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回 兹事无聊烦恼也 此心可得菩提兮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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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宛青仙子,乃峨嵋前辈,数十年前也不知为何事,自弃了师门,隐迹在这蜀中山水之间。而百年前,宛青仙子偶入地下寻访仙府,凑巧碰见那地火结成的火魔,一番拼斗,但那火魔乃地火所生,一个不小心便叫遁回地下岩火之处。数月前,也不知何故,想是那乾灵金灯之宝出世仙气所感,火魔又离了千丈之下的地火府,向隐灵洞而去。宛青仙子因百年前与之相斗,识得气机,忙跟了上去。正在用法相拼,夺下那乾灵金灯之时,峨嵋几个后辈弟子冲了进来,都叫道这乾灵金灯乃他峨嵋前辈仙人之物,要宛青仙子相让。宛青仙子自是峨嵋前辈,那不晓得这乾灵金灯来历,并非峨嵋前辈所留,当下驳诉。而那火魔趁机便又遁走,一干峨嵋后辈则道宛青仙子放走妖怪,定是同类,一言不合,拼杀起来。
那些后辈如何是她对手,但念得是峨嵋门下,手下自留下情份。但那些后辈不敌,却也不晓得进退,又烧符炸珠,招来十数同门,齐齐围殴。宛青仙子不与纠缠,自取了乾灵金灯回月然庄,那些峨嵋弟子紧追不舍。自此数月来,竟来了三批峨嵋高手,又有恶言相污之辈,宛青仙子一怒之下,废了几人法力,才有今日峨嵋掌教率众前来之事。
那边的宝掌长老与昙陀神尼,其是为雀离佛而来。这佛门自分了大乘小乘,大乘门下自看不起那小乘一辈。这雀离佛又是小乘中的辟支佛果,在这蜀中原与世无争,偶化作百灵雀四处游玩而已。天长日久,这蜀中佛门之辈,也晓得有这号人物,便常谈这小乘根基拙劣,佛果难求,菩提难证。
又有一日,金佛顶圆明头陀升法坛,吹法螺,洒法雨,大讲佛法之时。雀离佛偶化作百灵雀在旁听讲,见这头陀大言恹恹,空义连连,便应了几声,争论起来。圆明头陀初时尚能于佛理辨论一二,那料这雀离佛早证大辨无碍之境,巧舌如簧,又于佛理明了深义。
一番打趣之下,圆明头陀老羞成恼,便道:“你这小乘外道,也谈什么佛理,岂不知我佛如来,三十二相相好,那似你这般如妖似怪。”
雀离佛那时化作百灵雀,啾啾叫道:“你竟污蔑我佛如来有相好三十二个,罪过呀罪过!”
圆明头陀气急,喝道:“你、、你这妖佛,闻你和那峨嵋弃徒宛青仙子相自厮混,你才、你犯了色戒!还辱骂如来,当下地狱!”
百灵雀跳了一去,叫道:“哎呀,原来你这老和尚,还喜欢**别人。来来来,说说你看到了啥事。”
那些听众哄的一笑,有些地痞叫道:“原来圆明头陀每晚都扒在人家窗外,好些厉害,谁家的门窗记得关紧,糊好窗纸,准备好狗血粪尿。”
又有人道:“是呀是呀,我昨晚看他在尼姑庵里出出入入,想来还不止偷看这回事。”
又有说那圆明头陀打小就爱偷看女人洗澡。又有说这圆明头陀自己不行,只能干看过瘾,妒忌别人欢爱。当下这一个原来严严端端的法会,在打嗑睡的、在偷机揩油的、在听法的,都乱作一团,吵闹不已。
圆明头陀听得混身气颤,便把掌中念珠砸来百灵雀,那料这百灵雀扑的一飞,绕了过去。又张了细嘴,往那圆明头陀光滑油亮的大头啄去,可怜这圆明头陀也是一方掌院,也修得罗汉金身,但怎顶得住这雀离佛那嘴之啄。
有份教:”雀离原是三股戟,独持三世未法果。“
不待几下,那圆明头陀顶上,便生了一百零八数的肉粒,恰似那供奉佛像。百灵雀欢叫一声,道:”我让你成佛啦!“
又在法会上旋飞,叫道:”大伙快来看呀,圆明长老成佛了!成佛了!“说罢又飞向山下,到四处城乡、县市嚷叫,都呼人来这金佛顶膜拜活佛圆明。
一时蜀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圆明头陀成佛之事,佛门之辈都来道贺,那些凡夫俗子更是把山门挤得滴水不进,纷把香焚、纷把烛烧,纷把元宝、祭品摆来,要睹真佛,要求赐福。
那圆明头陀自是哭笑不得,懊恼不已。便向峨嵋佛门求助,说那雀离佛大闹法会,污他大乘道场,贬佛骂佛,其罪甚大。宝掌长老、昙陀神尼听罢,也是无名火生,道这雀离佛如此嚣张,不可不略施薄惩,以正声名。是此今日,也随峨嵋道众同来,欲讨个说法。
却说宛青仙子青袖一挽,姗步上前,玉手负于身后,那百灵雀啾的一声跳上她肩头,歪了歪脑袋,叫道:“一、二、三、四、五,一共十四个,传说中的试死人数?”
