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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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叶子青回到了客栈,左想右想都觉得今日很是窝囊,最后不仅把自己的初吻献给他耳垂了,竟然还落得一个仓惶而逃。
当下闷闷不乐地下楼去吃饭,不料刚刚拐过楼梯就看见店外一小厮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马路过,她几乎没有多加思考,便闪身回房,掩上门偷偷摸摸往外看,忽然醒悟过来,顿觉更是憋屈,他究竟能将她怎样,为何她怕他到这等地步?
心下寻思,此人武功绝顶,自己到底怎么样才能扳回面子呢,偏过脑袋看了看窗外渐黑的夜色,计上心来,唇边滑过狡黠一笑。
片刻过后,叶子青就端了个大海碗,飞速窜下楼来,三下五除二把桌上所有的菜都往自己碗里挑了一半,眼风一扫,发觉萧域正收回去的筷子上夹着一个螃蟹腿,当下毫不犹豫地用筷子敲进自己的碗里。
接着把目光在桌上贪婪地扫视一番,确定实在没有可以搜刮的了,当下阴阴一笑,哼着歌儿转身窜回屋子。
留下莫名其妙的三个人面面相觑。
岳翎轩先检查了一遍面前的茶水饭菜,满脸警惕疑惑,抬眼奇道:“没下毒啊。”
萧域尚自举着个筷子,愣怔片刻,目光淡淡扫了过去,又转过头看向那个紧闭的房门,忍不住扬出若有似无的一笑,当下只好把筷子收了回来。
白律也稍稍愣了一下,随即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三楼的某间屋子,忽然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把扇柄在手心一敲,抿唇低声而笑,眼神中流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于是,有了计划的叶子青在一个下午,居心不良地去过药铺子、厨房、客栈、杂货店……
月黑风高之时,叶子青偷偷起身,带上了一张崭新的面具,对着铜镜左右端详,满意地笑了。
她悄悄摸到一扇窗户前面,蹲下身子,贴了耳朵在上面,心里难以抑制的兴奋,却不听里面有何动静,所以当她找到了某个屋顶,揭开了一片瓦之时,她就后悔了,因为她发觉屋内空空如也,只有烛光隐隐摇曳。
中计了。
这个念头一跳进她脑中,就有个声音配合地响了一下,以证明她的猜测,只听身后有人跃出窗户,走近几步笑道:“今夜月色不错,既然都来了,何不共赏月光?”
叶子青虽然带了别的面具,但还是没有敢转身,仍旧疾步前行,故意逼粗了嗓音正色道:“我没兴趣,阁下请继续。”
他几步上前,一下子扣住她的肩膀让她正面朝他,目光在她脸上一扫,眼睛微微眯起,阴恻恻地笑了一笑,眼中闪烁着什么。
叶子青不明所以,当下硬着头皮道:“我又不认识你,你干吗?”
见他只是笑,并不搭话,只是看着她的眼神愈深。她当下撇撇嘴,给自己打气,我现在可是带着岳翎轩的假面具,要自信一点儿嘛……假装镇定地转身就走。
却听他在她身后笑道:“你当我不记得你了吗?”
叶子青几乎要摔下屋顶去,她连忙稳住心神干笑两声:“四海之内皆朋友,哈哈哈哈,公子果然是豪爽之人啊,哈哈哈哈……”
她还没哈哈完,就觉有股凌厉之风逼近自己,似乎又是他的鞭子,她连忙闭嘴闪身欲躲,却不想方才那一下只是虚招,自己这一躲闪竟不偏不倚地钻进那人的怀里,倒是把五官都撞错了位。
他顺势伸手揽住她,一巴捏起她下巴,控制住了叶子青的挣扎,让她抬头看着他的方向,低头邪魅笑道:“就这么想投怀送抱?”
