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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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洪过现在最害怕的事情排排站,那么自己的穿越身份一定名列榜首。无论是否被人相信,一旦被人发现了来自后世未来的神奇身份,洪过可以想见,自己的未来日子或者是被烈焰焚身,或者是在某个不见天日的地牢中孤独渡过,最好的也是被人当成了疯子,送给巫师道士和尚驱邪,直到自己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意识完全错乱后才会被放出来。
一句话,不是人人都可以当神棍的,更何况是可以预言未来的超级牛逼神棍。
那么,若是一个本来学富五车才华横溢的书生,突然之间只会磕磕绊绊的背出有限的几段诗书经文,下笔时候只会写一些鬼画符般的简体字,甚至是连毛笔都不大会用的时候,他身边的人又会怎么想,一句跳河伤了脑子就真的能搪塞过去么?
洪过不想冒险。
就在中年男子走进屋的瞬间,洪过脑中飞快的闪过无数的念头,如果答应了小雅的请托,自己的生计短时间内是有了保障,可是,自己拿什么教学生?
在脑中的记忆还没有整理出头绪的时刻,难道要他今天教几句三字经,明天来一段百家姓,后天弄两首诗经,第四天干脆解释一段论语?若是这样,估计不用自己的学生抗议,那个中年的女真贵人就会第一个砍了自己。那不是教书,那是一场闹剧。
所以,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答应当这个“先生”。心中打定主意,洪过心头慢慢镇定下来,平视着中年男子,努力扮出一副平静的笑容来,肚子里不住的告诉自己:淡定,淡定,一定要淡定。
中年男子看似漫不经心的走进来,实则一直注意洪过的举止表情,眼见着洪过从最初的慌乱迷茫,到现在的镇定自若,甚至双眼清澈的好像初生的婴孩。
这个转变包涵了很多信息,至少中年人第一时间能抓住的是:不阿谀权贵,不贪恋享受,在一瞬间能就能明晰事理,甚至可以抓住要点,不因为外来压力而屈服。
虽然已经认识洪过许久,中年男子还是重新打量一番,心中推翻了原先的想法,这才斜睨了眼一边着急的小雅,他决意还是出手一试,否则的话,只怕事后洪过好送,小雅这一关却不好过哦。
绕过洪过走到那副工笔画前,中年男子淡淡道:“这幅工笔乃是故天水郡王送与家父的,家父在世时最是珍爱,没想到竟在今天毁了,洪过啊洪过,你要如何赔我?”
天水郡王?已经是穿越了。虽然洪过自认自己地宋金史水准只是个半调子。也逐渐将自己前世地知识努力回忆和思索。让自己能尽快融入这个社会。今天中年男子提到了天水郡王。他觉着好似在哪里听过。但是无论如何是想不起来。这个郡王大人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看着洪过一脸地迷茫。中年男子微微一愣。而后又恢复了那淡淡地表情:“故天水郡王生前朝觐了我大金太祖皇帝地神位后。曾被太宗皇帝亲封昏德公。迁往五国部安置。这天水郡王地爵位。乃是先帝时期才追封地……”
洪过脑中轰地一声炸响。什么。金太宗时候封地昏德公。天啊。北宋地亡国皇帝宋徽宗赵佶被金人掳走后。不就是被封了这个屈辱万分地爵位么!难道说。那个天水郡王。就是指宋徽宗?
眼见洪过不敢置信地样子。中年男子露出自得地表情。随即感觉自己这个样子有些轻浮。马上又板起脸静静地看着洪过。
洪过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作为一个来自后世地研究生。他清楚地知道一幅宋徽宗地书画地价值。他依稀记得。在后世。一本宋徽宗亲手临摹地花鸟。在佳士得拍出八位数地天价!即便现在是一千多年前地大金国。也丝毫不影响那位被誉为“若为王爷当是个艺术史上最光彩夺目地宗师”地皇帝地书画价值。
且不论眼前中年地老子到底是个什么人物。拥有怎样地权势。光是这幅千金难求地名画。就足以让洪过吐血了。
赔?听到中年男子的话,洪过只觉着天旋地转,他现在一穷二白,能拿的出手的只有那两件宝贝,可如果真的赔了出去,他的路费怎么办,他心中的理想又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实现了。这可真真应了那句话——“一夜回到旧社会”,要他赔,还不如直接要他的命算了。
想着千金难求的名画,洪过又联想自己的前世今生:后世念研究生是历史这个被评为最没用的专业,工作找不到不说,连女朋友也在毕业后分挥挥手向了南方。自己跑去和铁哥们的考古队混日子,竟遇上穿越这档子事。
别人穿越不是皇帝身子就是皇子龙孙,至不济也是富商巨贾。他可好,得了一个穷到几乎当裤子的身世不说,还是个单亲家庭。刚刚计算了下家里的财产,又规划了未来一两年的出路,拼了老命的巴结上金国的皇帝,小心翼翼的掩饰好自己心底的想法,一切还不都是为了偷偷溜回宋朝,现在好似晴天一个霹雳下来,要他赔钱!妈的,老天爷,你还有半点天理么,是不是你以为我这个平头老百姓就能可着劲的欺负?
