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撕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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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争执已起
凤铭急火攻心,脑中嗡响。若是别人为了唐逸拦在自己面前,那也罢了。可偏偏是上官蕾!本来见她也在蜀山,纵然为了唐逸生怒,但心中也藏着三分喜。哪知上官蕾第一个对自己发飙,言辞冷狠无情,似有深仇大恨一般!他如何也想不明白,这是因为什么?当下又惊又恼,混乱不堪!只拿手指着上官蕾,却是憋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见凤铭指着自己只是“你,你,你”却再也憋不出第二个字,上官蕾忽而冷笑,非但没有一丝怜惜,心中仿佛却有复仇的快感!于是,她便更加残忍下去,道:“你什么你?拿开你的脏手!我不想再见你!这里也没人欢迎你!”
凤铭由怒转惊,心中咯噔一声!但眼中的惊又很快转回了怒,且比之前更盛!凤铭的手有些颤抖,他指向上官蕾身后的唐逸,不愿相信的问:“怎么?怎么?难道你与他还有什么瓜葛?”
“我与唐公子是何关系,碍着你哪里了?你管的着吗?”上官蕾抬起下巴,不屑喝道。
凤铭两眼猛然圆瞪,开始失去理智,他冲着唐逸大声喝骂:“好你个直娘贼!之前欺骗文家姐妹不说,如今又给小蕾灌了什么迷药?今日留你不得!”说着,从背后一把抽出了钢鞭!
凤铭和上官蕾言语顶撞,大多人还在诧异纳闷,插不进嘴来,也都想不明白上官蕾为何作此姿态?看见凤铭动武,不禁纷纷出言阻拦。但凤铭已经气疯了头脑,手中竟然没有留情面!
“铛!”火花四射,却是两条长鞭当空相撞!之前凤铭将另一条钢鞭给了上官蕾,上官蕾心知神鞭‘杵决’是凤铭的重要之物,所以不敢轻易离身,一直带在身边。此时见凤铭就要逞凶,立刻抄了起来,运气起力,与他相搏!上官蕾也是灌上了力道,凤铭当即被震退了一步,而上官蕾也是差点摔在床上!二人腰腿发力,拼命站住了身子。
凤铭惊色更重,他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另一根‘杵决’,还是拿在她的手里,挡在那淫贼唐逸的身前,挡住了自己。只是自己还未回过神来,却听上官蕾再次喝斥:“你这泼皮!小蕾也是你能叫得的?还你!我仙霞乃名门正派!不用这害人凶器!”言罢,将‘杵决’一把摔在凤铭脚下!
“咚!喀!”一下,这多棱尖锋的‘杵决’在地上擦出火花,砸出数个小洞来。
凤铭的眼角在抽搐!一下,又是一下!
他猛然抬起头来,寒声问道:“你说我昆仑是伤人害人的邪门歪道?”说着,冷眼瞪向她!
上官蕾也知自己失口,却又不肯承认,只道:“哼!昆仑不是!可你是!你,你快走吧!”
凤铭缓缓蹲下身,左手拾起了另一根‘杵决’,他的声音仿佛已经心死绝望,寒声凉道:“好,好……你不想见我,无妨。但你别拦着我杀这恶贼给文姬、文妃报仇!杀了他我立刻就走!”
上官蕾只感觉一时喘不上气来,她也没想到凤铭居然说不见自己也无妨,还又再次提起文妃来,当下悲伤化成恨意,暗暗咬牙,道:“你说的好听,分明道貌岸然!还说什么报仇?文姬、文妃都在这里,要报仇还轮的着你?你若不是嫉妒文妃中意的是他不是你,你又怎会妒火中烧,整天想着杀人家?”
“我妒忌?我道貌岸然?”凤铭眼角抽搐,不禁后退了半步,只是他又忽然大笑:“啊哈哈哈哈!我看是你见他一张白脸,便朝三暮四起来!他给你吃什么蜜了?这就让你找不到北了?啊哈哈哈哈!”他笑的很大声。不然,又要拿什么来掩饰自己的恐惧与悲伤?
