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包装战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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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出来,坐在轿车里的洪过终于放下脸上的面具,完颜亮的对话重新思索一番,突然感觉身上悚然一惊,完颜亮这哪里是让自己出去避祸啊,分明是在削弱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声势。
不错,完颜衮确实位高权重,但从洪过与完颜衮的交锋来看,只要两人保持克制,这种矛盾暂时不会升级,只要洪过不踏足金国官场,完颜也拿洪过没辙,至于说洪过去报复完颜衮,那就更是个笑话了。
就是这样一个均势,完颜亮竟然要求洪过躲出去,说是暂时避祸,放在有心人眼中,会生出什么心思呢?会不会给那些人一个明线的信号:洪过失宠了,可以出来咬他了?
自己真的失宠了?洪过在心中反复权衡许久,终于得出一个他不大愿意接受的结论:在完颜亮心中,现在的洪过的利用率,已经是大大降低了。
得出这个结论,洪过感觉周围很冷,不是那种寒风呼啸的冷法,而是好像无数人躲在黑暗中,用充满杀气的目光盯着他的那种冰寒感觉。不自觉的打个冷颤,洪过心里犹自不甘心的道:为什么这么快?
下车前,洪过努力去揉捏自己的脸颊,试图让僵硬的脸变得松弛些,可是,当他从林钟面前走过时候,他最好的这个兄弟迟下,低低的道:“洪大哥,你的脸色好难看。”
“是么?”洪过笑了起来,“这些日子太累了吧,身子骨乏了,或许生病也说不定。”
林钟到底没有洪过心智成熟,听到这句话他关切的扶住了洪过:“生病了?要不要找个郎中瞧瞧?”
心中感动之余,洪过安慰下林钟,这才有些步履沉重的走回韩王府。
到底是最关心的人,连林钟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又怎么可能瞒过芷雅与洪过的母亲,或许也只有那个没心没肺地羊蹄,才只顾着关心水叶子,不来瞧洪过的脸色如何。
这个时候地洪过已经想出了对策。故意将即将随着使团出使南宋地事情说出来。听到这个消息。洪过地母亲一下呆住了。痴痴地望着洪过。半晌没有回过神。吓得洪过与芷雅连忙冲上去呼喊不已。
过了好一阵。洪家妇人这才长出一口气。随即。两眼一红竟然流下眼泪。一把抓住洪过地手不肯放开。洪过不明所以。惟有跟着坐在洪家妇人身前慢慢劝解。过了一阵。洪家妇人这才断断续续地说出话。原来。她认为。洪过这次也一定与洪皓当年相仿。借着机会一去不复返。如此一来。她一个人被扔在金国。想到那种情状。妇人既替儿子高兴。又实实在在是舍不得洪过。
听了让人心酸地诉说。洪过双眼通红。抱住了夫人地手臂。低低地道:“娘。我一定回来。要走我们一起走。我誓。我绝不会扔下娘。”
芷雅在一边也随之落泪。本来她也是不愿洪过离开。现在听到洪过地承诺。终于安心下来。小心地擦擦哭红地眼睛。拧身悄悄出了房间。
虽然感觉自己地威势在衰落。可是洪过第二天依然去了吏部。这一次他终于见到了完颜衮。邢王殿下可没给洪过什么好脸色。甚至说。一见到洪过。他地脸就沉下来。“洪改之。快过年了。你都不肯消停一阵?”
洪过早已收拾了心情。此时脸上再看不到昨夜地颓丧和低落。微微一笑道:“我也想啊。可是。谁让我欠了人家一个人情呢。这不是来拜请邢王殿下。帮我还上那个人情。”
听完洪过的要求,完颜衮很不客气地拒绝道:“洪改之,你搞清楚,这是大金国的吏部,不是你家那个狗屎洪家商号,堂堂大金的官员任免,你没有权力指手画脚。”
听了这话洪过也不生气,只是笑笑道:“尚书大人或许误会了洪过,在下只是希望吏部能压住张浩的奏章几日,好歹让人家过了新年不是,只要是不抢在年前批复下去,洪过就感激不尽。”
说起来,这金国地官还是很勤劳的,每年的法定休息日只有三十三天,再加上一些临时性的休假,拢共不超过四十天,比起后世的公务员来可是辛劳几倍了。新年元旦,在金国也只是放假三天而已。
完颜撩起眼皮将洪过反复看了一番,虽然新年不过三天假期,但是,洪过的意思他也明白,过年过年,洪过那是想将张浩申请回家守孝地奏章,押后到正月十五以后再批复下去。为什么?从现在到正月十五,只不过是十七八天,难道这期间会有什么奇迹生在张浩身上?
