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蔡京的书法（二）
赵桓静静地躺在床上，一个老医官正闭着眼睛为他把脉两只苍老的手指摆在赵桓的脉搏处，感受着赵桓的心跳。
良久，老医官睁开了眼睛。他坐在床边思考了一会儿，随即起身走到桌旁，用早已准备好的笔墨在纸上写下了药方。写完后他对着纸吹了吹，小心地交给站在一旁的内侍。
然后便潇洒地走出了大殿。
殿外一名长脸医官见他走了出来，两人互相致意了一下后，长脸医官便走了进去。他坐在老医官坐过的地方，开始了他的诊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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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远处的亭内，几名医官不停地窃窃私语，交换着各自的看法。众人中唯一坐着的只有赵佶。他焦虑地看着不远处的宫殿，四周优美的景色已经完全被他无视了。此刻他心中只有大殿内，正昏迷的儿子，赵桓。
当长脸医官弹着身上的雪走进长亭时，就意味着大宋医药界的精英，御医们已经全部诊断完了。赵佶将视线转移到了医官们的身上，复杂地等待着结果。
七名医官和刚走进的长脸医官一阵交流，很快便达成了一致。
众人中最年长的人走出人群，向已经站起身子的赵佶一拜，在他充满了期待的眼神下缓缓说道：
“韩国公亶（赵桓被封韩国公）此脉搏混乱，上下起伏很大。再看其脸色，应该是因风寒而起……原本病情倒也不会如此严重，但亶公乃婴儿之姿，体弱，被风寒乘虚而侵。”
“可有办法？”赵佶担心地问道。
“这……恕老臣无能，但实在是因为亶公是婴儿，药剂不可强烈。不然则有性命之忧啊！因此给药只能以平，而不可冲。没有强药所助，就只能看亶公自己了。”老者向赵佶说出了他最不愿意知道的事实。
“也就是说，亶儿危险了？”
“正是如此……”老者深深地拜了下去。
赵佶双唇微微颤抖着，虽然外面下着雪，他却已是满头大汗。此刻他多么地后悔为什么要带赵桓上那杀千刀的阁楼，看什么无谓的雪景！亶儿不到一岁，身体都没发育好，怎么吃得消啊啊！！赵佶无比后悔，他甚至想狠狠地打自己一拳。这一切都是自己害得！
也不怪赵佶懊恼，在宋代婴儿的死亡率是非常高的。不仅是刚出生，就连七、八岁的时候都有可能因为一场小小的风寒而送命。而此时的情况，赵桓分明是已经不保了。
为什么！？难道我不是天下之主么？那亶儿不是上天认可我的证明么……难道是上天就要抛弃我了，所以才收回送给我的麒麟儿了么？
赵佶惶恐地想到。他越想越觉得有理，他已经根本注意不到眼前跪在地上的一群医官，独自进行着假想。
为什么上天要收回亶儿？一定是我失德！没错，是因为我的失德惹怒了天帝，他才决定把赐予我的麒麟儿收回……我何处失德了，莫非是因为我过于注重书画，而荒废了政事？如果这就是原因……！！若亶儿能平安无事，我绝不会再沉迷于书画了！
这个时候的赵佶已经把赵桓和他的皇位联系到了一起。由于种种巧合，再加上赵桓的天生神通的赵佶的迷信，使赵佶完全坚信赵桓是老天爷天命的证明。在他的潜意识里，甚至认为失去了赵桓，就失去了天命。
赵佶沉浸在对未来的恐惧，和为赵桓的祈祷中。那些医官们却一个个跪在冰凉的石地上，任由夹带着泥水的雪水弄脏他们的官袍。对此赵佶却毫无察觉，一时间众人就这么僵持着。
这么一下就是小半个时辰。几个年迈的医官已经几乎吃不消了，而赵佶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如果若不是突如其来的一声呐喊唤醒了赵佶，可能众医官就得一直那么跪着。
“大喜啊啊啊！皇子醒了！”
雪地中，一名瘦小的内侍穿着单薄的衣服奔跑着，兴奋地高声大喊着。他丝毫察觉不到外面的寒冷，只是努力地迈动双腿，要把这惊天喜讯告诉官家赵佶！
“你说什么！？”赵佶撒开腿朝雪地奔去，不顾身份地跑向报喜的内侍。待接近后不等他行礼，直接一把抓住他的膀子，对着他的耳朵大喊道：“亶儿莫非是醒了！！？”
这一声大吼差点震聋了那内侍。他急忙晃了晃头让脑袋清醒一下，却急忙又点了点头。
接着他便感到膀子一松，只见赵佶已经独自朝宫殿跑去。
“官家哟～当心着凉啊啊！”内侍发出了一声尖叫，随即撒开腿朝已经渐渐跑远的赵佶追去。
庭院内的医官们之前听到了内侍的报喜，他们正准备去询问他时，却发现他掉头跟着赵佶跑掉了。在好奇心的崔始下，医官们也匆忙地跑出了庭院，一个个提着长袍在雪地中狂奔。
