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幸福的极致是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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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天庭的主殿,先从正中间汉白玉砌成的石径上走过去,两侧是开着各色睡莲的水池,水池上空时常飘荡着稀薄的白雾。呈现在眼前的即为议事大厅,大厅的各个角落里放着燃香用的香炉,殿内弥漫着的异香即出自于此。
厅上正有四人议事,细看去有两人并坐在上方者,分别为西天王梵麟与西王母,余下二人则是东海龙王瑾贤与北海龙王弈卿,他们分别于下方左右两侧坐定。
“本仙刚才的提议,诸位仙王意下如何啊?”说话的是东海龙王瑾贤,他举起一杯玉酿,细细地押了一口。只见他鹤发长须,面色红润,虽然已近垂暮之年依然精神矍铄,仙风不减。
“本王早已声明!那孽种之事本王绝不理会!”西天王梵麟厉声道,一股威仪之势顿然而出,中年人的力量感很好地体现在他的容貌上,“不过有几点本王不得不重申一下:一,那孽种的身份,除我等已知晓者之外不得向任何人提起;二,那孽种有任何异常灵力的话,一旦发觉当即处死;三,无论任何人若敢助那孽种造反的话,本王决不轻饶!无论任何人!”西天王梵麟意味深长地重复着,目光锐利地看着下方坐着的这两人。
北海龙王弈卿低头喝着酒,他的思绪早就飘到了五百多年前的一天:
“弈卿!你可愿意做四海之主?”说话的同样是西天王梵麟,他打量着眼前的青年男子,论容貌与资质弈卿都比东海龙太子孑烈更胜一筹,只可惜错生在了北海。
“小仙不才,如此重任实在担当不起!”弈卿谨慎地说道,自从父母双亡后,他便做了北海的王,可怜他势单力薄为保全自己只得小心度日。
“如果我说要你做的话呢?”西天王梵麟又道。
“小仙还是不明白!”或许这是什么圈套,弈卿怕其中有诈,含糊地应道。
“那我这样问你,骊兰你可喜欢?”
“这……”弈卿沉默了,他眼前浮现起来骊兰公主的音容笑貌,如清风拂面地从他眼前出现,任凭着她的衣角从手上滑过,他伸手去抓不过是一缕空。喜欢?不,不是喜欢,他深深地爱着这个女子。只可惜在偌大的神界中,他一个小小的北海龙王算得上什么呢!骊兰公主早已应许给了四海之主——东海的龙太子了……
“我看的出来你喜欢她,那我再问你不论骊兰变成什么样子你都喜欢吗?”
“是的!我喜欢骊兰公主,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她。”弈卿在感情上没办法违背自己的心思。
“那好,现在我把骊兰应许给你,并且还要你成为四海之主!”西天王梵麟十分爽快地说道。
“我?为什么?骊兰公主不是要和东海的龙太子结婚吗?况且我也不需要什么四海之主的地位!”弈卿此刻谨慎依然。
“此一时非彼一时!骊兰公主早先失踪了些许日子,你可知道?”西天王梵麟问道,见弈卿点头便继续说,“现在她回来了!”
“真是太好了!回来就好!”弈卿贺喜道。
“是!回来了!好不容易回来的我儿竟然被人封了心智!更令人气愤的是她……她……她竟然已身怀六甲……我可怜的孩儿啊!”西天王梵麟这时悲愤交加眼泪纵横了起来。
“是谁?胆敢公然藐视西天王您的尊严!怎可如此对待骊兰公主……”如同五雷轰顶弈卿一听说骊兰公主遭遇如此,也不由自主地也流下了眼泪。
“谁?要是知道了是谁!我用我的声誉地位甚至生命来发誓:一定让一百只鸟啄食他的五官;再派一千条长蛇缠绕他的四肢;还有一万只白蚁啃食他的双足……还要把他放在一个可以治疗创伤的瀑布底下,分分秒秒都不间断,周而复始!要他时时都承受裂心的痛苦,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西天王梵麟十分疼爱自己的小女儿骊兰,此刻仇恨驱使着他,使他完全处于暴走状态:周围飞沙走石,头顶乌云旋聚,闪电一下又一下地嘶鸣着……
“……西天王!息怒!请您息怒!”弈卿在狂风中大喊,他也快站立不稳了。
“可恶的东海老龙!出尔反尔,就因为我儿出了这等事情,就要跟我退婚?真是势力!势力啊!要不是念在他跟随本王多年的份上,本王早就抹杀了他们一族了!”西天王梵麟暴走虽然停止了,想起自己找东海龙王商量时,那东海龙王的无礼,愤愤地说道,“撤掉他四海之主的位置已经算是对他开恩了!”
