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回 兹事无聊烦恼也 此心可得菩提兮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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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青仙子望着那竹海之中,晚霁之下,那道紫光微薄,忽然叹道:“哎,此后峨嵋想是恨我入骨了。”
那雀离佛又化作百灵雀,啾啾道:“是呀是呀,我很怕让人煮了吃。”
宛青仙子又弹了一下百灵雀的翅膀,道:“哼,那我一定先把你煮了。”又见支七护着那鲜血淋漓、脸色苍白的狐女阿杏,忙急步过去,拍出清光一团,敷在狐女阿杏身上。那紫郢剑伤口,顿细了一半,鲜血也缓缓止住,又捣出一颗仙丹,与狐女阿杏服下,方道:“这紫郢剑厉害非常,是我疏忽了,至使你受此大伤,还请在我这处住下,稍为调养。”
狐女阿杏微微一支身躯,道:“多谢仙子了,只是这伤怎能说是因仙子所致。”
支七此时道:“阿杏,你下次切莫如此,我再不济也有罗汉金身能挡上一挡,我修的又是心识,也不用顾得这肉身受伤。”
狐女阿杏那脸,灿然一笑,双眸悄自含欣,与支七道:“阿杏说过,你是我的主人,那有主人有难,侍女不上前相挡的。”
支七闻言,心上微微一软,犹春风拂香,把狐女阿杏香肩悄自拥紧。
此时百灵雀又叫了起来,道:“肉麻呀,你们能不能慢点打情骂俏,我的雀皮疙瘩快如佛顶肉粒般大了。”
宛青仙子轻笑一声,一手挪过百灵雀,往它头上摸去,道:“怎么,来来,我们也打打情骂骂俏。”
百灵雀啾叫一声,飞到一株歪树上,道:“呃,又炸坏了,今天炸了二通。都怪你,不然方才这一炸,说不定把我炸死。”
宛青仙子轻哼一声,道:“得了罢,你那金刚不坏之身,这普天之内,还没什么宝贝能把你弄死的。”说罢,碧霄青衣袖上清光一扫,如下午挥支七所砸之坑一般。那些乱石散土、坏树残花、断檐碎瓦,俱又飞回原处,自个填填粘粘,立时又完好如初。
支七看得惊讶,头次尚可,如今这次,那乾天神雷子威力之大,竟也恢复如初,不禁问题:“仙子,你这是何等法术,如此厉害。”
宛青仙子笑道:“也不过是玄门小术而已,这月然庄建时,我便处处设下符箓,却不是那些禁制之类。一经损坏,只要不是连根拨除,便能依样还原。”
支七突然道:“如此说来,若是用在人身上,巧不是到时也自可还原?”
宛青仙子闻言一怍,道:“这倒是未曾试过,这花草日日生长,也能随之还原,这人身日日变化,应该可以!”拍掌一呼,道:“你这主意不错,这些日子我便试它一试,到时若成,便当传你此法。”
支七道:“那敢厚望仙子传法。”
宛青仙子道:“无妨,你方才在阵外忧心我与佛爷,此份心事,自是应该。又是我留你等下来,方使阿杏受伤。”
皎月洁兮,竹影凉兮。月然庄在这山凹之中中,四围竹影如花潮下涌,一院清光似雨露轻湿,蝉声清唱,夜鸟乱啼。
那百灵雀又自栖在金勾玉挂之上,轻啄谷粒,漫饮清水。
支七正于凉轩之内,结趺跏坐,于识海默修深识。自那释迦毗楞伽摩尼珠,吸了李三英百余年地仙元神,一化而为莲华,竟似无主之物,在浩瀚识海之上飘浮。偌大幻潮虚影,卷浪巨涛,飞山走水,一近那莲华,便自安驯下来,又化为识海之水,飘泊轻流。这识海之上,又有香积一层,凝似胭脂,香溢无数,直似霞光彩云,薄纱渺渺。支七一味随那莲华飘浮,不作执著之念,但见那莲华半响一动,半响发出佛光磅礴,这识海中一切时日幻象,渐作清水,或升为轻烟。
约摸半个时辰之久,支七便要自识海回神过来,隐隐觉香积层中有一缕异香,无故异动,忙把莲华催去,却又寻个不着。突记起这异香似是与伽罗叉番僧相拼之时,识海所摄,心下暗之一惊,思道这番僧所修,不知是何法,竟未能消去。
双眼一开,却见狐女阿杏嫋嫋身子,在轩前焚起三柱清香,祷告之状。忙过去问道:“阿杏,你这是?”
狐女阿杏宛尔一笑,那苍白脸上虽无血色,但也甚是妩媚,道:“此是我狐族传讯之法,正寻姐姐小青。”
支七道:“可有回讯?那能不能寻得阿杏郡主与那猫武馆?”
狐女阿杏应道:“只有我狐族方能寻得,姐姐却未回讯,也不知凶险如何?”
支七终觉那阿杏郡主因他涉险,心生不安。又不知那五道威压非常的法力是谁所使,凭他此时本领,焉能寻得,顿生一叹。
却说那百灵雀啾啾一声,叫道:“莫用担心,你都砸不死,他们也自砸不死。”
支七闻言,也觉百灵雀此话有理,便道:“多谢佛爷吉言。”
百灵雀啾啾又飞过一枝,道:“好像又有麻烦了,方才西北有一处佛眼向你窥来,莫不是和我一样,也把和尚弄个佛头了?”
