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秘密守护者(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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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罗娜公主?汀娜姑娘?还是应该称你为----释放者?”
来源模糊的女性声音像冰棱做的锥子,扎进丝罗娜的心里。早已习惯这种与亡魂的沟通方式,小公主也不惊讶,顺其自然地以愉快的心声答道:“哪个叫法有优惠就用哪个吧。”
“……释放者,非常高兴您好能顺利地通过测试。现在,我们即将履行承诺,为您解开神树岛的秘密。”
“请随我们来吧。”冰冷的声音在继续,具体是四个投江女子的哪一位,丝罗娜也分辨不出。
“你们在哪儿?”找不到可跟随的人物,少女目光上下逡巡,发现除了树枝上那群紧盯着她、眼睛不住地溜溜转的翠鸟外,不见有任何人形的事物。
突然,有只蓝背棕胸的翠鸟展翅往她扑来。眼看快要撞上丝罗娜的脸门,它呼地迅速斜插,从另一个方向绕回了树上。
“您可以称呼我为普鲁斯妮。”刚落下的鸟嘴巴没有动,但足以让人领悟到正是它在“说话”。
“菲勒美拉。”另一只头部带着绿色横纹的翠鸟也以跳跃的方式标明自己的身份。
“娜瑟儿。”有红色头冠的翠鸟扇了扇翅膀。这种鸟儿特征的尖嘴部分长得特别红艳光亮。这把声音比较淡漠,正是刚与丝罗娜结束对话的女声。
最后一只蓝颈翠鸟,带着碎斑的身子蓝得发黑,胸前圈了撮白毛,像极戴着围巾。它停在少女头上试着脚感,应该是年龄最小的朵娃了。
神树岛的翠鸟都是些没见过的品种呢,丝罗娜不禁心里暗叹。
“喂,我们是啄木鸟,别拿那种外表光鲜的伪善者与我们相提并论。”普鲁斯妮言谈之间,仍然保持着生前自信明快的特质。
“不怪她,姐姐,释放者毕竟是奥玛森人……”
丝罗娜脸一红,才想起“嘴长的不一定是啄木鸟”这句老话。奥玛森的啄木鸟与翠鸟形貌很像,从远处看也经常有人认错。
“对不起,老家的啄木鸟都比较朴素,不像各位漂亮……”
“我们是神树秘密的守护者。”娜瑟儿没有表情的语调,配合鸟眼的睨视,仿佛是在教训说,应该更注重从细节上分辨事物的不同。
小公主只好再次反省。不管是东西大陆,啄木鸟的形象都比较趋于正面。它们很善于探听树枝内部蛀曩之祸,然后用尖长的嘴啄开树身,以带钩的超级长舌把害虫及它们的卵粘食得一干二净,而且保证根除整棵树的病灶才转移阵地。
虽然有诗人调侃啄木鸟是“鸟中钩舌妇”,却是专门用来形容抽丝剥茧及明辨是非的裁判官们,或者是伶牙俐齿的讼师。他们都善长聆听秘密,并且直言不讳,能让真相纤毫毕现,连根拔除。当然,它们还是一个矛盾者,代表着“无法保守秘密”及“守护主人”的双重面目。
翠鸟虽然长得艳丽漂亮,却与人们抢夺渔猎水产,被渔夫骂为“外表光鲜的侵略家、伪善者”,形象是反面的。“嘴长的不一定是啄木鸟”正暗喻着“很难分清谁是泄漏秘密的人”----柏斯人更喜欢用它来调侃想象力丰富,善于捕风捉影的吟游诗人。
“她见识浅薄,我倒觉得你们看起来更像戴胜鸟。要知道,戴胜鸟甚至不用出手就能把敌人从窝里熏出去。”女亡魂说完自己都忍不住哈哈大笑,“我想起来了,难道说那团黑雾就是驱敌之瘴吗?”
戴胜鸟虽然同属啄木鸟,而且外表光鲜有趣、鸣叫动人,却是异类。它们有着用粪便搞臭老巢、尾部分泌臭液驱赶敌人的致命污名。
四张鸟脸一绿(其实本来不是蓝的就是绿的)。
她在为寄主打抱不平吧?丝罗娜莞尔感动。
“为什么最后解开封印的家伙会是奥玛森人……”普鲁斯妮有些不忿,“要知道连帕卡帕王亲派的使者也未能登录神岛。”
帕卡帕王的使者也涉足过这里?
