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想去美国,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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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在沙河驿补充了食水草料,第二天一早出发,许红妆还是很期待能跟直隶的同行们有个正面交流的机会,可一连三四天,除了一两支不很熟悉的马贼收了些买路钱,其他的一听是兴盛行的货就直接放行,郁闷得小丫头直嚷嚷说直隶同行太和气,马锐兴头上来时也跟她研讨一番两省马帮手段高低优劣,车队就这样天明赶路,天黑落脚,有店就住,错过宿头就睡在车上,一路匆匆忙忙地赶到了北京城。
随着路旁房屋行人越来越多,许红妆逐渐兴奋起来,隔一会就掀起帘子向外张望,能来到大清朝的皇城,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儿,马锐却兴致不高,这时候的北京城远比不上后世的繁荣,连规模都小得太多,何况现在国丧期间,放眼全是白花花一片跟下过雪似的,行人也都是低头勿勿赶路,没什么热闹好瞧,如果不是为了换外汇他压根不想进城里去,省得看见租界里的外队闹心。
许红妆远远地看见朝阳门巍峨的城门楼,兴奋地就想跳下车一路跑过去,却见前面金立德的马车拐了个弯,没进城直接向南而去。
小丫头一脸问号看着马锐,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跟在车旁形影不离的护卫眼看到了京城,就撇下马锐回车里睡觉去了,马锐问了下累得有些直不起腰的车夫,那车夫老跑这条线,也帮兴盛行运过几次货,几句话解开了两人的疑问,原来这些外来的马车是不许进城的,兴盛行在永定门外租有库房专门用来下货中转,那就是车队的目的地。
从朝阳门转到永定门外足足用了快一个时辰,直到日头偏西才到了曹家的库房,等金帐房跟库上交接了这些生皮料,马锐二人带了行李,金帐房带了两个护卫,步枪却放在库房不敢明目张胆地背进城去,几人步行进了永定门,交过城门税以后,租了两辆马车直奔前门大街而去。
北京城的马车跟众人来时所乘的专跑远路的大车不同,车身极是干净,拉车的两匹马甚是高大,车厢要短得多,前面伸有顶篷给车夫遮雨挡雪,里面能并排坐下三人,座椅和靠背都垫着厚厚的锦墩,车门上和拉车的马脖子都挂着白布,两边车厢上各有一个玻璃窗子,马锐掀起窗帘,许红妆新奇地看着外面飞快闪过的一座座四合院儿的起脊门楼,路上行人不论穿着贵贱与否,大都把辫子盘起来扣在帽子里,马锐戴着顶狐狸皮帽子盖住了油光锃亮的大脑袋反而不会引起多少人留意。
不一会的功夫,车子到了前门外的大(dà)栅(shí)栏(làr)停了下来,马锐抢着付了车资,金帐房领着他们来到了兴盛皮货行京城分号。
兴盛行在煤市街占了临街并排的三间门脸儿,旁边也都是经营鞋帽布匹的同行儿,繁华了500多年的大栅栏是老北京经商首选之地,可谓寸土寸金,马锐看着沿路层层叠叠的招牌幌子心下感慨,这一家家百年老店流传到后世,无一不是世人耳熟能详的著名品牌。
跟着金帐房进店一问,才知道曹宝华去了内务府,估计得很晚才能回来,马锐本来想跟曹掌柜见上一面请他们吃顿饭什么的,一来谢过金帐房相帮之情,二来听曹掌柜的说他去过美国,想跟他打听一下出海路线及应注意事项。
听到曹老板不在,马锐略微失望之余,见天色已晚,街上店面正纷纷关门收铺,便力邀金立德一同吃饭,金帐房谦让一番后就答应了,叫了一声正饶有兴致看着店铺墙上所挂女式皮毛大衣的许红妆,连那两个护卫一起出了店门,沿着店铺林立的街道一路向东,走了没多远来到了地处肉市街的全聚德。
马锐还是以前当兵回家探亲时,路过北京游玩了几天,慕名来前门吃烤鸭时,因为中外游客太多,等了一个多小时没等到位子才悻悻而去,这时到了大栅栏哪里还肯错过,金立德在此地居住已久,烤鸭也吃过不止一次,见马锐兴致极高便主随客便了。