“够了!”逍遥一声怒喝,一把将凤铭拽出屋来,摔在地上!
上官蕾心中裂响,暗暗摇头,她没想到凤铭居然会怀疑自己对他的情意!
凤铭的笑声戛然而止。他低头垂鞭,坐在地上黯然。众人见逍遥动怒,气氛登时肃然!片刻,凤铭转头抬首,看向了逍遥,那眼中的神情,让逍遥惊在心里!
凤铭凄笑冷问:“二哥,连你也为了那淫贼跟我动手?”
他此言一出,逍遥心中大痛!他拼命稳住身心,不让别人看出他的异样,哀叹一声,道:“老五,唐兄弟已经表示痛改前非,又前后相助文妃和晴儿而受伤。我知你向来嫉恶如仇,但也不能不问清缘由,就贸然出手啊!”
“你们都信他,对吧……呵呵……”凤铭笑的凄凉,缓缓站起身来。他没有再理逍遥,反是看向了上官蕾,轻轻的问:“你真要为了他,跟我翻脸?”
这一刻,凤铭是多么盼望上官蕾能够回心转意,只要她心里装的还自己,那便已足够了……
只是,越是相爱的人,就越会相互撕扯。直把对方和自己都抓的伤痕累累,也不罢休!
上官蕾刚才见凤铭居然怀疑自己,也是凉透了心。她想哭,却不愿让他看见自己的眼泪。她把那些就要控制不住的感情都压在了喉咙中,她不敢说话,只怕一说话便会哭出来。
上官蕾,点了点头!
“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凤铭仰天大笑!只是这笑声却越发不似笑了。
晴儿眼中更惊,他仿佛从凤铭身上看到了那个人曾经失心成疯的身影。
凤铭朝前走了一步,又超前走了一步!
潇雨知他心绪大动,只怕他又要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当下一步上前,拉住凤铭的肩头,道:“老五,行了!你先冷静一下!”
凤铭被他这一拉,反是更加恨怒,一抬右臂拨开了他的手,喝道:“我就是要杀他!我倒是要看看上官蕾怎样杀我!”
任谁也听的出,此时的凤铭要杀唐逸是假,要试上官蕾才是真!他伤心绝望,就仿佛许多年前,那同村的姑娘嫁去了豪强家里一般。痛到尽头,再痛一点又何妨?凤铭死死看着上官蕾,又朝前走了一步,又凉又悲的道:“你不妨出手狠一些,辣一些,千万不要对我手下留情,千万不要……”
上官蕾的微微抖了一下,僵住了身子,她看着凤铭,却不肯让泪留下来。她又怎么肯出手去伤凤铭?既然凤铭怀疑自己不忠,那凤铭一鞭锤下,自己绝对不躲不闪……
见凤铭又向前走,晴儿终于看不下去,挡在了上官蕾身前。心月本就知道其中缘由,也是再不迟疑,挡了上去。只是她二人如此动作,却是让凤铭心中的伤口,更深了!
潇雨哪里会让他真的上去?当下一把搂住凤铭,劝道:“老五,老五!这是误会啊!你冷静点啊!”
凤铭见晴儿和心月的动作,本就觉得原来大家都抛弃了自己,站在了唐逸一边。此时又一下被潇雨束缚住。本能的热血沸腾!凤铭发起狂来!他大吼一声:“啊——”
凤铭已然发了攻!潇雨感觉劲气袭身,立刻撤手闪开,抬头一看,没想到凤铭居然已朝自己打来!潇雨眼中闪惊,如此距离已经闪躲不开!他急忙运气内力,与凤铭拆打起来!