“小仙仰慕公主已久,无论公主变成什么样子,小仙都愿意照顾公主!一生一世!”弈卿道完心想,原来是这样,原来东海要退婚才把骊兰公主许配给自己的,原来如此!可怜的骊兰公主,可悲的运命!
“现在本王只有一事相求,好生对待我儿,至于那孽种生下来就弄死吧!”听得弈卿答应,西天王梵麟的怒色减退了,此刻他忧心茕茕地说。
“不止骊兰公主,她的孩子,小仙也会好好照顾的!”弈卿小心应答。
“随你吧,我只要我儿幸福即可!只是那孽种我是绝不会认的!”西天王梵麟总算安心了些。
……
“我东海诚心诚意地请求与北海结亲!绝无他想!且东海做四海之主历来已久,只望出己薄力帮助北海培养新的继承人!”东海龙王义正言辞道。
“西天王所言之甚,我等何时不是诚惶诚恐!”北海龙王弈卿刚端起酒杯,听见西天王最后一句话中有话,当即收回思绪并在东海龙王之后也澄明心迹,然后放下杯子拱手道,“至于陵仁之事,一来,那小儿十分愚钝,何谈起祸?二来,留得此儿方能找出毒害骊兰公主的幕后元凶!所以本仙认为此儿在何地都无妨!只需好生照看切勿伤了他性命!”却说这弈卿年纪轻就坐得四海之主的宝座,上则承西天王恩情,下则海内均对他虎视眈眈,他不想诚惶诚恐都困难。
“陵仁太子是作为龙孙驸马爷到我东海做客的,主要也是为了培养我孙儿与陵仁太子之间的感情。我等自会好好招待,怎会伤他性命!”东海龙王解释道。
“去东海也未尝不可!我孙儿也好长长见识!”西王母道。
“什么孙儿!休要乱讲!”西天王怒吼道。
“好!既然诸位仙王已无异议,就这么定了!”东海龙王环视了一圈,接着对北海龙王弈卿道:“请北海龙王回去说与陵仁太子准备准备,改日小儿孑烈自会前去迎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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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仁太子!拜托你看好你的这只叫什么小鱼儿的珍兽!”舜睿跑到我面前来哭诉,我看见小鱼儿面目狰狞地瞪着他,一口把他的一只衣袖整个吞着死活不松开。
“小鱼儿!你怎么又咬舜睿了!快松开!松开!”我抱住小鱼儿的身体,拼命地想把小鱼儿从舜睿的衣袖上拉下来。
“哎呦……陵仁!不要拉了!我的手!”舜睿痛苦地喊着。
“哦……哦!”我一下放开了小鱼儿,舜睿失去了平衡又一**坐到了地上。
小鱼儿也没防到这一下,松开了咬着舜睿的口。我赶忙跑过去,一把抱起小鱼儿把它关在我的住处。
“陵仁太子!你说说看,为什么每次我一来,你的那个珍兽就老想咬我呢!你看看把我咬的!”舜睿伸出被小鱼儿咬的胳膊给我看。
“舜睿凭你的法力,分明三两下就能自治的事!你看看你,这么计较!”孺冰说道。
“我郁闷啊,我!凭什么哪个小鱼儿你们三个谁都不咬,偏偏就只咬我呢?”舜睿委屈地说道。
“为什么?你是坏人呗!嘿嘿……”胡笳偷笑着说道。
“不是,是因为你的肉好吃!”庞玮道。
“你们……”舜睿气愤地说不出来话了。
“不好意思,我没管教好小鱼儿!这些东西送给你,好不好?你要生气了!”我抱了满满一怀的珍宝,要送给舜睿。
“……”舜睿目瞪口呆,同时目瞪口呆的还有其他的那三人。
“不够吗?还是不喜欢?”见舜睿不言语,我不知如何是好,接着问道,“不喜欢的话,我去换其他的东西!”我转身就要走。
“别!不用了!我很喜欢!”舜睿一把从我怀中抢过珍宝,噼里啪啦地还掉了好些在地上,我帮他全都捡起。
“求求你了,小鱼儿!你也来咬下我吧!”胡笳羡慕地说道。
“是啊!小鱼儿!求你也咬下我吧!”庞玮和孺冰也这么说。
奇怪了,怎么他们都想让小鱼儿咬吗?我疑惑。
“陵仁太子!龙王请您立刻到殿上去一趟!”莫莲走过来对我说。
听见莫莲这么说,舜睿他们纷纷告辞。和他们约好了下次的见面时间之后,我向父王殿上走去。
“孩儿参见父王!”一上殿,我就向父王行礼。
“我儿起来,来,这位是东海龙太子孑烈!快来见过!”父王指着旁边一位比他还稍微年长些的人向我说道。
