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章 玉石俱焚(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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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布关帝庙局时,石明哲已作好了以防万一的准备,写了密信交在朋友手中,把松下次郎和田中一谷的死,全归之于松下代子和庄致远与白天云的阴谋,他一遇到不测,朋友就把密信交给松下一郎,把这股祸水引向庄致远。
在松下一郎的计划中,这是一个大开杀戒的血腥之夜,不旦要血洗松下代子的艺伎馆,还要血洗庄致远的庄公馆,一夜之间把松下代子和庄致远这两股目前上海滩最强大的黑道势力一举铲除。他派出数十名杀手暗中监视庄公馆,亲自带着一百多名杀手以绝对优势先血洗了艺伎馆,没想到松下代子从密道脱逃,而且居然逃到了庄公馆。
所以他又带队赶来了庄公馆。
血洗艺伎馆,松下一郎损失了三十多名好手,但仍然还有一百八十多人。庄致远在公馆里的铁血队员和保镖不到四十人,强悍的抵抗能力远超过了松下一郎的预料,满以为凭自己人手上的绝对优势,又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应该是轻而易举,手到擒来。没想到竟然令他死伤近一百多人,庄致远和松下代子却仍然在负隅顽固。
松下一郎知道凭借太湖石假山顽抗的,已经只剩四人,但这四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如果强攻,自己剩下的不到七十的子弟兵,至少得死去一半,而且说不定还会让对方逃走一两人。这批子弟兵,将是他在上海滩这个各种势力盘根错节你死我活争夺的基本队伍。如果再折损一半,他在上海滩也根本站不住脚。
经过一番权衡,他决定妥协,只要庄致远交出松下代子,他就立即带人撤走。
白天云决裂,叶雪冰惨死,庄致远受到了他一生永远无法弥合的打击,但有了驻军唐湘汉的强力支持,控制了市长汪少甫,马腾又接管了警察局,他的权势又攀上了一个高峰,上海滩再也无人能与他争锋,没想到突然杀出个松下一郎,使他立即陷入了命悬一线的绝地,他太不心甘了。
松下一郎提出的条件,对他有着莫大的诱惑力。元大畏和楼定山都在期待他的最后抉择,松下代子虽然一动不动保持着镇定,一直没看过他一眼,但他感觉到了松下代子沉重的呼吸声,她已处于绝望之中。
“庄会长,我再给你三分钟。”松下一郎的声音又响起。“庄会长,你们中国人常讲,识时务者为俊杰。人死如灯灭,何去何从,我只等你三分钟。”
元大畏和楼定山的目光已锁定在松下代子身上,假山里空气凝固了。
松下代子突然站起。
“你要干什么?”庄致远问。
“我不想拖累你了。”松下代子下了决心。“只希望庄会长记住,松下一郎,日本人是豺狼,我从没后悔与庄会长的合作。”说着,她从睡袍撕下一条系在腰间,使睡袍掩住几乎敞开的身体,但胸前仍然开着一条缝,依稀可见**半个轮廓,然后欲从假山空洞走出去。
庄致远迅捷跃起,又把她拉回。“松下小姐,你不能去死。”
“我不死,都得死。”尽管知道庄致远的阻止并不是对她有多大情义,而是根本就不相信松下一郎的承诺,松下代子仍然感动得热泪盈眶,不管怎么说,交出她总是会多一分生的希望。因此她以自己之死为庄致远换回这份希望。“只要你庄会长能保住,我相信总有一天庄会长会为我报仇雪恨。”
“只要坚持住,我坚信一定会柳暗花明。”庄致远仍然淡定从容地说。
松下代子泪如泉涌,不明白庄致远的信心来自何处。当后花园发生战斗时,庄致远给唐湘汉打电话求援时,她站在旁边,电话没通,电话线已被松下一郎切断。即使唐湘汉现在得到消息派兵来援,也来不及了。
“庄会长,还有一分钟了。”松下一郎的声音又响起。
“来不及了,庄会长,记住为我报仇吧。”松下代子已萌死志,又欲冲出,但被庄致远强行压住。
“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有生机。”庄致远信心十足地说。
庄致远不交出松下代子换生的希望,一个原因是他如果这样做了,他在江湖的声望将一落千丈;另一个原因是,松下一郎这个举动,已表明了斩尽杀绝的意图,近四十名忠心耿耿的兄弟惨死,使他不可能向松下一郎妥协。更主要的是,他确实还充满着信心,相信支援一定能及时赶到。如果没有这个希望,依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性格,是完全可能交出松下代子,争取生的机会,然后再请唐湘汉派兵捕杀上海滩的日本人。唐湘汉的部下,代理警察局长马腾已在艺伎馆被杀,唐湘汉绝不可能坐视不管。何况松下一郎的血腥,也必定激起社会强烈反弹。白天云被无故免职和和关于他与日本人合理合法走私鸦片的事,也将因此而淡化。

松下代子、元大畏和楼定山都认为此时此刻已经山穷水尽,根本想不到庄致远坚信的柳暗花明会来自何方。
“最后十秒。”松下一郎的声音已充满着残暴的血腥。“准备——”
“等等。”庄致远喊道。“再给点时间,让我好好考虑一下如何?”
