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带猪的猎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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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进入最后的阶段,柏斯的森林最多能用披着轻盈的白纱这种程度的词句来形容。阳光透过溜直的树杈闯入林子,视野相当开阔。令头脑异常清醒的冰凉空气,静摄人心的环境,头上是舒畅心怀的蔚蓝,怎么看都是一个可人的地方。
丝罗娜眯着眼睛东张西望,避免直视到雪白的反光面。这些树干里既有榛树、橡树、榉树之类,也有些很类似家乡格灵的掌枫木,而且越往南,那种银白泛灰的白色掌枫木树身越发常见。
“有点像格灵的外郊。”
公主的植物学常识不足以分清眼前树种与奥玛森的区别,但是被自己营造出的熟悉感渐渐安定了情绪。流落异国的森林,却像信马游缰于故郊,这才是皇家气派。
光秃的各种树干之间也夹着些松树与常绿的矮灌木,它们脚下的积雪不时耸动出一个个小包,里面会冒出一两只榛鸡。月光总是被脚边响动惊吓一番,屡屡撒蹄就跑,让丝罗娜哭笑不得,只好一手护住银翼,另一手艰难地抽出去安慰马儿的弱小心灵。
“胆小鬼!”
月光鼻孔喷出呼呼的粗气,抗议主人的评价。
胸脯饱满、头顶一圈红色盔毛的榛鸡,它们褐底细白纹的身子,在丝罗娜眼里都幻化成赤身**,并被涂上浓香的**烤成了金黄色,再撒上香料,最后化成完美的晚餐。
“就算一把土制的弓也好啊,”忘记说,帝国小公主射箭打猎的技术也得过真传的。
“皮库、皮库----听话,皮库!”
酒桶?(胜基伦话“皮库”=酒桶)忽隐忽现的人类声响如天簌般动听,尽管叫嚷的内容有点莫明其妙。略略迟疑几秒,少女便策动马缰,内心欢呼着往那个人声的方向驶去。
卟卟卟----像有什么东西在急速地挖土一样。然后是嚎嚎嚎的野兽低喃声。
丝罗娜发现一棵高大的树下,一个裹了厚厚的毛披肩,带着毛制紧式软帽的男人双手努力地往后面拉扯着一头个体迷你、浑身长满黑色硬毛的野猪,一边拉一边叫着。
“猪真是猪,就只知道吃!快给我回来!累死了!”
终于,筋疲力尽的男人成功地把充满着愤怒与不甘的猪拖到一边的树上栓好。
“皮库,别吵,等我挖完再给你吃的。烦死了,好吧好吧,这个拿去,只有这么点了,想吃再给我继续去找!”
清晰地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有点浑浊不清的嗓声,夹杂着欢快却又无可奈何的情绪。仍然是看不见对方脸容,却看到他从掏出点什么东西,丢到猪的面前,看着它一口吞了下去。
男人变戏法般又掏出另一把黑黑的小铲,蹲到那棵刚刚与猪纠缠不清的大树底下,往一处已经变得有些松动的泥坑仔细地挖了起来。也没过多久,像挖出了什么宝藏,他从树根下面的土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块黑乎乎包满了泥巴的疙瘩。
“好样的皮库,最后一个居然是大家伙。我们回去吧,晚上多给你点报酬。”

他解开那只活蹦乱跳的小猪,随手牵起绳子就走。那猪盯着他放着疙瘩的口袋,兀自激动万分,甚至双脚人立跃到半空想用鼻子去拱。男人快走了几步,把它拖曳回地上,折腾几回,猪终于认命地走到男人跟前,动着鼻子一边走一边到处嗅。
如此的场面确实颇为滑稽,等丝罗娜回过神,那一人一猪已经走到完全听不见动静的距离。她怔忡一下,决定还是追了上去。
男人的脚步如此欢快,甚至还飘来几句零星的歌声。丝罗娜想,跟着这个人至少能走到他家里去,然后屋顶、地板、火膛、吃食,就什么都来了。虽然自己是没有钱的陌生人,但是对一个有所斩获并兴致勃勃地哼着歌的主人来说,应该不会拒绝吧?
并不十分精通人情世故的少女,半猜半度,纵马悄悄地跟着,直走到天边泛黄起红,斜阳开始在森林中绽露它神秘的笑容。男人的木屋跟普通的柏斯人屋子相似,在接近中间的屋顶上有个延伸到右侧,呈弯曲形的烟囱,那是因为下面就有屋子里最重要的灶膛。
男人把猪拖到一个类似给狗住的小屋边,拴到绳子,任由它哧溜地钻到小屋里,自己再打开门进入门内。
丝罗娜咬咬下唇,林里隐身的地方出来。她让银翼趴在马上继续安睡,自己踱到门前,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时,忽然感觉到左侧斜后方传来一点动静,她身形一矮,脚下蹬地向后滑了开去。
“哎哟!”
发出疼痛叫声的反而是偷袭者。明明在自己眼皮底下堂堂正正地走入前门的男人,不知何时在背后冒了出来,拿着一个铲马粪用的锹子,往背后拍来,虽然力量不大,但掀起的动静足以让人防备。
丝罗娜对这种不入流的袭击当然不惧,被迪墨提奥训练过的身手足够应付。她右手抢过铁锹,左手一探,从后面提住了对方的衣领。
“是你?”
发现手上的居然是刚刚进屋的主人家,美丽的客人不好意思地脸生赧色。
“我问你是谁才对……”本来还准备了更激烈话语的男人,突然看清眼前轻而易举便夺走铁锹的人,居然是个明眸善睐的年轻女子。女子惊讶过度而张大的眼珠子,近距离下甚至能看到里面富有张力的漂亮射线。他下意识抹了把压在帽子下的脸,忐忑地想着自己可怕的模样是否被对方看到了。
一瞬间情况大逆转,男人反而有些手足无措。
“你、你、你是谁?为什么一路上跟着我?”寒风也没冻僵的舌头,因山野少见的美丽而打结了。
“对不起,先生!我跟我的朋友碰到强盗,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却又误入丛林,不知道能否在您这里借宿一晚?”
少女绽出第一抹微笑时,男人已有些恍惚,听着那清脆如落冰的声音,敌意又消了一半。最后,他听到这个陌生的来客用相当尊敬的“先生”来称呼自己时,已经决定同意对方的要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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