那掌结金色的和尚身后,一个小和尚叫道:“你这妖鸟,还敢口出狂言,峨嵋宝掌长老在此,看你如何放肆!”
百灵雀啾啾了二声,叫道:“宝掌,难道是熊掌,好久未尝过,今天难道有口福。”
那宝掌长老宣了一声佛号,合什道:“雀离佛爷别来无恙!”
百灵雀道:“熊掌长老,莫非你也是来求我雕个佛头?”
那边长须紫脸道人,却是峨嵋掌教紫霞真人,向宛青仙子行了个礼,道:“紫霞见过师伯!”
紫霞真人身后那道姑,却是乃了峨嵋另一处的李三英,一旁拦住紫霞真人,道:“紫霞师兄,她已自弃师门多年,何用称呼一声师伯。”
宛青仙子嫣然一笑,轻弄了下百灵雀,道:“这不是当年峨嵋第一秀的李三英姑娘么?几十年不见,倒是老得快了,差些认不出来。”
李三英闻言,又睥了那一旁的支七与狐女阿杏,冷冷笑道:“是呀,我可比不得有些人,与妖怪为偶,也不知学了何等秽邪之术,保个美颜永驻。”
宛青仙子依然轻笑,道:“三英姑娘这嘴,果然厉害,几十年都没变过,一出口就是给别人戴上顶妖怪的帽子。”
那支七,自乌锅山出来,在这一路上除了那弘悯、那金光明顶佛母这般佛门人物,不轻视他为妖类出身外,也听得不少鄙噫之言。犹是那青城山静渊子,不分青红皂白,颠倒是非,追杀他等逃进了酆都城,又用五鬼噬体之手段,残杀了狐女小素,早憋了一肚子冤火。闻得这李三英这般说法,说道:“这位道姑,在下是妖类不假,但这天地既然出生妖怪,自有他的道理。但不知我犯了何事,道姑如此说话。”

李三英道:“妖怪便是妖怪,那来的话说!”
紫霞真人忙挡住李三英道:“三英师妹,还是先忙正事要紧!”
宛青仙子拍了拍掌,道:“果然还是紫霞师侄老成持重,怪不得当年我师兄让你当任掌教。”
李三英哼了一声,道:“休想挑拨我与师兄关系。”
紫霞真人也不理会宛青仙子之言,转与宝掌长老道:“宝掌长老,是你先说还是?”
宝掌长老微微施了个礼,道:“紫霞真人先请!”
紫霞真人又向宛青仙子说道:“师伯,百年之期已至,还望归还天心双环,又闻得师伯前日与教下小辈于地下千年火魔手中相夺乾灵金灯。此二物于我峨嵋,乃大是兴派之物,还望师伯看在同门份上,予于赐还。”
又向身后二名清秀弟子,一男一女道:“漱溟、兰因,你俩过来,还不叩见祖师伯。”那漱溟、兰因在后,脸色不豫,但乃掌教之令,不得不从,齐齐走了上来,向宛青仙子拱手道:“峨嵋晚辈参见祖师伯。”
宛青仙子呵呵一笑,道:“不敢,万一又拿飞剑打我,万一我一还手,便又有人必要说我以大欺小了。”
紫霞真人闻言,又道:”师伯,还望看在峨嵋份上,把宝物赐于这些后辈弟子,也好作个防身之用。“
宛青仙子妙眼一抬,瞧着那紫霞真人,道:”你侄是会说话,不过我早便弃了峨嵋,平素在这月然庄,也不见你来拜望,这回口上倒是甜了。
紫霞真人此时脸上也不甚挂得住,道:“你,我敬你为师伯,莫以为我便怕了你。你修道如今,尚是个散仙,莫要自恃与佛门败类为伍,便不把峨嵋放在眼中。”
宛青仙子闻言,银铃轻笑,拍掌道:“方才尚赞你老成持重,却不经赞的,又摆起谱了。想是你不日便要应付天劫,以峨嵋法宝之众,当然无恙,若得乾灵金灯、天心双环,则无异稳渡天界。又可留与门下弟子,光大声势。紫霞师侄,你说我说的是不是?”
