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借枝开花(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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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亚诺尼王子可以当讨逆军的主帅,迪墨提奥可以当前锋,但是我怎么就只能当一个小教头,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啊!”
“那边作志愿军的入伍登记官如何?”
依欧迪斯在操练新兵箭术的场地上进行中场休息,而唐尼照例地鼠般地冒了出来,配合着别人的自怨自唉。
“好吧,作登记官也总比有人只能当当劳军人士好。”
因为求援人是全朝寄以厚望的罗亚诺尼王子的意中人,而且那位来自奥玛森的倒霉公主也的确出自菲菲皇后之裔(菲菲皇后是胜基伦国现任国王的表妹),所以胜基伦便响起两派呼声。赞成出兵的人认为如果讨逆成功,无疑本国能从奥玛森这块肥肉中捞到不匪的好处,但是具体有什么好处,却也没商量出满意的结果。而反战派觉得胜基伦的兵力绝对不能倾巢而出为公主而战,但有所保留却无疑是以卵击石。因此便传出了主战派为了增加手中砝码,希望促成丝罗娜公主与希亚王子或者是罗亚诺尼王子的婚姻----后两者正是主战派的最高人物。当然了,如果讨逆对像升级为王子妃的敌人,师出还怕没名吗?
不过主战派与反战派之间还没有能妥协下来,因此两位王子用了另一种方式来回应丝罗娜公主求援的要求。
“出高薪请志愿参加的士兵,好处是确实能雇到一伙人,甚至是身手不凡的雇佣军;然而,忠诚心与配合方面就很难保证了。所以作一名登记官同时也要具备相人之术才行。殿下们知人善用,当然不会让你去担当这个角色。”
“......对啊,聪慧的殿下也终于意识到某人的危险,所以也没有让某人在宫廷乐队中担一官半职,以至于要来军营闲逛。”
“如果说我曾对纯洁做过什么不良的熏陶,也比某人直接的染指来得仁慈。”
两人的针锋相对正开展得如火如荼,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唐尼停下反讽,侧耳倾听了一会,抛下依欧迪斯,径直往吵闹方走去。依欧迪斯挥手示意新兵的队长主持练习,一边赶了上去。
吵闹在一堆围观着的人中间。依欧迪斯追上唐尼,利用自己身份扒开人群,挤到中央,正看到一名老妪对着一身穿崭新军服的年青尸体痛哭流涕。
而内定了将会成为讨逆军前锋的迪墨提奥已经站在边上,与另一个身穿长官服饰的男人眼神绞着、火花四溅地对峙着!
“作为逃兵是早应该有被处死的觉悟的!我是为替贵国将来讨逆的军队肃正军纪,迪墨提奥大人的责难实在太莫明其妙了!”
“此人尚是新手,年未及十八,作逃兵也只是一时贪念,念在他家有老迈的母亲,酷刑惩罚便罢了;赏几趟军棍,赶他回家,没收军饷也罢了,何必一下杀人?达坦尼大人您此举实在有点折损新军士气。”
“新军与乌合之军相差无几,正需要好好严肃军纪。他们不比训练有素的旧将,难道大人愿意带领一群雏儿冲锋陷阵吗?要让报名的人有死的觉悟,才能招募到真正可击杀敌人的精锐!”
“可是他还没有开始被真正的训练......”
依欧迪斯认出与迪墨提奥据理力争之人正是统领千骑的千骑长达坦尼。此人一副峥峥硬骨,张扬的面部五官永远是谁也不卖帐的表情,性情看来也与外在惊人地统一。

迪墨提奥原来也有他妇人之仁的一样,想不到呀。
心里这般想,倒没有贬意,只是依欧迪斯一时的感叹。风头火势,他不敢多言插嘴,只坐壁而观。
“儿子啊,老母害你了!如果不是为了筹钱给我治病,你也不用来应个什么兵----如果不是担心我无人照顾,你也不用逃回家啊,起码多活几天啊----都是我的错啊!”
迪墨提奥听着这呼天抢地的嚎哭,又听到围观士兵的怜悯不忿之言,再看看那老妪恸哭中横布一脸的沟壑连成霜打的菊花,内心深处的柔弱被触动了。
自己的故乡也有一位这样的老祖母等着他回去呢。稍倾,剑眉一竖,正欲再出言质怪亲手斩杀逃兵的达坦尼,却被唐尼横空出声打断。
“老人家,您别伤心了。男儿参军,本应心系保家卫国,或者是到战场上建功立业,扬威立万,容不得怯懦脱逃。所谓军有军法,有纪不从,军法处治。你儿子今天敢携饷而逃,它朝也可能携粮逸阵,迟早要自己负上责任。”
哭着的老妪听完唐尼一番温温吞吞地说出的慰语,越发喊得大声。她伏在儿子尸体上半晌,不断地哭哭停停,然后重新抬起了脸。
“没错,我曾祖、祖父都是战场上铁铮铮的汉子,攻城掠阵,从来只有身先士卒,却从未作过临阵逃脱的懦夫。现在战未开场便逃战,是死有余辜,无须原谅!”
......
达坦尼吩咐几位士兵护送尸首回家,望着老人在士兵陪同下消失于营口,迪墨提奥一脸不爽地叫过唐尼冷道:“死者的同僚告诉我,老人一家几代都曾牺牲战场,但即使不知道,我身为军人,却也知成王败寇将相事,平常人逃避战争总是情有可原,只是不想你自忖视名利如土,来去潇脱,也会说出这般自打嘴巴的话。”
“首先,请允许我纠正您对我的一个误解----鄙人我还是很爱财的,毕竟是穷人呢。其次,惊讶的人是我们才对吧?准前锋大人!有军纪不严执,这是少上战场的人才会有的习惯啊!莫非说您呆奥玛森皇宫里太久了吗?”
唐尼拨了一下清弦,琴声有点像少女对情郎笨拙时发出的诘笑。
“而且,话怎样说,又有什么打紧?你看不见那妇人最后不那么悲伤了吗?只要她能放下一些,又有什么不可了?”
“确实,你说得对,我可能还没有资格真正冲到队伍前面去。”
从话语里就能感受到年青男子隐含的不甘,唐尼微微轻笑着:“我想起了一首很好的诗歌,真是切合刚刚的主题,不知道大人您有没欣赏的逸情?”
不待迪墨提奥提出反对,抬手抚琴上,汨汨的清越之音又流倘于指尖。
“鸟飞绝,重山越,
万里戎机赴碧雪。
败寇成王将相事,
堪道门前烈女节。
望穿月,泪凝血!”
迪墨提奥只觉得唐尼唱出的曲调异常陌生而哀怨,用的也像是他此生永不可能学会的一种古老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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