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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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裳——
Chapter1
》将所有的笙歌琴音收束于一个指势,繁华之后,又空剩寂夜的一轮上弦月。
那日云彩婉约,似有斑斓星光匆匆而过,如一些被恣肆放纵的悲哀,初春的溯风以速度掠过柔软发丝末梢的那瞬有笳笛犹闻的沧桑,潮涌。
一种无色的暗流在耳边绝望般的蜂鸣,仿如千鸟振翅而起,一浪又一浪。孤傲的目光依稀望春日西沉时的群山峰线如黛,寂寥的燃烧,点燃了树梢的火焰鲜红胜血,然后终于听见了山菊的歌声,西沉,西沉。
他静立,像一座亘古的石象,深邃的眸遥远得不着边际,清俊的容颜掩不住那种自灵魂深处透出的疲惫倦怠,就连搁浅在唇边的涩然弧线,也融了经年的隔世忧愁。
“宵风。”沉沉的声线悠扬极致,像一个从未厌倦的梦。
于是他的回头,决绝得没有一丝一毫的眷恋,刹那风起,芳香花瓣舞了漫天,绝美而醉人,殷红的,如那种挣扎着燃烧的烈焰,黯黯欲沉。
他笑,风华绝代倾国倾城。
可是他清俊的容颜,却是浸润在水中的摇晃如即将消失的脆弱,就像是薄弱的琉璃,可以轻易破碎的美。
其实所有的故事在开始之前已经有了终局的预兆,只因我们深陷其中而茫然不觉。
像是一刹那的闪电,宵风在末日般的昏暗中再次张开双眼,只看见大片大片的阳光从石灰石窗骨穿过来投下一地的斑斓已碎,隐忍的希望离开得决绝而毫无保留,然后宵风低低一笑,不动声色,等着所有的一切像潮水将他淹没,连同绝望。
那个人说,“宵风,你的生命被透支得太多……你,活不了多久了。”
那就活不了多久了吧,反正他活着与死去根本就没有区别。
人迟早总是会死去的,他不过是提早赴一个注定了的约会,等待着死神踩着华丽的舞步送他一个晚安吻,然后优雅的带他离开,像一只在铜锁层层的金丝雀被下了毒之后更加婉转的泣血笙歌空灵。
将死,是一个人独舞的绝美。
开始学会等待,等待,像观看一个匆匆而过的时代。
那些浓重的绝望于他像一场盛大的蝶蜕,丰弘绝世,寂寞与漠然争先恐后的在他残余的生命中撑开硕大的骨架,将无可比拟的安宁像死亡一样镂印在灵魂之中,等待那些茁壮的支架终有一天绽出繁盛的瑰丽,用碧青色的灵动苍穹将万物包容,最后只会漫溢的破裂。
他的一切,在这一秒的间隙开始凝滞于世界的窗外,万物不容。
只是……
十指舒张,空洞洞的缝隙纤细白皙,被冷风灌满时分明裂出刺骨的痛,夕阳余晖在看得见的地方拽断了暗影,空剩可望而不可及的光明寸寸断裂。
如果可以的话,能再来一次吗?
在风还未褪色,季节还未凋零之前——
“我望着你的背影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连伸出的手都戛然而止
你就在那里笑着就像过去一样
仿佛再自然不过”
断断续续的音符,遥远得像是古老的歌谣般,自路旁的商店中传来,悠然的飘逝着,轻轻滴落在树叶上,草丛中,宛如一些透明的纯真的精灵。
那种澈然的声音四散游逸,成为了让人怀念的旋律,交替错落在光影潜游的大地之上,仿佛那些曾经的阒静哑然的时光,尘封了多少萌芽的脚步。
“我们的身影在地上拉长
吹过的风让我想起了那时曾许下的梦
说是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
那样的话语一句接一句地在我心中浮现
往事随风逝去消散在天空
我们已陷得太深
怀念过去那时许下的
永不分开的诺言啊
我一次次的祈祷能有天再度重逢
直至来生永无止境”
歌谣的余韵静静的弥散,连时间的精灵也像是停住了脚步,缥缈而不着边际的气息开始暗涌,孤单与寂寞于他而言像是与生俱来,他这一生始于一个错误,似乎也应该是以一个错误来结束。
宵风压了压帽檐,过分灿烂的阳光无法洞开那些郁结的黑暗,玄黑的大衣飘然一个邪魅的弧度,大理石的路口转弯处,他听见了尘世间罪恶的低语。
“小弟弟,你一个人吗?来陪大哥哥玩玩吧。”声音从街角昏暗的尽头传来,宵风侧脸望去,依稀见一个瘦弱的背影被几个高大的身影逼到了墙角。
“垃圾。”冷澈的音色从宵风的口中吐出,惊得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刚刚发话的男人回过神来骂了几声,操起木棍走了过去。
宵风斜身轻转让了开去,修长的右腿猛地一抬横扫,被急速带起的细小气流锐利如刀,那男子毫不设防被踢到墙角,一声低沉的撞击夹杂了数声清脆的断骨之声。