叶子青有点儿郁闷,为何如今好男风的人这么多,一个个还都相貌堂堂……目光放低,顿时觉得这个动作有点儿让她胡思乱想,当下干笑两声,伸出两根手指头来,打了打他抬着她下巴的手,好言相求:“罢了罢了,我再也不闹了,认输了就是了。”
他摇摇头,轻笑一声:“不够。”
叶子青当下腹诽他几句,目光乱扫,确定那匹坏事儿的马没有出没在左近,这才眼珠一转,趁着他松手的空当,假意脚底一滑,直直摔落下屋顶。
他环臂微笑而视,并不相信她是真摔,直到看她头朝下直直栽了下去,他神色才稍加动容,飞身去拉她脚踝。
不料叶子青见他追来,当下脚踝一勾,略一施力,一只脚就正好倒吊在房檐下的梁子上,正是飞贼必用招数,她再熟稔不过了。笑眯眯地目送他在面前落下屋顶,她自己则是狡猾一笑,飞身跃起便跑。
他见她算定了自己会来救她,心下只是又好气又好笑,可是自己身在空中,无法借力,只能待落地再去追赶她,忍不住低声暗道一声:“好生狡猾!”一面有些懊恼,自己调查了这么久,竟会忘记她的小毛贼身份,当真糊涂。
叶子青本打算仗着轻功好把他甩掉,不料他似乎下定了决心追上自己,毫不怠慢,几乎是越跑越带劲,叶子青暗呼不妙,此时却已是骑虎难下。
二人你追我赶地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叶子青累得实在不行了,坐倒在一棵树下之时,她才恍然觉得此地甚是眼熟,略一思索,原来是岳翎轩见她真面目的地方……
他紧随其后,遥遥看着她坐在树下若有所思,当下定住脚步,目光也随她环顾四周,最后定在了她背靠着的大树上,忽而想到了什么,唇角扬起一个弧度,笑了。
她大口喘气,伸手抖了抖前衣襟散热,却看着他挂着一丝笑气定神闲地蹲在自己面前,顿觉的自己好凄凉……
他眼光在她面上轻轻一扫,渐渐流露出一些不明的意味,只见他嘴唇紧了紧,渐渐上扬了起来,忽然手一抬,拆散了她的发带,让她的头发如瀑布一般滑下。
叶子青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手忙脚乱地把散落的头发揪了起来,高高提起,另一只手在草地上乱摸发带,眼珠急得乱转。
心下暗叫不好,倒不为别的,只是今日这岳翎轩的面具是后赶的,束起的头发一散落,面具容易褶皱,难免像长了一脸皱纹加老年斑……
他低笑一声,缓缓伸手停在叶子青额角,邪气兮兮地低头看她,手缓缓移动,似乎下一刻就要揭开她的面具,弄得叶子青心跳忽而快忽而慢,就在她怀疑自己难逃心律衰竭的命运之时,他的手忽然放了下来,魅惑一笑:“罢了,又不是没见过。”
“啊?”叶子青莫名抬头,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笑而不语,只是眼中隐约闪过一丝回味,接着颇带玩味地低头看着她:“今日之事,你作何解释?”
“我好好道歉,咱们的恩怨就此了结好不好,我打不过你,我跑不过你,我脑子还不如你,我认输了……”叶子青连连说着话,一面站起身子往回蹭,却听他原地不动地低笑一声。
“且慢,我有一样东西请你吃。”说着他便摊开手心,一块完好的点心静静躺在其中,仿佛专门为了叶子青而保存完好,叶子青目光一扫,非但没有感动得热泪盈眶,反而觉得嘴唇不自禁地抽搐了下。
那块点心,那鲜艳的颜色,那恶俗的模样……不正是她下了药的么……
“你怎么还不吃?”他用下巴虚点了一下手中的点心,眼中显现出戏谑的神色,见叶子青咬着下唇不动弹,当下流露出邪气逼人的一笑:“莫非你要我亲手喂你不成?”
叶子青不说话,她不张嘴不说话,她就不信他还能把东西塞进自己嘴里不成。
他不慌不忙地甸了甸点心,扬起了嘴角,笑的极其无害,眼波流转:“你不要我亲手喂你……莫不是要我亲嘴喂你?”
