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终于弃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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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殷灏派出大量人手搜寻郁霄的下落,却一无所获。而殷岚整日茶饭不思,日渐消瘦。对此,殷灏虽然着急,却也无计可施。
由于殷灏不听竹霜黛之言,如此行动,此事不久即传遍了全国各地,大部分人都怀着看王室笑话的心情纷纷涌入圣都,一时之间,热闹非凡。
竹霜黛每日除了早晚请安之外,其余时间大多待在寝宫里,只不时前去探望殷岚,幸而,并无任何人怀疑她牵涉其中。
这个月的最后一日,竹霜黛用过晚膳之后又前去看殷岚。
“参见王嫂!”殷岚的声音里没有半分生气。
竹霜黛见饭菜放桌上,一口都没有动过,叹了口气,柔声道:“岚儿,你多少总得吃一点,保重身子要紧。”
“可是王嫂,我吃不下。”殷岚勉强地笑了一笑。
竹霜黛不知应该如何劝说,一时无语。
“王嫂,”殷岚倒是先开了口,“你说郁将军为什么要悔婚呢?既然他不想娶我,当初又为何要答应呢?”
竹霜黛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殷岚也不在意,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是不是因为我平时太任性了?只要他现在回来,我一定不会让王兄降罪于他,而且还会改掉自己的脾气。可是,他究竟在哪里呢?”说着说着,她的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竹霜黛不忍再看下去,也不忍各方面听下去,于是微微一笑:“岚儿,你先别想太多。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随后,她起身离去。
她刚刚回到房里,一个侍女即禀告:“王妃,殿下说今晚有要事急待处理,不过来了,请您早点休息。”
“我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吧。”竹霜黛挥了挥手,所有侍女都退了出去。
竹霜黛坐在椅子上,倒了杯茶,举起茶杯却停在嘴边,重重叹了口气。
忽然,帘子动了一下,她警惕地道:“是谁?”
“是我啦。”帘子掀起,走出一个人,赫然是紫流月。随她而出的,正是郁霄。
“参见王妃!”郁霄一如既往地行礼。
“免礼。”竹霜黛突然之间看到他们,惊奇的神情却只是一掠而过。
“对不起,让王妃受惊了。”郁霄一脸的歉意。
“你们站久了不累吗?坐下来喝杯茶吧。”竹霜黛抿了一小口茶。
紫流月和郁霄应言坐下,郁霄取过茶壶,倒了杯茶,递给紫流月,接着又倒了杯茶,自己啜了一口。
紫流月猛喝了一口,随后笑着道:“果然被你说中,我已经站的口干舌躁了。”
“什么时候到的?”竹霜黛淡淡询问。
“今日午时。”紫流月继而详尽地回答,“我们避开那队守卫的士兵,趁侍女换班之际潜入此地,但你的身边始终有人,为避免惊动他们,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们只得一直藏在帘子背后。”
“哦。”竹霜黛若有所悟。
“王妃,不知现在宫里形势如何?”郁霄缓缓询问。
“你是想问殷岚怎么样吧?”竹霜黛直接戳穿了他。
郁霄点了点头,笑容有一些尴尬。
“是啊,我也想知道她近来如何,毕竟我……”紫流月低下了头,没有再说下去。
“不,流月,此事与你无关,完全是我一个人的责任!”郁霄忙不迭地安慰起她来。
竹霜黛打量了郁霄一番,以戏谑的口吻道:“郁霄,看来你总算不再是那个不懂感情的人了。”
“让王妃见笑了。”郁霄低声道。
“你不必如此客套,流月的我的朋友,你自然也是我的朋友。至于殷岚,”竹霜黛话锋一转,“因为你不辞而别,所以她深受打击,这些日子从未踏出寝宫一步。”
“那么王后和殿下打算如何处理呢?”郁霄焦急地追问。
