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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那小沙弥重又走了回来,说道:“家师待客禅室请施主进入禅室说话。”
任无心也不答话,急步向前走去。
沿着一道白石铺成的小径,绕过一片盆花,登上三层石级,到了一座幽静的禅房门前。
一座宽敞的大厅中,端坐着一个面色红润,长眉入鬓的老僧。
任无心轻轻咳了一声,道:“老件师请了。”
缓步走了进去。
那老和尚微闭的双冒突然睁开,打量了任无心一眼,合掌道:“施主请坐!”
任无心淡淡一笑,道:“打扰禅师清修……”
微微一顿,又道:“不速造访,还望禅师大量海涵。”
那面色红润的和尚,单掌立胸,道:“老衲百忍,施主高名上姓?”
任无心道:“在下任无心!”
百忍大师道:“任施主有何见教?”
任无心道:“在下为天龙大师……”
突然一笑住口。
百忍大师似是突然被人重重击了一下,神情激动,欠身而起,道:“任施主请坐。”
住无心点头微笑,就旁侧松木椅上坐下。
百忍大师道:“天龙禅师乃老衲先师,已圆寂了甚久,任施主突然提出家师之名,实叫老衲不解?”
任无心笑道:“可惜一代高僧,死的那般悲惨!”
百忍微微一怔,双目凝注在任无心脸上,瞧了半晌,笑道:“施主今年贵庚几何?”
任无心道:“有劳禅师下问,在下愧不敢当。”
答话虽然极尽婉转,但却是答非所问,格格不入。
百忍大师微微一笑,道:“老纳恩师已归化我佛数十年之久,只怕要比起任施主的年龄还多上一些?”
脸色倏然一沉,冷漠地接道:“任施主突然而来,提起了亡师法名,想必受什么高人指教而来?”
任无心淡然一笑,道:“大师大紧张了,在下迢迢千里赶来,一路风尘仆仆,大师连杯茶也吝于下赐,这岂是待客之道?”
百忍缓缓站了起来,高声喝道:“上茶!”只听禅室门外,遥应一声,一个小沙弥手捧茶盘面入,松木茶盘上,端放着一杯色呈碧绿的香茗。
任无心随手取过盘上茶杯,那小沙弥立时欠身一礼,退出禅室。
百忍大师又慢慢坐了下去,微闭双目。
禅室中寂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宾主双方都默然不语。
沉默延续了足足一盏热茶工夫之久,百忍大师似是再难忍耐下去,陡然睁开双目,说道:
“任施主的来意,实在叫老衲百思不解……”
突然压低了声音,接着道:“禅室中除了老衲之外,别无耳目,施主有何见教,但说不妨。”
任无心微微一笑,双目中暴射出逼人的神光,道:“在下局外人,不愿多问贵寺中事,只求大师赐借一物,如蒙见允,在下立即告辞。”
百忍略一犹豫,道:“不知施主要借用何物?”
任无心道:“天龙大师生前施用的禅杖。”
百忍脸色一变,道:“亡师遗物,岂可轻易借人?”
任无心笑道:“借与不借,乃由大师做主。”
百忍突然拂袖而起,缓步向任无心走了过来,眉宇间杀机闪动,显然已动了怒火。
任无心面色冷肃,双目中神光,更见强烈,也缓缓站起了身子。
百忍直逼任无心的身前,冷冷问道:“你究竟受何人指示而来,快些说出,惹起老衲怒火,管教你难再出禅室一步!”
任无心道:“来者不怕,如若在下害怕,也不敢只身到少林寺来了。”
百忍大师袍袖一拂,右手食、中二指一骈,缓缓举起道:“任施主可听到少林寺金刚指功吗?”