后世的全聚德前门店虽然保留了京味儿跑堂服务,店面装饰也保持了青砖木楼、八仙桌、黑漆柜台等老北京风格,但毕竟此时看到的才是原版,马锐仔细观察,从店里风物依稀能看到后世的影子,只是少了老式的留声机咿咿呀呀的唱片声,此时食客稀少,感觉很是凄凉,马锐凝神一想便知原委,此时皇帝太后新丧,人心惶恐,谁也没心思来酒楼吃饭,生怕一个不小心吃了官司。
几人进了雅间,马锐大方地叫了一桌全鸭席,不一会的功夫,青衣棉帽的跑堂就把一碟碟的芥茉鸭掌、火燎鸭心、烩鸭四宝、芙蓉梅花鸭舌端了上来,却少了后世的名菜“水晶鸭宝”—就是鸭蛋。
皇城里的名吃当然要比关东胡子们的饭菜美味得多,许红妆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出身也不矜持,只捡好吃的往嘴里塞得满嘴是油,等全身素白的大厨把烤得酥脆焦嫩的鸭子一片片削下来放到各人面前的小碟里时,马锐忍不住兴起,跟厨师借过他手里的片刀,左手执刀上下飞舞,片下来的鸭肉菲薄如纸,把众人连着厨子在内小小的震撼了一把,吃饭时马锐试探着问金帐房,能否麻烦他代自己把银票兑换成美元,金帐房平日跟外商银行倒也没少打交道,自然是没口子地答应。
几人吃饱喝足回到店里已是万家灯火,曹宝华依然没有回来,马锐只得把1100两的银票交给了金立德,跟他告辞约好明日下午再来拜访,带许红妆离开兴盛行,就在煤市街随便找了家客栈住下。
许红妆埋怨他太容易轻信别人,轻易就把全部身家交给了一个结识不久的生人,马锐笑着跟她解释,那曹家在这儿名头儿不小,金帐房在兴盛行也算是知名人物,每月曹宝华开给他的薪津就有八十两白银,断不会贪墨了自己这区区千把两银子。
话是这么说,其实根本上的原因还是马锐不愿跟洋人的银行打交道,先得把银票换成白银,再兑换成美元太麻烦不说还得看洋人脸色,他本性遇事就喜欢耍些小聪明,有人帮忙自然就愿意偷懒一下,而他骨子里又颇有些随遇而安,在奉天没上火车以前,一门心思想着赶紧出国,可真到了北京,打定主意想捞一票后,反而又不急着走了,心想离辛亥年还早得很,好不容易来到北京,怎么也得带老婆逛上两天。
第二天一早,马锐把赖床的小丫头拉起来,在大街上简单吃了点油条豆汁,两个人打听着穿过杨梅竹斜街,来到了琉璃厂。
二人自打出了奉天,一路舟车劳顿,直到昨夜才身心放松,自然是郎情妾意,事后相拥而眠时,马锐随口说起老北京的诸多好玩的去处,小丫头本想今天跟马锐去天桥游玩见识一番,没想到被他拉到了古玩字画一条街。
见马锐兴致勃勃地看着什么斋什么阁的“赛窗帘”—即窗前悬挂的名家字画,她也看不懂,不由地一阵气闷,拉着马锐的胳膊,撅着嘴问:“这些画得黑七麻乌的有什么好看,你不是说带我去买新鲜玩意儿么,跑这里做什么了。”
马锐瞅瞅四下没人,附在小丫头耳边悄悄的说:“哥哥带你来踩踩盘子,看哪家排场大的,咱们瞅哪天晚上抢他妈的一把。”小丫头一听就雀跃起来,跟在马锐身后一家家书画古玩店逛了过去。
马锐真的想抢些名人书法稀世古玩去卖么?当然不是,这些东西价值虽高,但一来体积大而且不易保存携带,有个磕磕碰碰的就成了废纸烂瓷一文不值,二来得想办法找人出手,不但麻烦更易暴露身份,相比下他更喜欢真金白银玉石珠宝,所以表面上拉着老婆挨个门儿的闲逛,却没怎么注意墙上挂的字画,壁橱摆的古玩,眼神更多的落在那些同样衣着华贵挨个儿铺子闲逛侃价的客人身上。
昨天在老婆睡着后,马锐一直在床上辗转想着心事,在火车上就决定到了北京要大大地捞上一笔,可正当红的王公大臣家里护院众多肯定不好下手,就算得手也会惊动步兵统领衙门啊九门提督啊什么的闹得满城风雨,太赋闲的官儿家里估计连锅都揭不开,真要一头撞进去,保不齐自己心里一软还会施舍对方点银子,他在北京又是人生地不熟的,哪知道谁家有钱谁家穷啊,怎么才能找到一个既值得下手又不会招来太大麻烦的目标,可比他在火车上想像的要困难得多,他总不能拎着手枪满大街地见人就问:“兄台啊,请问你知道不知道有哪位王爷大官儿的刚下了台,正赋闲在家当寓公啊?哥们想去抢他妈的一票,麻烦兄台指个路好么?”头枕双手想来想去,想到了琉璃厂。
