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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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事
第二十三章后事
虽然并不存在任何出格或逾矩的事情,但我和小二被人撞见那种场面,总是要引起误会的。我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在房间躲了一夜——一夜没合眼的思考以往的事情,只为了弄清楚自己对小二和海格的心情究竟有什么不同。
如果说海格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男性形象,高大、英俊、冷漠又不失温柔,处事冷静令人格外有安全感,那么小二就同以往我所认识的男孩子一样,阳光、开朗、活泼、有情有义,却容易陷入一些苦恼之中。我一直将他当作朋友,而且是关系亲近的朋友来看待,我以为去年的这个时候便已经将所有事情讲清楚,可是没想到……一年后的今天,一切都没有改变,甚至变本加厉。
海格守灵整整一夜,第二天清晨天空泛起白色的光芒时我已经彻底变成了熊猫眼。只有我一个人胡思乱想仍然什么都无法解决啊。迷迷糊糊的走向灵堂,还没进院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兵刃相接的声音,叮叮当当,这是……糟了,不会是他们两个因为意见不和打起来了吧?!
我连忙跑过去,只见海格与小二人手一柄明晃晃的宝剑,正在院中激烈争斗。此时天色尚早,庭院中空无一人,青砖地面上细小的尘埃四散飞扬,树枝草叶在剑气的流转中飒飒作响。落叶时而旋转着在淡蓝色的天幕下飞舞,包围了两道暗色的人影,就像在蓝色舞台上演的戏剧,银白色的光芒四射,一道执着争先,一道淡定冷然。
我第一次见到海格用剑,当然也是第一次见到小二用剑。小二毕竟是带过兵打过仗的人,会武功很正常,不会才稀奇呢。然而海格……他整天抱着书本不放手,没想到竟也如此功夫了得。哦,我差点忘了海格从前是御前侍卫,难怪身手好的不像话。
海格刚刚被小二的剑势逼退两步,忽然脚尖点地,身体顺势前倾,右手剑花翻出直指小二头颈。我来不及惊呼,便见小二已然后仰躲过,左脚趁机踢向海格腹部,海格迅速收剑向后侧空翻720度,然而在他落地之前,一柄剑突然直刺过来,OMG!!!
虽然不像武侠剧里面飞檐走壁吊钢丝,替身特效加3D那么华丽夸张,但是……但是打假若认真起来一样要命啊!小二的剑毫无犹豫的刺向海格眉心,我暗叫不好,一时头脑发热就冲了过去——“刀下留人!”——真的是头脑发热,神经短路了。
两个人见我冲过来均是一惊,说时迟那时快,海格左手掷出一物,“当”的一声弹开小二佩剑,几个转身后便已搂住我立于战圈之外。小二就比较倒霉了,我的突然出现让他措手不及,害怕伤到我而在半途收力,结果导致身体失去平衡,又恰好被海格的暗器反施于身,于是乎很不雅观的**与大地亲密接触了。
“这里又不是刑场,什么‘刀下留人’?”海格瞪我一眼,似乎很不高兴。“你来做什么?”
“我……我睡不着想来看看你们,结果……”本来被海格看得我有些心虚,突然想到我冲进来打断他们的目的,又理直气壮道:“我还没问你们,好好的怎么打起来了?”你们严格违反了不准打架斗殴的治安条令,难道我劝架还有错吗?
海格貌似十分无奈的叹口气,不再理我而是走过去拉起小二,“二弟,你的武功进步了很多,我不得不使用最后的办法了。”
小二拍拍**站起来,有些沮丧。“所以结果仍然是我失败……那罗延,你真的不打算去带兵?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功夫。”
“该去的时候,自然会去,时机未到而已。”说着,海格扔给他一样东西,“做自己当做的事,我能够教给你的也只有这些了。”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聊得投机,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千钧一发都是我的幻觉。那么看来不是打架而是互相切磋?在亲生母亲的灵前真刀真枪打架斗殴,我实在是不明白古人脑中都想了些什么,仁义礼孝都是说着玩摆样子的吗?