叶子青闻言大惊失色,终于破了功,可怜兮兮地拿起小点心:“我……吃……”还欲耍心眼,不料被他看穿,一把抓起一块点心,趁她张口迅速塞进她的嘴里。
她眼睁睁看着他把点心塞进自己嘴里,然后颤抖着抬手擦了擦自己唇边的点心渣子,脑中一面空白,渐渐涌现了此药的名字盘旋不去,一拉通宵,一拉通宵,一拉通宵……
叶子青害人不成反害己,当下懊悔不已地开始想要呕出来,偏生没有一点儿想要吐的**,正欲哭无泪,却听他邪邪的声音响在耳畔:“五日后,你我定能再次相见,到时候咱们再一续前缘。”
他加重了最后四个字的音,隐约带着一丝笑,这明显是表明又有叶子青好受的了,叶子青抽了抽嘴角,顿觉自己前途一片黑暗,惹上了这么个人,算她倒霉……
却说,叶某人在回到客栈之后疯狂地霸占了客栈后面的小茅厕,通常是面色憋红的进去,面色菜黄的出来,这一独占行为引得其余客人的严重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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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虚脱了的叶子青就随着岳翎轩等三人进入轩辕堡。
轩辕堡虽名为“堡”,但实际上就是一个颇大的庄园,整个园子设计甚是奇特,花草树木都是建得有规有矩,仿佛一个巨大迷宫,稍有不慎便会走错。
带路仆人神情不卑不亢,有礼谦卑地引了各路英雄进了园子,绕来拐去,这才到了客房。途中仆人多次提及园子内多机关,千万不可擅自走动。某些不听劝的人就比较惨,比如之后某青就迷路了三次,两次被萧域随后找了回来,至于剩下的一次,那已经成了某青一辈子难以忘怀的耻辱……
叶子青被安排在专门为玄心派众人准备的院落里,她又一次中头彩地和岳翎轩一间屋子,这让她严重怀疑是不是有人在其中暗做手脚,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的底细他算是清清楚楚了,这样自己倒也方便些。
等待武林大会开始的一段时间,叶子青彻底恢复了她悠哉游哉的生活,早晨没有萧域促她练功,她起得一日比一日晚,没事做之时就去轩辕堡花园里辣手摧花,或者去哪个屋顶上房揭瓦,她自是居心叵测,谁让龙佩在此人手中……晚上回了小院儿又跟在几个师兄**后面打听逸闻趣事。
其中言师兄最能说,也算不辜负他爹娘对他的厚望,从天上飞的说到海底游的,不把唾沫星子喷完绝不罢休。叶子青总是撑着下巴,坐在众师兄说闲话的小桌一角听得兴致勃勃,这等举动引起了某世子对她的新一轮抨击。
往往是叶子青一脸回味地回到屋子,他便故作高雅地轻摇折扇,看着她摇头叹息,充满鄙视道:“这么关心家长里短,到底是女人家。”
然后还不及叶子青反击,他就眼神乱瞟地凑上来,手里抓着茶碗摆弄来摆弄去,半晌这才装模作样地坐在她身边假装随便问问:“那个……今儿个言又说什么不法言论了?”
叶子青抿唇轻笑。
在言师兄的讲座里,轩辕公子俨然是第一绯闻红人,从他虐待人的手法分析到他娶姬妾的眼光,总归是热门话题。通常每每提及他,叶子青总是忍不住揣摸一下师父交给自己的使命,然后想了想讲座内容,顿觉自己奉献太大,连忙撇嘴不去想这些。
此时,言师兄正一脚蹬在长凳上,一手高举着挥舞来挥舞去,口中唾沫横飞:“话说那轩辕公子忽然冷笑一声,身形连动,一把捏起那个舞姬的下巴……”
众师兄都神情紧张地注视着闭嘴狞笑的言师兄,一个个探长了脖子,而性格胆怯的林师兄已经双手捂住耳朵,面色苍白地不愿再听下去,害怕对他内心的冲击力太大……
“轩辕公子看着那舞姬,说……”言师兄眼珠一阵乱转,动动嘴唇,忽而嘿嘿一笑,双手一摊:“今日便说到此处,欲知后事如何,速拿鸡腿上贡!”
