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镇伸出了两只手。
石警官说，十。
阿镇摆了摆手，意思是不对。
石警官说，不是十是几，你当我脑子也有毛病啊？
阿镇说，我是想靠我的一双手劳动、挣钱，成为一个有钱人。
石警官说，哟嗬，看样子这还是个好青年呢。有啥前科没有？
阿镇晃着头说，前科？不懂。
石警官说，连前科都不懂，看样子就是没有前科喽。那好，我问你，你这是第几次进城打工啦？
阿镇阳光地说，头一次呀，以前连我们县城都没去过呢。
石警官自言自语地说，看来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哇。
然后又颇有兴趣地问，那，这个这个，你眼中的有钱人，是个什么概念呢？
阿镇问，什么什么概念？
石警官说，我问你，你认为挣了多少钱算是有钱人？
阿镇说，一千万。
石警官乐了，说，行，小伙子有志气，还他母亲的挺有股子闯劲儿。只是这一千万还没挣着呢，兜里的钱丢了，先成一个穷光蛋了。还一千万呢。行啦，你回去等着吧。有了线索，破了案，找到了钱我通知你。对了，一千万，你现在是回梦县哪，还是继续在这儿打工？你现在兜里可是连一分钱都没有啦。如果你想回梦县，我可以给你联系上火车，然后让你家人到梦县火车站来领你，补上回去的火车票钱。如果你不想回去，继续一千万，那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阿镇刚要抬走，石警官又示意他坐下。于是，阿镇又坐了下来。
石警官说，是啊，你走是走，可你兜里连一分钱都没有，在这个城市里怎么生存哪？你总不能一出门就有人抢着雇你吧？你在哈尔滨有没有认识人哪？
阿镇说，没有。
石警官立刻伸出了大拇指说，牛，真牛。举目无亲，一分钱没有，还想变成一个有钱人……
正说着，石警官的手机响了。
石警官开始接电话，喂，谁呀，老四啊，啥事儿？给你介绍个可靠的人？干啥呀？刷车？你不是有好几个刷车的吗？噢，集体跳糟了。咋搞的，都说吃不饱饭？哦，那你今后给他们吃饱了不就完了吗？啊，人都已经走了，没影了，车都塞在那儿没人干活啦？那你给我打电话的意思是把你的痛苦分给我一半呗。是不是？不是呀。噢，找个可靠的人干活!？可靠的人……可靠的人我手头倒是真有一个，不过，这个人胃口可大呀。啥胃口？想成为有钱人呗。有多少钱？
石警官捂着电话问阿镇，你想有多少钱来着？
阿镇说，我想在W镇盖一个现代化的豆制品加工厂。
石警官一听，说，牛。
然后，他对着电话说，老四啊，他想在什么什么镇盖一个现代化豆制品加工厂。你看，他需要多少钱吧。啥？缺心眼儿？不缺心眼儿，很正常。现在有多少钱？现在兜里连一分钱也没有。好啦好啦，不过我跟你说，这可是个好孩子，出了事儿我可找你。是谁呀？是我亲表弟。你得管吃管住，还得让他吃饱，按着有钱人这个标准给他开工资。一个月多少钱呀？你看着给呗，你别让我表弟再跳糟了，那你的洗车行不就歇菜了吗？管吃管住，月工资500。
石警官再次捂着电话问阿镇，管吃管住，一个月500行不行？
阿镇说，550。
石警官一听，气乐了，说，你他妈的……，行。
然后，石警官对着电话说，少550不干。行啊？要是行的话我现在就让他过去。你不是着急嘛。告诉你，他还没吃饭哪。啥？身份证，那能没身份证吗？
然后，石警官又捂着电话对阿镇说，把你身份证给我看看。
阿镇迅速地把身份证递给他。
石警官看了看，对着电话说，身份证都全。我现在让他过去。老四呀，你这么的，我表弟刚到这个城市来，人生地不熟，你在250路公共汽车站那儿等他，半个小时之内他准到。
石警官放下电话，把阿镇的身份证号抄下来，然后还给阿镇说，你小子真走运，想不帮你都不行，一出门就遇上这到件好事。好了，你从出站口出去，到250路公共汽车那儿上车，坐到终点下车。这好记吧？到了站，有一个长得像土匪似的胖子接你，你就给他涮车去。先干着吧小伙子，想成为一个有钱人不是能么容易的，得一步一步地来。还有，在镇上盖一个现代化的豆制品加工厂，用不了一千万，我看几十万就够了。不过，在城里打工你千万不能走歪门斜道。你知道这个城市里谁的眼睛最亮吗？
阿镇直摇头。
石警官说，警察的眼睛是最亮的。所以，要遵纪守法，诚实劳动。听见没有？
阿镇说，听见了，谢谢你。
石警官说，好了，你走吧。
阿镇背起包刚要走，石警官又把他叫住，对了，你有坐车钱吗？
阿镇说，没有。
石警官从兜里掏出十块钱，说，给你，就算我过去借你钱没还，这次还给你。记住，坐车是一块钱，还剩九块，别乱花。还有，你系条粉红色的纱巾，这个这个，什么意思？好像不光是为了好看吧？
阿镇笑而不答，接过钱问，他要是不要我呢？
石警官说，他敢！
石警官说完觉得不对劲儿，又说，也是啊，万一他要是不要你……咋的，你还想赖上我呀？
阿镇说，我就是这么想的，就这么说了。
石警官说，你这么一说我可有负担了。如果他要不要你……
石警官拿出一张名片对阿镇说，你再给我打电话。这回行了吧？
阿镇说，行。
说完，阿镇就往外走。石警官再次把他叫住。
阿镇问，咋？
石警官向他鞠了一躬，说，谢谢你。
阿镇这才明白过来，表情与身姿有点儿忸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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