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轻松擒凶(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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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白天云和庄致远联袂来访,身穿和服的松下代子装出一付受宠如惊的样子。
“我马上叫最好的艺伎来为你们表演。”松下代子喜上眉梢地说。
“不用了。”庄致远制止道。“我和天云有点小事,想同你聊聊。”
松下代子把他们领进专门接待贵客的密室,亲自跪在榻榻米上按照日本茶道程序替他们煮茶,仪态优雅,极具美感,白天云感到愉心悦目,脸上密布的愁云似乎消逝了不少。
接过松下代子恭敬奉上的茶杯,看着她娇媚的容颜,白天云想起了苏婉,心中一阵隐隐发痛。得知了松下代子的身世和她在上海的经历之后,他就对她产生一种强烈的怜悯同情。
“松下小姐,日本学者田中一谷被害案,在日本方面的压力下,汪少甫要求天云限期破案,但天云至今毫无进展。”庄致远说。
“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死了活该!”松下代子突然愤愤地说。
白天云明白她为什么愤懑,苦笑了笑。田中一谷的死状,确实不堪入目,令人鄙视。但转念一想,田中一谷的死状已严密封锁,松下代子怎么会知道?
他有些惊疑地看着松下代子。
“天云,你有什么想法,你自己向松下小姐说吧。”庄致远说。
松下代子发现了白天云惊疑的眼神,装着羞怯地低下了头。
“松下小姐知道他的死状?”白天云问。
“只听说他被人杀死在饭店房间。”松下代子答道。
“那你干吗骂他猪狗不如?”白天云又问。
松下代子一付羞愤难言的样子。
“松下小姐,我和天云把你当着朋友,对朋友,还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庄致远说。
“田中一谷是个衣冠禽兽!”松下代子愤愤说。“他跟着陈白轩来艺伎馆一次之后,就对我动了邪念,多次来纠缠。他被杀那晚,还来过我这里,居然借酒装疯,对我动手动脚,竟想强暴我。这种披着学者光环的色鬼,不是猪狗不如的禽兽,还能是什么?他被人杀死,我看他就是死有余辜!活该!”
“这是他个人的人品,但他的命案破不了,对天云的影响很大。”庄致远说。“我和天云分析,怀疑杀他的凶手有可能是从日本跟过来的,不知你的艺伎馆是否来过眼生的日本人?”
“眼生的日本人?”松下代子陷入了沉思。
白天云期待地看着她。
“眼生的日本人没有,近段时间来的,基本都是常客。”松下代子思索着说,正当白天云大感失望,她又说:“不过,有一个人的举动,到值得怀疑。”
白天云两眼放光看着她,期待她继续往下说。
“他叫信田光夫,是个做贸易的商人,一直是艺伎馆的常客,为人沉默寡言。每次来,都是一人,叫一个艺伎陪着,直到深夜才离去。但自从白局长铲除九龙帮后,他就没来过了,据说回了日本。最近,对,田中一谷来过艺伎馆后,他又天天晚上在艺伎馆出现,还是同过去一样,沉默寡言,独自品茶饮酒——我记起来了,田中一谷被杀那晚,他也在艺伎馆。田中一谷走后,他也迅速离去,比平常都走得早——这几天又没来过了。”松下代子边想边说。
白天云与庄致远交换了一个眼色,问道:“知道他做什么地方吗?”
松下代子又想了想,说出了一个不能确定的地址。“好象是住哪里,不知对你是否有帮助,我直觉感到他很有几分可疑。”
“谢谢你,松下小姐。”
白天云与庄致远离开了艺伎馆。白天云意识到,这个信田光夫肯定有问题,而且极可能是条大鱼,哪怕他不是直接凶手,也可能与刺杀田中一谷有关,甚至还可能牵出日本在上海的黑帮组织。白天云与庄致远商量,这次一定要抓到活口,即使作出再大牺牲也再所不惜。
现在最担心的是信田光夫已经离开上海回了日本,白天云立即通知李炜带人赶来,然后与庄致远直接去了信田光夫的住址,隐在暗处观察,等待李炜赶来再动手。
李炜还没赶到之前,屋内突然走出一个三十余的男人,一脸的沉稳冷漠,长象与松下代子对信田光夫的描述十分相似。怕他这一走,就从此消失,白天云与庄致远当机立断,冲了过去,一左一右擒住了他。
“你们想干什么?”信田光夫毫不惊慌,异常平静地问。
“信田光夫!”白天云厉声喊道。
信田光夫突然迅猛后抑,借着他们擒住他双手之力,一个后翻,挣脱了双手,双脚刚一着地,又借势弹起,白光一闪,直向庄致远腹部刺去。白天云与庄致远从小一起练武,一起玩耍,一起作恶打架,联手合击,早就心灵相通,连楼定山这种高手都败在他们的联手之下,何况身手比楼定山差了一个等级的信田光夫。庄致远收腹闪身,抓住他持刀的手顺手牵羊,使他踉跄前窜,白天云乘机跃起双腿弹踢在他后背,把他踢趴在地,并顺势跪压在他身上。几乎同时,庄致远扑去拧住了他持刀的手腕。
信田光夫已被他们牢牢制住,但他们同时产生了一种怪异的感觉,信田光夫倒地后,似乎立即放弃了反抗,身体突然放松,软绵绵的仍他们所为。
白天云抓起他头,发现他嘴角涌出了乌血,已经死去。显然,倒地的同时,意识到他逃不掉的信田光夫咬破了隐藏在嘴中的毒药。这是一个死士。
