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 此情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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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婳冷冷地对路天道:“把我表姐放开,不关她的事。”
路天盯着卓婳说:“你终于出现了。”
卓婳根本无视路天投来的对视——那目光能把铁都熔化,说:“我该在哪里就在哪里,只是不想见到你。”
“卓婳!你为什么这样做?”
卓婳摆下头,示意路天出来说。路天狠狠地瞪了孔曼一眼,用力把门关上。
第一个门里才是卓婳自己的房间,洁净温馨,流丽雅致,在这样公主般居住的环境里,路天喷火的嗓门也由不得降了几度,但他还是禁不住怒火中烧地问:“你为什么那样往死里整我?”
卓婳站立在大飘窗边,望他一眼道:“你不活得好好的么?”
“昨晚为什么整我,让我脱光出丑?”路天开始一件一件跟她算帐。
“因为我说的话,你从来都当作耳边风的。没有想到,你昨晚突然会那么乖,那是你的程序出了问题。”卓婳迎着路天针锋相对。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不再是她的爱人,而且她的对手,所以她的脑子一下又变得聪明,口齿也愈加流利。
“你……你为什么让那些人拍照?”路天愤地再问。
“我无权干涉别人。如果你手边刚好有一架相机,而马戏团的猴子又表演的那么精彩,你会忍住不拍么?”
“宾馆照片也是你找人拍的?”
“如果你不做,别人想拍也拍不到。”
“你派人跟踪我?”
卓婳犹豫一下,没有承认没有否定也没有解释,反问他:“你为什么怕人跟踪呢?如果你没有做对不起别人的事?”
“我已经在改变,你为什么就不给我一个机会?”
“是你自己断送自己的机会。昨天下午我没有吗?为什么你只给我讲了1%的实话,或许连这一点也没做到呢。”
“卓婳,我是被人设局陷害的。”路天忍不住大叫。
“你喊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女人能**一个男人。你自己立的誓自己忘了?”录相中画面和对话重新浮现,卓婳禁不住心间一阵绞痛,“你为什么要那样说我?我就是你的一个玩物,你也应该有一点珍惜之情吧?你竟然在一个妓女面前……”卓婳说不下去了,泪水滚落下来,但她很快用手抹干,重新昂起头,侧脸看着窗外远处的蔚蓝海面。
路天气哑,虽然不明白卓婳的真正悲愤处,但也感到了愧疚和歉意,他低下头说:“那件事是我错了,对不起你,我请你原谅。——请你再给我一个机会。”
卓婳从桌上拿起一下水晶苹果,把它抛到地上,水晶苹果在坚硬的地板上滚了几个圈,转了一下停下来。卓婳说:“如果这个水晶苹果摔碎了,你能将它重新补好么?连一条裂缝都没有?——我的心没有它那么坚实。”
“所以你要整我?作为报复。”
“对,因为我在你耳边清楚告诉过你:你可以不爱我,可以和我分手,我会放你走的,而且路上还没有老虎。但是你一定一定不能欺骗我,不能当面说爱我,转身就和别的女人上床。那样,我会非常非常伤心,你会死得很惨很惨。”
这段话路天当然记得,他无话可说。可是他还要说,把一些话憋在心里烂掉不是他的风格。他大声问卓婳:“杀人不过头点地,男人可杀不可辱。我做错,你惩罚,你拿刀杀了我,我无话可说。你骗我在你朋友面前脱光出丑,我也认了,算是扯平了。可是你为什么要把宾馆里的照片发到网上,还撰文污我是鸭子?让全深钏、全中国的人都认识了路天!——如此这般羞辱我,是不是有点过份?”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卓婳是真的不明白。
昨晚行动全部由孔曼策划安排。想到路天在众人面前脱光出丑,卓婳的确感到很解气。在回天鹅别墅路上,她也想到可能有人有相机拍照,心里又觉不安,想打电话给孔曼,左思右想最终还是没打,大不了事后给每个朋友打个招呼,要大家将照片删掉或保密。而事后照片上网的事,她更是一无所知。
卓婳哪里知道,在孔曼给朋友们的电话和短信通知中,其中一项就是最好携带相机,何况还有眼镜小王这样专业的摄影高手在场。所有照片配上早就拟好的文案,在第一时间整理好,通过国外的代理服务器上传到网上,并且煽风点火以最快的速度将其催化成了一场“极品鸭子”风暴。这既是孔曼的处心积虑的报复,也是柯西在网络利用上的一种新试验,目前看来效果惊人,完全可以作为一种新手段提供给客户参考,用以搞垮搞臭客户的以手。
“你还在装!没有人背后指使,照片会那么快传播到网上去?”路天冲卓婳大吼。
卓婳正想要说什么,门外传来“吧嗒”一声响。路天飞步开门冲出去,发现孔曼正在往楼下跑。路天三步两步追上她,拎鸡一样把她拎回楼上。
孔曼跳着大叫:“快打电话叫保安!他会行凶杀人的!”