子瑕强忍住想要冲上去抱住言狂打的**,飞速使一个丫头去自己的屋子拿出自己的那一份鸡腿,狠狠地瞪了舔着嘴唇的言一眼,接着回头看叶子青:“子青,明儿轮到你上贡了,可别忘了……”
叶子青哼哈着连忙点头,实则完全没过脑子,心下其实早有算计,低头窃笑不已。
师父已经多日没有给她消息了,想是轩辕堡内不容易传信,叶子青自然借此机会不去想龙配和凤配的事,心下暗暗定下想法,她务必要探清轩辕公子为人,她可不愿意将来还不及爱上他,自己就先英年早逝了……
在轩辕堡的日子过的出奇的平和,唯一不满意的就是日日都要大桌吃饭,这让叶子青吃起来要顾虑很多,夹起菜来还要跨越大半个桌子,引得诸位师叔师兄纷纷怒目而视,每次叶子青都恋恋不舍地看着桌上的某盘菜,万分后悔刚才没有来得及下手……
譬如此刻她就双眼发红地瞪着一盘葱爆羊肉,把筷子放进嘴里咬来咬去,看着岳翎轩长臂一伸就拿到了,还得意地冲她扬了扬筷子,然后极为优雅地放进他的嘴里,细细咀嚼,然后流露出满足的表情……叶子青觉得自己的火气在飙升……
她看了看埋头吃饭的众人,觉得自己有必要抗争一下,当下眼睛开始四处乱瞟,搜索着目标,终于停在右边。
当下伸手在桌下悄悄推推萧域,看见他诧异侧头,她先是咧嘴一笑,然后眼神往那盘她觊觎很久的葱爆羊肉上飘,一下一下努嘴,他停下筷子,然后随着她的目光看向那盘葱爆羊肉,心下了然,一抹笑轻轻涌上唇边,黑眸中也渐渐浮上无奈笑意。
她又扯着他的袖子拽了拽,满脸殷切,目光热烈地扫了扫那盘菜。他当下只好伸长了胳膊,夹了一筷子葱爆羊肉,还没回到目的地,她就嘻嘻笑着把碗端到了羊肉下面,接过来先是示威性地瞪了瞪岳翎轩,这才回头看着他扬声笑道:“域,还是你好!”
萧域有片刻的愣怔,他没有说话,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筷子默不作声。半晌,似乎想起了什么,眼中涌现淡淡柔和,抬头看着叶子青微微笑了。
岳翎轩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的目光深了些许,唇线渐渐刚硬起来,看着叶子青满脸陶醉地咀嚼那块羊肉,他忽然有点懊恼地想要知道,如果那块羊肉是自己夹给她的,她会怎么样呢……
目光微移,视线定在一点。方才看到她似乎很是喜欢那边的油闷大虾,要不是在师叔的瞪视下,她才不会恋恋不舍地把筷子收回去,所以自己,要不要试一试呢……他犹豫地伸出筷子,却终究在中途转了方向,夹了一筷子青菜,狠狠丢进某人的碗中:“多吃青菜,少蘸荤腥。”
叶子青眯了眯眼,她扬起下巴,眼中闪过狡黠,当下歪头看岳翎轩:“听说最近和尚也不好当,怎么,世子还没还俗吗?”
岳翎轩当场愣住,大家也都纷纷把脑袋抬起来,愣了半秒,这才发出了高高低低的笑声。
白律也低声笑了出来,他浅啜了口茶水,手撑着下巴看着叶子青摇摇头:“子青,你的冷笑话越来越冷了。”
叶子青眉眼一挑,眼中尽是揶揄地看着岳翎轩轻笑一声:“那也要谢谢世子师兄啊。”
某人彻底无言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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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叶子青看外面天气不错,当下决定出去逛逛,刚跨过一个月亮门,就听见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传来,她连忙闪身躲在一块假山石后面,凝神细听:“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可是本公子心里已有了人,这可怎么办呢。”
叶子青忍不住撇嘴,日日早出晚归,原来是做此等勾当,怪不得……无限鄙视他。
却听一个声音娇滴滴地传了出来,只是酥得叶子青都麻了一半:“世子爷,你骗人嘛!”叶子青恨不能低下身子去捡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接着便听女主角不依不饶道:“人家才不信呢,告诉我是谁,我倒要看看我比她差在哪里了!”
有衣衫的嗤嗤声,怕是那女子打算扑进岳翎轩怀里……
只听岳翎轩意味深长地一笑:“你什么都不如她。”然后似乎回忆到什么一样满足又追忆地仰天长叹一声:“唉!”