任无心双目神光如电,凝注在百忍大师的右手上,只见他食中二指,暴长一倍,色泽如血,一望即知蓄满了裂金穿石足以置人死地的功力。
当下也暗中提集真气戒备,但外形之上,仍然保持着平和之容,说道:“大师像貌忠厚,确非叛弑师长的凶手。”
这句话突如其来,但却似发生了极大的威力,只听得百忍大师怔了一怔。
任无心不待百忍大师开口,抢先接道:“不过,天龙大师之死,在大师的心中,留下了极为深刻的愧疚,这件事你一直憋在心中,无法对人提起。是以,一听人提到天龙大师,你就痛苦万分,如刀劈剑刺,这死结在你心中一日不解,你就一日不得安稳。”
百忍大师只觉此人之言,字字句句,都是他心中想说但却不敢出口之事,心中又是惊奇,又觉舒畅,缓缓放下右手,叹道:“老衲心中之事,不知施主何以得知?”
任无心笑道:“此事简单得很,说穿了下值大师一笑。”
百忍大师忽对这面前少年,生出了无限亲善之感,当下改颜相向,合掌作礼,道:“唉!
住施主之言句句字字,都叫老衲为之心折……”
他微微一顿,叹道:“咱们初度见面,你竟似看出老衲数十年闷塞心头,落落寡欢之事,这能耐当真使我五体投地。”
任无心道:“这并非什么为难之事,如若老样师和在下易位而发,禅师也不难看出在下的心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如若愿闻愚见,在下极愿奉告。”
百忍大师道:“愿闻高论,以广见闻。”
任无心微微一笑,道:“在下一提天龙大师,老禅师立时脸色大变,由此一点,在下便想到大师心中对于师长,必自觉有愧于心。”
百忍长叹一声,道:“任施主单单提出借用老衲恩师禅杖,不知缘何而起?”
任无心道:“此事更为简单了,试想令师常带之物,除了禅杖之外,在下就不知还有何物了。”
百忍道:“原来如此,事虽简单,但任施主这等判事才华已足使人惊服了……”
语音微顿,又急急接道:“老衲尚有一事不解,任施主既觉察老衲不是弑师凶手,何以知老衲对恩师之死,心怀极深的惭愧呢?”
任无心道:“大师闻得在下提到天龙禅师,立时激愤难制,这证明大师的心地仁厚,不是阴奸之人,喜怒之情,尽露于外,此等人,岂能有大逆伦常之恶,弑师之毒,但如大师心无愧疚,亦不会如此激动,准此而论,在下判断,大师虽无弑师之事,但却有自疚之心,这是个矛眉的死结,才使大师终日想着这件往事,但却又怕提起这件事情。”
百忍突然长长吁一口气,仰脸叹道:“老衲一生中为人行事,仰不愧天,俯不作地,只有对恩师圆寂之事,抱疚不安,唉!近三十年来,面壁忏悔,仍是难以消除心中的郁结。”
任无心笑道:“如若大师明白了行之无愧,其疚自消。”
百忍奇道:“恕老衲不解施主的言中之意。”
任无心道:“想令师圆寂之时,定然有甚多人随侍榻侧。”
百忍道:“不错,那都是老衲同辈师弟。”
任无心道:“大师可是愧疚未能施用药物,尽心力一救师长吗?”
百忍大吃一惊,道:“这件事除了老衲之外,连我几位师弟都不知道,施主何以得知?”
任无心道:“恭喜大师,幸未用药抢救。”
百忍叹道:“老衲为此抱疚数十年,受尽了悔恨折磨,耿耿于怀,无片刻安宁,何喜之有?”
任无心道:“令师武功何等高强,如非身受致命一击,岂有当场晕迷之理,事实上用药相救,只不过徒耗心力,不但难以使令师重伤痊愈,反使他多受折磨……”
百忍愈听愈惊,接道:“数十余年前的隐秘往事,除了老衲之外,只有一人知道,但老衲确信他不致于向外宣泄。但施主言来.历历如绘.直似亲目看到了这一幕悲惨的往事。”
任无心道:“在下有一件不情之求,不知老禅师能否见允?”