刚才孔曼在门外偷听,情知两人再说下去,路天肯定会过来找她算帐,自己肯定死定了,不如先逃跑。她已经打电话给老王,老王开车出去加油,十几分钟就会回来。哪想过于紧张弄出声响又路天抓了回来,真被吓得浑身哆嗦。
孔曼的话反而刺激得路天凶性大起,直面一拳正中孔曼面门,孔曼哼了一声便倒下去。室内卓婳看见大惊,张口也跟着大喊“杀人了!”
路天丢下孔曼几步窜到卓婳跟前,一支胳膊将她连腰拘住,一只大手去捂卓婳的嘴巴,凶猛对着她耳朵说:“别叫!别叫!再叫,我就真的杀人了!”
卓婳冷静下来,虽然她真的很害怕。面前紧贴着自己的这个人,额上青筋暴露,面孔狰狞可怖,让她感到非常陌生,——这就是自己昨天还爱的发狂的那个阳光帅气大男孩么?她的心象冰一样凉,如石头一样麻木,不再喊叫。路天捂她嘴巴的手也慢慢松开。
卓婳一个人走到床前,麻木地坐下,看着门外地上的孔曼,低声对路天说:“你害了我表姐。”
路天也向外瞟一眼,哼一声道:“她死不了。轻微脑震荡对那个白痴有好处。”
“路天,你为什么对人那么狠?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对吗?”卓婳轻声问他。
“你根本没有见到昨晚她对我有多么狠!噢,对了,你怎会不知道,她是听你指挥的。”
“是的,所有的主意都是我出的,所有的安排都是我定。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我就在这里。”卓婳公主脾气上来,挺直了胸膛对着路天。
那一瞬间,路天对着这个坐在奢侈华丽房间里,穿着名贵花美睡衣,还在大发小姐脾气的卓婳,心中充满了爆炸般的愤恨,指着她鼻子骂道:“你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你们就可以把穷人玩死吗?——还不一定谁先死,老子现在就可以把你掐死!”
卓婳被路天的气势震住,她感到了害怕,又马上感到极大委屈,明明自己骗父亲躲母亲不顾一切地爱他,明天是他先背叛欺骗自己,可是还对自己这样凶!她真的不想活了,她哭了,站起来冲着路天的手指迎上去:“你掐死我好了,反正你就会欺负女人!”
路天后退半步,手却没有放下,同样狠狠道:“我欺负你什么?我把你掐死,自己也会跳下去。”路天用手一指身后的飘台大窗。

“好,我与你同归于尽,反正活着也真没意思。”卓婳一边哭一边说。
路天的大手架到她的脖子上,眼睛逼视着她:“你逼我,以为我真的不敢?”双手稍稍加力。
卓婳眼泪顺着脸颊滚下,心里砰砰狂跳,说出的话却比钢还硬,在路天面前,要她现在后退半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你当然敢了,你是大丈夫,一言出口,驷马难追。但我也绝对不会被你吓倒!”
路天的手开始加劲,卓婳猛地咳嗽起来。路天的手一下松开,看着卓婳流泪满面的面容,他的心软了,也确实下不了手。他跪倒在卓婳的面前,抱住她的双腿。仰着头升起最后的期望:“我爱你,卓婳。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到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我们的一切。”说完,把头埋到她的双腿之上。
听完路天最后的表白,卓婳的心也一下彻底酥软,全身的力道一下泄尽,血液仿佛停止流动,大脑有种缺氧的昏迷。或许,路天是真的被人设局陷害了,或许还有另外的隐情,她不能相信,在云奇咖啡厅路天送她生日礼物时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真的,她忘不了路天刻在玳瑁上的两行字:情深不寿,我爱天齐。是的,如果,如果两人一起去一个新的国家,一个一切全新的地方,一切一切都重新开始,重新开始**与心跳的美好时光……
卓婳的双手不知不觉抚摸着路天埋下浓浓的黑发。
路天把她的双腿抱得更紧。
门外的孔曼突然哼了一声,卓婳从回忆和幻想中醒来,看着地上颤动的表姐,她想过去看看,却被路天抱紧了双腿,挣也挣不开,冷酪的现实重新回到身边,她决然将手从路天头上拿开,使劲挣扎双腿,对着路天大声喊:“不可能,永远不可能了。”
路天抬头问她:“你爱不爱我。”
卓婳咬着牙告诉他:“不再爱。”
路天最后一遍恳求:“让我们重新开始爱。”
卓婳的眼中又盈满了泪水,但是冲着路天摇头:“不!除非来世。”
孔曼慢慢扶着栏杆爬起来,稍作清醒就惊恐张嘴大喊:“来人啊,杀人了!”