女主角似乎半晌还停留在被拒绝的震惊中,没有回过神儿来,叶子青正在心里暗骂她活该,就听那边岳翎轩扬声提气叫道:“子青,出来吧,都露出一只脚了,还躲……”

叶子青顿时给气的没话说了,她咬牙切齿地蹭了出去,不料岳翎轩一伸手,将她的腰紧紧揽住,让她靠在他身上,充满柔情地看了她一眼,还不等叶子青扭头去吐,他就对面前哭的梨花带雨的少女展颜一笑:“看见了吧,你永远也比不过她,因为……她是个男人。”
“嘎?”叶子青一口气差点儿没通上来,她稳住自己飞速紊乱的气息,表情纠结地看着他,用手指着他刚欲说话,便被他一把按在胸口,柔情款款道:“子青,你听我的心跳,声声呼唤着你的名字!啊!我的心中自始至终都只你一个。”
叶子青强忍住想抽过去的**,突然眼风一扫看到他的喉结,她顿时笑了:“唉,我早就知道了,你还老说老说,女人家就是事儿多!还有,我都说过多少次了,下次喉结粘得像一点儿,你瞧,都险些被人认出来。”
那少女在听到“女人家”三个字的时候惊恐抬头,眼光在叶子青和岳翎轩之间转来转去,神色风云变幻,堪称精彩,慢慢脸上定格为厌恶,然后低低冲岳翎轩啐了声“恶心”,便不可置信地飞速掩面蹿了开。
叶子青得意洋洋地侧头去看岳翎轩,却见他满脸笑容,并不见有分毫怒容,他伸手轻佻地挑了挑她的下巴,高深莫测地眯了眯眼睛道:“丫头,你究竟倚仗着什么……以为我不会治你了吗?”
叶子青顿觉恶寒无比,这个模样的他,她一点儿也不熟悉。
这个不再懒惰八卦无聊坏心眼的他,自己真的好陌生好陌生。这才恍然顿悟,他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自己竟然从未真正了解,一个世子爷,不去享受他的荣华富贵,却为何涉身江湖呢……
叶子青神色警惕地在小屋子里检查了第六遍,弓着腰又塞了塞窗户缝上堵的布条,终于确定没有人可以进来了,这才呼啦一声拉上屏风,钻进了小隔间。
可算盼到掌门师父把岳翎轩叫出去了,否则先不说岳翎轩,她自己先把自己嫌弃了……
小隔间里面有早已准备好的木桶、热水和皂角。
她可不用花瓣洗澡,虽然看起来美的不得了,可是里面通常都藏着一些黑色虫子,她实在不能理解那些贵族小姐洗澡之前究竟是怎么处理那些花瓣的,而且还一洗用一大把……
会不会进桶前还是浪里白条,出来就成王二麻子了……她连忙摇摇头,顿觉得浑身恶寒无比。
她调了调水温,这才把手放在领口盘扣上,解了开忽然又飞速扣上,心里还是有点儿不放心,和一群武功超群的人生活在一起麻烦果然很多。
叶子青心思一动,当下将手伸进桶里,假意弄出翻弄水花的声音,许久不见外面有什么动静,这才稍加宽心。于是开始脱衣物,待脱至贴身小衣的时候,她动作稍停,片刻过后,才踩着小凳坐进桶里。
水温尚暖,浸泡着她的四肢百骸,让她感到通体舒畅,当下把脖子搭在木桶边沿,眼睛看着房梁,心里直呼舒服。她长呼出一口气,可算能恢复干净了……心情一好,她忽然玩心大起,手扶着桶沿,一双脚绷紧了**水花。
忽然觉得脚背上一痛,接着有一种酸麻的感觉传遍全身,一双脚更感到像不是自己的一样,仿佛被拉直了一般,收不回来,叶子青当下傻了,这该不会是……抽筋了吧……
试着活动了一下,没有效果,用手揉了揉,还是疼痛钻心,她忽然急了,一脚踹向桶壁,结果发觉脚更抽了,不过她还是乐观地表示她相信此脚不一会儿就会恢复的……不过,万一此时岳翎轩回来了呢……
她感到额角一颗大大的汗珠落下……
事实证明,老天爷确实不是很眷顾她,在她刚刚飞速把心中那个恐怖的念头清除出去之时,忽而传来了几声敲门声。
叶子青干咽了一口唾沫,龟速地扭了头,目光转了转,没想到什么办法,当下张着嘴刚准备投降,就听外面有人说道:“叶少侠在么?给您把饭端来了。”
叶子青连忙及时闭嘴,差点儿没咬到舌头。
却听那小厮又敲了几下门,叫了几声,顿了顿严肃道:“咦,怎么没有人说话,方才明明看到有人进去的,别是出事儿了,咱们轩辕堡可是要担干系的……要么叫同屋那位爷来看看吧?”