李三英此时持剑跨来,叫道:“今日,你不还也得还!”说罢,那后面五个弟子,也纷把飞剑弹起,一时七彩十色,剑气赫赫逼人。
而那边宝掌长老高宣佛号,昙陀神尼轻念阿弥佗佛,向雀离佛道:“只须你当众向圆明长老认错,又消去他顶上肉髻,我等自不过问此事。”
百灵雀从宛青仙子左肩跳到右肩,叫道:“他不是说成佛很容易嘛,我这是帮他大忙呀,怎么不谢我,反而怪我。哎,果不得后世有人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呐。这人心莫测,莫测呐。”
昙陀神尼一直不语,此时方道:“你也是佛门中人,虽然大小乘有别,但如此过份,也是不好。况只谢一罪,也于你无伤大雅。”
百灵雀歪了下脑袋,突然道:“行,不打我,一切好说。不过你看,那边的紫霞道人,脸上喷火,分明是想把我烤了吃,要是把我烤了,我那能向圆明头陀赔礼。”豆大的双眼圆溜溜一转,道:“不如你们帮我赶他走!”
宝掌长老合什道:“这,若雀离佛愿向圆明长老赔礼,我等自不加相助。但峨嵋之事,自由他等商榷。”
宛青仙子轻笑一声,拍了拍百灵雀,斜看了李三英一眼,道:“小雀儿,莫要拨弄他等关系,小心又扣上一个用心险恶之名。”
此时李三英再也忍不下去,叫道:“妖女,受死!”青索剑出鞘一弹,千百丈精光照射,嗖的一声,当空便向宛青仙子剌来。这青索剑一出,如破地之势,万千精光灼然剌眼,剑气纵横如虹。
那宛青仙子呵呵一笑,把耳边双环一晃,红光大威,裹住方圆十丈空间,那青索剑之精光如何进得了,但剑气犹霍霍剥剥的与红光相绞相斗。李三英御剑剌出,但吃了红光一照,心神微晃,自知这宛青仙子修道数百年,功力远在她之上,厉声叫道:“对此师门败类,大家还不一齐出手!”
身后那漱溟、兰因五名弟子,也把飞剑使出,虽不比青索剑厉害,但也是不弱,犹其是那漱溟、兰因,乃峨嵋新秀,手中所持的乃是寒玉剑、寒氤剑二物,俱是千年冻玉、淬以阴火所炼,冻寒剌骨,也能伤人心神。这五把飞剑齐唰唰腾空而起,剑气凌厉交错,犹是那寒玉、寒氤双剑,更是厉害,那双剑一起,竟合而为一,如冰剑高悬,先发出寒气之波,直冲宛青仙子体外红光,敷的一触,虽消去,但一落地下,又结成冰块,渐次厚了起来。
李三英得弟子相助,青索剑上压力一轻,嗖的一声,又进了数丈。
那宛青仙子此时脸色凝重,摘下双耳所挂之环,合而为一,现了天心环本体。登时红光远盛方才,地下雷动不止。那五名弟子中,有二名法力稍弱者,飞剑嘣的一声,断为数节,同时心上如被锤击,轰然耳鸣,呕了鲜血晕倒过去。
紫霞真人急忙掠到一旁,塞了几粒灵丹。方喝道:“既然师伯执意如此,休怪紫霞了!”
紫郢剑也是当空腾起,有十余丈紫色光芒,浓稠若液,也加入了混战之中。这紫霞真人不愧乃峨嵋掌教,法力高深,又手持紫郢剑。那飞剑一剌,便穿了红光,紫色光茫如吸水海棉,把天心双环所发红光,一一分薄,割出一角缺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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