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过来人的叶雪冰听懂了他话中的隐喻，心中一阵激荡，顿时浑身发软，羞红了脸。那晚深夜，庄致远在孤儿院向她直接求婚之后，他们每次拥抱亲吻，她都神魂颠倒，难以自制，渴望他更进一步。但他总能在最关键时刻保持清醒，对她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君子好色，待之以礼。最美妙的时刻，一定要留到洞房花烛夜。”
虽然每次她都感到深深失望，但却因此更感庄致远对她的真情真爱，使她更加憧憬婚后的日子。当庄致远提出正式举行婚礼，她欣喜如狂，天天盼待。
庄致远这样做，是研究透了她的心态，要在感情上彻底征服她，使她完全相信他，从而对可能出现的流言蜚语产生免疫力。
白天云与米佳妮一起来到后花园，看见在曲桥上依偎着的庄致远和叶雪冰，对他们两人都感到高兴。米佳妮想上前去打招呼，白天云拉住了她。但庄致远似乎有第六感，当白天云和米佳妮在后花园门前一出现，他就扭了头。
“他们来了。”庄致远轻声对叶雪冰说，叶雪冰触火似地松开了挽他胳膊的手。
米佳妮哈哈大笑，戏谑地说：“雪冰姐，马上要当新娘子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难道不是新娘子？”庄致远问道。
“虽然是新娘子，我和天云可已经是老夫老妻。”米佳妮笑道。
“没羞没臊！”叶雪冰嗔怪道。“这种事都说得出口！”
“男欢女悦，天经地义。”米佳妮理直气壮道。
“天云，婚礼的事基本已经准备完毕，我先了几个黄道吉日，你看定在哪一天。”庄致远知道斗这种嘴，深受传统观念影响的叶雪冰远不是受过西方文化观念洗礼的米佳妮的对手，马上转开了话题。
“大哥，你定哪天就哪天，我和佳妮都听你的。”白天云表态道。
“我们去边吃边聊吧。”叶雪冰提议道。
于是，他们出了后花园，进了餐厅。
庄致远把白天云和米佳妮约来吃饭，表面上是商量确定婚礼的日期，实际上是要把白天云拴在身边，防止去接货的丁彪和麻廷贵发生意外。这与当初华金亭让胡九龙接货，以舞会为名拴住白天云如出一辙。华金亭聪明反被聪明误，被他和白天云将计就计，掉进了他们精心设计的陷阱，从而走向了毁灭。
他安排的这次接货，他相信白天云做梦也想不到，约白天云来吃饭，无非是以防万一。他原本想亲自去现场，但转念一想，还是小心为妙，与白天云在一起，白天云有什么异动，他都能敏感到。即使出了什么意外，他也好采取补救措施。
他们开席没多久，外面就电闪雷鸣，暴雨倾盆。饭后，叶雪米带着米佳妮去看她的新房，庄致远和白天云在客厅喝茶聊天，直到深夜，他才放白天云和米佳妮离去。
庄致远驾车把叶雪冰送回孤儿院后，回到公馆后，立即给松下代子打了个电话，松下代子兴奋地说：“非常顺利，丁彪和麻廷贵已把货接走。”
庄致远忐忑不安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心想连老天爷都帮忙为他掩护，何愁大事不成？只要这些货送到江浙皖，收回货款，不但资金紧缺的问题立即缓解，三地帮会也将因此成为他的盟友。
有一利就有一弊，庄致远万没想到，暴雨为接货提供了避人耳目的机会，却也留下了痕迹，使本来天衣无缝的计划露出了蛛丝马迹，也使庄致远和白天云亲密无间的关系立即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刚刚平静下来的上海，立即又陷入诡谲的争斗。
第二天上班后，白天云就直接去了苏婉主持的戒毒所。昨晚见暴雨倾盆时，他就想赶去戒毒所查看，但因庄致远坚决挽留，加上又不是什么急事，也就没有坚持。与米佳妮一起深夜回去时，他还让米佳妮绕道经过戒毒所，见戒毒所静静站在雨中，这才放心离去。
苏婉暗恋着他，虽然小心谨慎刻意隐瞒，但在不经意间，眼光神态总会有一些流露，白天云早就察觉到了，他相信经常与苏婉交往的米佳妮也不能没有感觉，因此，为了避免米佳妮产生误会，他在与苏婉接触时，极为小心。昨晚暴雨倾盆时，没坚持赶去戒毒所，这也是一个主要原因。后来让驾车的米佳妮绕道经过戒毒所时，米佳妮还半开玩笑地说：“关心苏警官了吧？”他就更没敢让米佳妮停车。
“昨晚大雨，没有什么不正常吧？”白天云问。
“一切都很正常，没有发生漏雨现象。”苏婉回答。“建筑的质量还不错。”
苏婉陪着白天云视察了整个戒毒所，然后上了顶层。