“也好,这便去吧。”另一小厮连声应道。
叶子青听到这里,嘴角抽搐了一下,脑中浮现了岳翎轩带着一众师叔师兄把她从木桶里慷慨解救出来的火爆场面,思绪飞速转动,口中已经把所想喊了出来:“烦劳去请萧域师兄前来……”
门外两人似乎愣了一下,这才应了声匆匆去了。
叶子青隐约听见其中一个贼贼地说道:“听说这两位都好男风,嘿嘿嘿嘿……”她嘴角又抑制不住地抽了抽。
叶子青有点儿迷瞪为何自己第一个想起的竟然是萧域,难道是她最信任他,还是她知道他根本就不会对她做什么……不知道过了多久,脚抽筋抽得越来越厉害,叶子青伸手摸了摸,已经肿了,万分后悔方才的一踹……
本来就只能称得上是温和的水温已经迅速变凉,她开始瑟瑟发抖,鼻子一痒痒,顿时喷嚏连连,而凉水容易让脚抽筋,她的脚更是没有一点儿回旋的余地。她欲哭无泪地看着远在屏风那一边的衣裳,目光四下扫了扫,不见有什么可以遮掩的,为何连毛巾她都够不到,心下顿感绝望。
叶子青也算是有功夫的人,可惜她内功实在不行,轻功和拳法此时此刻却一点儿也没有用,在水里泡得久了,冷得实在受不了,当下用内功给自己暖身,更是让她体力流失,有点儿昏昏欲睡。
叶子青握紧了拳头,坚定地想,不,我不能晕倒在木桶里,这太不华丽了……
叶子青郁闷无比,难道自己是第一个因为脚抽筋晕倒在洗澡木桶里的人么,为什么都没有人提醒过她不要随便绷着脚背,为什么人家抽筋就那么快恢复……
在意识飘离的最后一刻,叶子青忽然想起了什么,颤抖着抓起旁边小凳上的一个东西草草贴在脸上……
萧域进到屋子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副足以令人喷鼻血的画面,他脸色微红,紧接着神色迅速一变,飞速转身将屋门狠狠摔上,将几个跟来的小厮隔在外面,怔忡片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变得狂躁。
然后他站定了脚步,静静看着那个屏风后若隐若现的人。
她静静歪在木桶里,一头长发散落在桶沿上,脸上马马虎虎地贴着一张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面具,低下的肌肤露出了些许,双手交叉护在胸前……
他忍不住低笑了一声,接着觉得有点儿尴尬,连忙忍住笑,放低了目光,鼻端嗅到的一阵不知其名的香味,让他不由愣怔。他几乎从未有过这种近乎紧张的感觉,一时间有点儿不知所措,双手成拳默默站了半晌,这才如同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走了过去。
低头一看,他禁不住又勾了勾唇角,心下涌起了两种矛盾的感觉,她果然奇特,为何洗澡还穿着贴身小衣,岂不麻烦……
转念一想,顿觉自己这个念头带了点儿某种颜色,连忙干咳几声,眼光乱瞟。
水……似乎很凉。
他伸手,却不知道该怎么把她打捞出来,目光微移,固定在她的下巴处,他心思一动,略一犹豫,便探手缓缓伸向那个有点儿看似暴皮的地方。
随着面具缓慢揭起,他发觉自己的手竟然有点儿发抖,唇线抿紧,可此时的他却无暇顾及这个,因为他直视着那张玲珑小嘴和俏挺鼻子,恍然觉得心绪已经有点儿乱了……
刚刚揭到眼睛下面,忽然听见外面脚步声响起,萧域神色一凛,不假思索地脱下外衫将水中人密密裹了起来,拦腰抱起,飞身钻出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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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青醒来的时候,毫不意外地发觉自己躺在自己的床上,穿着自己的衣服,带着自己的面具,四肢百骸也说不出的受用。
