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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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支金军部队也不是孬种,他们虽然不能与上京的四辅军帅部众或上京五万户相比,但在河朔金军中亦是一支响当当的精锐,他们面对号称异类的宋军精锐猛攻之下,在还没有接战的时候就损失了几十人,却丝毫没有任何胆怯,反而红着眼睛迎了上去。
两支小马队瞬间就缠斗在一起,两族的军卒没有一个不使出浑身招数拼杀,这个时候任何的道义都成了扯淡,唯有对生的强烈追求促使他们尽全力去杀死对手,每砍落一个敌人,他们生的希望就多出一份,这种顽强的信念支撑着每一个人的精神。很多人或许技不如人,当他们被斩落马下的那一刻间,还是拼尽最后一口气把兵刃狠狠地抛出去,希望能再赚一条人命,也为袍泽多出一份生的希望。
当两支马队杀的难解难分时,宋军宣武马军也展开了新的进攻,上千名骑兵踏着滚滚的尘烟分两路对金军展开攻势,千人的马队冲击气势虽然无法体现数万马军的磅礴气势,但让人看来亦是气势汹汹,足以踏平前方任何阻碍。
此时金军军阵中亦是分出两队骑兵,迎着宣武马军攻击的路线反扑过来,同样是迎着宋军一阵密集的箭雨,在损失了不少人后,双方终于发生了猛烈的碰撞,冲在最前面的骑兵几乎全部被对方吞没,后续者毫不犹豫地、也可以说身不由己地投入了这场大规模的杀戮中,诡异的血光、惨痛的嚎叫、战马的悲鸣、飞溅的残肢,战场上的双方将吏已经达到了精神承受力的极限,他们手中的钢刀已经开始卷刃了,手臂也开始发麻了,但他们还是咬着牙拼死冲杀,马军之间的较量有死无生。
王孝仁眼看岳云的马队陷入了缠斗,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金军马军众多、战斗力强悍,非宋军步军可以长时间能够支撑的,何况战场上宋军马军太少了,经不起这样的消耗,一旦马军拼光了,那步军的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在短暂的思量之后,他立即传令鸣金,让岳云的马队退下来。
当听到鸣金收兵的金锣声,岳云正杀的率意起兴,但军法无情,一旦金锣响起而不退,纵然是大获全胜也是要被杀头的,不甘心也得退,恨恨之下他果断地传令全军且战且退。马军撤退是非常迅速的,一旦他们全力破围,纵然是两倍于他们的马军也很难阻拦,所以宋军马队主力很容易退下来。
“太尉这是为何?为何要鸣金收兵?”一身血污、手持沾满内脏、血肉残渣双锥的岳云飞马在王孝仁身边停住,布满血丝、散发凶光的眸子恨恨地盯着王孝仁,仿佛要把王孝仁一口吃下去。也难怪,人家正杀的起兴,你没来头地收兵,总得有个说法才是。
“咱们没有实力和鞑子火拼,应祥先稍事休整,把退下来的马军编组一番,我也用步军冲他一下。”王孝仁平淡地看了岳云一眼,都是尸山血海里爬过来的人,还怕岳云这种杀人的目光作甚?再说根据战场的局势也应该用步军上去迎战了,马步轮流上阵是兵家正论。
岳云稍稍愕然,心下自是有一番惭愧,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行伍出身将官来说,不可能不明白两军对阵各部轮番而战的道理,对于时下的宋军来说也就是说马军冲杀一番,看看不行的话再退下来由步军军阵冲上去,缠上去让重新整编的马军看准时机再上,可惜这次行军匆忙,没有来得及编组战车,只能用马步结合的战术了,老套路就应该有稳妥的老打法。而且,刚才他的马军的确是陷入了危险的缠斗之中,相对双方兵力构成来说,对宋军相当不利,人家王孝仁鸣金收兵......