雨后的空气特殊清新，一轮红日在天边静静升起，看着苏婉操劳过度略显疲惫的面孔，白天云感到了一丝愧疚。他知道爱将项冲对苏婉一往情深，从没放弃，也曾试图撮合他们，但几次隐约向苏婉提起，苏婉都立即敏感地说：“我是个独身主义者，请你尊重我的**权。”使他再也不敢去尝试，只好鼓励项积极去争取。
“小苏，你要注意劳逸结合，不要把自己累垮了。”
“你让我主持戒毒所的工作，我深感任重道远。和这些瘾君子接触多了，我才真正体会到为什么说失去了鸦片来源的他们是社会不安定的因素。他们的毒瘾发足起来，真是如疯如狂，完全丧失理智，什么礼仪廉耻，通通不顾，产生出来的破坏力，十分惊人。不彻底解决瘾君子的问题，在暴利趋使下，就一定会有人铤而走险去走私贩卖鸦片。”
“是啊，中了鸦片毒的人，精神已经垮了。人一旦没有了精气神，没有了灵魂，就象个活死人。这很可怕。如果千百万人都这样，国家和民族就很危险。西方列强向我国输送鸦片，最初可能是为了暴利，但后来已经演变成了一种战略目的，企图利用鸦片使中国这条东方巨龙长睡不醒，任他们肆意凌辱。我们建这个戒毒所，就是在从魔鬼手里争夺人的灵魂。”
“可惜，戒毒所规模太小，只能容纳极少数瘾君子。”
“不管怎么说，这是个良好的开端。得到了社会各界的鼎力支持，说明禁绝鸦片已深入人心，只要我们堵住了来源，中毒不深的人，自然而然就会戒掉。”
“前两天项冲对我说，据他调查了解，上海鸦片货源奇缺，说明走私贩运已基本堵住。我相信只要在白局长的领导下，继续采取这种高压态势，一定能阻止鸦片流入上海。”苏婉充满信心地说，含情在看了白天云一眼。
白天云感觉到了她的眼光，把视线投向远处鳞次节比的建筑，感叹道：“树欲静而风不止。这段时间的平静，我反而心虚发慌。总有种坐在火山口的感觉。控制着上海鸦片走私的华金亭和胡九龙都死了，但为他们供货的日本商人大岛丸，却一直无影无踪。”
“上次击杀的那向个日本人——”
“只能证明他们与在运河劫杀华金亭有关，而且，现在已经查明，其中五人刚从日本过来，没参与在运河的劫杀，真正的凶手，仍然隐伏的暗处。”
“白局长，我认为对松下代子这个日本女人不能放松警惕，她同华金亭的关系太特殊了。”苏婉建议道。“听项冲讲，你已经放弃了对她和她的艺伎馆的监控。”
“关于松下代子，项冲还对你说了什么？”
“他没多说什么。因为我建议他加大对松下代子的监控，他说你认为松下代子是无辜的，下令让他取消对她的监控。白局长，对此，我大惑不解。”
为了保证松下代子的安全，白天云严令知道内情的人严守秘密，尽管项冲对苏婉一往情深，尽管苏婉是绝对值得信任的好警官，项冲也向她严守了秘密。他为了防止米佳妮和叶雪冰产生误会，还告诉了她们。当然，他相信米佳妮和叶雪冰会守口如瓶。
白天云决定告诉苏婉真相。
“那个密点，是松下代子向我提供的。她其实是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可怜女人。她母亲是被海盗从浙江掠去的中国女人，因有了一半中国血统，在日本被人瞧不起，只好来上海谋生。但人生地不熟悉，举目无亲，被迫屈服于华金亭的淫威。”白天云感慨万千道。
“这太让人难以相信了。”苏婉摇头道。
“开始时，我和我大哥庄致远也不相信，怀疑她设下除掉我们的陷阱，作了多层防范。后来的结果证明了她提供的情报正确。我才相信了她的无辜。被击杀的人中，有个叫秋末凉子的，是她艺伎馆的艺伎，如果她参与了日本人同华金亭的鸦片生意，或是日本黑帮的人，万一我们抓到了活口，她难道不怕被供出？”
“可惜全被当场击杀了。”苏婉叹息道。
“我想留活口，但这些日本太凶残太强横了。”
“对这个女人，我还是不敢相信。”苏婉又摇头道。
“你是因为她艳名卓著吧？对此，我也进行了调查了解，她除了在华金亭和胡九龙淫威下被迫委身外，虽然倾慕她姿色的达官权贵富商巨贾风流才子很多，她都能守身如玉。仅这一点，依她的身份和从事的职业，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你好象很同情她？”苏婉诧异地看着白天云。
“是的，我同情她。”白天云毫不否认。“她算是沦落风尘了。”
苏婉仍然不以为然，认为白天云这种悲天怜人的心态，也许将成为他致命弱点。但转念一想，这种铁血柔情的混合，恰恰是他令自己作迷之处。幸好白天云有庄致远帮助，在她看来，庄致远才是个冷静到极点不受任何情绪影响的人物。
这时，项冲突然喘息着出现在顶层。
“白局长，我有重要发现。”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