于是皇城内就出现了这样一幅奇异的景色：
在漫天雪花下，赵佶身穿皇帝的通天袍服，在雪地中不顾形象地跑在最前面。第二名则是气喘吁吁，歪着个帽子不断伸手的内侍。最后则是八个有老有小的医官，他们提着长袍，一边跑一边喊着：
“等一下！”
“慢着！”
这一行人玩了命地跑着，一直跑到大殿内。赵佶先一步冲进去，他却还保持着一些理智，知道自己刚从外面回来，浑身的寒气不能接近赵桓。他只是站在门口激动地看着已经坐起身子的赵桓。
然而他身后的内侍却没有这个考虑。他第二个冲进去后就想往床边走，却被赵佶一把拉住，差点跌了一跤。
随后医官们也跑了进来。他们八人站在门口，把门占得满满的。
感觉到异样的赵桓抬起了头，发现了门口的诡异。
“父皇！”童声传入赵佶的耳朵。他几乎喜极而泣地走到殿内火炉旁，在把自己热地满头大汗后才向床边走了过去。他坐在床旁，带着一种感激、庆幸和激动的心情紧紧地握着赵桓的手。
“陛下恕罪，但臣等还需检查一下亶公的身体。”一名医官小心地在赵佶身后说道。
赵佶听罢站了起来，看着医官坐下开始帮赵桓把脉。医官在仔细地检查了赵桓的脉搏后，才惊喜地站了起来：
“恭喜陛下啊，亶公吉人自有天象，他的病情已经开始被控制，身体当处康复之中！”
“恭喜陛下！”大殿内的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哈哈哈哈！！”赵佶除了笑已经不知道干什么了。他一个健步冲上去，用力抱住赵桓，流下了开心的眼泪。
赵桓被父亲抱住，心中既感动于他如此关心自己，也对自己瞒着他而感到一丝地愧疚。
原来赵桓早在一个多时辰前，医官们尚未到达时就醒了。然而他却决定继续假装昏睡，甚至当医官检查时，故意让自己的呼吸急促，扰乱了医官们的判断。
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加强自己对赵佶的影响力。在近五个月的朝夕相处中，赵桓已经注意到了赵佶对自己的并不寻常的态度。他时常会称自己为‘麒麟儿’，而且曾经拐弯抹角地询问自己有没有见过什么不平凡的东西。这一切，再加上赵桓想到原本历史上赵佶曾疯狂地迷恋道教，甚至称自己为道君皇帝，他就知道自己一定是被这个迷信的老爸给当成了哪个天神转世了。
当赵桓了解到这个后，他就惊喜地发现自己对赵佶并不是没有任何影响力，只要让他保持着对自己的迷信，那么自己一定可以使他走上自己想让他走的那条路！
因此赵桓决定要创造更多的奇迹，坚定赵佶的信仰。而这一次病倒就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只要赵佶相信自己真的是回天无术，而自己却仿佛奇迹般地康复，那么除了神助还有什么能够解释的？况且又有谁会怀疑到一个不满一岁的婴儿居然会装病？宫里的所有人，包括赵佶和医官们都只能相信自己是得到了上天的庇护。
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当上神棍啊……
除此之外，赵桓也在装病时想到了对付蔡京的对策…………
“父皇。”
“亶儿，怎么了？”
“父皇我刚刚做了一场奇怪的梦。”
赵佶听后非常震动，他联想起刚刚在亭内曾对天发誓再也不沉迷书画，儿子就奇迹般地好了…………这一定是上天原谅了我，莫非亶儿的梦就是上天给我的提示？
想到这里，赵佶心急问道：“是什么样的梦？”
“我梦到一个高台上面铺着草，那里有几个长相邪恶的人在杀一头羊……”
赵佶仔细地听着赵桓的胡说，急忙命令旁边的内侍记下每一句话。
“他们戴着面目狰狞的面具，每个人的头发都被编成了一截截的辫子。他们杀死了羊后，把它放在一个坛上，然后祷告着。”赵桓说罢顿了一下。
“然后就记不太得了……”
“还有什么，亶儿你好好回忆一下！”赵佶已经确信这梦确实有上天的旨意；试问如此奇怪的梦又怎么会有婴儿会梦到？
“…………然后……然后，好像他们走下了那个高台，然后把草放在头上，骑着马…………然后就来到了一座非常大的城市。他们攻破了那个城市，我只看见遍地火光！然后有一个人走到我的面前，手中拿着刀子，我就醒了。”
“亶儿还记得什么？”赵佶被赵桓的梦境吓住了。燃烧的城市，古怪的一群人，那绝不是吉兆！这个梦必须记下，每一个细节都有可能是重要的！
“对了！那些人在来城市的时候曾经渡过一条非常非常大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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