唇边露出会心浅笑,从她当时不假思索地说出了那个名字,她就知道自己绝对没有选错人。
只是她算来算去,她都没有料到自己会没骨气到晕倒在大木桶里,以至于后面的事情她一律不知,也不知道他……叶子青咬了咬下唇,决定目前还是别见萧域好了,忍不住长叹一声,又一个把她的底揭开了的人……
白天一直在睡,到了晚上叶子青竟然惊讶地发觉自己首次失眠了,她辗转反侧,听见内间传来岳翎轩平缓悠长的呼吸声,更是觉得烦躁异常。
叶子青忽然特别想找点事儿做做,所以当她发觉一个身影从她窗外掠过之时,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披上衣物跟了出去,其间自然是小心地没有吵醒里间的岳翎轩。
叶子青自幼学的是偷窃的技艺,夜幕中眼力自然惊人,此刻她紧皱眉头看着前面轻盈的身影,心下觉得很是熟悉,却怎么也不记得在何处见过,心里虽然疑虑重重,然而步子却一分不减。
那人在屋顶上飞速穿梭,并不回头,让叶子青也省了不少麻烦,她也不必倒吊在房檐上躲闪了。那人似乎很是熟悉轩辕堡曲里拐弯的地形,几乎没有什么停顿,只是往一个方向走去。
叶子青一路跟踪,一路将面具贴好,衣衫穿整,心下已经有点儿警惕,此人速度并不快,莫非是故意诱她前来?
却见那黑影忽然跃下屋顶,在一个偏僻院落里站定了脚步,并不回头,只是直直往前走,叶子青当下也悄无声息地潜进了院落,飞速闪身在树后。
趁着月亮躲进云层的空当,叶子青从树后转了出来,瞄见那个黑影飞速潜入一间小木屋,她再凝神一看那间小屋的模样,忍不住大感荒唐地抽了抽嘴角,莫不是跟踪了半天,这人就是一个起夜上茅房的……
她独自一人站在夜幕中,闻着从某个方向飘过来的阵阵味道,顿感肝火大旺,上个茅房还施展轻功,竟然还胆敢经过她的窗户,此人是不是活腻了……
当下不甘心地又近了几分,不闻声响,再近了几步,仍然没有动静。
她侧耳凝神听了听,没有收到危险的讯号,于是大跨一步,刚将手探上茅房的门,忽然一个身影从茅房中钻了出来,反身将她拉入茅房,从身后一手捂住她张嘴欲呼叫的嘴,一手紧紧勒住她的腰。
叶子青口鼻出气不便,又在这等特殊的环境中,她几乎要晕厥过去,她忽然很想说:“咱们换个地方成吗?”
却听身后人声音不慌不忙,懒懒散散地低声道:“跟踪我做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叶子青停止了挣扎,她想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那日和萧域一同跟踪的黑衣人,而这个懒散的声音,她也是再熟悉不过了……
叶子青当下伸手掰开了他捂在她嘴上的手,只觉得他似乎根本就没有用力,眨了眨眼睛,张了张嘴,随即又闭上,半晌眼珠一转,这才试探地问:“小翼?”
那人低低一笑,热气呵在她后颈,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听他笑道:“原来当真是你。”
此时,叶子青无暇思考,她已经有点儿忍不住了,哪个混蛋,是不是吃了一斤红薯大豆啊,快要晕过去了……她抖啊抖,终于吐出了她的心声:“咱们换个地方再叙叙旧,成吗?”
他听闻,并不多言,只是在她身后低低地笑,胸腔间的共鸣弄得她耳朵痒痒的,忍不住抬手去揉了揉右耳。
片刻过后,轩辕堡偏僻一角的一颗大树上有两个人轻飘飘攀了上去。
叶子青睁大眼睛,好奇不已,伸手拽着垂下的枝条笑:“小翼,这个地方还真是好玩,你怎么不早些告知我?”她又伸手摸了摸粗粗的树枝,低着头看着一个劲儿地晃动着双脚好不惬意。
殷玄翼眉头舒展,他懒懒地靠在大树主干上凝视她,眼中随着她的表情放得很是柔和,半晌并不搭话,许久才道:“你当真希望我早些去找你?”
