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女神狂热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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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度士的坐骑是识途老马,它在林子里闲庭信步,骑手相当轻松惬意。月光虽是奥玛森年轻气盛的纯种良驹,却苦于新手上路,只好乖乖跟在老丑的前辈后面。
银翼身型高大,坐在马后座上,半拥着丝罗娜主缰行进。自从购入月光后,善骑的小公主更不习惯两人一骑的碍手碍脚,于是她跟月光一样,路上都有点闷闷不乐。
可她却先打破了拘束的空气。
“他们在干什么?”
攀上一个小山丘,穿过木板铁索拉成的桥,进入一片奇怪的林子。林子的树光秃秃的,孪生似的外皮应该是清一色的品种。它们行距有序,就像是很久以前有人刻意种下来的。更奇特的是稍微粗点的树身上,离地一步高处,全砍了一个“V”型缺口,上面插着一根小棍子,有透明晶莹的液体沿着它滴落到树根处放着的木桶里。
还没等丝罗娜的好奇结束,随着马的前进,她开始看到几个身穿统一灰黄制服,戴着皮盔的人在指挥一些衣着仆人服色的人在收集木桶里的液体。
“是蒙塔沙大人的亲兵与佣工,他们在收集今年的树糖。”山度士低声为她解答了好奇。他这次出外不但戴了帽子,还蒙了面巾,应该是为了避免陌生人好奇的目光,因此他看到这些士兵跟佣工时,下意识整理了一下遮掩相貌的装束,低着头,从他们边上旁若无人地走过。
这些忙碌工作的人,只是扫了他一眼,却把目光落在骑着宝马的两人身上。
有个眉眼年轻的士兵吹了声口哨,对丝罗娜打起了眼色。银翼板起脸,眼里冷冰冰地放出利剑往对方投去。
“喂,邋遢鬼,拽什么拽,小心进到城里给蒙塔莎大人治你衣冠不敬之罪。”
“在此之前,我不介意拉一个倒霉鬼以调戏妇女的名义陪坐。”
“这是什么树?桶里的是树汁?”丝罗娜就像没有听到两个男人针锋相对的原因是自己,一味专注地观察着这从来没见过的奇妙光景。
“哦,胜基伦来的美丽客人,”以口音判断着对方来历,士兵转眼换过一副文绉绉的腔调,“愿斯诺维娜保佑你!这是我们别斯达拉达城远近闻名的树糖,非常甘甜芬芳,要试试吗?”
正喜出望外想说好的时候,眼前一黑,双眼被人捂住了。
“这种直线盯着对方眼睛的习惯要改改。想知道什么问我就好。”
“只是好奇!”
“我们快跟上。”无视其它人妒忌的眼光,银翼一手揽住佳人的腰,一手执着缰绳,追赶山度士去了。
庆幸接下来入城的那段路就不沉闷了。银翼告诉丝罗娜,早期这附近的人以为想吃甜,只能模仿熊冒险去掏蜜蜂窝,后来路过的斯诺维娜教会了人们,每年三四月份,从一种神奇的长着五角形叶子的树上提取树汁,经过多次的蒸馏加工成糖浆。这些树的叶子到秋天会变成非常漂亮的绛红色,足以跟格灵的掌枫木媲美。
流倘的糖,就是别斯达拉达城名字的含义,不若丝罗娜想偷懒,这里的人们有时候也直截了当地自称糖城之民。为了采集这种芳香的甘露,林子通往城门的路上到处是忙碌的景象。渐行渐宽的大道两侧,竟然还有人架起了现场的提炼锅,一桶桶的糖浆倒进巨大的圆锅,炼糖人仔细地搅拌它们,直至把透明的液体熬成金黄色的浓浆。
丝罗娜并不知道这种一年只有两月时间才能汲取的糖树,要四十份的原汁才能提炼出一份的浓浆,所以她只感觉到好奇,却不知道这些糖的珍贵。现在她感觉更饿了,因为空气里散发着蜜醴之香,诱得肚内的饥虫翻天覆地地哄鸣。
“我一直以为没有跟蜂蜜一样香的糖。而且,也不知道除了奥玛森南部的甘蔗外,别的作料也能提取糖呢。”
“身为异宝商人之女,你太孤陋寡闻了。”
可不能怪她,丝罗娜委屈地想。也许帝国皇帝懂这些,可从来没被期待过的皇女,能知道甘蔗就不错了吧,像丝罗琳姐姐一样看书也能当饭吃的女子真的不多。
“要不你告诉我,这世界上能做糖的还有什么?”
