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前度朱郎今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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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东南草未凋。虽已是冬季,但这江南之地,肃杀之气也并未见得多少。
金陵城作为南唐的国都,“繁华”二字,仍旧当得,处处人肩相摩,衣袖相接,车如流水马如龙。
朱子语今日卷土重来,心情与当日离开金陵时自是大大的不同,除了兴奋,期待外,更有一丝报复心理。
朱子语本不愿再去李府,却又必须得去一趟,以向李小如探听田中介元与朴成兴二人有无讯息。不过他并不打算拆穿那日李小兰与陈铭设计陷害自己一事,这全是看在李重与李小如的份儿上,但二人若是死不悔改,依旧要谋害自己,那说不得要使些非常手段,也叫让二人尝点儿苦头了。
到得李重府宅,已是将近晌午时分。但见李重宅中诸般人物熙来攘往,院里张灯结彩,鼓乐声声,端的是热闹非凡。略一打听,原来是李重在做花甲大寿。
朱子语刚要进去,却忽然想到:“我这些日子只顾着偷酒喝,却忘了弄点银子使使,穿着又甚是邋遢,若这般贸然空手进去,恐怕会被下人当作蹭吃蹭喝的无赖给哄出来。要是碰巧给人认了出来,于李重面子上须不好看。”
这附近有栋大宅子,是吏部尚书吴溢的府弟,朱子语曾经随李重进入过,对里面的房屋布局很熟悉。以他此时身手,想要从吏部尚书的保险柜里借点儿银子花花,那当真是轻而易举。只要吴溢府里没有武功臻入先天化境的武林高手或者修道之士,就算他家的护院家丁再多十倍,也奈何不了朱子语一根毫毛。
朱子语对这些朝廷大员可没甚么好感,更谈不上有交情,正打算去吴溢家溜达溜达,搞点儿小偷小摸甚么的,忽听身后有人道:“喂,这位兄弟,可是来祝寿的么?”
朱子语转头一看,只见说话这人三十许年龄,五短身材,双目有神,手中提了两个礼品盒,正满脸堆笑地望着自己。
“兄台可是与我说话么?”朱子语道。
那人点头道:“正是。”
朱子语道:“说来祝寿,也并无不可。”
“可兄弟似乎缺了一样东西,没了它,怎生进得去这李府大门?”那人嘿嘿笑道。
朱子语见他手中礼品盒甚是土气,份量似乎也极轻,遂暗自运了真元力,透过礼品盒空隙看进去,发现所谓的“礼物”只是一叠草纸,当即明白过来,原来这人是借祝寿之名前来吃白食的。
心下不由好笑,看来吃白食的诀窍,古今皆然。转念又想:“我若也混进去,待碰到李小如,那便凡事都好办了。先梳洗梳洗,换身干净衣服,然后再作计较。”便道:“兄台说得甚是,我确是缺了一样东西,正犯愁呢。不过兄台若能施以援手,那小弟委实感激。”
那汉子拍了拍李致远肩膀,大笑道:“兄弟真是明白人,快言快语,好,你这个朋友我交了!”将手中礼品盒递与朱子语一个,道:“本来是我一个朋友要来,但因事耽搁了,这玩意儿便用不上了,卖个人情与兄弟,无偿送你!”
