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章 喜悟虚实 芝仙有恙遇怪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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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许久,还是决定先在地面行动,眼前山清水秀,全无凶险模样,说不定书中对此山状况言过其实,小心一些就是。
依照太阳的方位,认定北方所在,云照夕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地行动起来。
不料,没走多远,就遇到几次险情。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遍布山中,更有许多软体爬行动物群相聚集,尤显狰狞。他倒是在凝碧崖听了不少修炼法门,只是峨嵋弟子们谈论的要么就是内息吐纳之法,要么就是剑法,申若兰倒是说过两样旁门法术,可惜他听过后没怎么放在心上,已然记不真切了,此时面对蛮山恶怪,竟是手足无措。
好不容易走出两三里地,就被一群看来像是豺狼的东西发现,追得他无路可走,地面腐臭铺陈,他又不敢钻入地下,只得把心一横,飞身起来,与其在下面死亡之地乱闯,不如迅速飞到安全处,怎么也要稳妥些。
山中树木高且密,有种三头三足的怪物,在林中上串下跳,不时口喷毒烟,云照夕想飞低些都不可能,只得飞到森林之上,在安全许可的范围内,尽量把身子放低。从空中观测底下山脉走势,可见各处烟雾笼罩,山中时有怪蟒盘屈,仰天吐信,无数奇怪生物爬行游走,触目惊心,不禁内心悸悸,再也不愿多看。观察了一阵,选定一个烟雾稀薄,走势明朗的方向,催动身体往前飞去。
把一个雪白小巧的身体飞行了一阵,眼见蓝天伴渡,艳阳同行,烟消雾逝,清清朗朗,料想离百蛮边缘不远,便把身子稍稍放低,看看底下形势如何,尽早寻个安全之地降落,再从地面出山。突然感觉一股吸力传来,把自己身体往下吸去,云照夕大惊,连忙催动真气,想要挣脱束缚,可是任凭怎么用力,下坠之势丝毫不减,反而越来越疾,看看就要掉落在地,却无半点应对之策。
这突如其来的吸力,让云照夕猝不及防,他由凡俗之身过渡到芝仙灵体,还未形成芝仙那般灵敏的警觉,修为更是浅薄,千年道行,形同虚设,只得看着自己身体迅速坠落。即将跌落之时,地面又生出一股柔和力道把他身子裹住微微一弹,他顺势一个跟头往后翻出,虽然仍是一跌坐在地,但他在臀部触地之时,借力往上一跳,又是一个跟头翻起,稳稳当当站住身子,并未受到丝毫伤害。
落地后,云照夕迅速把真气重新运转全身,静静站在原处,以防再次受到袭击。哪想过了一阵,周围竟无一丝动静,正在不明所以之际,眼前地面突然慢慢隆起,凝而不散,起到一米左右,泥土裂成几块往两旁掉落,中间现出一个奇形怪状的人来。
说他是人,只因他生具胸腰手足,其实细究起来,哪里像个人了。身体不着片缕,墨黑干涩,四肢却是透明的,不似肉作,而是由流质物体形成,身体上方,一副长颈昂起,颈上空空如也,竟然没有脑袋。
这般奇形怪状的物体,仿若鬼怪。现代人大都自谓唯物论者,是不相信鬼魂存在的,但真正不怕鬼的人,恐怕就少之又少了。突然白日见鬼,云照夕不免内心震动,惊诧万分,恐惧之感涌上,浑身发软。
那怪人见了云照夕惊恐的样子,突然开口说话道:“小东西为什么不逃,你不逃,我怎么捉你?”云照夕不料怪人就这么说起话来,口音飘忽,鬼气十足,也不知从哪里发出。但对方这一说话,云照夕倒镇定了下来;他虽然初见怪异景象有些惊慌,毕竟已经不是常人,眼前这怪人只给了他瞬间的视觉冲击,怪异形象在他心里转了几转,很快就变成了与火猿相类的样子,只当他是一个怪物,与火猿外表不同而已。

他跟芝仙灵体日益相融,灵敏处已非从前可比,听得怪人说了这话,立刻就觉察出回旋余地来,当下把心神一定,举起小手往怪人摇了摇,打个招呼,说道:“如果你有心捉我,我逃与不逃,又有何关系?”此时他不存立刻逃跑之念,并非不想,而是刚才那吸力应该也是怪人所为,无论怎么跑,恐怕都不大妥当。
显然没想到云照夕居然也能作人言,怪人沉默了好大一会,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饱含兴奋,又有些原来如此的味道,云照夕心中也就越发有了谱了。怪人笑了一阵,说道:“没想到你已是历遍三劫,脱胎换骨之体,只是还有个大障碍未破,嗯……嗯……还好还好,妙哉妙哉!”云照夕此时出奇的宁静,微笑一下,轻松道:“如此吃了功效更佳,当真是千古奇妙啊!”