叶子青回头:“是啊。”
殷玄翼突然笑了,狭长的凤目隐隐发光,月色下顿显惊艳,让叶子青微微出神,竟然没有觉察到他已经挪到自己身侧,她刚欲说话,却感到肩上一沉,原来是他轻轻靠在自己肩上,闭上了长长睫毛的眼睛。
叶子青抖抖肩膀,让他靠的不稳,心下顿感好笑:“你现在又不是我的丫鬟,这么黏我做什么?”那时他假扮作她的丫头之时,便经常靠在她肩上休息,只是说自己累了,她从来不曾追究过他的身份,自然也不问为何他有这个奇怪的癖好。
他伸手稳住那个不安分肩膀的主人,眼睛仍然紧闭,唇边带笑:“就一会会,让我歇一歇,我太累了,就一会儿,可好?”
叶子青抿嘴而笑,这份感觉还是很熟悉的,好似他还是她的懒散丫头一般,而他真实身份究竟是谁,为何总说自己累了,还有……他明明早已经知道自己前来轩辕堡,却为何直到如今才来找她,似乎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夏夜月明星朗,虫鸣阵阵,有微风吹过,其间月光掠过树叶,把片片阴影投落在坐在树杈上的二人身上,叶子青轻轻摇晃着双腿,无比惬意,而靠在她肩上的人紧闭双眼,脸上难得地流露出轻松的微笑……
翌日,叶子青在岳翎轩起床的前一刻匆匆回来补觉,刚刚用被子把自己蒙了个严实陷入梦乡,就听外面言师兄激动大叫:“轩,子青,快去大厅,正主儿要现身了!”
叶子青迷迷糊糊地就听见什么“献身”,当下脑子一震,直直坐起来喃喃道:“谁要献身?谁要献身?献给谁?”接着又觉得还是太困,只好蒙住被子接着倒头大睡,却生生被岳翎轩拽了出去,他一脸神清气爽,对比得叶子青面色菜黄,眼眶发黑。
连叶子青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何会陪着殷玄翼坐了一宿,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他的梦呓让她心里有一块地方感到柔软,那时他睫毛轻颤着,轻声说:“嗯,别走……只有在你身边,才能真的笑……”
当下叶子青一路处于梦游状地被拖进大厅,按进椅子,于是她开始坐着打盹儿,脑袋一点一点,并不知道此时大厅里的氛围正风云变幻。
不知过了多久,席间一人忽然站了起来,神色甚是不耐烦:“轩辕公子是主却迟迟不来,究竟是什么意思。这般高傲,岂不是小觑天下英雄?”
话音刚落,立时有多人应和,玄心一众人自持风度好,也不免有人随着叫嚷,叶子青略略睁眼,看看左边挂着一脸无所谓笑容的岳翎轩,再看看右边眼神冷冽淡漠环视的萧域,顿觉自己似乎也很好奇这个轩辕公子是何人物,当下睡意去了一些,也装模作样地随着人群小声叫了几句。
却听噪杂中忽而有一道清朗声音从幕帘后传来:“冷落了各位英雄,是我不对,黄栩在此赔礼了。”叶子青愣了愣,那声音似乎从内自外散发出一种魅惑来,低沉却诱人,更是……如此熟悉。
接着一个修长身影掀帘而起,银线黑靴落地有声地慢慢踱进大厅,所有噪杂都渐渐退了去,只见他银冠束发,衬得他愈发玉树临风,一袭宝蓝色长衫,星眸闪烁,他淡然环视,薄唇渐渐漾起了一丝笑容。
叶子青当下睡意全无,嘴唇张开又合上,咕咚一声咽了咽口水,揉揉眼睛,看清楚了那款款走出来的人的面孔,心里顿时没了想法。她左右顾盼,仍然觉得那双眼眸似乎若有似无地追了过来,其中的意味自然不言而喻,她连忙陪上一脸干笑,在那有压迫力的注视下逃之夭夭。
她借出恭蹿了出去,蹲在园子后的假山旁边,愁眉苦脸地想,掐指算来,今日刚巧是第五天……右手食指按着太阳**轻轻地揉,喃喃自语,真的好费神。
原来,被自己亲到耳垂的那人,竟然是轩辕公子……
黄栩……
叶子青颤抖着仰望苍天,我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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