只要是当官的,谁愿意真个脱了官衣回家守孝,况且,现在新帝刚刚上台,正是提拔亲信朝廷里进行权力洗牌地时候,失去了现在这个提升的机会,只怕过后再想飞快升迁就要难上不少了。眼前这个关键时候,张浩回家守孝,不要说张浩不甘心,怕是朝廷里不少人都替他着急吧。
近半个月以来,跑到完颜衮面前替张浩说好话地人着实不少,都被他回绝了,在他看来,一个渤海人而已,回家就回家,还能由着那群渤海人成了气候?他是真没想到,最终竟然引出来洪过这么一条大鱼。
“你,与张浩,不是有过节么?”完颜衮慢条丝屡的道。
洪过淡然道:“没错,我与张大人有过节,但这不妨碍我来还他一个人情。”
完颜衮两眼眯起,“还人情?只要押后到正月十五?你想好,到时候你就是欠了我一个人情,你就不怕人情越还越多,越来越大?”
“洪过这次即将去南面,不知王爷有什么想要地,洪过一定替王爷采办回来。”
完颜衮眼中现出戏谑的眼神来:“要说我最想要的,嗯嗯,其实,不用去南面你就能给我,”见洪过眼中出现狐的神色,他哈哈大笑:“就是你小子的狗命。”
“王爷想要这个,太容易了,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等时辰一到,怕是王爷不要,都会有人抢着送上来。”洪过笑着道。
没能在洪过脸上看到惊惧地表
颜衮也没有感觉失望,如果洪过是一句话就能吓倒的个也不会缠斗了将近十年光阴,现在看来,这种缠斗还会继续下去,他站起身走了两步,“好吧,我帮你办事,但是,我要一张海图来换。”
海图?洪过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这完颜衮要的是倭人绘制的海图,这个事情不大好办,却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他可以到南宋去好好搜罗下,若是实在没有,大不了他指使人绘制一张就是了,反正后世的他就是东北人,东北三省和朝鲜半岛以及日本列岛的地形,还是记了个大概。
两人约定下来,洪过也不再嗦,随后告辞回去了王府。
元旦当天,新年大典如期举行,完颜亮先去城郊的祭坛举行了祭天大典,然后去了位于上京城外东南的太庙小城,祭祀了从始祖涵普以下十代祖先,以及金太祖完颜阿骨打与太宗完颜吴乞买,这才回到了皇城,在皇极殿上召见各国各部使臣,并当着群臣地面接受了各国的国书与贺表,随即在皇极殿大开筵席。
这一切都和洪过无关了,现在的他只想与家人在一起,老老实实的过一个快活的新年。
早在完颜亮祭祀天地祖先的时候,上京城里就响起了噼噼啪啪地爆绣声,各家各户将桃木人桃符装饰起来,准备好屠苏酒,一家子围在一起准备守岁。
在王府里想起爆竹声的时候,洪过好奇的拿起一个,左看右看,感觉这玩意已经与后世没什么区别了,都是黄纸筒包裹火药,拿在手里叹息一阵,只可惜现在地火药加工技术太不过关,他又不知道黑火药最佳配比,否则到时可以那些穿越的前辈,搞点火器,让整个世界提前进入火器时代。
新年过后才数日,连正月初六的放偷日都还没过,洪过就急匆匆的自上京出了。不是金国地使团过于匆忙,事实上,金国派去南宋的使团要在二月份才能出,可是,洪过在河东还有自己的事业,这一去一回的还不要小半年,他怎么都要做好安排才能上路。
临行前,洪过找到了使团的正使,金国兵部尚书耶律元宜。这耶律元宜听说使团里有个洪过,正在家里头痛呢,连新年都没过好,听说洪过上门,竟是亲自迎接到大门口。一听洪过说要提前出,竟是没口子答应下来,最后双方约定,到日期在燕京集合就好。
又是一路风尘,洪过奔波了将近一个月,终于回转到河东,先是在燕京拜见了完颜亨,然后采办了大批货物送去汾州,见到早已回来的李光宗,彼此分开数月,再次相见自是有好多话要说。
两月有余地时间,李光宗和韩思古两人,带着剩下的人手,竟是在贮藏葡萄酒地地窖周围,建起一座小小的庄园,虽然石头垒成地围墙还只有一尺来高,但是看那个规模,整座庄园日后足以容纳千人,新上任的汾阳军节度使为他们置备了大量工具和材料,还在一应官府手续上打开方便之门,为了感谢这个官,洪过自是毫不吝啬地送去厚厚一份“年敬”。

一切安置妥当,李光宗这才将一份账簿交到洪过面前。洪过看都没看,直接推在一边,他在汾州的人手全部是当初天王寨的子弟,李光宗若是想做手脚,他根本不可能在账簿上看出问题来,这时索性大方些。故而他笑着道:“李先生做事我放心,这次李先生去保德可还顺遂?”