白天云活捉的计划又落了空,幸亏李炜带人赶来后,在信田光夫住宅里搜出了物证,经陈白轩辩认,确认是田中一谷的东西,基本可以认定信田光夫就是杀害田中一谷的凶手,否则,又是一桩令白天云有口难辩的血案。

困扰白天云的田中一谷命案,就这样轻易破获了。
白天云感到有些哭笑不得,信田光夫自尽,断了他借此深挖日本在上海黑帮的线索。两次机会,都因没留下活口而丧失,白天云对日本黑帮人员心性之狠,有了更深的认识。惟一令他感到安慰的是,松下代子是个真朋友。松下代子也主动表示愿为他当线人,把艺伎馆作为他收集情报的密点。为了挖出日本人在上海的黑帮组织,他同意了。但他反复向松下代子强调,必须以确保她的安全为前提。松下代子为此大为感动。
结案报告送到汪少甫办公室后,汪少甫欣喜之中又感到几分遗憾,乘机降白天云职的打算落了空,白天云在上海滩的声誉又更进一步,被媒体吹为神探。
日本方面的反应果如庄致远的分析判断,马上改变了态度,并对上海警方的办案能力表示了充分的肯定,此案就此划上了句号。
庄致远和松下代子的这个设计,帮了白天云一个大忙,使他从困境中解脱了出来。但庄致远和松下代子都没想到,最大的获益者,竟是松下代子。远超过了庄致远的分析的,日本方面对松下代子的更加支持和白天云对她的更加信任。
白天云的结案报告通过正式途径送回日本后,引起了政府和军方的恼怒。信田光夫确是日本黑帮早初派来上海协助她的死士,他的身份在日本黑帮有案可查。她没理由也不可能杀田中一谷,信田光夫就有可能是在执行松下一郎的命令。因田中一谷的身份地位极为特殊,是个狂热坚定的极端民族主义者,其对实际日本战略目标的重要性,是松下一郎这种黑道枭雄无法相提并论。松下一郎在这个与军方势力有千丝万缕联系的黑道帮会血腥的夺权,早引起了军方的不满,认为他的胆大妄为是个祸害。田中一谷的死,使军方痛下了剿除松下一郎的决心,松下一郎虽然负伤潜逃,但他在这个他父亲创建的黑道帮会中的势力迅速土崩瓦解。
松下一郎是松下代子最大的心头之患,松下一郎势力的土崩瓦解并将受到军方的追杀,松下代子心花怒放。她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与庄致远合作涉及她生死存亡的重要性也相对下降。她可以在庄致远面前扬眉吐气了。
世界上的事,祸福从来都是相依相存相互转化的,松下代子没想到,这个天大的喜讯,却为她埋下了一个天大的危机。
田中一谷案子了结之后,庄致远和叶雪冰、白天云和米佳妮终于有机会坐在一起吃饭了。
婚礼之后去黄山度蜜月成了泡影,项冲的发现,苏婉的死还没有半点线索,又发生了田中一谷命案,把白天云忙得焦头烂额,没有片刻安宁。庄致远也因此东奔西忙,几乎没好好陪过叶雪冰。所以,白天云的结案报告送出后,庄致远就安排了这次饭局。
“雪冰,佳妮,我和天云都深感愧欠你们。”庄致远愧疚不安地说。“早知如此,就推迟婚礼,这样使你们不但连蜜月没能度,从洞房之夜就让你们牵肠挂肚担惊受怕。”
“确实牵肠挂肚,但并没担惊受怕。”叶雪冰充满深情地说。“我对你和天云的信心从没动摇过,再大的困难,你们都能战胜。华金亭多么不可一世,包括汪少甫,几乎都不看好你们,连我也认为,至少也得三五年,没想到才短短几个月,你们就一举成功,让所有人都跌掉了眼镜。一个小小的凶杀案,难不倒你们。”
“还是雪冰姐比我看得透,比我冷静多了。”米佳妮感慨道。
“你主要是苏警官的死,伤了心神。”叶雪冰笑道。
米佳妮想起自己的误解,脸上涌起了红晕。
“其实我已经对破案失去了信心。没有大哥的提醒,我想不到去找松下小姐帮忙。”白天云愧疚道。“这次多亏了松下小姐。”
“过去我也一直误解她。一个女人,在上海滩举目无亲,要落脚谋生,太不容易了。”米佳妮说。“她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
“唉——”叶雪冰轻轻叹了声。她对松下代子已没有了敌人,但要同她交朋友,心里仍然感到别扭。华金亭时代,松下代子留在她心中的阴影太深了。
“天云,田中一谷这个案子再次给我们敲起了警钟,警察局长这个位子风险太大,汪少甫这次表现出来的心态,用心极其阴险,想借机撤你职。”庄致远突然说。
“这个汪少甫,我一直没好感,我爸看错他了。”叶雪冰说。“没想到他的心理这么阴暗。我看他是害怕天云声名盖过了他。”
“天云,古中今外,根本就没有逢案必破的神探。田中一谷命案能破,可以说纯粹是个意外,是个幸运。如果凶手不是信田光夫,或者他没去过松下代子的艺伎馆,这个案子就根本破不了,汪少甫就能借题发挥,结果将不言而喻。”庄致远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说。“这样的案子,今后肯定还会有。乘着你现在声誉正盛,社会一致看好你的呼声正高,最聪明的做法是争取尽快到市府上任。你却偏偏去向汪少甫表示,要继续留在警察局,太不明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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