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前情遗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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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来,官锦心里总有种慌乱的感觉,却是说不出,也道不明。他左思右想,觉得它不会妨碍到大事,索性也就不再去寻思了。
反正闲云野鹤本就是他的真性格,只是太多理由逼迫他要去深谋远虑,也可谓无奈之极。
那日说了要去取画的,如今已过了三日,当下也无甚事,官锦便独自起身前去。
刚一出客栈,便寻见九沧迎头撞来。九沧近日比他还要深锁眉头。
据九沧自己说的,素侬这人实在琢磨不透,便是一种潜隐的威胁。
官锦却认为,确切来说应当是九沧他碰到了很少能被困住的问题,所以执着了起来。不过眼下看来,他似乎还没找到能令他自己满意的答案呢。
“公子这是要去的何处?”九沧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恩。那画还没取不是?我这便去。”
“那我陪公子一同前往罢。”
伸出手摆了摆,止住九沧欲往前迈的步子。官锦沉声说:“我明白你的心思……我自有分寸的。”
“那我就先回客栈。”九沧想了想,不再执意,“公子也莫要逗留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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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及至望风楼,便听见那里面隐有吵杂的声音传出。官锦不知是为何事,于是加快了步伐。
果然,里面有人闹场。
一男子手里执把描金扇,暗锻锦红、金丝为边的衣服甚是贵气。身边跟着一群下属,看样子身手都还不错。
那男子摇着扇子,一张一合之间很是霸道之气。“我三番四次前来,怎的都寻不着你家公子?你这丫头莫不是存心的?”
“呦,咱们哪敢啊,”那女子着浅黄的半身儒裙,体态娇柔,但看向那男子的眼光中满是轻蔑之色。“宁公子你可是我们淮州的贵人哪,哪个敢不对你特别招待呢。”
想必他就是宁侯府上的公子宁远华了,我倒要看看。官锦心里摸索着,当下也不插手,只在一旁观看着局势。
那宁远华没听见话里的另一层意思,笑着说:“知道便好。那就叫你家公子出来。”
“方才便说的我家公子不在,何故骗你。宁公子莫要说笑了。”名唤雅心的女子上前一步,故作躬身,继而很有深味的笑道:“哦,我想起来了。我家公子说是去赴上次那位公子的邀请了,宁公子难道也要寻过去?只怕又是……”
身旁的几个丫头听到,都捂住嘴,窃笑了起来。
“你……”宁远华脸涨得红紫一片,怒道:“那好啊。那我便来拆楼吧!”一挥手,几个猛汉便要捋起衣袖,准备大干一场。
雅心等人毕竟都是些丫头,眼下慌了,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应付。
官锦看到这状况,正待出手相助,却听见一声喝停,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声音,软软的却又不容置喙的坚定。众人一愣,全都住了手。
紫色的身影从旁边的偏门飘了出来。
众人都稍顿,雅心上前在他身边小声道,“公子你怎么出来了?素侬公子可是叮嘱过你,不必理会这些杂事的。”
“这怎么会是杂事?”眼神悠悠看向雅心。
雅心被堵住话,低下头不语。
官锦感觉心口突突的直跳。没心思再上前,只呆立一边,继续观局。
“宁公子稍安勿躁。”紫色身影上前作了个揖,“我是这望风楼当家的二公子。方才丫头们不懂事,还请见谅。”
“哦?原来是二公子啊,”宁远华吃吃的笑了起来,“啧啧,果然也是美色呢。有你们二位这货色,难怪望风楼会如此声名远播啊!”
“宁公子抬爱。”
“抬爱不必。我今日寻不到他素侬大当家,你说该如何是好?”