“很多!有蜂蜜、甘蔗、糖树、玉米和甜菜,堪地亚那的人还发明了麦芽与某种菊花的叶子提炼糖的办法,”他揉揉她丝缎般的长发,像蛊惑她地说,“你要学的多着呢,跟我旅行一定会长见识。”
“……”深有感触的小公主此时还真的心悦诚服。
“了解平民百姓,就是了解你的世界。这好像也是奥玛森的某位名君说的吧?”
“我知道哟,”提到自己熟悉的名人,丝罗娜立即精神百倍,“改革天才费吉利斯一世四十五岁才登基,年轻时最喜欢到处游历,我的老师提过他的这句名言。”
骑兵队由烈斯队长便是这位老师,他教导的东西总是在不经意间闪现光芒。
“奥玛森还有句老话,‘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我想可能也是出自费吉利斯的事迹吧。”
“什么?这是斯诺维娜说的才对。”
“不要把什么都归功到你们的斯诺维娜身上。”
“可这是事实。”
“不对不对,一定是奥玛森人说的。”
“斯诺维娜也是有名的游历者。”
“奥玛森!”
“斯诺维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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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也许工会在举行周年节庆的化装舞会?”
山度士与丝罗娜二人入城后,分道扬镳,各干各的去了。银翼经年前曾经来过一次糖城,根据记忆摸到了他口中的“冒险工会”与“佣兵工会”共同的地址。可是两人到达门口的时候,给面前人们的打扮吓了一跳。
面无表情的“老虎”,愤懑的“老鼠”,郁结不欢的“猫”,哭丧的“狮子”,更加复杂神情的“兔子”和“狐狸”,一张张涂满油彩化妆成动物的男人的脸,他们头上还带着相应形象的毛帽子,在据说是两个工会结合的会所里进进出出,你来我往,旁若无人。
“扑哧----”丝罗娜眉开眼笑,即使出于礼貌而努力压抑,还是从嘴巴里泄露了声音。发觉到两股少见多怪的视线尾随自己,一头“老鼠”猛地扭转头,刚想破口大骂,突然看清银翼的打扮,意味不明地展颜一笑,转身离去。
银翼打了个寒战。
“糟了,我忘记又快到那女人的生日了。”
“是不是来错杂技团了?”
“不,没有错,这里外地人最多,所以才有这些不懂规矩的倒霉家伙。”
丝罗娜皱眉不解。
“快,拿了银币立即去裁缝店。”
“呃?”意外地发现身上驻留的视线越来越密,丝罗娜也有点不自然了,心想快些离开这个古怪的地方也好。可没等她启步,大门口传来一把声音。
“几位官爷,快,那个穿得像乞丐,无视蒙塔莎大人法令的家伙应该还在里面。”
才行开两步的银翼,脸色发白,执住丝罗娜的一手,以最快速度跑向门口。
声音来源是门口的左边,所以他带着她从右边冲了出去。
“官爷,就是他们!”正是刚才的老鼠脸男人。
“追!”
“月光,我的月光!”丝罗娜挣扎着扭头,看到五个执矛的士兵朝他们追来。她完全不清楚状况,但奔跑的脚步却自动自觉加快了。
“来不及了,以后再找它。”说不清是害怕还是讨厌,但这个城的仪容纠查队无处不在,公然对抗的结果就像滚雪球,只会吸引更多的士兵,何况,还有那些因受到惩罪而不甘,时刻想拖别人下水的倒霉鬼作帮凶呢。
“站住----前面衣冠不整的男人,我们以蒙塔莎大人仪容纠查队的名义命令你,站住!”
