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十二章 真珠承睫(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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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摩大步流星朝王城方向走,手中捏着的一个小小纸片似烙铁一样烫他手心,平素他盼着什么似的盼着确切消息,如今它对他来说,是一声去向不定的催命鼓,他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还是找母后商量。”
狭长眼睛里闪动的光芒并不是最冷的那种,然而,无情、阴险,甚而,隐隐约约有些单薄,仿佛总在害怕着什么,顾忌着什么。
寝宫内。
美艳的王后亲手端来装着清水的金盆,将纸条置入。
那纸张特制而成,外表粗劣不堪,只有遇着了水,方显字迹,王后凝目瞧去,见上面也只一行字,时间,地点,再无别话。
王后顺手将浸湿的纸条凑到灯上,烧成了灰烬,徘徊踱步,沉吟无语。
浣摩有些焦急:“母后!”
王后摆摆手,显是在这一刻有了决断,低声道:“你还是照做,什么都别改。”
浣摩迟疑道:“母后,如今情形不同往日,我们大是有益,何必再去铤而走险?”
“不同往日?”王后终于沉沉地开口,“什么地方变掉了?是你得到大多数势力的赞同了,还是大王正式授权予你了?”
浣摩虽为世,按成规沿袭左屠耆王,但是却无与之相应的实权,右贤王早就老迈无用,自从去年左贤王明着投靠穆丹已来,农苦国内数十支盟军十之七八竟然都是归了穆丹。祁顿王明明目睹这种变化,却无所表示。这种情况下,就算浣摩的世地位始终未变,只要他手上没有力量,祁顿王一死,也难保不出乱局。
所以,夺权,在祁顿王死前完成夺权。=--首-发=就成了浣摩梦寐以思之事,为了这一天。他母准备了很久,准备了很多……只是心中的害怕却不言而喻,祁顿王老了,可他老了也是一头雄狮,夺权不成。反惹怒雄狮,那个时候,便连面上地世地位都不保。
浣摩从来不是心志坚强的人。在这件事上,也曾退步摇摆,而今朝局对他们来说虽无好转。玄霜提出的婚约却如同划过黑夜的一道闪电。
王后这么问了,浣摩从头想了一遍,不禁废然无言。
不错,什么改变也没有。
大离未曾公开表示站在浣摩这一边,祁顿王尚未首肯这桩婚姻朝局之中风云跌宕,不可否认观望的人是多了一些然而正式表现出离心的势力则更多,祁顿王更未因此表现出对穆丹和浣摩态度的丝毫改变来。
“你怎么如此容易颓丧?”王后盯了他一眼,发作道,“我的儿。若是轻易言败之人。他就不是我儿!”
浣摩争辩道:“母后,我也不曾轻易言败呀!你说得对。我们外援是要地,原来一切计划,也都不改变!多方筹划,有备而无患!”
王后道:“对,正该如此,这才象是我的儿,农苦之王!你坐下来,咱们好好商量,如何利用外局微妙地变化,以及我们原来的用计,里外应和,成算更大。”
“是。”
浣摩听从地坐了下来,王后却还在来回走着,常常是头一歪,目中一亮,其后摇头否决这一念想,过了一会,唇际又流出若有若无微笑来。
“浣摩。”她在儿对面盘膝坐下,“绵绵出嫁这件事,你回头找几个人,大肆宣传,就算八字还没一撇,也要弄得它跟真的似的,说成绵绵嫁过去就当太妃。::首-发::那位公主----”
她考虑了一下:“那位玄霜公主体质极弱,金枝玉叶住在驿馆怎么舍得,明儿你和绵绵一起去,把公主接到绵绵那儿同住。”
浣摩一喜,拍着桌案道:“着啊,我怎么没想到,那公主先头来还住在穆丹那儿,分明是不打算惹上猜嫌特特地搬出来了,咱们这邀请,也可说迟了。”
“不迟。”王后冷冷道,“唯其她先提婚事,过后甚至与绵绵住到一起,这其间的区别放出去,有些人才看得更明白。”
浣摩忙不迭点头:“我明天带绵绵去,一准说服柔嘉公主。”
王后美目微弹,道:“可是你给我小心些,那公主分明是在怀疑我地来历,未免也怀疑绵绵,叫绵绵千万不能用魔瞳,把几个会武的也全都调开。”

“是。”
“还有,殷青荒那边,浣摩你可得牵着这股线别断了。”
“啊?”浣摩心中一急,道,“母后,那殷青荒的心思你不是不明白,我怎么和他说,怎么安排他?要是让他去见了那……”
王后脸色一沉,浣摩连忙住嘴,顿了一会才小心翼翼道:“要是让他去见了那女人,他知铜宫将合闭,非得生事不可,万一传出了风声,岂不对我们无益?”