“你们两个,到底在做什么?”这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他们身穿孝服,旋风激起的尘土沾满全身让他们显得有些狼狈,眼睛内还布满了睡眠不足产生的血丝,像极了那些千古孝子们彻夜痛哭,身心疲惫的憔悴样,却原来只是上蹿下跳,折腾出来的。古人说话只看表面现象,唉,尽信书不如无书啊!不过海格送给他的那个东西我很好奇,后来问起这件事,“只是普通石子罢了。”海格回答说。真没意思,我以为最少也要是暴雨梨花针,五毒夺命散那种东西的。
小二递给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像是在说“没问题,不用担心。”可我还是搞不清楚情况。
海格径直走向奠桌,那上面青铜香炉里的点点星火已经燃尽,房间内却仍然弥漫着浓重的味道。他取过三支香,在烛火上引燃,然后十分郑重地将它们插好。“娘,”海格在案台前跪下来,小二并排跪在他身边。“娘,从前您说,希望看到我们兄弟长大**的一天,希望我们能够守在您身边。现在这一切都实现了,您又去向更远的地方。如果这是最后一次机会,那么相信您已经看到了,您的儿子们永远都是最优秀的。”
说罢,他们兄弟二人同时伏下身去,在母亲灵前庄严的三次叩拜。如果吕夫人在天有灵,一定也会感到欣慰。
不过话说回来,若以一个同人女的目光去审视,这场景,这画面,还真是……暧昧到令人忍无可忍……似乎我根本就不该干涉到他们的生活之中。当然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历史上的独孤伽罗还没有真正登上历史舞台呢。
忽然,“轰”的一阵巨响,像千军万马同时跨出征战的第一步,令人振聋发聩。一时间烟尘四起,笼罩在这个院落上空,视野内尽是一片茫然。浓厚的烟雾散去之后,被巨响惊呆的我们这才发现,由于刚才打斗时产生的强大气压和外力冲击,院子角落里那棵直径一米的银杏树,倒了!而且是彻彻底底的,从树干中央折断的完全。尚未变成金黄色的精致扇子铺满地。
好像……有点太夸张了吧?
“那个,现在要怎么办……”话没说完,就听见外面一阵嘈杂,纷乱的脚步和熙熙攘攘的人声,有人来了。
“这是怎么了,天没亮就吵吵闹闹……”云姨在睡眼朦胧的时候嗓门一样响亮,带着一群丫鬟下人气汹汹循声而来,看见此时此刻的景象顿时睡意全无。“两位少爷,可以请你们解释一下原因吗?”

惨了——看这阵势,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解释清楚,也不是道歉认错就能解决的问题,该怎么办?“云姨,”我抬头看看天,灰蒙蒙的,即使已经天明却依旧阴沉,“可能您没有注意到,刚才打雷的时候真的很恐怖。”
“打雷?”云姨一副“你当我是傻子吗”的表情,“我怎么没有听到,莫非……因为姐姐在天有灵知道你们做了于理不容的事情,所以天打雷劈?即使你们下跪再多次也没有用。”云姨挑衅的看着我们三人,有一种报复的快感。我想,她大概早就看我们不顺眼了。
我正打算反驳,忽听有人说道:“是啊,也许是因为娘她还在为突然增加的家庭琐事而心存不甘吧,即使入土也不得安心。云姨,您也来上柱香吧。”小二微笑着走过去,经过我身边时悄悄拉拉我的袖子,这算是战友的相互鼓励?