俗话说,盛世的古董乱世的黄金,现在虽然不是什么盛世,又值皇帝太后新丧估计没多少人有心思来光顾古玩店,但马锐反过来一想,越是在这个时候还能来玩儿古董字画的人,更说明家里有钱有闲,不是巨富便是高官,瞅准了跟上去,用蒙汗药麻翻了大肆掳掠一番,然后连夜坐火车直奔天津乘船出海,保证神不知鬼不觉,潇洒地挥一挥手,不带走一个官差。
马锐对古玩纯粹是个外行,心不在焉地听着老板伙计满嘴喷白沫地向自己介绍,这个是某书法大家临摹的名贴,那个是某著名画师用过的笔洗,还有乾隆爷的扇子同治帝的手札,甚至还有刚刚OVER的慈禧老佛爷用过的痰盂等等,眼角余光扫过一个个讨价还价的顾客,却没发现有哪个像出手阔绰一掷千金的凯子的。
两个人从琉璃厂东街逛到西街,直到日头过午,马锐也没找到期望中的肥羊,无奈之下拉着许红妆回了大栅栏,在老字号“月盛斋”吃了午饭,叫老婆回客栈休息,马锐买了十斤熟肉当礼物,拎着来到了兴盛行。
昨天跟守铺的伙计朝过面儿,那小伙计一见马锐进门,冲后面喊了一声:“金爷,马少爷来了!”摆手把马锐让进了院子。
马锐绕过雕有梅兰竹菊的青砖悬山式影壁,便见戴了便帽的金帐房笑呵呵地迎了出来。
金立德接过马锐手中的熟肉,交给身旁伙计,引着二人进了西偏厅,这栋三进的四合院是曹家十年前就买下来的,曹大掌柜的和家眷住最后一进,这第二进就是金帐房住处及待客之所。
两个客套了几句,伙计端上茶来,金立德从怀中掏出一卷绿色的纸币,递给马锐说道:“老金上午跑了一趟西交民巷的花旗银行,正好有相熟的朋友当值,托他换成了美国联邦券,1100两银贴依时价兑了920两白银,按一比一又两成半的汇率共是736元联邦券,老金作主把36元零头儿送了那朋友喝茶(辛苦费),小兄弟莫要见怪。”
马锐连声道谢,接过厚厚的七十张10元面值的“绿背票”(grback,当时中国对美国联邦券即政府券的称呼,出于防止伪造的目的,它使用难于照相复制的绿色油墨(卤化银感光剂对绿光最不敏感),由于技术上的原因,钞票背面使用了比正面深的绿色,绿背票因此而得名),也没数就放进口袋,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封50个银元,硬塞到金立德手里,老金推让一番也就收进了囊中。

两人说了会子闲话,听得前院传来伙计的问候声:“爷回来了!”马锐心知是曹宝华回来了,跟着金帐房一起迎出了房门。
次在马市上见到曹宝华还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皮货贩子,经金帐房介绍过曹家概况后,曹宝华的形象在马锐眼中也高大不少,这时见他穿了一身藏青色的绸面棉袍,把棉帽子递给了身后跟着的伙计,满是短发茬的前额腾腾地冒着热气,接过一条热手巾一边擦着一边进了院子,颌下三绺长须随风飘拂显得颇为儒雅,远远看见马锐和金帐房在西厅阶下相迎,冲马锐就是一拱手:“tty!”
马锐一楞,下意识地回了句:“t!”就听得曹宝华哈哈大笑,上前携着马锐和金帐房的手,引着他们进了后院。
三人在客厅坐下,自有丫环奉上茶来,马锐随意打量了几眼,这个客厅比刚才金立德待客的西偏厅摆设要豪华得多,但富气中不失雅致,显然这曹掌柜也是饱读诗书之人。
曹宝华呷了一口茶,对马锐说道:“昨天小兄弟到得京城,曹某正巧去了内务府领受大内年节所需衣物的货样,未及见面,恕罪恕罪!”
马锐客套了一声:“小子来得莽撞,还要请曹掌柜的见谅才是。”
曹宝华连连客气,昨天夜里从内务府回来,金帐房跟他交帐时已经把偶遇马锐的经过,以及马锐自述的来历说了,这时便随口说道:“上次遇见马家贤弟,看你气宇不凡,发型奇特,还以为老弟是出洋归来,倒是看走了眼了。”言下略有指责马锐上次当面撒谎之意。
马锐脸上一红,拱手告罪道:“上次初见曹掌柜的,未曾深交不敢实言相告,便扯了个谎说是留美归来,其实小弟只是跟着家叔学了几句半通不通的英文,觉得关外世道太乱,便生了去美国开餐厅的念头,这才变卖了家产跌跌撞撞的到了北京,一路承蒙金先生照顾实在是感激不尽,不敢再行相欺,这才冒昧登门,还望掌柜的不计前嫌,指点马锐些出洋事宜。”
宝华手拈颌下长须沉思片刻,开口道:“不知马兄弟知不知道美国的《排华法案》?”
