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长乐之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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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弟爱喝酒?"
"非也。只是闲来无事时爱品上一口。"
"父王倒是挺爱喝酒的。对了,你喝过由葡萄酿制成的酒么?"
不就是葡萄酒?安逝点头。
"你也喝过?"红线眼睛亮了亮,"父王曾喝过一次从西域带回来的葡萄酒,从此以后对那味道念念不忘。后来我们在自己院子里酿过一些,可味道却大大不及,也不知怎么回事。"
见她蹙眉的样子,安逝笑笑:"对酿酒法我还有些研究,改日有空的话,不如带我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出原因呢。"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
公主府是座很普通的宅子,除了比常人住的宽敞些,再加上门前悬了个"公主府"的牌匾,其余真跟平常人家没什么两样。
"素闻长乐王生性简朴,重才轻财,从红线姐你这府邸来看,真是不假。"
红线笑嘻嘻地摸着酿酒大桶:"父王常说,他是农民出身,比不得那些大官僚、大地主,只要吃得饱穿得暖也就够了,何必非得山珍海味、绫罗绸缎、高门大宅?"
"听说他每次打了胜仗,攻了城池,所获金银珠宝全都赏给了将士,自己一无所取,是不是真的?"
红线点头:"所以我们全家上下吃的是糙米饭跟蔬菜,穿的是布衣,所唤婢女随从也不过四五人,穷得响叮当!"
安逝忍笑:"无怪乎他得到四方民众真心拥戴,以身作则,到家了。"
说话间,窖外传来一声呼喊:"线儿,你说的人在哪儿呀?"
安逝看看红线,红线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父王来了。"
窦建德生着一张方脸,两道浓得化不开的粗眉,胡子拉碴的,很难想象他能生出红线这么漂亮的女儿。
难道他妻子特别漂亮?安逝想着,眼前大汉已经开了口:"你就是线儿刚认的干弟弟?"
她点头,任他从头打量到脚。
窦建德坐下:"听说你会酿酒。"
"稍懂一点。"
"线儿,去,"他招手,"去把我们酿的葡萄酒斟上一壶来。"
红线姗姗地去了。
"你是欧阳常卿的徒弟?"
"是。"
窦建德见年轻人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心道,小小年纪,能不被我的气势吓到,也算少见。当下多了几分好感,微笑:"线儿在我面前大力褒扬你,却实想不到你这般年少。"
"大王过奖。"
"酒来喽!"红线提了一壶酒过来,在两人面前摆了杯子,倒出紫红色的液体。

窦建德示意她先尝。
安逝轻啄一口:"大王酿酒时用的葡萄,不知是哪类?"
窦建德道:"初时不懂,便用了些皮薄味甜肉美的红葡,后经人指点,才知完全相反。红葡萄酒所需之红葡,恰恰是要那些皮厚味酸的。"
"不错。"安逝微微一笑,"葡萄选对了,口感却仍有些泛酸。大王是不是加了酒曲?"
窦建德一愣:"酿酒当然要加酒曲。"
安逝摇头:"别的酒理当如此,但红葡萄的葡萄皮中含有天然单宁酸……咳咳,就是助酒发酵的物质,根本无需酒曲。加了反而味道变了。"
"原来如此。"窦建德瞪大双眼,恍然大悟。
"我就说安弟见识不凡,您还不信。"
"真是不可小觑啊!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安逝一口饮下。
"好,是个痛快人!"窦建德乐了,"除了带兵打仗,我也没什么其他爱好。唯有这葡萄酒,倒是对了我的胃口。"
"真要说起来,葡萄酒的喝法也是很讲究的。所谓好马配好鞍,除了酒好,杯子也相当重要啊。"
父女俩看着她,有点像兔子盯着胡萝卜,静待她说下去。
"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
古来征战几人回!"
一时间逸兴横飞。
红线道:"原来葡萄酒该配夜光杯啊!"
窦建德连喝两盅,似是有了感慨:"虽说我是个粗人,但你这诗说得好哇,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古来征战几人回!"一起身,酒杯掼到了地上,"想我窦建德,从漳南一介平民,高鸡泊的小强盗,发展到现在统率几十万义军的长乐王,我的那些兄弟,出生入死的兄弟,有几人活到了现在?有几人活到了现在?!"
红线见他有些失常的样子,忙上前一把扶住:"父王,他们人虽不在了,但信念还在,您和他们的信念共存哪。"
窦建德擦擦眼角:"女儿说得对,信念还在。"
安逝劝道:"大王仁爱忠义,足慰死去同仁在天之灵。"
窦建德看向她:"说得好。即刻起,我升你为参军,随军效力!"
她差点从座位上滑下去:"不……是吧?"
"怎么?"
她站起来,拱手一揖,以十万分诚恳的语气道:"在下不才,却实在无心于此途。还望大王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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