“你不是已经猜到几分了吗?”竹霜黛显然已看穿了他的心思,“由于殿下大张旗鼓,弄得此事天下皆知,众人都等着看笑话,而王后与殿下已经选定几个合适的婚配人选,倘若到时仍旧寻你不着,便从中择取一个与殷岚完婚,以挽回一些颜面。我想今晚殿下所谓的要事就是从中挑选一名。”
“那样岂非置殷岚的幸福于不顾吗?他们怎么能够这样做呢?”紫流月显得忿忿不平。
“除非殷岚能够与情投意合之人结为连理,否则不管她嫁于何人,包括郁霄,都可能获得真正的幸福。况且,王室所需的只是一桩巩固权势的政治婚姻,而世间又怎么可能会有幸福的政治婚姻呢?”竹霜黛望着她,一副若有所指的表情。
“可是无论如何,此事终究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公主!”郁霄一脸愧疚之色。
“这种事本就没有对错,你又何必自责呢?还是仔细考虑一下你们两个今后的生活吧。”竹霜黛的眼中闪过一抹担忧之色。
“我早就想好了,找一处无人之地隐居下来。”紫流月轻松地回应。
“郁霄,你的意思呢?”竹霜黛转向郁霄。
“这……”郁霄瞟了紫流月一眼,欲言又止。
竹霜黛看着他这副样子,不禁“扑哧”一笑,随即正色道:“事情并非如此简单。流月失踪一事应该不会对外张扬,不过现在血影帝国肯定也在全力搜寻你,虽然暂无所获,但你们几乎同时逃婚,难免会让有些人猜到其中必然有所联系。不仅如此,殷岚与洪云鹏分别完婚之后,两国一定不会放过你们,同时极有可能请另两国协助,到那时,天下虽大,你们又去何处找无人之地隐居下来呢?”她一一分析了局势。
“那么依你所言,我们岂非一定会被抓回去吗?”紫流月显得忧心忡忡。
“倒也未必,只不过……”竹霜黛的话戛然而止,神色有些犹豫。
“只不过什么?”紫流月迫不及待地询问。
“没什么。对了,”竹霜黛岔开话题,“你们来此应该还有别的什么事吧?”
紫流月与郁霄对视一眼,接着开口:“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他现在如何?”
“他?”竹霜黛愣了片刻,才回答,“为了逼供,狱卒每日都会对他施已酷刑,他已经伤痕累累、奄奄一息了。”她依旧微笑着,却无限悲怆。
“殷灏最终会如何处置他?”紫流月明知故问。
“依殷灏的个性,待殷岚的婚事了后,他见仍无所获,一怒之下便会下令处死他。”竹霜黛平静的外表下面难以隐藏的痛苦。
“我们此番前来正是为了此事。霜黛,我们会救出他!”紫流月缓缓道。
“救出他?你们?”竹霜黛诧愕不已。
“不错!”紫流月坚定地点了点头。
“可是……”竹霜黛迟疑未决。
“你还在犹豫什么?莫非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死不成?”紫流月想要促使她同意此事。
“流月,我想和郁霄单独谈谈。”竹霜黛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紫流月一怔,接着向窗口走去,随后她的身影便消失了。
竹霜黛看着郁霄,率先开口:“你真的赞成这件事吗?”
“不知道。”郁霄摇了摇头。
“不知道?”竹霜黛觉得有些奇怪。
“倘若王妃与要犯同时失踪,经过好事者地一番添油加醋,必然会令帝国声誉大大受损。而且王妃已怀有身孕,一旦诞下王孙,便可使殿下的地位更加巩固,假使现在一走了之,则会给殷枫以可趁之机。但是,”郁霄话锋一转,“虽然殿下深爱王妃,王妃却不爱殿下,这样的生活只能令王妃益加痛苦。何况,让王妃看着他遍体鳞伤,最后被处死未免过于残忍。再者,若非王妃,我也不可能和流月在一起,而王妃却无法与所爱在一起。”
“郁霄,你的确变了。”竹霜黛不禁发出感慨。
“是吗?”郁霄淡然一笑。
竹霜黛没有说话,重重叹了口气,内心正在斗争。
“其实王妃不是与流月怀有同样的想法吗?不过由我们动手可以确保万无一失。”郁霄早已从上次她与凌剑轩的对话之中窥探出了她的几分心思。
竹霜黛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随后道:“把流月找来吧。”
“是。”郁霄依言同样由窗口而出。
片刻,他与紫流月一起回到房中。紫流月刚想开口,却见竹霜黛正在沉思,便未打扰。
少顷,竹霜黛抬起头,微微一笑:“什么时候动手?”