听到了丝罗娜心中的疑问,声音娇美的朵娃解答道:“这里是最有名的圣医女发源地啊,他的大军打到胜基伦德柏列境内后,特地派使者来寻医问药。不过信奉着斯诺维娜的地区,连妇人小孩都是隐藏的战士,所以那家伙没讨着好就回家了。”
“算了,斯诺维娜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家伙,跟我来吧。”娜瑟儿轻描淡写地语气却掩饰不了对女神的敬仰之情。她率先飞了起来,招呼其它三只鸟带着少女跟上去。
“等等,地上那些男人们……”银翼及司祭们怎么办?
“她们讨厌男人。”朵娃小声地提醒道,“让他们做着美梦死去已经是看在两个神官的份上了。”
“真的要这么残忍吗?”
“您既然是释放者,他们最后的命运,就由你来定夺吧。快跟上。”菲勒美拉帮忙催促着。
“你要庆幸自己不是男的,”女亡魂悠闲地取笑着丝罗娜的瞎操心,就像剥着瓜子安心地等候着好戏开场,“我也好奇地想知道,提倡信徒不近男色的医神梭罗与怂恿朝三暮四的斯诺维娜,两者是如何心平气和地一起生活。”
“给您忠告。虽然斯诺维娜从不惩罚别人的涉渎之罪,不过刺耳的字眼还是少说为妙。”远飞在前的娜瑟儿突然冷冷地接过她的话头。
“斯诺维娜的秘密与你要找的东西有关吧?”丝罗娜终于说出久藏的疑问。女亡魂与这四个女鬼的死亡时间应该相当接近,都是斯诺维娜时代的人物。
“哎呀呀,其实我很想说我就是……啊哟!”还没来得及开玩笑说我就是女神本人,便给普鲁斯妮一嘴巴敲到脑门,丝罗娜也被连累地吃痛起来。
*****
“虽然枝叶众多,唯其真根一条,穿过黑色的墙壁,进入地底.。”
丝罗娜念叨着这句谜语一样的短句,它出自格鲁兹大司祭的黑皮日记。原本令人费解的字面,到了神树岛后便可以理解到它的全部意义。

梭罗神树一木成林,纵横交错的千枝万绦,普通人是无法寻找出它的原生树身的。这便是暗指的“枝叶众多,真根一条”了吧。那么,黑色的墙壁与进入地底,应该就是秘密所在的场合了。
小公主先入为主地存了这种概念,便毫不惊奇四只鸟儿带着她在变异的独木林里到处乱走。果然,很快,她们带着她来到一个硕大无朋的树干前,那树干被削平了一面,安着一扇黝黑的门。
“咦?”
门板涂着比树身更幽深的黑色,漆光隐隐从薄尘下透出神秘的意味。从严丝密缝的结构上看,门似乎是整块料子地就地取材,也不知是否曾经掏空了半个树心。门的四角装饰着精美的魔兽形象,有骏马、缠绕着火焰的独角兽、巨龙和凶狠表情的狼。它们对角线的中央,刻着一行古老的蝌蚪文字。
“古典语?”赫飞茨在黑皮手册上写的情诗,正是这种文字。然后她发现了比这些文字更有趣的事情。
“今天的人们说它是古典语,可是我们活着时用的都是这种语言。”菲勒美拉继续充当补充员的角色。
“类似的花纹,我见过!”她随银翼进入别斯达拉达城(糖城)的冒险佣兵双工会时,那里有一面“荣誉之墙”。银翼的大名高踞墙头,因此丝罗娜特地关注了一下。据说大凡略具规模的城市,它们的冒险家工会或者佣兵工会都设有一面荣誉之墙,上面会用小木板涂写着最近比较出风头的个人或者团体的名称。而盗贼工会其实也有一种类似荣誉之墙的东西,但永远不会被公开。
墙身虽然挂满被涂写着名称与事迹的木牌,但能看到它本身是雕刻了点图案的,好像是类似狼、独角兽、熊、骏马,甚至还有巨龙,双头鹰之类的魔物,然后中间有一段文字,不过被盖住大部分而看不真切是什么。
“这是守护者之类的花纹吗?”