“陵仁见过东海太子!”我即向那人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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孑烈看着眼前的少年,肤色很白,珍珠白,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睛,脸部的轮廓有些消瘦,但很柔和,黑色的长发,一半在头顶挽成了一个髻,剩下的一半瀑布一般垂下……
这个孩子,如果当初自己没跟骊兰公主退婚的话,就会变成自己的儿子吧!孑烈想到了几百年前骊兰公主还是自己的未婚妻,本来媚人娇妻、似锦前途全在自己的面前摆着,可料想不到的事情就发生了:骊兰公主竟然莫名地失踪,莫名地怀了孩子回来,还莫名地变得傻了!自己怎么能接受这样的骊兰公主,兴高采烈地去把绿帽子戴好,怎么可能!
谁知西天王会那么疼爱自己的女儿,为这样的事情竟然会撤掉东海一直以来的四海之主的位置!真是岂有此理!
孑烈又庆幸地想道:虽然这个孩子长得还有点模样,但他的傻不隆冬的呆气完全把那一张俊美的脸给可惜了。幸亏当初退了婚,要不然傻夫人再加上个憨儿子,得给自己找多大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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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就是陵仁太子?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哈哈!”这个东海龙太子笑得很豪爽,“陵仁,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免礼!免礼!”
一家人?我怎么可能和他是一家人呢!老说我傻,说不定他比我还傻,我暗地里想。
“陵仁,马上要离开北海了!可会想念啊?哈哈!……”那人继续说道。
“离开?陵仁为什么离开北海?你弄错了!”我越发觉得他傻了。
“弈卿大人!怎么?你还没同陵仁讲?”那人转向我父王疑惑地问道。
“嗯……一时间忙起来给忘了!”父王道。
“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给忘了!唉!罢了!罢了!”那人即转向我说道,“陵仁,你要去我们东海!马上就要跟我走!”
“陵仁不去!为什么陵仁要跟你去东海?陵仁不去!”一听我就惊慌地大声喊着,没人应我。我问父王道,“父王!陵仁要去东海吗?”
“恩,父王答应了东海的联姻,现在你要去东海生活些日子,与未来的夫人熟悉熟悉!”父王回答道。
“陵仁不要夫人!陵仁不要离开北海!”我哭喊。
“你看这傻孩子,又开始说胡话了!”父王对那人说,然后又对我说,“回去打点下,等下就跟着东海太子去吧。”
我连和朋友告别的机会都没有,我们还约好了时间再在一起玩呢!好不容易我在北海交到了朋友,好不容易我感觉到了幸福!好不容易……而现在,我只能默默地收好他们送给我的那一串鱼干,抱着小鱼儿哭泣。父王一定是不要我了,要不然,为什么要我去东海呢!我越想越伤心,小鱼儿很温柔地用脑袋依偎着我,时不时地蹭蹭我的脸,小鱼儿,你不会离开我吧?我抱着它问。
我去看望了我的母后,她依然笑容如花地看着流泪的我。我不知道以后她会不会想我,会不会还像现在这样笑。我要走了,母后!再见!
我不敢去跟婆婆告别,站在她的屋外半天都没进去,婆婆再见,我在心里默默地说着。正当我要离开的时候,屋里传出来了婆婆的声音:
“命运注定要颠簸的时候,就勇敢地接受吧!陵仁!去吧,你会长大的!”
“好的,婆婆!”我答应着。莫莲来催促我了,我看见她的眼睛红红的,我问,“莫莲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太子!东海的孑烈太子已经等您多时了,请您赶快前去!莫莲还有急事,恕不能给太子送行!”莫莲说完转身离去。
我孤伶伶地带上小鱼儿跟着东海太子离开了生我养我的北海,一步一回头,一步一回头,不知道走了多少步,我还是在回头,只到看不见还是在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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