马锐喃喃地道:“排、华、法、案?”虽然从小学到高中历史课上没学到过,那本世界近代战争简史只是侧重于战术战例讲解也没提到过什么排华法案,不过听名字就有些不善,马锐心下隐隐生出些不好的预感来。
看马锐茫然摇头,曹宝华叹了口气,“如此说来,小兄弟想去美国恐怕不太容易喽。”
“啊?”马锐苦着脸说道:“愿闻其详。”
曹宝华整理了一下思绪,慢慢说道:“十年前,嗯,是光绪二十四年,那时曹某刚过而立之年,心气高涨正欲大展拳脚之时,那年冬天,兴盛行的天津分号接待了几个来自美国的客商,他们对兴盛行的皮货颇感兴趣,愿意出资与曹家共同开设驻美办事所,在美国北方各省销售皮毛制品,并力邀家兄赴美考察,在下一时兴起便随了家兄一起坐船出洋。”
“在海上颠簸了数月之后,到了美国的金山市,就是广东行商所称的‘三藩市’(SanFras了,本来到了洋人的国家,还颇有兴致想游览见识一番夷人风情,哪知还没下船便遇见一件极为尴尬之事。”
马锐插口问道:“什么事?”刚说出口就觉得自己太毛燥了,曹宝华所说之事明显应该与他刚才说的什么《排华法案》有关。
“呵呵”曹宝华自嘲地笑了笑接着说:“当时还未下船,便有美国移民局的官员上得船来,将我兄弟和其他几个华商集中扣留在港口的检疫所,一口咬定我们乃偷渡而来,百般讯问我们是否有移民倾向,虽有同船的美商帮忙解释也无济于事,只是免去了皮肉受苦。审来审去折腾了好几日,还是大清驻金山领事出面具保,才把我们保了出来,就这样,临行前还、还逼得我们脱光了衣服,发辫都解开来,再三查过没有蚊虫蚁类才肯放行。”说到这儿,面上泛起一丝羞怒。
曹宝华端起茶碗喝了一大口凉茶,把茶碗在桌上重重地顿了一下,大声喊道:“阿九,换热茶来!”刚才那个俏丽的小丫环闻言慌忙上来换过新茶。
马锐见他突然发怒,知道是想起往事心里不快,也没敢追问,曹宝华泯了一口热茶,继续说道:“当时曹某也感到莫名羞辱,一气之下便想直接买船票回国,还是那几个洋商百般道歉,并说此事乃美国国内律法规定,那些个移民局的官员也是依律行事,并非针对我兄弟,当时曹某好奇之下多问了几句,勉强了解了事情大概。”
“大概60年前,应该跟长毛之乱(太平天国)时间差不多,美国加州发现大量地表层金,而该国地大人稀劳力不足,便从我大清两广等地吸引大批劳力赴美淘金,当时华南一带受长毛所乱民生凋敝,一时间云集者众,纷涌而入。到得后来,地表金矿渐渐采空,人多金少之时,美国人宣称加州的金矿是美国人所有,外籍特别是大清的淘金者为非法进入,视清国淘金者为乱民,甚至开枪驱逐,无奈之下,这些先期移民只好离开矿区进入城市,男人修铁路做苦工,女人洗衣为生,就这样,美国人也指责我们夺去了他们的工作机会,还说我们不讲卫生,传播疫病,因而于光绪八年(1882年)制订了这部《排华法案》,于十年内暂停外籍尤其是大清民众移民进入美国境内加入美国国籍,本来当时只是临时性的办法以控制外籍移民涌入美国,可听说到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却成了永久律法,所以说,现在想要去美国落脚,难呐!”
马锐耐着性子听完,心中猛地一沉,就觉得好象自己的心脏好象被什么东西绑了起来一样,就像自己在火车上绑那个笨贼似的,勒得紧紧地,渗出了血丝。
他从一穿越,跟许红妆开玩笑说自己来自美国时起,就打定主意要去美国求生,以便避开即将到来的辛亥之变,开始他认为自己是怕死才不愿意参加革命,直到在火车上,因为不愿意把那个小贼交给日本人而逼着他狼狈跳车逃走时,大笑声中触到了自己心底一直不愿意触动的那根弦,其实他是不愿意看到中国人打中国人打到血流成海的局面。
马锐此时心中纷乱之极,六神无主地问道:“那、那该怎么办?”