“不行!”松下一郎坚决地说。“你必须马上交出松下代子,否则让你们玉石俱毁!”
“松下小姐是我朋友,要让我背信弃义出卖朋友,总该给我点权衡利弊的机时吧。”庄致远又说。
“哈哈——”松下一郎狰笑道。“姓庄的,你把我当成三岁小孩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拖时间吗——”
“小鬼子,我正告你,这是在中国。”庄致远语气突然大变,松下代子、元大畏和楼定山都大感诧异,庄致远已向他们发出了准备战斗的手式。
“绝杀!”意识到已没有回旋余地,松下一郎喊出了杀声,四周的黑衣人挥着长刀鬼哭狼嗥般向假山疯狂扑去。几乎同时,一阵密集的枪声在后花园与正屋相连的门口和后花园的墙上响起,向假山扑去的黑衣人纷纷中弹倒地。
“大哥,我来啦。”后花园与与正屋相连的门口响起一个声音。
“是白局长——”松下代子惊喜道。
“好兄弟,我知道你会来。我们一起杀鬼子!”庄致远喊道,提枪冲出假山,立即击毙了两个黑衣人。
元大畏、楼定山和松下代子也冲出,与松下一郎的黑衣人绞杀在一起。
他们终于明白,庄致远的信心来自白天云。
白天云虽然被汪少甫免职,马腾接管了警察局,但姜青松为白天云留下李炜、姚少华和二十多名经过战火洗礼的卫士追随他而去。傍晚白天云又去过艺会馆见松下代子,庄致远坚信他的公馆和松下代子的艺伎馆仍在项冲掌握的情报网的监视之下。马腾刚接管警察局,只来得及把关押的丁彪灭了口,还没时间清洗项冲这批白天云坚定的追随者。松下一郎血洗艺伎馆,白天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得知,依白天云的性格,手中又有一支战斗力极强的部队,他不会坐而不管。
庄致远没想到,白天云得知艺伎馆被黑衣人血洗,首先怀疑的是他。白天云带人赶来庄公馆,是经过痛苦抉择,准备大义灭亲。当白天云带着李炜、姚少华、项冲和二十几名卫士赶来庄公馆途中时,已听到了枪声,大感意外,加快速度赶来,正遇到庄致远等人被松下一郎包围在假山。
项冲告诉说,围困庄致远的就是血洗艺会馆的黑衣人。接着又发现这些黑衣人是日本人,白天云迅速作出了分析判断,认为自己和庄致远都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阴谋。关帝庙的陷阱,丁彪的供述,都是阴谋的组成部份。石明哲、汪少甫、唐湘汉和日本人已经联手,阴谋的目的,先是离间他和庄致远,再对他们给予毁灭性绝杀。什么庄致远指使丁彪杀姜青松,什么庄致远与松下代子合作走私鸦片,通通都是精心编造的假话,庄致远让唐湘汉用武力强行卸货,又在军营设陷阱,都是阴谋者制造的假象。
庄致远是无辜的,松下代子也是无辜的。白天云认为,当他和庄致远铲除与日本人合作走私鸦片的九龙帮,斗倒了黑道巨枭华金亭之后,这个阴谋就开始了密谋了。
否则,不可能一免去他警察局长,就发生血洗松下代子艺伎馆和血洗庄公馆这种事。
想起自己误解大哥庄致远,误解对自己一往情深的松下代子,想起自己竟生出大义灭亲杀大哥的念头,白天云愧疚难言。
在发现黑人衣袭击庄公馆时,白天云命令项冲赶回警察局报信,命令李炜带一半卫士上了后花园的墙,自己带着姚少华从庄公馆正门突入,松下一郎的黑衣人几乎全集中在后花园,公馆内只剩几个贪财的人在搜找财物,被白天云不动声色轻易击杀。
当松下一郎喊出‘绝杀’时,白天云下令开了枪,第一轮射击,倒下了十向个黑衣人;第二轮射击,又倒下一遍,接着双方便在后花园里混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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