凤铭终于崩溃,当下双鞭乱锤,只顾发泄。凤铭不用招式,不催内劲,潇雨本知这肯定伤不到自己,但那双鞭粗长硕大,多棱尖锋,很是危险,若是真打在了身上,那可非同小可。但自己如何也不肯拔出‘断青丝’来抵挡,只怕真的伤了兄弟感情。

虽然潇雨这般想,但其他人则看的心惊。江山只怕等久了凤铭真的会伤到潇雨,当下不敢再迟疑,一把抽出宽刃玉剑,飞身去迎双鞭,喊道:“老五,你冷静下啊!”
“铛——”两兵相撞!江山运了内力,只想一下推开凤铭,并不想与他交手。而凤铭则未用内劲,被他这一撞,当即被推翻出去,撞倒在地上!
见凤铭一下摔倒,众人失色征然。江山落下身来,挡在了潇雨身前。他见凤铭摔倒,本想立刻上前去扶,此时凤铭却坐在地上连连摇头,凄凉的道:“老六啊……老六……我再喊你一声老六……你用的!是我师傅亲手铸的剑啊!你居然也用它来打我?”
“老五,我不是!我……”江山心急如焚,一时也不知怎样解释。
“罢了……罢了……”凤铭拎起双鞭,缓缓站起来,“本来上官蕾说这里没人欢迎我,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信了……”他昂首望天,大声悲道:“那我走——”言罢,脚下用力,转身入空!
“老五!”,“凤铭!”众人留他,他却哪肯回头?
文姬、文妃此时也朝这边来,却见凤铭冲天而走!文妃大喊:“凤铭大哥——你怎么了——”
眼见凤铭就要撞上结界,只听他大喝一声:“呀——”,周身焰芒呼啸而起,凤铭举鞭向前!“轰!”一道数尺粗的桔红火柱冲破结界,灌入雾中!迷雾翻滚,凤铭的身影消失其中!那火柱势大,半晌之后才渐渐消去,空中的七星剑颤抖作响,剑吟不止,广场上守护结界的蜀山弟子发出一阵呼声。
上官蕾听到文妃大声喊凤铭,终于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晴儿却也是真的生了气,斥她道:“小蕾,你看你这都做了些什么?你把凤铭的心都伤透了!”言罢,也不安慰她,提剑走了出去,出门她又狠狠剜了逍遥他们一眼,斥道:“你们三个也是!”说完,转身愤愤离开了。
文姬、文妃跑了过来,问道:“这是怎么了?”
逍遥叹道:“哎,本来想小蕾在这里,我们还想给他个惊喜,谁知却闹成这样。”
文妃见上官蕾站在原地抹泪哭泣,想上去安慰,却又不敢。最终还是水心月拉起上官蕾走了。
屋里只剩下唐逸自己。从刚才到现在,他一直怔怔看着上方,没有表情,没有动作,也没有话语。
潇雨有些愧疚,道:“我去把老五追回来!”言着就要腾空。逍遥却一把拉在他小臂上,道:“咱们三个现在追过去也没用。让他冷静下吧,没事的,他不会真的生我们的气。他伤心的地方不在这。”
※※※
魏燕边境,两军对垒。
魏国大军趁燕主慕容垂吐血发病,发兵补来,燕军接连吃了败仗,节节退守。此时张文颜命大军安营驻守,商量下一步的动作。只是虽然捷报连连,但大帐中的诸位将领却个个面有焦虑,神情不展。
夜恋知道军中大多人都已认得自己,当下也无需隐瞒,当空落在了军营中。守帐士兵认出是夜恋,上前抱戟道:“杨将军和诸位将军在帐中议论军情,是不是需要小的通报一声?”
夜恋心想自己不便多参与军事,便还了礼,道:“不碍,我等她便是。”
想是帐中人听见了他的声音,杨抑立刻出了帐,见了是他,非但没有温柔耳语,相思表情,却是一脸焦急的道:“恋!你终于来了!你能不能帮我去寻一下我姐夫?”