保德州并非金国与西夏的榷场指定地点,却是金国和西夏之间,最大的走私分销地,每年约有一半的走私商队,是在保德附近卖自己的货物,不过,走私有走私的规矩,一支商队冒冒失失的插进来,难保不出什么状况。
李光宗淡然道:“还好,有那块金牌,保德州上下的官吏都卖了几分面子,总算还顺遂,只是,我自己作主,将收入的一成,在保德城分掉了。”
洪过没有半点惊讶,仅仅一块金牌,就想驱使那些大小官吏帮手,简直是白日做梦,就好像狗改不了吃屎,猫闻到腥一准会扑过去,要那些官不沾点好处简直是不可能的。
随手翻下账簿后面地汇总,也还好,即便扣除林林总总的开销,这一趟下来也赚了将近五万贯,几乎等于后世六七千万块钱了,若是放在半年前,这好大的一笔钱,能活活将洪过砸晕过去。
经过了在上京的“推销”之旅,洪过总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区区五万贯么,咳咳,他还是会在乎的。
洪过计算下,慢条丝屡的道:“这笔钱就存进太原府的钱庄好了,押印什么的都由李先生和韩先生分别保管,大家计算下人头,一般人每个月两贯钱,十人头领每月三贯五,五十人头领每月五贯,翟云翟平他们每个月十贯,至于两位先生,每人每个月三十贯钱,这笔钱从诸位跟随洪过那天开始算,马上就将以前拖欠地补上。”
李光宗和韩思古对视一眼,韩思古迟疑着道:“东家,是不是太高了,两贯钱,放在金军里面,那是百人长的薪饷了……”
洪过大手一摆,“这些人,个个都是我洪过的百人长。”
李光宗和韩思古再次对视下,这一次,他们在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一种奇异的振奋,两人再不犹豫,一齐低头应是。
交代好事情,洪过小心翼翼的打开一个大木桶,距离装桶已经过去将近三个月,按照正常来说,已经达到了所谓“法国”葡萄酒地最低酿造期限,舀出了一点尝上口,吧嗒吧嗒嘴品了品,感觉似乎比上次喝到的那点野生全天然葡萄酒要好很多,随即将舀子交给了李光宗等人,让他们也都尝尝,看看是不是真的比以前地强。
李光宗,韩思古,翟云,林钟,马三,吴四六,翟平,翟莹等人一一尝过去,有的点头有人皱眉,倒是李光宗点点头道:“比起上次那点天酿,这次的果子酒已然好喝太多,东家真奇才,竟然造出了比天酿还好喝的酒品,如此,我中华神州又多了一种美味。”
宗这话,就知道这位是个好喝地主,洪过笑笑,没有,实际上在盛唐时候,从西域运进来的葡萄酒就已经非常美味了,只可惜,后来中原竟然没有人会酿造,起码在金国之内,他还没现有人会造。他直接问韩思古,临走前交代的事情办好了没有。
韩思古吩咐人取来一件物事,珍而重之的交到洪过手上。
这件东西竟然是个木匣子,方方正正的原色木匣上漆着一层亮漆,看上去极是古朴典雅,洪过小心的将匣子抽开,露出里面一层覆盖地锦缎,打开锦缎,现出了里面物事的真身:竟然是一个墨绿色地玻璃酒瓶子。与后世洪过最常见的酒瓶已经是一般无二地样子,墨绿的颜色看上又是那样地让人沉浸,众人看到这件东西,一下被吸引过来,看着那个精致的琉璃瓶赞叹不已。
“可是,”韩似乎狐的抬起头望着洪过:“东家,这个东西做工可不便宜,足足两贯钱呢,开口这么窄,到底用来作什么用途?”
这个问题也是众人的问。就见洪过笑而不答,反身去过一个漏斗和水舀,小心的将葡萄酒装满一瓶,然后用一截木头塞好,对着大家道:“这么一瓶极西之地出产的上品葡萄佳酿,不远万里运进金国境内,在那些金国官员贵族面前,卖上十贯,算不算太便宜?”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十贯,承平年月,那可是能买上四五石磨好的稻米了,在燕京,一匹上好的绢帛也才卖两贯五,十贯,还是会不会太便宜?