百忍大师道:“任施主先请见告,只要不涉少林寺机要大事,老衲自无不应之理。”
任无心道:“你这般终日忏悔不安,究非长策,在下虽然已知天龙大师死亡经过之事,但仍有甚多小节不明,如蒙详告所见,在下当尽用大师心中积郁。”
百忍沉吟了良久,叹道:“此事已深藏老衲心中数十寒暑之久,常想能对人一吐积郁为快,任施主既已知道此事,老衲也不再相瞒了……”
他换目思索了片刻,说道:“和老衲同时遇上这桩不可思议的怪事之人,还有一位,那人大大有名,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不在老衲之下……”
话至此处,微微一顿,目注任无心,接道:“任施主才思敏捷,老衲纵然不提那人之名,但想来你已猜到了。”
任无心笑道:“当今武林之世,能和大师的身份并列江湖的,只有武当派的玄真道长了。”
百忍先是一愕,继而叹道:“当世之间,知此内情之人,只有老衲和玄真道长两人,任施主胸中所知,定然是玄真所泄了。”
任无心道:“他是打赌输给了我……”
百忍大师接道:“那是件不可思议的事,一个荒凉山洞中,竞然使两个绝世高人,重伤当场,如今想来,老衲仍是茫茫不解原因何在?”
任无心道:“大师和玄真,不知哪一位先入石洞?”
百忍道:“老衲先入一步,玄真随后就到,双方相差也不过眨眼时光。”
任无心双目中神光闪了两间,突然沉思不语,良久之后,脸上忽然泛现出笑意值:“这先入一步,至关紧要,大师可看到可疑的事物吗?”
百忍道:“老衲入得石洞,见恩师抱杖而卧,大为震骇,已无暇查看那石洞中有何事物了。”
任无心道:“大师再仔细想上一想!”
百忍沉思有顷,突然叫道:“目光一瞥所及,那山洞之中,似有一只纤纤玉掌,一闪而没。”
任无心似是突然被人由身后击了一拳,神色为之一变,但瞬息之间又恢复了镇静之容,说道:“大师看得清楚吗?”
百忍摇头答道:“当时情景,老衲内心正值伤痛交集,热血沸腾,模糊之间,似是看到了一只粉白的玉掌,一闪而没……”
忽然住口不言。
任无心知他不好再接下去,淡淡一笑.道:“那可是一只美丽绝伦的手掌?”
百忍长叹一声,道:“任施主当真是言无不中,料事如神。”
任无心道:“大师一瞥之间,能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那只手如不是美丽绝伦,定然是异常丑怪了。”
百忍点头说道:“事隔了数十寒暑,又是在伤痛交集之中,匆匆一瞥之下,至十想来,仍似有着清晰的记忆,可惜着衲当时心情忧伤重重,误认为出于幻觉,但仔细想来,却又是千真万确的事了。”
任无心道:“大师可否能确实说出令师受伤日子,距今有多少时间了?”
百忍凝目思索了一阵,道:“恩师圆寂,离今已二十三年,他晕迷五昼夜,气绝而死,在这段时光中,他一直没有清醒过一次。老衲和几位师弟随传身侧,五日夜未离病榻,但仍未得恩师一句遗言。”
突然挺身而起,肃然接道:“老衲要反问任施主一件事,尚望能据实相告。”
任无心淡然一笑,道:“大师请问,在下知无不言。”
百忍道:“老衲接掌门户之后,玄真道长也接掌了武当门户,证明了亡师和玄真道长的师长,死去的时间极为相近……”
说至此处,突然一顿,张口结舌,再也接不下去。
任无心接道:“大师之意,可是要问玄真道长是否用尽心力,疗治师长的伤势吗?”
百忍沉吟不言。
任无心微微一笑,道:“玄真道长擅长用药物,救醒师长,但只不过是让他多受一些活罪,还赔上了两位师弟的性命。”
百忍大师奇道:“那是怎么回事呢?”