“嗯?”夜恋诧异,“你姐夫?襄大哥怎么了?被燕军掳去了吗?”
杨抑刚欲解释,却听里面张文颜喊道:“请夜家兄弟进账说话!”他声音刚落,谭强也迎了出来。
入了帐,众人坐毕,夜恋拱手道:“张大哥,有事不妨直言。到底出什么事了?”
张文颜也是没有多礼,直接道:“兄弟,你来的正好,我们正有一事相请。你乃修真之人,规矩我们懂。这事并非要你帮我们打仗,而是请你帮忙去把军师将军襄成贤寻来。圣上已委他重要军任,若是擅离职守,乃是不赦之罪。而他智谋过人,若是他走了,对我军也是极大的损失。这事我们已经暂且瞒下了,知道的人不多,但时日久了,总是瞒不住的,所以想请兄弟帮这个忙!”
夜恋点点头,问:“襄大哥因何而走?他去哪了?”
杨抑道:“前些日子,我们在前面打仗,我姐夫自领后军。但是我几次见他,总是见他神情恍惚,而且一直也再没有对战事做过什么盘策。后来我们又打赢了一场,回去之后却来人通报,说我姐夫独自骑马走了,临走时什么也没说,只留下这个,你看。”说着,掏出一面帛来。
夜恋接过来瞧,只见上面题一首五言律诗,上曰:
烽火经行处,铁蹄踏白骨,成败几人笑,孰道万家苦?
梦中彩蝶舞,前缘意踌躇,原来支离事,万般皆尘土。
夜恋览毕,疑道:“怎么襄大哥语中大有看破红尘之意?”
张文颜点头道:“是啊,我也想不通。襄贤弟壮志未酬,怎会突然间看破红尘了呢?我们也正商议,先派轻骑快马,到附近的寺院和道观中去寻一下。”
夜恋点点头,道:“诸位还是专心应战吧,我替你们走一趟便是了。我御空飞行,用不多少时间的。”
“有劳了。”张文颜抱拳谢道。
※※※
天厄寺,普弥大师的弟子见礼拜入,道:“师傅,本来弟子已照您的吩咐,打发那人走了。可今晨弟子带诸位师弟在雾中巡查的时候,却发现那人已经闯进雾来,迷了方向。弟子怕他遇险,害了性命,所以把他暂时带上山来。师傅您看……”
普弥大师轻诵佛号,道:“阿弥陀佛。度恒,你带他进来吧。”
恒双掌合十,恭敬的去了。不远处等着的那人,正是襄成贤!度恒至他跟前示了法礼,道:“施主,家师有请,还望能解您烦忧。阿弥陀佛。”
襄成贤缓缓抬起头来,点了点头,跟着他去了。
禅房中,襄成贤长跪不起,拜在地上,道:“弟子襄成贤,恳请大师收我入寺,剃度出家。”
普弥大师手中佛珠不停在转,片刻之后,他才道:“阿弥陀佛,施主请起。敢问施主,为何要入寺为僧?你若有苦,不妨直言道来。”
襄成贤直起身子,却依然跪着,他语气凄清,道:“大师,弟子本生于边境小村,久经战事之苦。之后只道保家安民,便入朝为官。如今朝廷发兵东进,两军厮杀,非但不解万民之苦,不过又一场生灵涂炭罢了。如今弟子已看破红尘,甘愿出家为僧。”
“阿弥陀佛。你道甘愿,便是情不愿了。施主,若你真的看破红尘,为何面上依然如此悲戚?只怕你还有道不出的苦吧?”
襄成贤暗暗窒住,他想起了沁茹,想起了杨媛,想起了曾经的梦,和她的不辞而别。
普弥大师见他不语,已知猜中了他的心思,当下双掌合十,道:“施主,你尘缘未了,不宜就此遁入空门,你请回吧。阿弥陀佛。”
襄成贤缓缓抬头,道:“大师,弟子万念俱灰,恳请大师收留。”言罢,又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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