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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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座坟墓就立在索拉斯城附近的旷野里,是由安塞隆的人民在几十年前修造的。这是一个令人肃穆起敬的建筑,设计简洁明了,但却雅致,给人印象深刻。它是用质地优良的黑曜岩以及打磨光洁的白色大理石砌成的,这些岩石都是矮人工匠们从索巴丁王国拖运来的。
在坟墓里躺着的是在深渊作战光荣牺牲的索兰姆尼亚的骑士和塔克西斯女王骑士们的尸身,他们的名字都镌刻在砌坟墓的外墙的大块岩石上,岩石上还有找不到尸身者的骑士的姓名,半精灵坦尼斯也在这儿安息了。
坟墓有两扇雕琢得很精致的大门,一扇是金子做的,上面有一朵玫瑰的图案,另一扇是银子做的,中央蚀刻着一朵百合花;在这两扇闭合的门上方精美地刻着泰索何夫·柏伏特这个名字,但是,这个坎德人的尸身却不在里边——在泰斯给凯骜斯留下一刀痕并汲取了那一滴拯救克莱恩的生死攸关的血之后,他就消失在深渊里了。一只胡巴克,这个坎德人最钟爱的所有物,也雕刻在他的名下边。
环绕着整个坟墓,种着精灵们从西瓦那斯提和奎灵那斯提大森林弄来的树木,在开始建造坟墓时,这些树木还是幼苗,现在他们已长成了参天大树,能够抵御各种难于预见的天气,为这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的拜谒者提供荫庇。
在坟墓前低层的台阶上有一束鲜花,已经开始在这温暖无风的空气中枯萎。这儿总有鲜花,因为总会有朝拜者带鲜花来此拜谒。朝拜者中有精灵、矮人、坎德人、侏儒、人类,偶尔也会有一半人半马来。尽管他们都怀着崇敬的心情而来,但他们却很少不苟言笑,因为这坟墓不是悲伤与哀痛的地方,这是思考与反省的地方,它尊敬生命。这地方也时常是家庭聚会的场所,尤其是参与的家庭是坎德人的时候。
此刻就有两个坎德人站在坟墓外。虽然他们非亲非故,事实上,他们只是刚刚遇见,但他们两个很快就交上了朋友,这也正是坎德人天性如此。
“看见这把羹匙了吗?”小个点的坎德人吹嘘道,“它就像泰索何夫曾经用过的那把,他用来赶走长生不老的东西的那把,这是一把魔匙,可以赶跑长生不老的东西。”
“这把羹匙不错,我怀疑也很贵重了。”高个点的回答说。她正在读石头上的名字,同时她还至少要分散点注意力给那年轻人,“但愿我也有一把像这样的。”
“现在你有了!”他高兴地大叫道,于是他把那羹匙塞给她,“你把它当作是一件提前送的生日礼物吧,或者是一件迟来的礼物。生日快乐,布莉斯特!”
“谢谢你。”布莉斯特笑了起来,伸出一只戴了手套的手,她的手指慢慢合拢,握住羹匙的手柄,但她立刻就皱起了眉头,用手用得太多会使她生疼——这是她年青时发生的一场不幸的事故所造成的后果,对此她不愿意提起。于是她把羹匙放进她身边许多个小袋中的一个,重又回去读那些光荣牺牲者的名字。
“那么,你有多大了?”小个子的问她道,就像他在对一个漂亮姑娘大惊小怪一样。
“够大的了。”
“比我还大?”