王后目不转睛瞪着自己地儿,看得他心虚低下头去,方冷冷道:“你这么说,显然是和殷青荒表面文章也没做了是不是?觉得他这人无用可弃了是不是?”
浣摩不敢作声,王后大怒,恨恨地抬起手掌,肘部一沉,那袖扫过了案桌上的东西,稀里哗啦响作一团。
“母后……”
“我不管,”王后低声而咬牙切齿,“你去把这重关系抓回来!不就是他要那个贱女人吗?给他!答应他,你做了王,就给他!告诉他,你不做王,就没机会!懂不懂啊你?!”
浣摩低声道:“铜宫合闭已成未来事实……为了这个计划,父王做了多少准备,那铜宫里排下多少机关,无人知晓。母后,就算我们计划实现,也未必可以阻挡得了这一计划。”
王后怒气稍敛,冷笑:“我说了一定要阻挡铜宫合闭吗?”
“可……若毁约,那不是我们平白招致一个强大的敌人?”
“笨!”王后斥道,却又微微冷笑,“你不用担心,就抓着面上地关系去做就是了。至于将来,则是无需顾虑!哼哼,殷船王,强则强矣,但陷在情关的男人愚蠢无比,不必挂虑,到时不是咱们要把他怎么样,自然有人出头对付的。倘若那人收拾不下,我也不会让他活生生地变成我们的敌人!”
浣摩也想到两年前那场陷害:“母后是指,那个人欲置殷青荒于死地,在农苦期间,必然出手?”
王后道:“海上的鲨鱼进入无水沙漠,这时不动手,更待何时?谁又象你这种傻瓜?夹里不要,面不要,轻而易举地放弃!”
她冷冷的目光如细刀一寸寸割着浣摩的脸,使其无地自容,满头大汗。
王后心里重又软下来,这个儿再不成器,终归是她的儿,其实也是有了她这厉害母亲的缘故,才把他处处压制着,和英勇无敌地穆丹比较起来,仿佛差距很大,但是她相信自己地儿并不差,只要把他扶了上马,他就是个英明的主。
她不由伸出手,慢慢地抚摸了一把浣摩地脸,低声道:“我的儿,勇敢一些,往前走。闯过险滩,就有无限风光。”一顿,她又补充,“我们逗留在险滩,很久了,而今天时、人和,马上就得了地利。”
祁顿王将死,在他死前抢权,风险最小,是天时。大离募然表态,立场分明,为人和。地利、地利……王后眼神募然一动,笑吟吟道:“不早了,便是这样罢,你回去吧。”
浣摩不敢违拗母亲意旨,回身出来,不想撞见了祁顿王车驾,慌忙跪下见驾。
祁顿王哈哈大笑,招呼儿起来并且顺手拍了他一记:“来看你娘亲?”
“是。”
祁顿王笑道:“你娘儿俩倒是要好,一有闲儿你便要进宫,零零碎碎的跟中原女人似的。”
浣摩心里一沉,脸上还笑着,却丝丝僵硬。不但比他是个女人,更是中原女人,也就是大离人,都不说他象农苦的人了。
祁顿王说了这句也没留神,自管进去了,留下浣摩双目滚烫地盯着那条背影。
这样一个衰老、将死的老头,霸占着宫里诸多美女犹自不足,甚至提前为铜宫玉夫人做好了一生之规划。浣摩恨恨地想着,眼前仿佛晃动一张绝世容颜。若能顺利夺权,他必然要把他铜宫合闭的计划打碎……这念头只一闪而过,他立刻坚定地否决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瑶姬生殉举国皆闻,自己一旦登上王位就做出这种忤逆父王的事来,必然动摇尚未稳妥的基业,那是万万要不得的。
这是今天第二更,前面还有一更别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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