止无心道:“能得掌理少林、武当门户,自是武功卓绝,德望兼具之人,试想两位老前辈武功何等高强,不论遇上何等强敌,也不至被人一击而受重伤,但事实上两位老前辈却无声无息的受了重伤,这其间,定有着重大的隐秘……”
百忍点头说道:“不错,不错,任施主的高论,使老衲茅塞顿开。”
任无心淡然一笑,接道:“这隐秘内容为何,非在下才智能解,但两位老前辈一身卓绝武功,竟被人在无声无息中一击而伤,对方自是非凡人物。大师和玄真道长冲入石洞之时,两位老前辈竟然未说受伤经过,想是自知已难有回生之望,玄真擅用药物,虽然使师长清醒片刻,但却目睹他清醒后的痛苦疯狂……”

突然住口不言。
百忍大师正听到紧要之处,任无心却忽然住口不说,心中大急问道:“以看呢?”
任无心道:“武当派中之事,恕在下不便多言,但在下可以告慰大师,你深藏于心中数十年的愧疚,尽可坦然消去,如你也擅用药物,只不过徒然使令师多受些活罪而已。”
百忍大师道:“纵如施主所说,但老衲仍难消除内心愧疚。”
任无心笑道:“往事已矣!未来可追。大师望重江湖,雄主少林,如能多作些功德之事,或可减去内心中几分不安。”
百忍道:“江湖是非,千头万绪,老衲纵然有救世之心,亦有着无从下手之感!”
在无心纵声长笑,道:“这个嘛,在下倒可以提供给大师一条线索。”
百忍道:“愿闻高论。”
任无心突然一整脸色,肃穆地说道:“近数十年来,武林中际遇最惨的,莫过是南宫世家,自从南宫明出道江湖,逐鹿争名,击败天下英雄,匆匆数十年,南宫一门中数代子孙,尽为人暗算而死……”
百忍大师接道:“自老衲接掌门户之后,已再三严令敝派中人,不得觊觎三宝,妄动武林第一家中的一草一木。”
任无心道:“可是,南宫世家中数代子孙,尽管死亡,而且一死之后,尸骨就的沉海石沙,踪迹全无,此事此情,岂是我武林道上的幸事吗?”
百忍大师道:“老衲只能约束我少林门人,不得妄生贪念,岂能尽管天下各大门派,黑白两道。”
任无心道:“以大师在武林声望之重,如肯干涉此事,虽未必尽消杀劫,但至少可以挽救一些人的性命。唉!这数十年来,江湖上看似平静,其实暗潮汹涌,杀机隐隐,中原四君子一齐遇害,只不过是一个警讯,接踵而来的,必然是祸害绵延,正不知有多少人在死亡录名单之中!”
百忍大师乍闻其言,似是极为明白,淡淡一笑,正待启口,忽觉着不甚了解任无心言中之意,仔细一想,更是糊涂,忍不住开口说道:“任施主说的什么?老衲有些不大明白。”
任无心道:“老禅师存心救世,在下为禅师提供一个救世之道!”
百忍道:“任施主可否说得再明白些?”
任无心道:“如若有很多人即将死亡,或是以后将要死亡,老禅师数是不救?”
百忍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佛门广大,慈航普度,老衲力能所及,焉有不救之理?”
任无心忽然长长叹息一声,道:“老禅师果真存有救世救人之心,在下倒是可以指明大师一条去路!”
百忍道:“任施主的年事虽轻,但却充满着神秘,实为老衲生平所见的怪人之一。”
任无心笑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老禅师才智过人,细想在下之言,当不难辨别在下的话是真是假?”
百忍大师道:“纵是谎言,也说得高深莫测,情意逼真。”
住无心看一下天色,道:“本当和大师多谈些时间,可惜在下有急事,不得不早些离开,大师如果有救世之心,最好能亲自一访南宫世家……”
百忍道:“南宫世家?”
住无心道:“不错南宫世家……”
轻轻叹息一声,接道:“以大师在武林身份之高,声望之重,一旦出现江湖,行踪所至,势必引起一阵哄动下可,大师尚未到南宫世家,南宫世家中人便会早已得到了消息。”
百忍大师道:“任施王的高见呢?”
任无心道:“在下之意,大师如果真有救世救人之心,最好能选带两位高手,易装而行,一路上掩密行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赶往南宫世家……”
百忍大师接道:“老衲不解的是为何赶往南宫世家,难道南宫世家是目下武林中劫乱之源吗?”