四只鸟儿互相对望一眼,不知作什么打算,并没有直接回答丝罗娜的疑问。
菲勒美拉说:“这样理解也可以。在我们活着的时代,这种花纹经常被应用于某些重要场合的大门。它可以被附着很多魔法咒语,而你眼前这扇门除了附有最简单的开门咒外什么也没有。”
开门咒?
“除了动物与哑巴,还有文盲,只要你能念出上面那行字的发音,就能把门打开,”女亡魂淡淡地解释道,“纯粹防君子不防小人。
在场的人也只有丝罗娜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吧?小公主自嘲着,手伸向了门板,摸娑着它原本光滑,现在却不免带了点干涩的表面。
能够附着魔咒的门后,到底藏着怎样令人惊讶的秘密?是什么样的秘密会让银翼这种神秘男人也趋之若鹜,让身为大司祭的赫飞茨心甘犯险,也让千年的女亡魂们讳莫如深?
丝罗娜感觉心跳已经开始偏离正常的频率,就像一锅小火慢炖的浓汤被人为地加了把柴火,突然变旺的火舌把原本温吞微沸的汤水煎熬出激烈的水泡。兴奋与紧张令她的手颤抖个不停。
“……”(小公主才发现自己不会念)
“请您念出咒语开门吧,释放者。”天真的朵娃真诚地鼓励道。
“……”娜瑟儿冷眼旁观。
“奥玛森帝国的公主年幼好像都会在神殿学习过吧?这些简单的词句应该不会难倒你才对。”普鲁斯妮有猜到什么,坏心地故意催促。
“必须是释放者您亲自打开,请恕我们在此不能帮助您。”菲勒美拉解释。
丝罗娜越发脸赧。她年幼不及皇姐好学,自然是对古典语一无所知,即使它们拆分回一个个单音节的字,此刻也未必能正确读出来。
“以后再补课,”女亡魂叹气,“这里画了四只魔兽,风马、火焰独角兽、水龙及地狼,中间是开门的咒语,它念诵的方式便是用我们活着时平常人的语言,按上下左右的顺序念‘风马、炎兽、水龙、地狼,皆是您的化身----斯诺尔克布兰诺’,重复四次。当然了,中间那行短短的字只是‘斯诺尔克布兰诺’的意思,前面的话必须懂点儿开门咒的人才知道顺序。”
了解,如果阿猫阿狗不小心直接念了就开门,总也不太妥。
“是否门上画的魔兽越多,开门咒就越复杂?”
女亡魂点头,突然想起有趣的事:“一般只有看守某些宝物时才会出现这种魔法。有的门板会雕着数量过多的图案,甚至为了安全还使用稀少的魔兽名字,因此有种职业叫开锁匠,他们专门为忘记咒语的人服务。”
盗贼工会的先祖一定是开锁匠出身,丝罗娜莞尔。
“释放者,请您暂时搁下好奇吧,先打开这扇蒙尘已久的秘密之门。”菲勒美拉不得不打断兴致勃勃地接着问“斯诺尔克布兰诺”是什么意思的少女。
丝罗娜点点头,按照女亡魂的教导,念了四遍咒语。
“风马、炎兽、水龙、地狼,皆是您的化身----斯诺尔克布兰诺。”
声音落毕,黑色的魔法之门咻地往上一升,尘闭经年的世界便一览无遗地展露在公主眼前。
“光芒万丈!”娜瑟儿的咒语让神奇的白光照亮了斗室的每一寸,仿佛刚刚才把屋外的太阳光偷偷装了一瓶,带到屋里洒出来。
这个是?
“就如谜题所言,这道楼梯会通往地下吧。”女亡魂提醒她。
“我一直以为黑色的墙壁是指岛外的黑雾。”
“何必执着于这些细枝未节?走吧。”
在四只小鸟蹦蹦跳跳的滑稽步伐带领下,丝罗娜按捺难言的兴奋,异常小心地步下了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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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关于两种鸟的比喻,大家不必百度了,纯粹是作者在瞎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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