“大得多了。”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你的白头发几乎与你的金头发一样多。”
“谢谢。”
“不客气。”
他的头发是红色的,纠结在一起成了乱七八糟的一团,束在头顶上打了个不漂亮的结。布莉斯特怀疑他颈脖子周围那些不驯服的头发正是他一半名字的来源——剌夫·唐葛漠普,而她的头顶上的结打得很整齐,并且她是用现代的方法做的,在侏儒们发明一种可以做到这的小技术时,她就不必再弄疼自己的手指头了。布莉斯特的衣着也可以与她的新伙伴成为鲜明的对比,他桔红色的衬衣似乎与他鲜绿色的裤子相冲,那裤子在两膝处有两块极不相配的蓝色补巴,他还穿着一件深紫色的背心,上面又用黄线钉了六个紫色较浅的口袋,而布莉斯特身着一件玫瑰色、长至骨节突起的脚踝骨上方几英寸的束腰衣裙,戴着棕褐色的鞣皮护腿,脚上穿着棕褐色的靴子,与她的那些小手袋很相配,而且差不多与她放在剌夫的鲜花旁的胡巴克的木头成为互补色。
“我敢断定,泰斯就有一只像你这样的。”剌夫说着,仔仔细细地欣赏她的祭品。
“不会,我猜他的没有摔破。”布莉斯特伸伸头指向那柄上的一个裂痕。
“那么,你为什么要把这一只留下呢?恕我这么冒昧地问一句。”
“这是我最喜欢的。”她若有所思地回答道,“除此之外,那些躺在里边的没有必要再用武器了——有用或没用的。这只不过是一个表示敬仰的纪念品。”“噢。”剌夫的注意力从坟墓上移向一个高个子男人,他站在离坟墓几码之外、在一棵树皮粗糙的树下。
“不知道那家伙会留下什么纪念品?”剌夫把心里所想说了出来,“也许是一袋种子,我觉得他看上去像个农夫。”
布莉斯特回头看了一眼,说:“他留下什么,不管留与不留,都不是咱们的事。”
剌夫收住嘴说:“只是好奇好奇而已嘛。”
“咱们得有礼貌些。”布莉斯特把小个子坎德人从台阶上拖开,她靠着一棵埃罗榆树树干坐了下来,这棵是最靠近坟墓的,剌夫也泄了气似地坐到她身边。
“你在噘嘴不高兴。”她观察他。
“我从来不会。”说时他的下嘴唇明显地突了起来。
陌生人瞥了一眼他们这个方向,然后大步迈向坟墓,在离墓门几步远的地方停住,跪了下来。他过去可能是个农夫或是一个普通劳动者,他灰色的衬衫很薄,袖子只到肘部,并且用一根普通的白色细绳扎起腰来;他黑色的皮裤也显示出有些年头了;一双靴子的跟都已凹斜;他倾斜一下肩膀,将一个粗帆布背包解下来,让它掉到地上身后。

“想不想知道这人是谁?”剌夫小声说道,“想不想知道他包里是什么?”
陌生人的皮肤被晒得黝黑,有点儿干燥,长长的金发整整齐齐地用一根黑色皮圈束在脖子根后面;他长了一副宽阔的肩膀,布莉斯特看得见他的肌肉在他薄薄衬衣布下高低起伏。只见他从他腰间一个磨得很旧了的鞘里拔出一把长剑,把它放在他前面的地上,于是他低下头,小声念叨着什么。
“你看他会不会把那把剑留在那?看上去很旧了,我敢肯定它价值……哦哦,很锋利,我敢肯定把它留在那里会很危险,孩子们会伤着的。”
“嘘!”
“要是把它留在那儿的话,我就去把它捡起来,当然只是为了孩子们安全起见。”
“对你来说太大了,不好拿。”布莉斯特告诫道。
“我可以拖得动它呀。”
那个人可以听得到那两个坎德人在附近抬杠,但他没理会他俩的声音,专心盯着坟墓。他是从北面的一个港口城市十字城走来的,走到这个地方花了他一个多星期,而且他还不停地催逼自己快些,尤其是在靠近索拉斯城的山脚处,他又热又累,想在他瞻仰完后即刻找一家旅馆休息一下。
“请饶恕我。”他轻声地说着,两眼凝视那扇银门,目光盯在百合花上,“饶恕我所参加过的战斗,我双手沾满的鲜血,我所杀害的那些——”他停住了。一阵微风突起,吹拂在他脸上,使他凉快下来。
他的皮肤开始感觉到刺骨疼痛,起初只是稍微有点,但后来弥满开来,他颈后的头发都直立了起来,一阵寒颤从上到下冲过他的脊柱。
“你说到战斗。”他认为他是听到微风说的话,“你是个勇士?”