开玩笑,他大爷英俊非凡的形象怎么能任由你们涂上滑稽的颜料?
“还有两个没甩掉!”丝罗娜扭头看了看,“我们跑不远了!”
“没办法,都是专业人员,”因为每天都要追人,在机动上当然绝对一流,“找地方做了!”
做了……吗?仿佛闻到了血腥味,疾步狂奔中的少女连忙祈祷追兵还是不要追上来的好。
拐到狭窄的小巷,身后残存的追兵来势汹汹,银翼两拳互抱,松了松关节,从容不迫地停下转身。
“仪容队是吗,就在这里了结吧。”
“杀官兵可能会惹大麻烦。”丝罗娜并非心恨手辣的狂徒。
“放心,借他们身上的钱用用罢了。”
眼看追捕的年青逃犯就在前面,通道仅限四五步的宽度,熟悉地形的士兵知道,继续往下面跑是更窄的死路。二人对望一眼,执着矛就刺过来,在他们的想法里,这对青年会因为恐惧而继续往里面逃,最后就能把他们困在里面了。
银翼取下毯子,不逃反迎。他双手一扬,那毯子像黑色的羽翼往两士兵头上罩去。
士兵卒不及防犯人的招数,眼前景色骤没,但冲劲没有停止,仍然保持着前进。丝罗娜看到那银发的矫健身影狂奔几步后,化出灵猴般的跳跃,竟然跃到士兵的背后,然后双臂一振,拳背击到后者身上。
两个倒霉人就这样罩着毯子踉跄前行,一前一后仆到泥砖路上。地方窄小,银翼也只能随手抓起一个来对付;另一个正好扑到丝罗娜面前,头从毯子底下露出来了,手上长矛脱手而出,碰掉到地上。他在地面看到一双穿着麂皮靴子的细脚,反射式地欲用手去抓,结果那脚毫厘不爽地反踢回去,幸好此人也是个机灵之辈,一侧滚躲开,另一只手就拿往脱手的武器。
咦,拿不动?
他抬眼一看,一个眉目如画的少女神情专注地盯着自己,双手正好拿着长矛的另一端,任凭它主人怎么拉扯,都像牢牢粘紧一般动也不动。

见鬼,什么人力气这么大!
可是没等他抱怨第二句,眼前再一黑,真正晕过去了。
“干得好!”银翼像征性地拍拍身上的灰,赞许地取过丝罗娜手中武器扔到地上。然后蹲身把两名士兵都搜刮干净。
“不少钱的样子!”丝罗娜看着被抛得一起一落的钱袋眼发光。她是开始了解到钱的价值了。
“眼光水准要提高点。光是铜币跟银币而已。”极快地扫了一遍内容物,主犯者对赃物下了判断。
“要赶紧到裁缝店去才行,否则还会有下一趟。”
“到底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犯了法?”
“城主蒙塔莎大人是斯诺维娜的狂热爱好者,这个变态的女人每年三月生日,在四月爱神节过去之前,两个月内城里所有男人如果碰到衣冠不端,都会被所谓的仪容纠查队逮住以后,强行涂上色彩化妆成动物一天,还要罚你去帽子店买一顶相应造型的帽子带上。”
“……”丝罗娜彻底无言。
“别这样看我,你知道,”银翼努嘴道,“并非所有斯诺维娜的信徒是这种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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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我穿腻了,你觉得换琥珀色或者湖水色怎么样?”
“银灰的狐皮吧,银色最清雅。”
“可是我的头发已经是银色的了。”
糖城其中一家高级裁缝店内,殷勤的老板把大氅锦裘仔细铺阵,任由银发青年让他那娇俏的女仆搬到宽敞的试衣室,关上门一一试穿。
丝罗娜知道是为什么,早见惯不怪。旅途上,她与他共处一室,她睡地板,早上总被使唤着照顾这个挑剔主人穿衣洗漱,什么秘密没见过?