突然之间,一股子后世就养成的呆气从洪过冒了出来,那是一种书念多了的酸气,也就是书呆子气,不过,在今天这股子呆气倒是更像流氓的光棍气度:娘的老子今天豁出去了,拼老命敢将皇帝拉下马,你身子娇贵,老子就烂命一条,可是老子就是死也要溅你一身血!

“妈的,要老子赔,放屁,老子今天就把这一百多斤扔在这了,大不了就是一刀宰了喂狗,看看你这个王八蛋还能有什么手段来折腾老子。”
借着胸中不断涌动的呆气,洪过把心一横,索性来了一个烈士就义的poze,昂着头努力挺起胸,只是,以他并不是非常强壮的身子骨,那个样子不像是壮士,倒是看着有点鸡胸的架势……
“你这幅画是不是宋徽宗的真迹难道就由着你一句话么?有发票么?”
一句话把个小雅父子问的愣住,啥是发票,那是个啥?
趁着两人愣神的光景,洪过脸色现出不屑的表情:“也罢,反正你这是仗势欺人,是不是真画还不是由着你的一张嘴,不就是赔么,对不住了,钱我是没的了,你看看我这身子值不值那幅画?”
说这番强词夺理的话时,洪过有意昂头不去看中年男子,故此没注意到中年男子和小雅齐齐变了脸色。
小雅这时心头大恨,刚刚要是不提这张要命的画就好了,画虽然是前朝徽宗的真迹,可是挂在这里十几年都没人注意。
说实话,在这北地女真贵人家中,有谁能真的欣赏这幅画呢,光是这江边夜泊的意境,只怕满金国的女真人,能体会出来的用十个手指就能数出来。一群从通古斯森林走出来的野蛮部落,要想欣赏汉人用两千多年发展出来的文化巅峰之作,还要些年头的熏陶才成。
刚刚不过是想要挟洪过一下,谁知道,谁知道,这个傻子竟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这不是要把自己的阿玛往死里得罪么,阿玛平时看似沉静实则性情高傲的很,洪过这种话说出来,只怕立时就是一场杀身之祸。想到这里,小雅再也站不住,扑嗵一下跪在了中年男子身前,抱住了她父亲的双腿,“父王,父王,你千万不要和这个傻子置气啊,一个傻子而已,犯不着的……”
听见洪过一番话,中年男子脸上已然挂不住了,正要出声,不防被自己女儿抢到头前,看着女儿眼泪汪汪的样子,又想起了女儿的身世,心中一叹,“算了,谁让自家女儿就喜欢听眼前这个臭小子胡说八道,今次且饶他……”
谁知道,洪过听到小雅这样形容自己,登时呆气上头,放声大喝一声:“胡说八道!”他脸上青白一片,手指着小雅恨恨的道:“你这丫头平白污人清白作甚,什么傻子,你凭什么骂人,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们父女两个真是一家人啊,都是个仗势欺人的混蛋。”
还好洪过暴怒中还顾及着自己的身份,没骂出后世网络语言来,这样一来,所谓骂人的语言竟也听着文邹邹的泛着酸味。
中年男子再也忍不住了,从小到大还没有一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用力一振就将小雅推开,探手向着洪过一抓,手臂看似缓慢偏偏被抓的那个家伙连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就这样被人轻易扣住了脖子。
洪过一下就断了声息,中年男子的大掌仿佛一只铁钩子般,慢慢缩紧下令他无法呼吸,更遑论继续逞英雄骂人了。
“小辈,安敢如此放肆,你真的不想活了么?”中年男子声音并不高昂,脸上也非常平静,可是,极度了解他的小雅却不敢再看下去。
她的父亲今天真的是愤怒到极点了,越是表现的平静,那股子爆发出来的怒气就越是可怕的吓人。以前她曾见到自己的父亲在平静的脸色中,出手杀死了一名背叛他的家奴。
可是,即便那一次,小雅也没有今天的感觉来的可怕,她突然发现,她的父亲就好像是新年时候汉人放的爆竹,那股子怒气就是里面的火药,随时可以爆裂开,将身边的一切炸得粉身碎骨似的。
五指如钩慢慢缩紧,中年男子冷静的道:“小辈欺人太甚,今日取尔贱命!”
洪过这时呆气愈加严重,双眼愤怒的好似两道利箭般射向中年男子,双手奋力前抓也没有效果,喉咙里努力挤出几个声音:“在你看来,我就是贱命一条,想杀就杀,想磋磨就磋磨,你以为用千金要挟就能让我这个穷光蛋就范,嘿嘿,可惜你错了,男儿最贵重的不是身家产业而是节气,我今日为气节而死,也不愿为所谓千金而屈膝。”
整句话断断续续的说了足有五六分钟,一开始小雅和中年男子还没放在心上,可越是听到后来,两人心头越凉,到最后一个字说完,中年男子的手掌竟是轻轻的松开了,任由洪过脱力的倒在地上。
中年男子在嘴里低低的嘀咕着:“气节,千金不换的气节……为了这气节,你竟然一意顶撞我,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洪改之么?”
看到父亲放手,小雅努力想要说些什么,却见中年男子大手一挥,喝令道:“小子欺人太甚,给本王将洪过乱棒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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