持的是正论。
“那下将就速速前去整顿兵马。。。。。”岳云面带愧色地向王孝仁拱了拱手,掉转马头飞驰而去。
王孝仁微笑地目睹岳云远去的背景,忽然本下脸来,朗声道:“传令——左翼不可轻易出击,坚持住绝不可后退半步,中军前队立即开拔。。。。。。”
所谓中军前队实际上就是岳云带来的三千步军中的两千人,而另外一千人做为中军后队为全军预备队,轻易是不能调动的。但见号角响起,两千衣甲鲜明的拱圣步军将吏踏着沉重而稳健的步伐,在战鼓缓慢的音符中慢慢地前进,最前面的神臂弓手在大牌的掩护下已经开始前速前进了。
对面金军亦是一片鼓噪,虽说马军对付步军只要几个来回就可以稳操胜券,但此时的宋军毕竟以非往昔相比,他们手中的钢臂弩灵巧轻便,对骑兵的杀伤力即快又准,不能等闲视之,当然还有杀伤力强悍的神臂弓,更让金军胆战心惊。
但呼沙呼做为行军万户,自然有他的一套经验,尽管宋军军械犀利,在他眼中这群没有战车护卫的步军军阵,绝对经受不住他几个不要命的冲锋,而且他有时间等待不用贸然发动无谓的冲锋,宋军却不能不对他的马队进行冲击,因为前面有内黄县城需要救援,在滑州战场上金军占有巨大的局部优势。

宋军两千步军组成一个不大不小的军阵缓缓开来,呼沙呼立即传令整个马队散开,用两个千夫队对宋军进行包抄,再组织一支三百人组成的重铠马队对宋军正面进行冲击,尽管不是最精锐的铁浮屠,但也是相当有摧毁力的马队。这是金军惯用的标准战术,在往昔的战斗中即便是胜不了宋军,也不至于被打的落花流水,此时用上对付宋军一个小军阵,威力自然极尽犀利。
宋军军阵开始在旗号的指挥下缓缓停了下来,最前面的神臂弓弓手立即在各部将校的号令下,来了一轮齐射,随即在大牌手的护卫下飞快地向军阵内寻求掩护,并开始组织对金军马队进行遮断性射杀。
实际上金军两翼包抄的马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正面突击的重铠马队,只有这支部队取得突破之后,两翼的金军马队才能大逞淫威,不然轻装马队很难对组织严密的步军形成有效威胁。这些马军虽然不能号称铁浮屠,但他们也算得上战场上装备最重的马军了,前锋上的长枪手面对他们泰山压顶般的冲锋,很多人脸色都变了,双腿打着哆嗦,手中的长枪也不由自主地颤抖。
“稳住——大牌稳住,长枪向前。。。。。”各队的队官们用几乎是嘶喊的声音发布命令,从他们沙哑的嗓门、瞪的大大的眼睛中可以看出他们内心深处同样是充满了恐惧。
在神臂弓与钢臂弩三轮齐射后,残余的二百余名金军重铠马军已经冲了上来,一阵金戈交错、令人眼花缭乱的瞬间,也不知多少人在这一瞬间倒毙在地,总之,长枪阵还是没有能够顶住这一波马队的冲锋,正面被冲开一个大口子,金军重铠马队顺势向军阵内冲击。
但拱圣侍卫大军也不是吃素的,原本步军军阵就很难抵抗马队的强大冲击力,被冲开军阵是必然的结果,而关键在于军阵的两翼能够顶得住金军轻装马队的骚扰,整个军阵能否在马队冲击的过程中,最大可能地把马军分割开来,减缓马军的冲击力,使他们丧失冲击力。而快速弥合军阵的能力又能够让步军在第一轮打击后把马队困住,因为丧失了机动性和冲击力的马军很难在步军围攻下脱险。
虽然随着步车军的大量编组,宋军在征伐夏国的时候已经很少用步军对付......
马军的战术了,往往都是在战车之后以逸待劳,用远射兵器打击敢于靠近的马军,更何况在收复灵夏后,大量的战马装备禁军,使宋军的战术得到了很大的改进。但今天看来是不行了,老传统还得重新拾起来,幸运的是拱圣侍卫大军内部编有纯步军部队,步军打马军的战术并没有丢弃,而且尤其是小规模的马步作战,是经过很严酷的近乎实战环境下的训练,毕竟以往沿河的战斗都是小规模的。
就在金军重铠马队冲入军阵之中后,两翼的宋军弓弩手竭尽全力地发排子箭,阻挡两翼的金军马队迫近,军阵内的步军不断让过金军马队前锋,而从两侧不断地截断后面的马军将吏,一次十几人、几十人,当百余名金军马军将吏从后阵冲出来时,宋军的前阵已经重新弥合,军阵中也散落着一片又一片的金军落单骑兵。
死——这些骑兵的命运就这样被注定了,毫无悬念又好不令人悲怜,军阵内的宋军步军手持重斧、斩马刀,把这些丧失机动性的骑兵分割开来,几个人对付一个,逐个地一一绞杀,有的金军骑兵被直接在马上砸死或是捅死,有的可就惨了,他们被跌落的战马掀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就是身穿布衣的人在马上摔下也得半天爬不起来,更不要说这些身披重铠的骑兵了。在他们落地不起后,宋军并没有用大斧砍杀他们,而是用斩马刀直接砍下了他们的人头,有更甚者,拔出腰间的短刀、匕首,给他们轻轻地抹了脖子,这样做可以不损坏他们身上的铁甲,因为这样的铁甲造价极高,宋军保留了这些铁甲的完整性可以直接拿过来穿用。
金军第一次冲锋以失败而告终,而且还是惨败,重铠马队的将吏损失了一半以上,剩余的人在两翼马军的掩护下,绕过宋军军阵,在宋军的侧翼与另一支前来增援的重铠百夫队会合,准备下一轮的侧翼冲杀。
实际上呼沙呼对第一轮丧命的军卒并不过分关心,不就是百余人嘛!冲击防守严密的军阵哪有不死人的道理,他还要不断地命令马队进行轮番冲击,直到打垮宋军步军军阵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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