听完卓婳最后的回答,路天心底最后一星闪烁的火苗黯然湮灭。他望一眼门外挣扎喊叫的孔曼,想起孔曼说得很对,他和卓婳,或许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犹如沙子对流星,自己又何必痴心妄想强攀强求?只是,他们虽然在所谓上层社会吧,他确不相信自己永远是混在底层的瘪三。
路天站了起来,顶天立地,不再下跪,哪怕对心爱的女人。久远的、梦中的、曾经的,高贵狂傲、激昂奋厉的战神感觉在那一刻重新降临到他身上,他傲然站立,睥睨一切,足以拳打虎豹熊罴,脚踢神兵天将,更遑论几个区区凡人!
他大步走到门外,抓起爬动的孔曼向空中一抛,未及她落下便飞去一脚,象大脚痛快开出了一个长距界外球,伴随着凄厉的尖叫和一声闷响,孔曼坠落在楼下客厅地毯中央的鲜红的大牡丹花上。
路天转过身来,看见卓婳眼中的震惊与恐惧,他没有说话,两只大手直接卡上卓婳洁白的项间,对着卓婳那双美丽闪亮的眼睛,告诉她:“说话算数,请你下世还爱我。”说完,两手骤然施力,一下即将力度调到最大最高处!
卓婳看着他,目光中流露出绝望与哀怨,却再讲不出一句话,身体拚命地挣扎,也逃不脱路天铁钳般的两只大手。就这样对着她,路天看着这个自己最爱的人的眼睛,看着这曾经摄他心魂秋波流转的眼睛,由明亮变得暗淡,由闪动变成微闭,下面的身体也由剧烈挣扎变得一动不动。
路天抱起卓婳将她平放到床上,没有气息的她更象一个由人摆布的精美娃娃。路天用手指将她额头和耳边凌乱的发丝仔细理好,站在床边静静地端详。
战神的路天慢慢飘去,床前的路天重新恢复了一个凡人的震惊和恐惧,他举起自己的手望,不相信就是这双手刚刚夺去了卓婳的生命,震动、哀愁、悲伤与恐惧袭遍了全身。
就在此时,最不可思议的一幕在路天面前出现。
平躺在床上的卓婳渐渐变得通体透明,似乎整个躯体最后的能量集中转化成了温和的光亮从全身每个毛孔发出,这明黄色的光亮将她身上的衣衫映照得虚化透明,将路天悲恸的面容和四周摆设玩具全都映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
路天一动不动怔怔看着这神迹一样的发生。
透明白亮的光芒开始慢慢消失,从卓婳的足底开始,向上延着身体光芒逐次暗淡,仿佛在向路天展示一个年轻鲜活的生命离开躯体的全部过程。路天用手摁住卓婳的腹部,想把生命的光亮永远留住,但小腹已经变得暗然无光;路天捂住卓婳的双胸,但是她的胸部也已经变得暗淡;路天最后抱住卓婳的脖颈,但是脖颈一样渐渐变得暗淡而冰冷……路天绝望地松开了手,无法将代表生命的光亮留住——这生命由他亲手摧毁却无法挽回,他所能做到的,只有睁大眼睛盯住散发着最后美丽与青春光辉的精致面容,努力把这一刻永远永远铭刻在心底。
洁净的肌肤失去了最后的光泽与弹性,所有的光亮集中到卓婳的头顶,一个鸽蛋大小的极圆的明黄色的球体,从卓婳的头顶恍然飘出,在她躯体的上方盘旋了一周,慢慢停落在路天的头顶。无论路天怎样转身扭头躲避,它始终盘旋在他头顶的上方,并且开始缓缓下沉,路天的头丝都已感受了它轻微的热度。
就象圆圆的夕阳没入大海,明黄色的圆球坚定不移地从头顶百会**灌入路天的头顶。路天的百会**开始燃烧,一阵强烈的由内而外燃烧的炙痛,使得路天抱着头摇摆。光球在百会处融化消散,延着路天的血管骨骼十二正经奇经八脉,扩散消融到了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个毛孔。
与此同时,就在光球没入百会**的那一刻,路天大睁的双眼,看见了一个小小的女婴蹬着小脚呱呱落地,——象电影1000000倍的快放镜头,只不过每一个镜头路天都看得清晰无比,他清楚看到——小女孩开始丫丫学语,蹒跚走步,被人抱着去幼儿园,背着小书包去学校,台灯下开始写秘密日记,为心仪的男生的出国哭得稀里哗啦,爸爸妈妈无限宠爱,摔掉礼物大发脾气,一个人飞到英国读书,满街寻找中式餐馆,和孔曼一起进入‘我本色’酒吧,伏在大床上说‘把你喂大老虎’,兴奋地收下玳瑁礼物,对着录相片的惨然失色……卓婳生平20年中一切的一切,即便象在上学路上回头望一朵小花这样的微小细节也统统在这一瞬间全部展现出来,无比深晰在路天眼前闪过。路天抱着头摇着滚着痛哭流涕。
光芒完全消失,圆球最终消散,偌大的屋间,只留下路天一个活人滚在地上痛哭惨叫,绝望哀嚎。
大门声响,楼下传来脚步声。路天站了起来,望了床上静静仰睡的卓婳最后一眼,义无反顾走上飘台,跨过打开的窗子,直直地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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