马上,翟云就出了问:“那个啥,东家,这个东西可是我们自己造的,怎么会是什么极西之地出产,更不是什么了万里路才运到的……”
洪过微微一笑,也不知从哪里取出一个纸签来,沾上口唾沫贴在瓶子上,拿起来给大家看,众人一看,纸签上写着——西域之西,贵族专饮,万里佳酿,洪家独售——这样十六个字。字义粗浅易懂,即便是没读过书的人,听了以后也能很快明白。
李光宗很快明白过来,抚掌笑起来:“高啊,就将这个东西卖给那些女真人,东西是好东西,不过,若是说我们自己产的,怕是卖不出高价,现在东家这样妆点了一下,就凭着那句‘贵族专饮’,便能让那些女真人乐此不疲了。”
洪过笑笑,“这就叫包装,来吧,我走了以后,你们再等三个月,就将这些酒都装瓶,送到那燕京城去,等到我回来,就在燕京卖。”
安置好了汾州一干人,洪过计算下时间,使团应该在上京准备动身了,他也出前去燕京等人,这一次因为没有太高的风险,他就带上了林钟马三翟云吴四六,还有小刘明镜,以及吵着要跟去的翟莹。
临行的那天晚上,洪过在熟女周秀娟身上足足泄了一夜,从一开始地捆绑,到后来甚至用上了鞭子,只不过,这个女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竟然在洪过一阵鞭打后出了满足的声音,耳中灌满了那种如诉如泣的呻吟,洪过血脉贲张,一次次的在女人上满足自己的。
第二天,洪过在翟莹古怪的目光中带人上路,不一日来到燕京城。
虽然是二月末还没开化,燕京就已经人流涌动,上次看到的地基已经是拔地而起,只等着无数能工巧匠在上面尽情展示才华。
洪过等人轻车简从,悄悄的进了燕京城,本想是先找到一处地方安置下来,洪过的心思很矛盾,一面是完颜亮可能是在疏远甚至是抛弃自己,一面就是他与完颜亨地关系也可能要走到尽头,在这种心境下,他就少了去骚扰完颜亨的心情,只想暂时住下来梳理下心思,看看自己身上还有什么潜力可以挖掘,用来维持住现在这个微妙的平衡。
谁知道,刚刚找了一家客店住下,连杯热水都没喝到嘴呢,店房的伙计就来禀报,说是外面有个公子求见洪先生。
洪过当即吃了一惊,这谁啊,简直是神了,堵着门就追上来了,求见就求见呗,怎么连张名帖都不送过来,天知道你是谁啊?
好在只是在客店的前房,洪过狐的走去,就见一人身穿宝蓝色缎子面儒衫,背对着他坐在一条长凳上,手里握着一柄描金边地折扇。
洪过看过后立时明白过来,踱步到那人身后,笑道:“大冷的天,张公子还带着扇子,真是风度翩翩,玉树临风啊。”
那人转过头,可不就是张汝霖么。张汝霖将折扇在手上开合了几下,没有想象中的喜色,反是皱着眉,上下打量洪过几番,这才终于将折扇猛力一合,指着对面地座位,用尽量平静的口气道:“请坐。”
虽然张汝霖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洪过还是能够从其中听出一丝颤音,显示此时张汝霖的心情激荡异常。他笑了笑,施然坐下,拿起桌上地杯,示意伙计倒上一杯煮好的热茶,这才举起茶杯对张汝霖道:“在下谨以这杯热茶代酒,恭敬张大人重获官位。”
张汝霖的嘴角扯动下,没有应答,反是自顾自的道:“家父其实已经收拾停当,走准备上路扶棺返回故里,谁想到,朝廷一纸诏书下来,竟然要夺情起复,”说着,他脸上露出苦涩的表情:“不仅起复,还擢升兵部尚书,立即赶去上京赴任,人生之无常,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只是可怜我那祖母,竟然,唉……”
洪过脑中忽然想起后世一句话来:人生就如茶几,上面摆满了杯具。
杯具么?
洪过却不以为然,他已经很了解张浩父子,别看眼前的张汝霖好像很痛苦,仿佛不能为他祖母服丧是件极度不能接受地事情,实际呢?如果真的如此,最近一个月来,进进出出吏部地那些说客,岂不是自讨没趣。
见洪过没做声,张汝霖终于抬起头,盯着洪过,定定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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