“哼!”云姨神色紧张的避开小二伸出的手,“不……不用了,姐姐她会了解我的苦心。”
“但愿如此。”小二依然笑着说道,“希望以后家里不要再发生这种不幸的事了。”然而,他语气一转,道:“否则会天打雷劈。”
“轰隆——”一个炸雷在头顶上空响起,蓝色的闪电映照下笑容狰狞。
身后似乎有人叹气似的,却是麻烦的结束和开始。海格冷冷的对院门口围观的下人们说道:“卯时之前将这里彻底收拾整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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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吕夫人的棺木下葬。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城外荒山。
因为普六茹家祖籍并不在长安,连普六茹忠自己都不能确切的说出家乡的位置,因此在城外选了一座山头作为此后普六茹家的祖坟,没想到最先安置在这里的却是他的发妻。“随国公妻普六茹吕氏之墓”,一家之主不在,但仍然以他的立场为吕夫人立了碑。一掊又一掊黄土落下,掩埋住一个女人曾经生活过的痕迹,一片又一片冥纸轻扬,带走了一位母亲没有完美结局的故事。即使生性温柔淡定,与世无争,但是,她的名字依然在千百年后为人所熟知,隋朝开国皇帝的母亲,吕苦桃。
再后来,悲伤的气氛渐渐散去,海格辞官,守孝三年,家中大事小情正式交予海格接管。普六茹忠偶有家属寄回,却只是说些不用家人为他担心之类的宽慰话,对于吕夫人的死,写了一封长信以示悼念之后便不再提起。可怜那个为他付出一生的女人,到头来连一颗眼泪都无法得到。
“以后,你不会那样对我的,是不是?”夜里,我依偎在海格身边,心里想着吕夫人的操劳,普六茹忠的冷淡,云姨的冷嘲热讽,即使知道在独孤伽罗生前杨坚没有娶过第二个女人,却无论如何都对这种隐藏在和平表象之下的女人们的斗争感到恐惧。我不想为了争夺一个人的爱而勾心斗角,互相设计陷害,那样实在太累了。
“不会,绝对。”海格坚决地说,简直快要让我相信那是永恒的誓言。“如果……算了,没什么。”
海格欲言又止,令我有些许不安。“想到什么就说啊,我不会生气的,但是不许瞒着我。”也许,我可以大致猜到他心里想的事情。
“我想,如果每个男人都只能娶一个女人,那么是否就不会再有争风吃醋,手足相残的事情发生?”
海格已经想到那么久之后的事情了?可是怎么可能呢。海格说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如果普六茹忠只有一个吕夫人,只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或许所有人都能生活得更快乐些。但那也只是在“如果”的前提下。
“喂,”我用手指戳戳他胸前,白眼一翻,露出凶神恶煞的样子,“兄弟之间的事情我不管,可是如果你敢喜欢上其他女人,我一定会把她杀掉。”
“杀人要偿命。”海格不紧不慢的说,对我的威胁无动于衷。
“那时候,你已经失去了一个爱人,难道还要再失去另一个吗?”我盯着他逐渐变得深邃的眼睛,温柔的吻上他的唇。然后狠狠咬下去。
“咝——”海格吃痛,紧蹙起眉毛,翻身将我压在下面,开始上下其手。“你怎么确定,那个时候我依然爱你?”的1c
“女人的直觉……”我得意地说。我不想与其他人勾心斗角,耍阴谋诡计暗箭伤人,但并不表示我不会那样去做,既然走上这条路,就必须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决心。
外面夜色正浓,芙蓉帐内却是一片春光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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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小二再次出发,前往驻守在南陈边境的北周大军。这一次,他已经从初出茅庐的新兵摇身一变成为身经百战的少将,风度自然不同于以往。只要他执剑立在战马旁,便有一番沙场秋点兵那个点兵者的气质==+。
“这次出行要更加小心谨慎,不只是战场,军营中也需时刻注意。”我们几人去城外为小二送行,海格看着小二上马,不由得嘱咐道。看他平时懒得多说一句……不对,是根本不屑于说,现在倒婆婆妈妈起来,也挺好玩的。
“那罗……大哥,你放心吧,我知道了。”小二笑得灿烂,“嫂子也多保重,别再吃坏肚子了!”唉,那天我不知怎么恶心反胃得要命,在床上休息了一整天,如此痛苦的经历却被他拿来说笑,气得我又开始头晕胃痛。
“那么,我走了,各位保重。”小二最后看了眼一语不发的阿雅,行人刁走风沙暗,在一阵尘土飞扬中渐渐消失不见。自从那天被阿雅撞见那场面我就没和她单独谈过,也不知小二是怎样向她解释的,或许干脆不需要解释?谁知道呢,又把这个难题推给我了,麻烦。
“阿罗,回去吧。”已经连他的影子都看不到了,海格挥挥手,三辆马车迅速从不远处驶来。
海格扶我上马车,水儿将座位上的软垫铺好,多么细致周到的服务啊。然而我还没坐稳,突然感觉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心知不好,赶紧跳下马车,蹲在路边一阵干呕,又酸又难闻的气味更让我恶心。
“阿罗……”海格沉默了几秒钟,忽然抱起我钻进马车内,“小李子,快点请郎中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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