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与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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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我一出生,就得到了朱雀神君的祝福。奶娘告诉我,我出生的那天,天显七色祥云,母妃住的凤祥殿中冲出一只金色凤凰盘旋不去,乃大吉之照。此乃百年难遇之吉象,大王龙心大悦,赐名倾城,意为天下人均会为我倾倒之意。
六、七岁时,我尽得父王宠爱,除了因为我是父王的幺女,也因为我长得十分惹人怜爱。在民间,流传着倾城公主为朱雀神君转世一说,又有大臣极力的扶持,所以不论是母妃或是我,都得到了无上的荣光和极尽的奢华生活。只是,受到万般宠爱的我仍有小小的遗憾,因为我这个美丽的倾城公主,居然没有朋友。所有的人把我当神一般看待,对我毕恭毕敬,就连我的哥哥、姐姐们,打量我时也是敬畏的眼神。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我并没有公主固有的刁蛮脾气,连侍女们都说我是个脾气温顺的好公主,但是没有人愿意接近我。伺候我的宫女们虽然不惧怕我,但是也不愿意亲近我。所以,看着皇宫的皇子皇孙们玩耍的时候,我心里很是羡慕。母妃是不许我和他们玩的,她说我是跟他们不一样的孩子,是神的孩子,不能和一般的孩子玩耍。
我是个听话的孩子,所以母妃要我一个人生活,我就一个人生活。在这种孤单的日子里,我长得愈发的美丽动人,也愈加得到父王的宠爱。只是,我的目光还是会偷偷的停留在一个人身上,他是王太子的长子—炙,他只小我五岁,生性活泼。那年我十二岁,炙七岁,他是个可爱的孩子,总是有一大群的宫人和皇子皇孙们围着他,陪他玩耍。他喜欢爬树,也喜欢捉弄人,他几乎捉弄了皇宫中所有的人,却从不与我说话。他的母妃我也见过,是个极温柔善良的女人,我极羡慕他,不仅是因为他的好人缘,还因为他有那样善解人意的母妃。只是,我也是个极知足的人,所以每每收回羡慕的目光之后,我都会一心一意扮演好好公主的角色,听话美丽温顺。
只是好日子转瞬即逝,我十四岁时,父王驾崩了,母妃被敕令陪葬,我的天塌了。我搬出了凤祥殿住进了一个小小的偏殿,没有靠山的皇子们大多下场比我更惨。新任的君王是我叫他大王兄的火岩,他有一双鹰一样锐利的眼睛,那目光总是刺得人毛毛的,仿佛能将所有的人都看个通透。那时的我已经出落得十分美丽,所以提亲的大臣们络绎不绝,就算是我住到了偏殿中,衣食却依然无忧。只是有一件事情让我忧心,那就是新王火岩,他来我这偏殿的次数越来越多,那目光里也越来越多的流露出令我心惊的意味。
终于有一次,火岩借着醉意强要了我,我才意识到原来美丽本身就是一种罪过。我反抗,我无法容忍亲兄长的一次次侵犯,但是,毫无作用。我自杀过,我绝食过,却一次次被救了回来,然后得到的,是更加粗暴的对待。我无法反抗,我能有什么办法,他是王,是这火炽国里最有权势的男人。所以我屈服了,即使我不甘不愿,但是在这皇宫中,这就是生存的法则。

二十岁时,我被风光的嫁到了左相家,那是王的意思。然后没过几天,左相家的儿子长病不起,拖了几年就一命呜呼了。只有我和王知道这其中的原因,是王派人下的毒,为的是不让我那名义上的丈夫亲近我半分。而且最可笑的是,王就算把我嫁到了左家,却并没有放过我。他总是找各种机会让我回宫小住,然后趁机占有我,最后我怀孕了,才让他下了决心将我那名义上的丈夫给杀了。
左相本人和左相家对我和孩子极为看重,简直到了奉若神明的地步。无论我开口要求什么,他们都会想尽办法办到。只是,我心里知道,火睿并不是左家的孩子,他不过是个兄妹**后的孽种。可是,不管怎么样,他是我的孩子,我不仅宠爱他,而且也会尽力保护他。于是,我一改往日的冷漠,极用心的讨好大王。他对于我的改变欣喜不已,对于我和孩子以及左家都是恩宠有加。只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次在皇宫的私会,却正好被火炙的母妃给撞个正着。一切都被这意外给毁了,火炙的母妃被王处死,火炙的王太子地位被削,一切跟他们有关的宫人全被王处理掉了。王事后安慰我说:没事的,寡人定保你和孩子无事!只有我知道,这是罪,是我造的罪孽,日后的惩罚一定比死更痛苦。
果然,神没有放我和孩子,火岩死了,火炙最终还是成了王。他杀掉了自己所有的兄弟姐妹,只留下了亲弟弟火烈。我知道,我的惩罚要来了,火炙比他父亲更绝情,他不会对我或是火睿保留丝毫情义,亲情与他来说,不过是个笑话。事情早被他揭穿了,他没有报复只是碍着父王还在,现在障碍没了,没有什么能阻止他的报复了。
他将我和火睿分开了,让火睿进放神殿中学习。说得好听点是学习,说得难听点就是软禁。碍于左相家的势力,表面上他仍对我恭敬,但是我知道左相家并不能庇佑我多久。没过两年,按捺不住的火炙以火睿的性命为要挟,逼迫我回到皇宫中小住。离开了左家,我就是一个任人宰割的糕羊,我落到了火炙的手里,我知道下场一定会很惨。
火炙没有轻饶我,他一边在嘴里咒骂着先王和我,一边用极其粗暴和令人难堪的方式侵犯我。从他的话语里我知道了火岩居然是被他的亲儿子给毒杀的,而我的孩子火睿也遭到他的报复,如同妓女般被他蹂躏。我知道这些都是我造成的,我不是什么天神转世,我只是一个罪孽的化身。怀璧者,自古有其罪,这罪当是用死才能偿还吧。我放弃了,放弃了和这艰难的世道抗争的勇气,放弃了保护自己孩子的一点点愿念。当血至口中不停涌出来的时候,我笑了,也许我早该如此了,唯其如此,那些罪孽才能早早用这血洗刷干净。
恍惚间,我似乎看到朱雀神君那俊朗而威严的脸,我想伸手去摸,却什么也没有碰到。我笑了,在神的眼里,那些罪孽与惩罚,不过是个笑话。原来,我也只是一个被神抛弃的人而已。爱原是罪,死就是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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