那人环顾四周,只看到那两个坎德人在自个儿聊天,不是他们中任一个说的话,他回过头来望,也许另一个拜谒者到了,偷听了他的话,但是身后也没人。
“你是勇士吗?”风坚持问道。
“我曾经是。”那人轻声地回答。
也许有人在坟墓后头,他做了一个要站起来的动作,但是他的一双腿就像是在地上生根了似的。突然,通往墓**的两扇门闪闪发光起来,有一会儿成了半透明的,一个幽魂般的女人,长着金色的头发,走过了大门,一件淡蓝色雾纱做成的长袍,飘飞着,紧紧地包住她缥缈的形体,金色卷发轻轻拍打着她绚丽的脸庞,当她移动时,那陌生人感到一阵轻柔的微风吹拂过浑身上下。
“也许你还能成为一个勇士。”她不紧不慢地说道,她的声音就像是音乐一般,然后她闭上眼睛,将一只幽灵般的手伸给他。
这人的皮肤给他感觉刺痛得更厉害了,一阵冰冷流过他的全身,他禁不住地打寒颤,但是这种感觉很快就过去了,他开始费力地吞咽口水,两眼紧盯住那个影像。
“我已看过你心里面了。”这幽魂般的女人说道。
“你是鬼?还是深渊里战死的什么人的灵魂?为什么要现身给我看?”
“我不是鬼,我只现身给那些有能力和意愿要在这个世界上成就一番事业的勇士、身强体壮的男士们和女士们看。”
“那么你是谁?”
“名字下一次我们在雪尔海见面时会知道的。”说着,她的头发落定在她的肩上,她透明的蓝眼睛锁定在他的上面,“我感觉到你在寻求一个事业,一个医治你受伤的心灵的事业,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个庄严伟大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什么?”
“我懂你的心,也许比你自己还懂得多。”幽灵般的影像回答他,“请到雪尔海岛上的银梯来。”
“光明城堡在哪里?”
“在你的命运之所在。”
“我的命运?”
“以及克莱恩的命运。”
陌生人看着这影像不停颤动,最后消失。
“对不起。”剌夫冲口而出,“你没事吧?”
那个人摇了摇头,试图理清头绪,那门看上去结结实实地,幽灵不见了。“你听到那个女说的话了吗?”他问道,站起身来,拾起他的剑。
剌夫看着那人把剑插回剑鞘的时候,脸上有些失望的表情,说:“什么女人?”
“那个从坟墓里走出来的。”
“没人走出坟墓呀。”布莉斯特插嘴进来。
“那个穿过墓门的女人。”
“也许你最好休息一下。”布莉斯特建议他,“我看你发烧了。”
“这有一把治病的羹匙!”剌夫高兴地叫起来,只见他把手伸进他的小袋子里,掏出了一把变暗的银羹匙。
“你有多少把那些东西?”布莉斯特问道。
“大概两、三打吧,但它们全是不同的。”
“我不需要休息。”那人结结巴巴地说,“我很好,只是我要去雪尔海。”
“我从没去过雪尔海。”布莉斯特说,“而我一直想去那儿,我知道有一条船是从新港跑专线到那个岛上去的。”
“谢谢。”陌生人向布莉斯特点点头,谢绝了剌夫的羹匙,然后与这两个坎德人擦身而过。
“我也从来没去过雪尔海。”剌夫宣称,“想不想知道它是什么样子的?”
“眼下我没有什么更好的事可做。”布莉斯特沉吟了一下。
“那我们一块去吧!”
布莉斯特赶忙跟上剌夫,而剌夫赶忙跟上那个高个子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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