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怕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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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你,穷困潦倒,连吃饭的钱都没有,还想和我在一起?”
“萍萍,我这不是才大学毕业,我会找到工作的,以前你不是说不嫌弃我的家庭环境吗?只要等我熬过这段时间,我向你发誓,我会努力,一切都会变好的。我不会忘记我们一起走过的贫穷日子,我会永远对你好!永远……”
“闭嘴!以前我是可怜你无父无母,是可怜你知道吗?我对你没有爱,只是我太傻太善良,怕伤害到你。大学四年我为你付出多少?你的学费,你的吃穿,还有……好好好,你不用做出伤心欲绝的样子,以前的事我就不提了。现在毕业一年了,原以为你可以找到一份好工作,我可以安安心心地离开寻找我自己的生活,可是你呢?连份工作都找不到,要我等你,一年?两年?还是十年、二十年?徐启栩,你想害我一辈子吗?这就是你对我的爱吗?如果你真的爱我,请你走远点,离我远远的,永远不要再见了。”
大门“呯”地关上了。
打击来得那样的突然,天仿佛一下子塌陷了,徐启栩完全没法反应过来,只知道唯一拥有的东西就在大门关上的那一刻也失去了,现在他还有什么?一套父母留下的一室一厅的老房子?
徐启栩失魂落魄地站立许久,桂淑萍的话象道巨雷仍在耳边轰轰作响,炸得他心灰意冷。他不明白,如此善解人意、如此关怀他的女孩说变就变,一个晚上就变得不认识了一样,说出那样令人心寒的话来。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站在空无一人的江边,他嘶叫,发了疯一般使劲捶打身边的一棵树,直到手上的疼痛唤醒他的意志。
双手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他抱头痛哭,对江吼道:“桂淑萍,你等着,我一定会重新站在你的面前,你会后悔今天的决定,一定会后悔。”
他不是一个性格软弱的人,父母的过逝,世人的鄙夷都不足以击溃他,因为在他最需要关心的时候,桂淑萍走近他的身边,温柔体贴的言行让他有重新面对生活的希望,在他心里,桂淑萍是一个比自己命还要重要的女人。
可是命运捉弄了他,心里平衡用的法码一旦失去,好强的他产生出浓烈的报复情绪。钱,他需要钱,这个时候如果有人对他说:“咱们一起去打劫银行吧!”那他会毫不迟疑地答应,法制观念已不复存在。
没人要他去打劫银行,却有人看到了他在江边嚎叫的一幕。
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慢步在江边,远远听到徐启栩绝望的嚎叫,步伐频率没有改变,仍是闲庭信步,视线却被吸引过去。
这个男人有一双很锐利的眼睛,仿佛有光藏在里面,他的肩膀宽厚,身体结实,西装穿在他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风度。
“你很痛苦?痛不欲生?”
中年男人停在徐启栩旁边,视线却转而投到湍急的江面上。
徐启栩没有吭声,在他认为,这个中年男人实在太多事了,伤痛下懒于理会。
“你的面前有条江,跳下去可以一了百了。活着痛苦,为什么不去死呢?”
徐启栩勃然大怒,常有人寻死觅活,好心人遇到总要劝导,即使没遇到这样的好心人,也不会有人上前去唆使寻死的。命运和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偏偏还有人上前来落井下石,他跳起来指着那男人道:“你为什么不跳江?”
“哈!”中年男人干笑一声:“人生自古谁无死,人难免一死,早死晚死都是一样。看你活着痛苦,不如就此死了岂不痛快?”
徐启栩闷声道:“等我想死的时候自然会死,现在我不想死,你想看人跳江自己跳去。”
说完扭头就走。
“乐生者常乐,一切痛苦都不是痛苦。拿得起放得下活着自己舒服一些。现在的年青人啊,动不动悲天悯人,一点芝麻小事也要搞得跟天塌下来一样,可是天永远不会塌下来。怎么?被女人甩了?”
徐启栩身体一震,回过身大声道:“你知道什么?当你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你还会乐生者常乐?少拿庄子的大道理来说事,大道理解决不了现实生活中的困境。”
中年男人“咦”了一声,显然没料到徐启栩知道“乐生者常乐”的出处,他微微一笑:“你的文化水平倒是不低,估计是个文科出生。”
熟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中年男人一脸无害的微笑,徐启栩的气倒是生不起来了,喃喃道:“关你什么事。”
“噢!我这人确实有个坏毛病,喜欢多管闲事!”中年男人笑了笑,似是不觉得多管闲事是件不太好的事,“让我猜猜,你二十出头,一般象你这样的年龄遇到所谓最痛苦的事——就是被女人甩了吧?嗯!一定是因为你没钱,现实残酷无情,没有钱会坏很多事,包括找女人。”
徐启栩说不出话来,中年男人每一句话均说中他痛苦的来源,这让他无言以对。
“问你个问题。”
“你……你问。”徐启栩下意识地回答,中年人的语气有种无法抗拒的威严,带种迫使性,逼他不得不答。说是逼迫,可又不属于强迫性质,因为他的回答并不是被逼迫的。说完后他就象回过神一样,心想我为什么让他问?