曹宝华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卖了个关子:“要是只想去美国,不急着办理入籍的话倒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马锐忙不迭地问:“曹掌柜请讲。”
曹宝华又喝口茶润润喉咙,接着说:“庚子之战(1900八国联军)后,大清战败,被逼向八军赔偿军费、其他损失共计四万万五千万两白银,嘿嘿,四万万五千万啊,我大清一共才这么多民众,相当于每人要掏出一两银子赔给各国,大清国库连年空虚,哪里掏得出这么大笔银子来,还不是要跟洋人的银行借款,再连本带息地转稼到咱们这些百姓头上,从那时起田赋﹑丁漕﹑粮捐﹑契税﹑当税﹑盐斤加价﹑关税﹑厘金﹑统税不断增加,兴盛行的生意也大受影响,还好挂着内务府专供的金字招牌,再加上海外生意勉强还有些盈利,不然早就关张大吉了。”
看着马锐一脸不解的表情,曹宝华略带歉意地笑笑:“说到生意上的事儿就扯远了,咱们回到庚子赔款上来,听官场上几个朋友说,光绪30年(1904年),大清驻美国公使梁诚梁大人不知从何渠道得知,美国内部人士都觉得庚子赔款过多,有些不切实际,他与美国官方据理力争并多方游说,终于促成美国官方书面承认此事,并于今年六月向我大清照会,愿以美国应得赔款3200多万两白银的半数以上退还我国,作为我大清学子的学费,资助他们留学美国,所以。。。”
“所以在下可以借着这个机会,以留学的名义暂居美国,再想办法办理美国绿。。。那个居留权!”马锐立即反应过来,一脸神采飞扬地说。
“不错,大概就是这么个路子,在下于官场倒也有些门路,届时可以帮小兄弟活动一下,争取一个名额,到得美国之后,再托美国商界的朋友出面为你活动办理移民便是。”曹宝华手拈长须微笑着说。
“还望曹掌柜鼎力相助!”马锐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抱拳冲曹宝华深深一揖。
曹宝华呵呵笑道:“马兄弟不必多礼,曹某也是看你为人磊落,气宇轩昂,以后成就必然不凡,提前投资好谋个长期回报罢了。”马锐与他对视一眼,同声大笑。
重新落座后,马锐长出一口气,问道:“敢问掌柜的,此事不知何时能办理,在下也好提前预作准备。”
曹宝华微微一怔,他没想到马锐居然如此心急,说道:“此事却也急不得,虽然美国如此表态,两国政府也于上月草拟了派遣留美学生规程,但我大清适逢国丧之时,待百日之后开始重新谋划此事,开办游美学务处也须到得明年春夏之季,真正成行至少也得等到秋冬。”
“啊?”马锐满腔火热顿时冷了一半,心中暗暗盘算一下时间,本来还想在辛亥年风云变色之时来个混水摸鱼,就算发不了大财抢不到地盘至少也捞个政治资本什么的,可明年就是1909年,就算能顺利留美,留给自己发展的时间最多只有不到两年的时间,两年时间又够干什么的?
至于留在国内发展实业?哼哼,痴人说梦而已,不说别的,要敢开工厂造枪炮,光是曹宝华口中所说的什么关税﹑厘金﹑统税等等就能榨干自己每一滴血,抗税不交?那是嫌死得不够快而已,自已拉队伍发展?太平天国怎么灭亡的,义和团又是怎么销声匿迹的,要真是来个占山为王什么的,百八十人的小打小闹没人搭理你,真要想占个城市搞革命,别看湘军淮军什么的打外国人不行,打内战那是杠杠滴!再说自己真要发展得清政府都控制不住了,八国指定会再搞个联军,分分钟把自己轰杀至渣,笑话,让你把清政府推翻了,谁来当我们的儿皇帝,谁还我们银子?有人说辛亥革命能成功你为什么不能?人家革命党做了多少年的政治思想工作你知道不?人家在海外筹集了多少活动资金你了解不?人家在全世界有多少人拥护你晓得不?
一连串的问号下来,马锐自己就否决了留在国内的想法,至于投靠外国人,借他们的势力保护自己发展,人家老外全是傻的?哭着喊着求你贷人家的款,不要利息还不说再送你点机器设备熟练工人?等你发展壮大了再掉转枪口来打自己?那是起点的YY小说!这是大清光绪三十四年,醒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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