墙边的几个人似是吓得呆了,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怪物,其后的人混乱的叫嚷着逃离逸去。宵风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他厌极这样的事,却总在不经意间重复。

该说是愚蠢,还是慨叹。
“谢了。”风中传来清淡的声线,带了涩然的隔阂,他没有回头。
那个时候,宵风还没有知道“森罗万象”的拥有者复苏的事实。
那个时候,六条壬晴还没有知道“气罗使”的宵风。
只是在一切开始之前,线早就穿过了命运,在心中打结。
然后他们的相逢,在更暗的记忆里。
暗夜中,枯萎的月光如雪一样温柔的掩映了修长的身姿。
天地流转,昏暗的末日在他的身后聚散飘摇,那些妖艳的血像夕阳残光那般落到优雅飞扬的黑衣上聚成隐晦的紫,宵风踏着绅士般的舞步走来。
血色暗影横陈,他的十指细致柔美,指节以节律似黑蝶扬羽般舞了诡魅的梦幻,他每步落下都有无数的生命跌落尘埃,数不尽的瞳失却眸光幽幽向天。
那时的他,像嗜血的蝶,越血腥越惑人的美。
他与他都伫立于暗影之下,暗色的衣款猎猎飞扬如一道在夜空中绽开的伤口,“六条,壬晴。”他沉沉开口,眸间有星点光辉流淌而过,“‘森罗万象’的持有者。”没有铺天盖地的杀意,却有那么一种隔世缠绵的忧伤寂寞难耐,让人不由得伤了心神。
他成了一个梦魔,寂寞,伤人,却动人心魄。
》隔着世纪的黑暗,你的眸,蔷薇如火。
夏日是昏暗的热,炙热得让树上清鸣得蝉都闭了嘴,然后是窒息的宁静和沉闷,层层叠叠。
云平大概是被灰狼众打击得狠了,居然在这时候提议让全班人一起去野营,底下一群小鬼自然兴高采烈的早早收拾好,不过相泽虹一的一句话倒也替壬晴狠狠的打击了他,“云平老师,你就不怕灰狼众混在学生之中跟过来吗?”
据雷鸣说,云平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壬晴轻轻撑着下巴,无聊的盯着指尖旋转时钢笔落下的暗影,细腻得似在风中化开成了另一个人的容颜,黑衣墨发流苏淡香,暗色帽檐掩映了一双洞悉尘世的眸,孤寂,冷傲,殇人。
他想,或许,他与他,都是同一种人。
他们都沉溺在黑暗里一个无温的梦,宏大的哀伤与隔阂不动声色便萦绕了全身。我一直以为一直以为我就在这里,在这个世界里,可有一日我终究发现原来我不过是站在世界的一个角落,明明是不盈一臂的距离,那么近那么远,却又一片厚重而透明的玻璃稳稳的将世界隔开。
你在我的视野里,我却连触摸你都不可以。
其实悲伤也可以逆流,然后连同渴望一起聚变成一种情结。
就像那日宵风紧紧的抓他的肩,生痛生痛,许下承诺的声音清晰宏亮,像一曲永远不会停止的镇魂歌,遥遥的敲响了睡梦故乡的门。
如果……
壬晴闭上眼,淡薄的情愫在短暂的时光出走,那些安宁而微醺的绿叶在斜阳映了残破的光影,像梦境一个斑驳了视野。
如果此生我的寂寞注定在漫长岁月中无声无息地沉淀,我是否至少可以祈祷一份相似的悲恸一同陨落,像流星那般绝美而盛大的葬礼。
宵风,我们太相似,太相似。
如果无法一同堕落,我惧怕会是彻底的毁灭,不是无间的契合,便是决绝的碎裂。
——没有谁是谁唯一可以泅渡的方舟。
酒,总是给他一种冷艳而张扬的味道。
仿佛是触手可及的幸福,却也是永远得不到的妩媚。似那女子轻颦浅笑的容颜缀了珠簪凤钗暗香盈袖徐徐远去,他伸手,触摸到那柔软的云裳霞帐却在刹那龟裂成灰色底片,成了那些永生再也无法触碰的脆弱。
那女子,是否如今也还在天地尽头,宇宙洪荒,望她爱的人在宿命之下辗转生死,幽幽叹息。
其实真实与虚幻本无界限,清晰或者模糊的只是人心,就像如今你的柔软也依旧停留在我的掌心之中。你活着,我能感受到你在我的心底朝我微笑,可惜的是,你永远不会再知道我朝你微笑。
究竟是死去的人幸福一点,还是留下的人幸福一点?
云平淡淡一笑,手中的酒杯悠然一晃,煞白了夏日的阳光,桃红的液体散发着神秘而魅异的香味,似乎已然让人醉了,食指倏然划过杯沿,在梦与醒的边缘,我们踽踽独行。
错过,错过,谁的眸底汹涌了暗流澎湃。
——我们还将错过。
“云平老师,该走了。”远远的,传来不知谁的声音,虚幻的远。
“好。”云平低笑,浅浅应了声。
酒杯中,一泓血色暗影被阳光肆意挥霍,卸下了大片大片的昏郁,渲染了谁的眸,在这些还没有尽头或者永远也不会有尽头的岁月里,蔷薇胜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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