跟华尔素一样,开始的时候都只当银翼具有高超的易容术,有秘密的办法能把眼睛换成不同颜色。但是随着接触的深入,她渐渐意识到这个男人其实有着一双能随着装自如变换的眼睛。如果身上穿着的衣服是白、黑、蓝、紫,那双神秘深邃的眼珠便自发地透出浅红、黑、蓝、紫的对应颜色。他似乎没刻意隐瞒这个事实,但穿衣服上都尽量避免一些混杂颜色的服饰。
“你说我穿蓝色好看,还是那个奥玛森的金发小子好看?”
“迪迪大人好看!”
迪墨提奥比较适合穿白的黑的系列吧。
“给你再说一次。”
“迪迪大人!”
就算觉得他们不分轩辕,金发青年在丝罗娜眼里还是要好看一点。因为他是绝对不会任由公主殿下饥肠辘辘地狂奔九条街,最后还饿着肚子看别人试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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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份的糖树原汁才能熬出一份浓糖浆,如果要制成方便运输的糖块,这个比例还得更高。对于自称“糖城”之民的别斯达拉达城的人来说,树糖成为斯诺维娜留给他们最珍贵的礼物。绝大部分的糖制品因为清香独特的风味而成了抢手货,采集与生产的人们日常餐桌上反而非常少见。
知道了这个过程,丝罗娜才明白为什么只是一小杯的树糖浆配上几块簿烤饼,还有那些糖心蛋卷、树糖香草鸡、糖柠牛排,四样菜就花光了他们包括向工会借来的所有银币。
“奥玛森南部的甘蔗并不保密呀,为什么这里不栽种呢?”
“糖树虽然一年只能采两个月的汁,可是它的寿命很长。而种过甘蔗的地方,地力却会被剥夺得很厉害,所以种一年就得换种五谷,并不是所有国家的耕地都能足以支付这种奢侈的甜味享受。人们想吃甜,要求也不高的时候,便向堪地亚那人学习如何用麦芽制糖。后来,人们又从野地发现了一种样子像萝卜似的甜菜,叶子给人吃,它的根就切片泡水,最后熬成糖浆,那些渣滓还能喂牲畜呢。”
银翼挑起一根红紫色的菜叶,上面浇了柠檬汁与蘑菇浆做所香味调料,他把这些汁揩掉,展示给缺乏常识的少女。
“南奥玛森甘蔗出产地的糖,有一些极品像雪般细白、漂亮!它们做成的点心甜美细腻,比甜菜厉害多了。即使是这里的人们,它们用树糖与甜菜,一般都只做软软的饴糖,红红黄黄的糖块。柏斯国多次想跟奥玛森人学习这个技术,可是每回都无功而返。”
丝罗娜认真地听着,嘴里仔细地嚼着菜叶。
“甜菜?感觉不甜呀。”
“那是叶子。何况,刚才尝太多树糖了。”
丝罗娜的注意力却在另一方面。
“你是说树糖制作出来的时候,生产者反而舍不得吃,都拿去卖掉吗?”
“当然,因为它们产量低,又能卖钱,结果树糖的料理变成有钱人才能天天吃得起。正如老话所说,卖花姑娘戴竹叶,卖线姑娘裂裙脚……”
“又是斯诺维娜说的吗?”