“你若不嫌弃,我自当相陪,以此谢罪。”
紫色的身影,眼光悠悠远远,荡漾着看尽苍生百态后的怡然。他还只是个少年,却要应对起这种场面。若不是经历了常人所没经历过的悲痛,又怎会如此镇定自若。
“恩。不过你总归嫩了点,想来素侬定是更有韵味了……那声音也定是**啊。”宁远华说着,淫邪大笑了起来。

雅心那个气呀,便直要上去争辩,却被那紫衣少年拦了下来。
“宁公子怕是误会了,”少年仍旧沉着道:“我们望风楼从来只为文人雅兴,抚琴携音,断是不做那种之事。”
这淮州人皆知,望风楼虽以风月为生,却是自有一番清高,故而才会被民众所敬崇,视之为上人。即便是心有不轨的人,亦不敢轻易逾越。而这宁远华便是仗着权势要例外了。
“即在风月场,何必假清高。”宁远华看向少年的眼轻蔑的、贪婪的笑。
那些丫头们听了都愤愤起来。
少年脸上也忽微闪过不悦。晓着宁府权势未敢发作,也自怔杵在那,不知该如何应对。
正好此时,素侬与一黑衣人从门口缓缓进来。
“何故今天如此热闹啊。”素侬一张笑脸,跟没事似的不急不缓说着。
众人见是主人回来了,都纷纷缓下紧皱的眉头。
宁远华转头看向声音来处,果见绝尘的美人,一时心花怒放,用色迷的眼神直往素侬身上每个地方瞟过去。
“宁公子是来捧在下的场呀,”素侬声音轻盈明亮,“那在下便为宁公子亲奏一曲,以此赔罪,可好?”
宁远华看着素侬的样貌,很满意的样子,自顾点头,说道:“素闻素侬公子的美貌,今日终于见到,果不其然。”忽的变了声调,“只是,我几次前来都扑了空。今儿个一曲就能算了?”
“那……”
说这话的人是素侬身边的黑衣人。此刻他连脸色恐怕都要是黑的了。
宁远华觉得不必惧怕他。前次虽然吃了亏,不过今次带了很多人过来壮胆量,于是更放肆。“素侬公子能陪我一晚,这些个小事我也就不会放心上了。”
“你当真就不怕死?”黑衣人发怒道。
“哈哈,我怕的什么?我爹可是开国大臣。若不是有我爹鼎力相助,当今皇上如何能坐的江山,连他都要让我宁侯府几分,你又是何人,还要怕你不成?”
没人注意到紫衣少年的眼神。听到那话,震惊、愤恨、坚定,皆变化在一瞬。那是什么?原来是仇人。应该怎样?报复!然后,心里又归于平静。
“无知小儿!”黑衣人话一出口,宁远华身边众人便全数倒地。
没人有看清黑衣人究竟是如何出手的。
那些下属全部中了毒。
黑衣人扔给宁远华一瓶解药,“我现在不杀你们,可不想你们下次再来寻死。滚!”
宁远华吓的溜了去,众下属亦纷纷从地上爬起来跑走。
“临原,你未免出手太重了。”素侬些微不满的皱了皱秀眉。
“不取性命,已是便宜他们了。”黑衣人深情地看向素侬,“我绝不允许别人对你无礼。”
素侬无法应对他那强烈的眼神,转头看向官锦。
官锦却不理会他。
因为,心中的疑问。
他走到紫衣少年面前,眼睛浑浊,“可否告知我……你的名字?”心中极是挣扎,但还是问了出口。
希望他回答,也害怕他回答。
时间好漫长。感觉像是过了几百年。
“梓……莘……”少年低垂下长长的睫毛,回避那让他觉得扎眼的目光。
“你……真的……只叫……梓……莘?”
点点头,少年纤然辞别而去。
官锦看着远去的少年的背影,感觉心里有什么跌进了深渊,坠落一地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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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人都散去也不知道。
什么时候拿到了画也不清楚。
什么时候出的望风楼也不晓得。
“原来不是呢。原来,我认错人了。”
恍然若失。
反反复复。
走走停停。
“他,也该是这个年纪了吧。”
……
“你,”
“在哪里?”
……
犹记得,梅香绕枝头,笑迎天下春。犹记得,苍苍蒹葭迂,白露曲为霜。只是,那年那岁,已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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