朱子语接过礼品盒,先行谢过,二人又互相通了姓名,原来这人姓马名三,乃是城中的无业游民,见李府大摆豪华宴席,便趁机前来蹭吃蹭喝。
马三道:“咱们进去罢,只怕这会儿已经开饭了,若是迟了,好东西可都要被抢光了。”
朱子语点头称是,二人进得宅内,见各个地方都摆下满满的酒席,恐有几百上千桌,觥筹交错,人声鼎沸,极是热闹。二人尚无资格进得内堂,便在外围找了间桌子坐下来,正好撵上开午饭。
朱子语一双眼睛不断四处游走,找寻李小如的身影,又没胃口,只动了几筷子便即停下。却见马三如饿死鬼一般,每盘菜刚端上来,便被他先行夹去一半,惹得旁边人纷纷怒目而视,只是他却吃得怡然自得,优哉游哉,浑不以为意,倒令朱子语叹服不已。
朱子语这桌酒席本是外围,举目望去,席间有不少人皆是马三之属,不由哑然失笑,心道:“‘四叔’阔气,摆下这千桌寿宴,不知便宜了多少吃白食之人,只是他老人家草纸也定然收了不少。”

李重自去年得到朱子语的六策并施行后,生意大火,现下已是金陵第一富商,财大气粗,富可敌国,摆下千桌宴,自也不稀奇。
这次做寿,不但金陵城的富商巨贾、有名之士悉数到场,更是连朝廷重臣陈觉与金陵知府也亲自前来祝寿。席间食客谈论纷纷,均认为李重以一商人身份,做寿之日能得陈觉与金陵知府一同亲自到贺,实可谓极有面子。
朱子语听得食客谈话,便向内堂望去。他自成炼气士后,目力极强,内堂一众人,一览无余。只见李重左首那老者一缕山羊胡,神色平静,不苟言笑,但由于久居庙堂之上,自有一股威严流出,想来便是陈铭的老子陈觉了。只是史书上记载,陈觉位列南唐朝廷“五鬼”之一,实乃有名的奸佞之臣,岂知生得竟无半点儿奸相,倒是让朱子语大出意外。
右首那人约莫四十许年龄,目光炯炯,精湛有神,做足了一副知府大老爷的派头,言笑之间,春风得意,想来是众人的马屁凑了效。
朱子语却瞧得越发奇怪,只觉得这知府大老爷好生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正苦思冥想间,忽听得一个声音在身旁道:“啊!大哥,是你么?怎么会是你!”语声中饱含吃惊,亦夹杂着惊喜。
朱子语侧过头来,见说话这人锦衣玉面,稚气未脱,正是李小如,不由跳将起来,大喜道:“小如,我正要找你呢!”
李小如却更是欢喜,直乐得合不拢嘴,道:“大哥,这一年你到哪里去了,怎么全无音信?我爹和我可都挂念得紧。”
朱子语早就编好了谎话,就等着这一刻,于是叹息一声,脸不红心不跳地道:“说来话长,那日我去相亲,孰料半路碰上了一代剑魔独孤求败。我与他一言不和,便动起手来。我哪是一代剑魔的对手,三招两式之下,便即败北。但以我如此年纪,能在剑魔手下走得几招,已殊为难能可贵。他见我既年纪轻轻,又天资奇高,便要收我为徒。我根本没心思去学武功,哪里肯答应?但独孤求败行走江湖二十余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我这样的奇才,天下能传他衣钵者,舍我其谁?于是根本不尊重我的意思,把我强行掳至喜马拉雅山,运用百般酷刑,日夜逼我学他武功。我无奈之下,只能屈服于他的淫威,学了他的绝艺独孤九剑。”
朱子语瞧了眼满脸惊愕、艳羡神色,随时可能掉下巴的李小如,心中为自己的扯淡凑效而得意不已,接着道:“自我学了独孤九剑后,独孤求败已拿我没法,我要下山,他即便想阻拦,也拦不住,因为我的武功已不在他之下。我惦念着你和四叔,便客客气气地辞别了剑魔,下山来到金陵,刚好碰见四叔在做寿。由于不便打扰四叔,我便混了进来,准备先找到你,梳洗一番,换身衣服,待做完寿后再行拜见四叔。”
李小如听完,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道:“我就说大哥好端端的怎么会在去相亲的路上与妓女私奔,我姐姐和陈铭那厮果然是胡说八道,大放狗屁。哼,这次看他们在爹爹面前还有甚么好说的。”
朱子语早料到陈铭与李小兰会这般说自己,倒也不着恼,笑道:“别计较此事了,他俩也只是胡乱猜测而已。对了,小兰嫁给陈铭了没?”
李小如脸上立时现出愤愤神色,道:“现在还没,不过陈家过几天便会下聘礼,不日就要完婚!哼,那陈铭的父亲陈觉乃是当朝大大有名的奸臣,我爹爹却因贪慕陈家权势,不顾天下百姓戳指脊梁骨,一心想要把女儿嫁入陈家。爹爹素来做梦都想巴结豪门,倚为靠山,这下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
其实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陈家与李家一个特有权,一个极有钱,陈铭与李小兰又是臭味相投,两家不结秦晋之好才会让人大跌眼镜。
朱子语不想多谈及陈李二人,微微笑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小茗呢?叫她来伺候我一会儿,我要梳洗梳洗,再换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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