支七当下,便把与马坝逢着那伽罗叉番僧之事说了一声,又把方才识海异香之动也说出。
百灵雀叫跳一声,道:“你这笨蛋,那伽罗叉金刚乘,修的是欢喜法门,这香就是菩萨也不敢轻易沾染,你小心让他师父捉去当个*。”

又跃然叫道:“嚯,那老小子倒不敢过来。”
支七听得不明不白,但晓得是说那伽罗叉尚有师父之流,连菩萨也不敢轻易沾惹,但道:“佛爷,我那知得厉害,只是我识海自修得那香积层,便随意摄取香识。但不知有何法可解?”
百灵雀叫道:“当然有解,但得你自解。”
那边正倚藤椅,捧着一本书翻看的宛青仙子闻言,说道:“你这小雀儿,总持三世未法之果,也不与人方便,怪不得那些老和尚要污你为小乘外道。”
百灵雀叫道:“止!我怕了你,莫要再叫我小雀儿。”又喃喃道:“他们虽多行善事,但只分黑白,不知超脱。如今又只想着香火钱财,良田山林,那算什么大乘,不过是佛门商贾。”
宛青仙子轻笑道:“就你超脱,就你正解,且看那凡夫俗子,谁不摩拜于他。入门三叩头,下香数柱高,添灯又加油,只把福愿祷!”
支七闻言,不解道:“都说念佛信佛供佛,便种福田无量,慧根无数,那如此也不是正好?”
百灵雀叫道:“止,又是愚论。好比棺材店老板,求生意大旺,那菩萨罗汉,若依此愿,岂不是把人都送地府?又好比那药铺,也挂什么生意兴旺如三江,咒天下之人皆生病。”
支七道:“那则但问心?”
百灵雀叫道:“禅宗一流,但得超脱,却也易惑于人,以为疯颠狂乱则是佛禅。或得静虑大千世界,遍观诸界色相空虚,遍念菩萨如来诸般相好。”
支七那晓得这些道理,乱思之下,突生一意,道:“但闻有四万八千法门,都能达如来境界。又有龙女,闻妙法华经,入三味,转身成佛,不历三阿僧祇劫。此中必有真识,能得圆满。”
百灵雀闻罢,叫道:“你这小妖,倒也钻窍。但这识海,永蕴前世因果,并摄今世之业,虚虚实实,纠缠不清。岂能容易便叫你净化,却是最难之门。”
宛青仙子笑道:“他才想得这道理,你却泼了冷水,莫不成是妒忌?”
百灵雀双眼一歪,道:“我只妒忌那欢喜佛!”又对支七道:“你且重入识海,待我观来。”
支七闻言,又再盘坐。那百灵雀纵身一闪,一道金光自支七脑门而入。
那识海之上释迦毗楞伽莲华,竟趺坐一人,正是百灵雀之正身雀离佛,面容清秀,手持三股戟,身发流莹金光。一时照耀,往那识海飞入,如鱼戏于水,无碍无阻而过。又浮于上空,把嘴一张,如长虹吸水,那香积层飘飘渺渺,俱进了他那檀香之口。又在嘴中一嚼,翻转数回,方又吐出那香积层,却淡了不少。才起身又化作金光飞了出去。
这金光一飞出,又化作百灵雀,叫道:“好一个色妖,遍是女儿香。”
支七脸上一红,道:“我,我虽有色心,但未有淫坏之举呀,佛爷何如此说?”
百灵雀瞪着豆大眼珠,道:“你里面,除了花香,便全是那女儿胭脂之味,老实说来,嗅了多少女子体香。”
支七更是大汗,连叫冤枉,只把在青牙山因嗅得云鸦仙子之香气,后便逢此则摄说来。那宛青仙子听得身躯笑颤,扶肚不止,道:“那香积寺不便是女儿寺?”狐女阿杏却脸上微酡,手捏衣襟,俏眼暗望。
百灵雀道:“你、、你真是天才,那有种佛门香积之法,便是女儿香?怪不得那伽罗叉之异香能在识海生根,不受消化。他此种法门,乃取女儿之香,合淫欢之味,配以种种春情之药,久用法炼,方才有得。”
支七忙道:“那、我那该如何?”
百灵雀道:“我方才帮你把一悉女儿香都消去,只是那伽罗叉所种之香,却尚余一丝,想必是召唤欲金刚所种,当你自个消除。”
支七吱吱不语,又道:“我尚想前往顿逊之海,问那毗骞国王;又想至罗刹岛,见佛祖当年讲经之处;尚有那落伽山,乃观音大士道场,当自参拜。佛爷你说如何?”
百灵雀歪了下脑袋,道:“好,行遍万里路,胜读万年书。”
宛青仙子却道:“你还是先在这此修练一会,也好让狐女阿杏调养伤势。小雀儿虽然张口乖张,但有问必应,我自叫他再教你些法门,那作傍身之用。”
百灵雀闻言,大叫一场:“我真是遇人不淑呀,都说这人间最危险的了,又想来榨我。”
宛青仙子此时手拿书册,往他头上一拍,道:“与人方便,那宝掌长老说了的。”
百灵雀飞扑一旁,叫道:“好了好了,到时我传他妙音陀罗尼,能解能晓一切众生之语,无论天人、罗刹、禽兽,皆能明了,也好与他周行四处。”
支七闻言大喜,翻身一拜,谢了雀离佛与宛青仙子。
百灵雀叫道:“免了免了,一见人下跪,便想起圆明头陀,我又想雕你一个佛头。”
支七摸着方才消下的顶上肉粒,讪笑无语。那狐女阿杏见得雀离佛这般说话,支七又得传法,更是欢喜,道:“主人若是急想外出,不用顾我,阿杏自不会拖累主人。”
支七扶着狐女阿杏道:“不急,还是待你调好身子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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