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芸蕙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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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他回国了。是被人抬上了飞机,而且今后也可能永远要这样地躺下去了”说完这最后一句话我觉得这些天来一直压抑在我心里的重负稍微变轻了一些,有种说不出的释放感,心里也略微轻松了些。
“太,太可怜了”对面坐着的芸蕙小声说道,声音里明显有着哽咽之声。我抬头看看芸蕙,她紧咬着嘴,眼睛了噙着泪水,在酒吧不太明亮的灯光里,隐约闪着光。我的故事和我的情绪也影响了芸蕙,我开始有点儿后悔,后悔不该把悲伤带给芸蕙,本不该她经历的悲伤。我也不知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向芸蕙倾诉这些事情,为什么这件事给我带来这么的冲击和震撼?难道我也到了一般留学生口中所说的心理和身体上的“疲劳期”了吗?在留学生中间有这么一个说法:一般在日本待了4年或7年的人都会有“疲劳期”这一说法,能坚持度过这个“疲劳期”了,基本就会在日本待下去。
“对不起,韩芸蕙,让你也跟着难受,真的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会”
“没有,没关系”芸蕙稍微用手背抹了抹两眼。
“可是,你说人活着到底为了什么呢?尤其像我们这种来到日本的,我们的将来会是什么样的呢?我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样,反正我不想变成我的那个朋友那样,只是为了钱,我不会那样”说道这里,我的声音不觉地高了起来,有点儿激动。
“嗯---我也不知道大家是为了什么,每个人的想法也都不一样”
“那,那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呢?你为什么选择出国呢?”
“我?我是”芸蕙低下了头。
“噢,我只是没事儿随便问问罢了”我感到芸蕙好像对这个问题有点儿为难,谁没有几个不想告诉他人的秘密呢?
“没事儿,没关系”芸蕙抬起头,对我笑了笑,这是今夜我第一次看到芸蕙的笑容,不知为何我感到芸蕙的眼神很坚毅。
“我来到日本是因为我想逃避”
“逃避?”我一时不太明白芸蕙的意思。
“是的,逃避,逃避原来的生活,逃避我的家庭,逃避一切”
芸蕙口中所说的逃避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但可以肯定的是在芸蕙身上一定有故事。
“我听你刚才说的那位朋友的事情,我不单单只是同情,还有同感,因为我也有着类似的经历。你刚才问我为什么要来到日本,我想主要是因为家庭的原因吧。首先,我要说的是我是生活在人们所说的那种单亲家庭”
单亲家庭?听到这里我不禁打量了一下芸蕙,她的神情仍是那么坚毅,平静地叙说着。没想到她的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这件事我没有听任何人说过,当然芸蕙不会到处跟人说自己是这样这样的,她的好朋友宋晶也从没提起过,当然换成谁都会选择保密的。
“我的父母在我高中二年级的时候离婚了。原因很简单,父亲和另一个女人好上了,是个比母亲年轻十岁的女人。父亲原来是一名普通的公务员,后来也学着别人下海经商,获得了成功,挣了很多钱,我们家的生活从此也变得富裕了起来。但父亲也向很多有钱人一样,有了钱之后变坏了,变得开始花天酒地,夜不归宿,经常有人看到父亲的车上坐着不同的年轻女人。我没有想到,也不相信父亲也会变成这样,在我心中父亲永远都是那个温文尔雅的有着书生气的父亲,没想到有了钱的父亲也逃脱不了那粗俗的变质。后来父亲提出跟母亲离婚,母亲当然不同意,但父亲早已对母亲是不闻不问,对我虽有着父女之情,但也只是偶尔到我寄宿的学校扔给我一笔钱嘱咐两句就走。我知道父亲已经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了”

我默默听着芸蕙说着自己的身世,她的语气如死水一般毫无波荡起伏,犹如讲着别人的故事一样,脸上也毫无任何激动、愤怒等任何表情的流露,我不禁佩服起眼前的芸蕙来。
“后来,让我更没有想到的是母亲由于父亲的长期不回家和巨大的压力变得酗酒和沉醉于舞厅,到后来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母亲的巨大变化给了我更大的打击,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和痛苦。后来我的母亲由于酗酒和长期的精神压力终于病倒了,在我的劝说下她也终于同意和我的父亲离婚”
我更是震惊,没有想到眼前的身材娇小稍显柔弱的芸蕙竟能做出这种举动,一般常人难道不都是极力劝和的吗?力主父母双方离婚的还真的是头一次听说。
“我的父亲给我和母亲留了一大笔钱作为赔偿,我拿走了其中的一部分作为出国的费用,剩下的全部留给了母亲并把母亲留给了外婆。我在所有人的反对声中选择了日本而不是留在母亲的身边,所有人都骂我不孝,但我已经无法再和父亲或是母亲生活在一起,因为她们给我带来了太多的痛苦回忆和不幸,我已经厌倦了国内的一切,我要逃避这一切,我要逃到远方,逃到一个和旧事没有任何联系的地方,我要开始新的生活。我再也不要回到过去”
芸蕙讲完了她的故事,不再作声。我能感受她曾经经历了怎样的不幸和苦难,那些事情在她那还幼小的心灵留下了多么大的创伤,这些伤口将会伴随她一辈子。我望着芸蕙的脸,原来那张脸还有另外一种我不曾发现的神情:忧伤。
“对不起,是我不好,这么晚把你叫出来说了这么多不幸的事情不说,还把你的不好回忆给勾了起来,我,我,真的是”现在的我只有拼命地道歉。
“没有,你没有错。我早已习惯了,只是这还是来日本后第一次向别人讲自己的故事。现在你是第二个知道我故事的人了,另外一个当然是晶晶”芸蕙笑着反倒开始安慰了我起来。
“不,还是我不好”但我对于芸蕙能把自己的故事毫无隐藏的告诉我感到高兴,这说明她没有拿我当外人,或者说是在她的心里我已经成为了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我相信,你一定会过上你自己想要的生活的,你一定会找到自己的幸福”我说。
“我也相信你也会的,因为你是一个好人”
我和芸蕙对视着,不禁同时会心一笑。听完芸蕙的故事,我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做那一个唯一能给芸蕙幸福的人,我要给她新的生活,我要抚平她心口的创伤。我一定会做到的,为了芸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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