“这确实是你们的费吉利斯一世说的。他是奥玛森最有名的改革王,特别是在奴隶制度上,他的举措极大帮助了帕卡帕王统一帝国战的成功。”
千年前的奥玛森还是个债务奴隶胜行的国度,因为贵族兼并土地或者交不起头生子的赎身钱而被迫卖身的债务奴隶十分普遍(和皇帝奉上头生子的意义一样,所有奥玛森国民的头生子也“属于”大神巴鲁巴,需要向神庙缴上一笔“赎身钱”),久而久之,债务奴隶的增加,自由民数目的锐减,严重削弱了国家军队的战斗力。
当时刚继位的费吉利斯一世看到了这一弊端,决定进行国家制度的改革。他废除了债务奴隶的终身制,规定奥玛森人卖身为奴的,男性只可被役七年,第八年必须无条件还予自由,其妻也可同获自由;只是其妻若在作奴期间育有儿女,则要归主人所有,其夫不得反抗。女性奴隶则只有当主人不喜欢的情况下才可用钱赎身,但若成了主人儿子的妻妾后,却必须被当作自家女儿般看待;主人儿子如果另娶,该女更不能被歧视,而且也能立即无条件得到自由(但是,外族女奴隶不能成为平民男子的妻子)。
奥族奴隶比外族奴隶还有一项更具军事意义的优待:主人打伤前者,无论是打伤了眼还是牙,都必须给予减免该奴隶二年奴役时间的回报。当然,作为改革的回报,所有自由民为了保卫国家的安全和保证国教的顺利传播,凡年满二十的男子有应征的义务,即使新婚者也得在一年后应征,这举措比过去大大增加了国家的现役人数。
奴隶制改革令到奥玛森自由民的人身自由威胁大大减除,奴隶来源变成以战争掠夺为主,买卖为辅。武王帕卡帕的统一战争,不外乎是这场改革的前因后果。因为人们习惯性地把一切功劳归于赐予他们土地的大神巴鲁巴,于是有句名言:“费吉利斯一世是改革的天才,帕卡帕一世是战争的天才,而我们敬畏的大神,却创造了他们。”
时移世迁,奥玛森大陆动荡之后是统一的繁荣,统治者们认识到与其穷兵黩武对外扩张来发展,倒不如充分开发本国的资源优势。一方面邻国受到奥玛森的启示,纷纷仿效改革奴隶制;另一方面放宽的奴隶制又促进了奴隶的流通,太平时期战俘减少,奴隶买卖却崛起迅速。于是,奥玛森又成了大陆上重要的奴隶买卖市场。
“费吉利斯有一本著名的游记,记载了许多游历期间触动良多的见闻,”银翼一脸被打败的表情,“据说这些见闻曾经影响了他的治国之道,很多奥国贵族都以精读它为时尚。我看不能说你不谙世事,你是不学无术。”
好吧,至少能从书本上读到的东西,丝罗娜确实没有好好地研习。长公主丝罗琳每天孜孜不倦地勤奋阅读时,身为另一个公主的她都在干什么呢?
仅仅以没有被父皇期待为借口,又以没有担当神殿祭司的天分为理由,抱怨自己身份带来自由行动上的约束,偷偷想方设法骑马游猎,闲逛于皇宫内外。
对了,正是如此。在奥玛森皇宫的日子,她没意识到作为与平民命运的交换,一旦出生皇家,即使只是呼吸与消化过里面的空气跟食物,都意味着他们天然要承担起各自的使命。事实上,与其说天分,不如说,丝罗琳的努力与成就,都来自对个人责任的觉悟,而她却一直生活在被亲人纵容保护着的温床中。
当然,这并非是今天的甜菜与树糖才诱引出来的彻悟,从逃出塞姆敏斯后,从直面地接触到灾后饥民的愤怒开始,她每天都累积着一点一滴的思考。
“现在一切都晚了吗?”
“什么晚了?”银翼有些担心地看着有点陷入呓语状态的少女。
格灵啊,皇族啊,谈笑间灰飞烟灭,这样说甚至都不过分。以前没机会了解的东西,现在全都晚了吗?丝罗娜翻江倒海的心情,多味如尝到胆汁的苦,如青苹果的涩,如生梅子的酸。
帝国小公主眼神开始因反省而凝重起来。她长长的睫毛静静地投射出扇子般的阴影,脸泛红潮,轻咬下唇,默默又专注,害对面的男子还以为是自己语气过重了。
“我想知道得更多,可是,回不去了吗?回去后,什么都没有了吗?”
“不晚呀,喂,你怎么了?”
“来不及了吧?一切还可以从头开始吗?”
银发青年执起失神少女的手,又点着她的鼻尖,带点纵容地说:“好吧,我承认女人还是懂得少一点可爱,额头上的皱纹可不适合你。有我这个一流的男人在,想变成一流的女人不需要动太多的脑筋哦。等我们去完东方就回家了。你想知道更多,那里有最大的书库;你想吃更多,那里天天有全国的美食,不会再叫你饿着肚子跟我去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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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树糖的设定,来自于现实的“枫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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