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九死一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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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传周敬王听信叔向谗言,把忠臣苌弘放逐回蜀地,苌弘为表忠心,剖腹自尽。蜀人哀其忠烈,把他的血用木匣收藏起来埋在地下,三年后打开木匣一看,血已化为了碧玉。这就是著名的碧血丹心的传说。"
"原来如此。"红线点头,"那这块碧血丹心是不是就是那块碧血丹心?"
"不敢欺瞒,此玉乃尸沁古玉,极为珍贵,故取名碧血丹心而已。"
"尸沁古玉?"
老板皱了下眉,这位姑娘说是买玉,怎么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安逝咳嗽一声,靠近红线道:"玉以古为贵。特别是陪葬后尸血沁入玉器中形成红斑者更为珍贵,简称尸沁、血沁。"
红线点点头,又皱皱眉,也低声道:"玉虽然好,可听你这么一说,怎么觉着透出股不吉祥的味儿来?还是换别的吧。"
安逝笑一声:"我看没那么多银两才是真吧。"
红线落落大方:"我怕这房里的任何一件我都买不起啊。"
"没事。咱们买不起,自有人买得起。"她指指一旁。
老板见他俩一直窃窃私语,没他插嘴的余地,早捧盒对另一人口沫横飞去了。
那人伸出手拿过玉来左掂右掂。
老板眼珠也跟着从左转到右,从右又移到左。
那人笑了一声,轻浅低吟,说不出的好听:"怎么?怕我摔坏?"
"不敢不敢。"老板定了定神,"即便摔坏了两个三个,您老也是赔得起的。"
哇,这么有钱!安逝与红线对看一眼,齐齐转移目光,往那人瞧去。
可惜,把眼睛撑暴了也还是看不清那人模样。
应该不是乐寿人。长乐王作风俭朴,手下大将也没有暴敛钱财的,本地那些富人又早早就逃到外地去了-会是谁?
安逝咳一声:"老板,我怎么看那尸沁表面显露浮光啊?"
"公子,这话您可不能乱说,那可是真真正正的玉石之光!"
她跷起二郎腿:"想来玉器珠宝还真是一门高利润的营生,要是弄个假的别人又没看出来,那可多赚啊。"
"公子,说话要负责任的!"
"我又没说你,你别对号入座呀。好了好了,就烦你再拿些别的玉出来,这个我们不喜欢。"
说话时,先前把玩尸沁的那人已经把它放下了,似是没了兴趣,目光朝这边看来。
真是碰上个难惹的。老板心里暗骂,转身取了个盒子出来,"这里有几枚上好的玉佩,公子、姑娘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最好选了快走!
"哇,红的,绿的,白的,还有一枚五色的呢!"
"玉器以白色为上,黄色、碧色亦贵重,如酥者最贵,颜色非青非绿如菜叶者,叫菜玉。你选别的都行,别选那种就对了,那是价值最低的。"安逝顿了顿,"哦,红色的也很难得,不过估计很贵很贵。"
红线想想:"人们通常都说"碧玉碧玉",我还是选绿色的吧。"
老板再端了个匣子上来,里面一片深浅不同的绿。
红线蒙了:"今日第一次知绿色有这么多!"
安逝探过头:"碧玉要色深青如蓝靛为贵,有细星者、色淡者次之。慢慢选,别急。"说罢还端过一碗茶给她。
"小公子懂得不少啊。"斜地里插出一个声音,正是那着墨绿锦袍之人。
"只是看无聊书看得多些罢了。"
"刚才你说玉器珠宝一行利润颇高,请教什么又是利润最高的一行呢?"
"依兄台表现,怕也是个有钱的,难道不知?"

"还请赐教。"
"只怕班门弄斧。"
"但说无妨。"
安逝想了想,"盐。"
"盐?"
"盐虽为微物,但全国大多数地区却无法自产,要依赖盐产地的输入。故而盐业成了垄断利润极高的行业,往往能让人一夜暴富。"
那人没接话,安逝却来了兴致,就像以前做家族生意时讨论一个项目的可开发性一样:"我在江南一带生活时,曾仔细观察过,盐商利润极大,从盐场购盐,每百斤仅值百钱,船只运到长江口,抵达十二圩盐栈,盐商即命手下将大包改为小包,价格提至每百斤千二百文,此外还要加上额定耗贴,一转手,获利即在十倍以上,想不富起来也难!"
"安弟-"红线扯扯她。
"啊?"
"钱还是不够。"
"啊?"还在想盐的问题,没反应过来。
难得看到她呆呆的样子,红线"扑"地一笑:"没什么。这些我都不喜欢,咱们走吧。"
"哦。"安逝被拖着走了两步,站住,"你刚才说什么?"
老板摆了摆手:"没带够钱就下次再来吧。不送。"
"什么意思?!"两人回头,一起吼。没钱是一回事,看不起人又是另一回事了。
锦袍人开口:"老板,把那块"青蓝"包起来,权当我送给这位公子的一份小礼物。"青蓝正是刚刚红线看中的那一块。
"送给我?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呵-你这顿午餐并没有白吃,刚刚一番精辟言论,够付餐资了。"
"你这人还有些意思。那我就不客气了。"她伸手接过。
红线附耳:"这……不太好吧?"
"又不偷又不抢,更不认识,有什么不好的?"边说边踏出了玉器店,"给你。"
红线推开:"这是送给你的,我怎么好意思要?"
"那就算我再送给你好啦。"
红线看了看玉:"你刚才不是说什么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就是无功不受禄的意思吧。我不要。"
"哎,我要了又没什么用,拿着吧。"
"你把它送给我父王呗,他一定喜欢。"
"这是你的心意,怎么变成我送?再说,我还准备了别的礼物送给大王呢。"
"哦,是什么?"
"秘密。"她微微一笑。
七日后,攻坚战起。
一支流矢飞来,直挺挺地扎进离安逝马前三寸的地上。她依旧挺直腰板,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公子!"士卒的声音颤抖。即使这支箭是刺进了他的身体,他也不会觉得更可怕了,"左领军大人已经死了!敌人是我们的十倍啊,抵不住了,您挥令旗吧!"
"时机……还不到!"
"那么,您先撤了吧!"
她眉一扬:"胡说!"驱马反而又向前迈了一步。
所有鲜血淋漓的士卒跟着齐刷刷向前逼进了一尺。她的一步看在每个人的心中,只剩下一个信念:死战!
她嘴唇颤抖着。这种情况是她一开始并没有预料到的:左领军竟然不幸被飞箭射死,而宇文化及竟然派了这么多人来追。她不过想亲身经历一下战场而已,怎么现在指挥权会落到了自己手上?她的眼睛盯着前方,还不能退,宇文大军还没全部追上来。
"公子!"最近的一个士卒急了,然当他看到公子那明亮却决绝的目光时,好像明白了什么。今晚,也许就是自己这些人的最后一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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