任无心道:“南宫世家数代子孙遭人杀害,充满着仇恨、杀机,少林寺距南阳,只不过数百里行程,大师赶往一看便知。”
百忍大师道:“如若老衲未看走眼,任施主定然是身怀绝技之士,挽救武村劫难,非我们少林一门派之事,任施主又何以不肯置身其中呢?”
任无心笑道:“大师存心救世,在下无心逐名,一有一无之间,岂可混为一谈!”
百忍大师道:“任施主风尘仆仆,赶来我们少林寺,只是为了劝老衲赶往南阳一行?”
任无心接道:“还有一句话相报大师,如若你能仔细的查阅天龙大师随手带入那石洞中的禅杖,或可对令师的死因,更多一层了然……”
微微一顿,接道:“大师保重;在下就此告别了!”
纵身一跃,飞出禅室。
百忍急急说道:“任施主慢行一步,老纳还有事请教?”
只听遥遥传过来任无心的声音,道:“佛门广大,慈航普度,在下预祝大师以无边佛法,挽救这一次武林浩劫……”
只听那有音逐渐远去,渐不可闻。
百忍大师望着任无心消失的背影,呆呆出神。
这神秘的少年,解除了他心底处深藏数十年的不安和愧疚但也留给他无限的烦恼和纷扰。
目下的少林一派,正是鼎盛时期,高手辈出,百忍虽以首座弟子接掌了少林门户,但如论武功才智,在同一辈的师兄弟中,并非出类拔萃人物。
何况,他对天龙大师的死,一直心存着甚多愧疚,数十年来面壁忏悔,不见宾客,少林寺僧侣众多,各院各堂之中,都有专司之人,除非重大之事,也无人敢来惊扰于他。
任无心一席谈话,解除了他数十年的愧疚不安,登时感觉到心神一松。
数十年空负自疚之心,一变为救人救世之念。
第五回少林三僧
数百年来,少林寺虽经常牵扯入武林恩怨是非之中,但都因大事迫逼得势非要挺身而出不可。
以掌门之尊乔装江湖,暗查明访,以消杀劫,乃前所未有之事,何况佛袍袈裟,何等尊严,岂可任意换穿……
诸般烦恼,盘旋脑际,困扰了这佛门高人。
突然间,响起了一声佛号,一个身着青色僧袍的中年和尚垂首恭立在院门之外。
百忍大师望了那青袍僧人一限,道:“是百祥师弟吗?”
那和尚缓缓地抬起头来应道:“小弟已来了甚久,不敢惊动师兄……”
微微一顿,接道:“但因有要事请示,又不敢多延时刻。”
百忍微微一笑道:“你进来,小兄正有一事犹豫难决,还望师弟替我代为筹思一个主意。”
那中年和尚应声而进,行近百忍身侧,欠身说道:“掌门师兄有什么法谕训教?”
百忍道:“咱们少林寺历代师长们,可有易装游行江湖上的事吗?”
百祥在百字一辈僧侣之中,与百代二人年事最轻,但武功、才智却是极为出众的一人。
他和百代大师合称少林寺龙虎双僧,单论在江湖上的威名,远远超过了百忍大师。
第五回少林三僧
数百年来,少林寺虽经常牵扯入武林恩怨是非之中,但都因大事迫逼得势非要挺身而出不可。
以掌门之尊乔装江湖,暗查明访,以消杀劫,乃前所未有之事,何况佛袍袈裟,何等尊严,岂可任意换穿……
诸般烦恼,盘旋脑际,困扰了这佛门高人。
突然间,响起了一声佛号,一个身着青色僧袍的中年和尚垂首恭立在院门之外。
百忍大师望了那青袍僧人一限,道:“是百祥师弟吗?”
那和尚缓缓地抬起头来应道:“小弟已来了甚久,不敢惊动师兄……”
微微一顿,接道:“但因有要事请示,又不敢多延时刻。”
百忍微微一笑道:“你进来,小兄正有一事犹豫难决,还望师弟替我代为筹思一个主意。”
那中年和尚应声而进,行近百忍身侧,欠身说道:“掌门师兄有什么法谕训教?”