“你心中既然已有主意,却还拿话来挤兑我,只这一点,就已经该吃”,怪人调侃起来,显得心情极好,“可惜,如今我却不想吃你,不如等想吃时再说。”云照夕道:“等你真想吃时,恐怕我就得考虑逃还是不逃;我现在虽为人形,又能作人言,其实仍是草木,吃了并非杀孽,更可让你得到莫大的好处,你又何必作那妇人之仁呢?”他把之前笑和尚说的话搬来,隐有负气之感,显是对峨嵋派不满之至。
“说得倒也在理,不过你现在的身体吃了也没甚大用”,怪人道:“我不吃你,并非看你是人是草,只因为我不想吃你而已,杀孽那东西,我平生杀人无数,从无丝毫在意,大家杀来杀去,都是杀的想杀之人,哪里有这么多啰嗦!”语似漫不经心,却又其声振振,云照夕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说法,把怪人的话拿来丢在口中嚼了几嚼,顿觉意味无穷,爽心之极。
怪人看云照夕沉默了,笑道:“废话只拿来说,想就不要多想了,——你出现得很是时候,如今我正好有一件难决之事,最适合你做,你若不愿意,就请自便,我既不吃你,当然也不会留你。”云照夕不料怪人突然开口要自己帮忙,知道对方越是做出大方之态,实则心里定然渴盼之极,也不知他想要自己帮他何事,料想必不简单;本待一走了之,但这人性情颇对自己口味,不由说道:“如今我自保都很困难,当然是很不想帮你的,你不妨说说是什么事情,你姑妄说之,我姑妄听之,无论做与不做,大家笑一笑就是了。”
怪人大喜道:“事情说出来你肯定不会愿意做,这倒无所谓,只要你最终去做了就是,——此山阴风洞有个绿袍小鬼你可知道?”云照夕怔了一怔,旋即明白他说的是绿袍老祖,不由猜度:“莫不是要我帮他一起把绿袍搞定?这可不是我的强项。”口中仍答道:“知道,未曾见过,据说是个十分凶残之人。”
“凶残倒是真的,但不一定就与你心中所谓的凶残一样,这且不去管他,我想要你帮我去绿袍那跑一趟,你看如何?”怪人这话来得突兀,显是要云照夕单独去绿袍老祖那里,这岂非天方夜谭?云照夕当下就道:“果然是我不愿意做的,明知此去乃是舍身喂虎,我又怎会答应?你还是另请高明吧,就此别过。”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怪人也不叫他,只在嘴里悠悠道:“体纳阴阳,互不容商,元神大损,来日无长。”云照夕立刻就把脚步停住,他是聪明人,怎会不明白怪人这话说得正是自己?“来日无长”四字让他心惊肉跳,眼下他好不容易在蜀山活出点滋味来,对性命何等看重,便把身子转过,看着眼前古怪的形体,却怎么也看不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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