“你是怎么看待生死的?”中年男人淡淡地问。
这真是有些滑稽可笑了,他被女人毫无眷恋地抛弃,一无所有,处在大江之边,现在有人跑来问他怎么看待生死,这让他怎么回答?
“换个方式问吧,你怕死吗?”中年男人见他半天不回答,换了个方式问。
“我怕的不是死,我最怕一无所有,当你什么都没有了,还会怕死吗?”徐启栩终于能正常思考了,中年男人什么都猜对,独独大学专业猜错了,他大学不是文科而是理科,只是喜爱读些古人的文章。
“说得不错,精神上的空虚远远比死可怕。没有朋友,没有女人,没有家,没有钱,到了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死反而是种解脱了。”中年男人语气深沉起来:“可是……”中年男人终于正视徐启栩,目光灼灼:“死只是逃避现实的懦夫选择,当你死了,那你真的就是什么都没有了。现在,你还活着,那么你至少还有一样:命!每个人都有的命,命是最原始的资本,有命就有希望,有命就还能去争取,争取你想得到的一切。”
徐启栩一怔,不等他细思中年男人的话,对方丢给他一张名片以及一句话快速离开。
“想以命搏钱,三天内打电话给我。”
镀金名片只印有一个名字和一个手机号码。
萧游,原来那个中年男人叫萧游。
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以命搏钱,是抢劫银行?还是贩毒?或者是杀人放火……
徐启栩想象不出,只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和法律背道而驰。他原以为自己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放得开,可是当真能那么做时,他却忐忑不安起来。
第三天,徐启栩给萧游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我要以命搏钱。
其实徐启栩一开始很犹豫,甚至害怕未来的生活,曾一度把名片丢进门外的垃圾桶,然后在吃了一口最便宜的方便面之后,惶急地冲出门把名片找了回来。可当他一想到日后暗无天日的日子,他又毅然决然地把名片丢出窗外。然而没有多久,他又冲出门,在草丛里找回那张名片,自我安慰道:名片是镀金的,丢了多可惜。
丢名片,捡名片,晚上睡不安稳。
三天,他就在这样一种彷徨中度日。
到了最后期限,桂淑萍的话如刀一样迫使他给萧游打了电话,与其饿死在家,不如放手一搏。
“我想开了,只要不危害无关人的生命,我愿意一搏。”
“这你放心,我所说的以命搏钱能关系到生死的只有你自己的命。”
“好,我干!”
“下午三点,带上身份证临江公园门口见。”
仍是笔挺的西装,不过这套不是初见的那套,不用刻意表现,上好的布料衬就托出有钱人的气质。徐启栩以为萧游会立即带他去以命搏钱,他甚至做好了死的觉悟,可萧游却把他带进了临江公园,找了处僻静的地方坐下。
“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萧游盯住徐启栩双眼数秒,“好,我告诉你,在这个社会上有一种游戏,拿命赌钱的游戏,赢了,你可以得到游戏中的报酬,输了,直接输掉小命。我所说的以命搏钱指的就是它。”
“真有这样的游戏?”徐启栩记得有部讲猎杀的外国电影,因为是很早就看过,电影名字忘了,但是他清楚记得里面讲述的是一个有钱人聚在一起玩猎杀的游戏,当猎物的人躲过追杀成功抵达目的地,那么将获得不扉的游戏奖励。
萧游点了一根烟,问徐启栩要不要一根,徐启栩要了一根,抽了一口,剧烈咳嗽起来。
“社会很复杂,远远不如你表面看到的那样简单。表象之下还存在许多不为人知的圈子,这些圈子多是有钱人闹出来的,久而久之形成不成文的规定。我说的以命搏钱正是有钱人弄出来娱乐的游戏圈,你在游戏中运用智慧选择生存,当然运气也不可少,而他们却在镜头下欣赏你们在生和死之间瞬息万变的内斗所带来的刺激。当然,这个圈子经过多年来的发展已经不是一个游戏两个游戏那么简单,有了明确的组织称号,统称咸鱼翻身。”
徐启栩听到这里不由干笑两声,咸鱼翻身,没错,成功了翻身,不成功就被菜刀剁碎,再没有任何一个词能象咸鱼翻身比喻游戏“以命搏钱”那样恰当了。
萧游也笑了笑,继续道:“一旦踏进圈子,你就成为一条咸鱼,一条注册的最低级咸鱼,一场游戏的胜利可以让你获得一定的积分,当然还有钱,积分达到一定等级可以进阶到更高级别的游戏。”
“可以退出吗?”徐启栩最关心这一点,他只是需要钱,可不是时时刻刻把命丢在提心吊胆的游戏中。
“有进入自然就有退出。”
徐启栩松了口气,这样最好,可随后萧游的话又让他觉得全身而退似乎不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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