身落下了无极丝。
呼啸的风灌入了秦枫的双耳。刚刚那瞬间,真的是贞夜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快要失去思考的能力了。秦枫仰头望着上方的贞夜,她的眼中竟有泪花在逆风飞扬!
“達摩杀不了这个恶鬼,但是我可以!只要我这样一直、一直落下去……”贞夜淡然一笑,使出最后的气力将两人的位置反转。随后,只听她娴熟地念道:“六道轮回•往生度死!”
“贞夜不要!……”被天书紧裹的秦枫想要拉住急速下落的贞夜,却被贞夜狠狠地推开了。这一次,她又救了他一命,而且也是最后一次救他了……
无泪亦悲伤,剑血心茫茫。往事如昨回身望,却是百孔千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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