百忍道:“咱们少林寺历代师长们,可有易装游行江湖上的事吗?”
百祥在百字一辈僧侣之中,与百代二人年事最轻,但武功、才智却是极为出众的一人。
他和百代大师合称少林寺龙虎双僧,单论在江湖上的威名,远远超过了百忍大师。
他沉吟了良久道:“历代师长们虽无易装游行江湖之事,但咱们少林门规之中,亦未有明文相戒其事。”
百忍一面听百祥说话,一面不停的走来走去。
忽然停下了脚步,生似已决定了一件重大的事,缓缓把目光凝注到百祥身上,道:“你立时通知百代师弟,你们两人立刻跟我离寺。”
百祥怔了一怔,道:“寺中的事务呢?”
百忍道:“一概交给你们百尘师兄,要他全权处理。”
百样道:“由来掌门人离寺之时,全守弟子们一律列队相送,师兄请自准备,小弟这就传谕下去,要他们列队相送。”
百忍大师一摇手,道:“不用啦,除了告诉你百尘师兄,要他主理寺务之外,咱们的行踪,定要保持隐秘,虽是门下弟子,亦不能让他们知道。”
百祥口中连声应是道:“小弟去准备一下衣物,顺便招呼百代师兄一声……”
合掌退去,心中却是大为奇怪!暗暗忖道:“这位近三十年来从未过问江湖是非和寺中琐务的掌门师兄,今日怎的会一反常态,要离寺一行,而且还要带着百代师兄和我同行,这其间恐怕不是简单的事……”
他虽然觉出事情太过奇突,必有原因,但因百忍数十年不问寺务和武林中事,日夕坐守禅室,足不出户,百祥虽然聪明,也猜不透这位师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盏热茶工夫之后,百祥大师带着百代、百尘联袂赶到方丈室。
百尘合掌垂首道:“小弟告罪。”
百忍一挥手,道:“可是为了那位任施主吗?”
百尘道:“小弟未能拦阻于他,致惊扰了师兄的清修,不过小弟早已暗中派遣了寺中高手,布设四周,只要那青衣人对师兄稍有不轨之心立时群起而攻……”
百忍摇头接道:“我很好,不用再谈此事了……”
微微顿了一顿又道:“我要带百代、百祥两位师弟,离寺一行,寺中的事务。由你做主处理……”
百尘吃了一惊,道:“师兄身为掌门,何等尊崇,有什么事派人去也就是了,何苦亲劳大驾。”
百忍道:“此事非得小兄一行不可……”
伸手从云床之后摸出一柄禅杖,道:“这禅杖乃师父遗物,自师父圆寂之后,我一直放在身侧,须臾未离,眼下我要离寺,此杖交你保管,不得有毫厘损伤。”
百尘跪下身子,双手接杖,说道:“掌门师兄放心,杖在人在,杖失人亡,小弟自当竭尽全力,护守亡师遗物。”
百忍似是心中甚急回头对百代、百祥说道:“衣物齐备了吗?”
百祥道:“齐备多时,恭候师兄法偷起驾。”
百忍举步而行,一面对百尘说道:“小兄这等行事,不得宣泄出去。”
百尘道:“敬遵法谕。”
抬头看时、百忍已在百代、百祥拥护之下,飘然而去。
三人为避寺中僧侣耳目,不走正门,绕道便门出寺,一口气急走了三十余里。
百忍停下脚步,回顾了百代、百样一眼道:“两位师弟可曾想到咱们的去处吗?”
百祥道:“师兄二十余年未离开少林本院一步,今日突要游行江湖,实叫小弟等无从想起。”
百忍道:“咱们到南宫世家去。”
百代微微一愕,道:“可是那被称为武林第一家的南宫世家吗?”
百忍道:“不错,咱们的行踪,不但要瞒过寺中弟子而且行踪所经之处,全要隐秘起来……”
目光凝注在两人脸上,接道:“最好能把咱们本来的面目隐秘起来,改易行装,使人无从猜起。”
西祥大师道:“这个小弟已然准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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