“初二。”紫流月见她终于答应了,暗中松了口气。
“那一日公主成婚,必定宾客云集,是守备最松懈之时。”郁霄随即补充。
“不错。为不引起怀疑,我会参加殷岚的婚礼,不过在她行礼之后我会借口身体适而离开,到时就立刻行动,务求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救出他!”竹霜黛神色凝重。
“放心吧,我们有十足的把握!”紫流月与郁霄对视一眼,显得自信满满。

一切果然如竹霜黛所料,由于找不到郁霄,所以殷灏最终决定将殷岚许配于左相之子田见深,同时封为将军,取代郁霄原告之职。殷岚自然不愿,但在文琴的晓之以理及殷灏的强行逼近之下,只得点头应允。
而血影帝国也未传出取消婚礼的消息,甚至也无任何新娘更改的消息,而殷枫也早已如期启程,前去观礼。
是日,各国使者以及贵族官吏齐聚王宫,热闹非凡。宫中人来人往,应接不暇,洋溢着喜庆的氛围。
当晚,殷岚与田见深行过大礼之后,竹霜黛即对着殷灏轻轻道:“殿下,我有些累了,想先回去。”
“不错,这里人多,万一有何冲撞可就糟了。”说着,殷灏吩咐侍女送她回寝宫。
“我要休息了,你们都出去吧。”竹霜黛挥了挥手。
“是。”侍女依次退下,最后一个则关上了房门。
紫流月和郁霄随即从帘后走出,紫流月从怀中取出一只黑瓶和一只锦囊,并从锦囊里倒出三颗白丸,先将其中一颗递予竹霜黛。
“你想用‘群芳髓’吗?”尽管竹霜黛只见她使用过一次,且已事隔多年,但她仍然记得。
“是啊。”紫流月将另一颗给了郁霄,自己正欲服下第三颗之时却为竹霜黛所阻:“等一下。”
“怎么了?”紫流月的手停在半空,不解地望着她。
“不可以用。”竹霜黛不待她发问,便先解释,“‘群芳髓’是无影侯特制的迷药,万一被别人查出,难免会牵连到他。而掳走王妃及救走死囚乃是重罪,必定会挑起两国之间的矛盾,依殷灏的冲动性格,甚至可能引发战争!”
“王妃所言极是。”郁霄接口,“不如就由我和流月将侍女及侍卫击昏吧。”
“也只能如此了。”说着,竹霜黛将白丸递还紫流月,郁霄也同样如此。紫流月接过之后,将三颗白丸重新放回锦囊,并与黑瓶一起纳入怀中。
当下,郁霄轻轻打开门,与紫流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侍女的“睡**”,又趁着守卫的士兵没有察觉之际,接连点了他们的**道。
他们三人没着一条小道向走去,因为今日殷岚大婚,所以一路上他们只遇到两队巡逻的士兵,及时隐于暗处,未被发现。
少顷,他们到了天牢附近。郁霄扫视一眼,压低声音:“门口的守卫并未减少,待会儿我会出现以吸引他们的注意,流月你就趁势点他们的**道,王妃请在此静候片刻。”
见紫流月与竹霜黛齐齐点头之后,郁霄将泥土抹在自己的脸上,接着缓步走向天牢。
“是谁?”一个守卫警惕地喝问。
“是我。”郁霄走到他们面前。
“你是谁?”乍一见他,守卫俱是一愣,就在此时,紫流月一个“鹞子翻身”,到了他们身后,双指齐出,不过瞬间,已有四人倒在地上。
余人连忙拿起兵器,攻向郁霄和紫流月,同时招呼天牢里的守卫前来相助。但他们焉是郁、紫二人的对手,不过一会儿,便被一一点中**道。幸而,天牢地处偏僻,打斗时间又短,所以并未引来别的士兵。
“王妃,我们进去吧。”郁霄从守卫身上搜出钥匙,打开天牢的门,率先走了进去,竹霜黛紧跟上去,紫流月则殿后。
郁霄打开最后一间牢房的门,点燃墙上的火把,随后退了出去,与紫流月并肩而立,将竹霜黛留在房中。
凌剑轩费力地抬起头,看到是她,不禁一怔,片刻才道:“你怎么会来这里?”他的声音听赶来非常虚弱。
“我是来救你出去的。”竹霜黛微笑着,心中已是无限悲痛。
“救我出去?”凌剑轩惊愕万分的看着她。
“不错,而且我还要与你一起离开!”竹霜黛一字一顿地道。
“可你是神道帝国的王妃啊!而且,你……你现在已有了身孕,你的计划正在顺利地进行之中,你怎么可能放弃这一切呢?”凌剑轩一脸的难以置信。
“的确,这些是我渴望已久的;但是,于我而言,你比一切都重要,我无法承受失去你!”竹霜黛缓缓地倾诉着。
“霜黛……”凌剑轩刚刚开口就被竹霜黛打断了:“你什么都别说了,只要回答我你否还爱我。”
“我说过,我从来不曾停止过爱你!”凌剑轩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
“那就够了。”竹霜黛露出坚定的笑容,接着吩咐,“郁霄,将他放下来。”
