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十一章 争执(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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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霜听到吴怡瑾来访,执着梳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不知何以,这位公主师对她从来和颜悦色,她却总是对她有着十二分的戒备,以及,她不愿承认的惧怕。仿佛她温和端严的外表之下,隐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压力。
这次回京,晋国夫人的来访早在意料之中,可谓做足心理准备,仍不能免去这样的惊惧。她自嘲一笑,吩咐道:“说我还未起身,晋国夫人稍待。”
梳洗妥当,喝了一碗莲红枣汤,换上见客的大衣服,却不就出去,拿着前日搁下的刺绣,在窗下慢慢做起针线来。
这般消磨,眼见得红日高升,算算一个多时辰,她才懒洋洋搁下书来,向室外而行。
吴怡瑾一个人坐在前厅,素衣清冷。玄霜将出未出,已是满脸堆欢,走出来行了一礼:“老师,怠慢了。只因玄霜昨日方归,身有些疲乏,起得晚了,至为抱歉。”
吴怡瑾清澄若水的目光在她脸上打了个转,微笑道:“是瑾郎考虑欠周,来得早了。”
分主宾坐下,玄霜直截了当道:“老师此来,莫不是为了葛大哥?”
“正是。”
玄霜低首以袖拭泪,凄然道:“都是为了我,容桢大哥他……”
吴怡瑾温和地说:“慢慢地讲。首发这件事经历过、说过,还写过,什么地方在明,什么地方在暗。事项细节各个部分都已被安排得妥妥当当,玄霜又一次讲述熟极而流,所不同的是,她比前几次叙述时格外动了真情,几次垂泪,梗咽得说不下去。
吴怡瑾拍拍她的肩:“不用哭。他还活着,那就很好。别的事情可以慢慢想办法。”
“若不是我……”
“公主。你出了海,容桢他跟着你出海,他是愿意地。这以后发生任何事情,他也是经过选择之后的决定。所以你无需认为,若不是你就不会使容桢受伤,不必歉疚,更不必说抱歉。”
玄霜幽幽地道:“是。其实我不明白,大哥为何对我这样好?是……为了我母后的缘故么?”
吴怡瑾眉心一跳:“何出此言?”
“因为、因为他的师傅……我的母后……”玄霜本意是试探,却结结巴巴说不下去,突感一阵心慌。
吴怡瑾收起唇边惯有的一丝笑容,几乎是有些严肃地盯着玄霜,盯得她转移视线,她才似是而非回答:“容桢对人一向很好。”
玄霜不敢再做试探,垂了头,讪讪端起茶杯。
她倒不是存心下逐客令,可吴怡瑾看来这个动作表达的意味再清晰也没有。她原想和她深谈一二,看到这个动作,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告辞。
出来看到院落一角鲜艳地杜鹃,春光烂漫地怒放,心下不由吃了一惊,想道:“我这是怎么了?”
心浮气燥,不象是平素的她了。
她微微苦笑地按向腹部。自打有了这个孩,她似乎改变很多,常常手足冰凉,心跳气促,也格外沉不住气一些。
这个孩。她苦笑着想:可不是一个安生的孩儿啊!
孩尚未出世,什么也不懂,怎么,就能这样想呢?她有些怪责自己,孩假使活泼好动,那也是好事,慧卿不是一直怨她太静了。静得好象身边没有这个人吗?如果得到一位活泼外向的孩。不也正是她所希望的?假使孩很活泼,而使她此际身体略为不安的话。又有何妨呢?

她站在院里,晨光轻轻洒落在她身上,白衣染金,周遭无水,她却如凌波踏虚的水神,教人不由自主心生赞叹、羡慕、感慨等等心绪来,玄霜就在门厅廊下远远看着她。
吴怡瑾站了一会,袖微微一动,她似乎是低头望了一眼,便向门口走去。
没有谁能看得出来,袖一动,她手里抄了一件东西。
笼在袖里,手指捏着,那是一个揉成团地纸卷儿。
车起动后方才抽出纸卷来看,顿时惊喜交集。纸条上仅寥寥几字:“沉香阁见。”
笔力遒劲而熟悉,正是她牵记的人。
他回京了?他回京了!
沉香阁是他们曾经约见过的所在,她见他时,尚未知其身份。不过自从那次他们不欢而散之后,再未在那里见过的。
笔迹显然是他。不留称谓,不给时间,命令式的语气,也只有他。
吴怡瑾叹了口气,心如乱麻:去,还是不去呢?
车窗外车水马龙,煞是热闹,街市上卖花的女孩们洒落一串欢笑。她心里留着一点阴霾,那是她殛欲遗忘的不快。
恺之……碧泽……两张脸在她眼前交替,深心处,募然有一点点绞痛起来。
碧泽,碧泽,他一直告诉自己,他叫钟碧泽。她傻傻地以为,他是某位得势王爷,皇家贵。
可是,他居然就是皇帝,皇帝居然就是他!
他……瞒得她和慧卿好苦!
去不去,她是去,还是不去呢?
恺之得知,又是一场气受。
但是他为何突然召唤自己,他为何失踪这么许久,他为何连太也不告诉却来找她相谈?
他惯会假惺惺唱足戏,一本正经到头来全无发生。
他骗自己,不是一次。这次又会有什么事呢?不过是皇帝以前的手段都腻味了,又想出一个新花样来。
但是他寿限五年,这一点决不会红口白牙胡乱云。有关这一点他未骗她,他的时间有限,他就绝不能够有事无事失踪一月余,然后与她寻开心。
定然是有事发生。
这张纸条,是他自愿写的么?还是别人促他写?
皇帝这一生何曾受过任何人地威胁,有谁能促他来写?自然是他自己写的。
但是,一定有事,一定有事了吧!
方才掷来纸卷的人,转瞬即逝,轻功极高,因着不是暗器,她便想是通风报讯,也未曾去追。----晋国夫人怀孕数月,踏着屋顶拿着长剑呼来喝去,总非雅观之事。但若早知他是传这样一张纸条来,她该当场追将上去,问个清楚明白。
胸中疑惑如不能解,再难安定。转瞬之间思绪如潮,便也有了决定。
“车夫,转道。”
她出声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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