郁霄应声而入,解开绑住他的绳索,而他身子一软,险些摔倒,所幸郁霄及时扶住了他。
“是你!”凌剑轩的眼中杀机骤现。
“剑轩,郁霄他并无恶意,以后我再向你解释。”竹霜黛又转向郁霄,“你扶着他,我们尽快出宫。”
“可是离开王宫以后,我们应该去哪里呢?”紫流月走了进来,开口询问。
“将军府。”竹霜黛毫不犹豫地说出了三个字。
“将军府?”紫流月一脸的迷惑不解。
“我想,应该足够安全。”说话之时,竹霜黛一直看着郁霄。
郁霄点了点头:“不错。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就走。”说完,他和紫流月一起扶着凌剑轩向外走去,竹霜黛吹火把之后跟了上去。
时值亥时,守备愈益松懈,他们四人顺利地出了王宫,直奔将军府。
至了后门,只见上面的封条已被揭去,那是因为三个月之后殷岚与田见深便半入住此处,不过痕迹依旧清晰可见。
紫流月取出一串钥匙,用其中一把打开门。而自从她离开以后,西院再度被搁置,空无一人。她又打开院门,锁上之后便熟门熟路地推开一间房门,率先走了进去。竹霜黛和郁霄扶着凌剑轩紧随其后。
紫流月点燃油灯,轻轻道:“将他放在床上。”
两人小心翼翼地照做,随后郁霄道:“我去找人。”说完,他就离开了。
紫流月走到凌剑轩身边,此时他已陷入昏迷状态,扫了一眼:“霜黛,你先出去,让我替他检查伤口。”
竹霜黛依言退出房外,门旋即关上。她在门口时而来回踱步,时而屏息静听,一脸的焦虑不安。
良久,门打开了,竹霜黛立刻冲了进去,开口即询问:“流月,他的伤势如何?”
“我仔细检查过了,他的伤基本都是一些皮外伤,我已经为他包扎好了,没有性命之虞。不过,”紫流月话锋一转,“由于失血过多,他的身子相当虚弱,需要好好调养才能痊愈。”
“那么他为何仍未醒呢?”尽管听到紫流月说他已无生命危险,但竹霜黛依旧忧心忡忡。
“他刚刚服了‘醉迭香’的解药和其他药物,如今正在昏睡,你不用担心。”紫流月立刻解释。
“原来如此。”竹霜黛稍稍放下了心的大石,忽然想到什么,压低声音,“那就让他好好休息,我们出去吧。”
她们刚刚走出房间,郁霄便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他的两个心腹。
“他们是在解除查封以后秘密回来的,我已经吩咐他们不得向任何人提及此事。不过,西院素来简陋,还请王妃见谅。倘若需要添置什么的话,尽管告诉他们。”郁霄对着竹霜黛一一道。
“不关系,这里正合适。”竹霜黛环视四周,满意地笑了笑。
“你们退下吧,如若有进入将军府,绝对不能让他们靠近西院!”郁霄郑重地吩咐。
“是。”两个必胜转身快步离去。
“你们忙了一晚肯定累了,去休息吧。”竹霜黛微笑着缓缓道。
“那么王妃……”紫流月打断了郁霄的话:“你也好好休息。”说完,她悄悄碰了碰郁霄,示意他随自己走。
他们进入房间之后,郁霄不解地询问:“流月,你为什么突然拉着我离开呢?”
“霜黛想和凌剑轩独处,所以才会说让我们早点休息,你怎么一点都察觉不出呢?”紫流月瞪了他一眼,同时摇了摇头,语气之中有几许无奈。
郁霄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随即吹灭了蜡烛。
而竹霜黛在他们走远之后,重又推门而入。她站在床边,凝视着凌剑轩,眼神交织着痛楚、悲伤、喜悦与幸福。
许久,她抬起头,目光穿越趤墙,直达无穷尽处,口中呢喃:“炅,你曾屡次告诉我做任何事都不可以感情用事,这之后的十年我也的确是这样做的。但是,这次我真的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倘若失去了他,我不知道自己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炅,你能够理解吗?你会原谅我吗?”她的眼中分明有泪水在打转,最终却并未夺眶而出。
她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床边,慢慢坐下,充满柔情地望着他,脸上的笑容远比习惯性的更为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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