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断绝后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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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白天云一付忧心忡忡的样子,庄致远劝慰道:“没抓住杀手,你不别太介意,我的命大着呢,他们还没本事拿去。我看他们无非是做个样子而已,难道他们还会真为了一个死人与我拼命?他们真要这样一味纠缠下去,难道不怕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之身?他们不可能不知道我身边有楼定山这样的暗杀高手。楼定山表示将通过他的家族去向浙江帮会打招呼,不死不休,弄得鱼死网破,对大家都没好处。”
“我担心的是,为华金亭报仇,只是个表面现象的名目,真正的目的,是我们断了他们的财路。”白天云忧虑地说,也相信庄致远所说,他被惹怒了,真会派楼定山去行刺帮会大佬,那就会出现更加混乱局面,他不希望让这种派会仇杀耗废精力。“今天秋末凉子在行刺你之前,出了艺伎馆,如果这次行刺,是日本人与浙江派会的合谋,情况就复杂了。”
“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从运河劫杀华金亭看,日本人如果参预了,行刺就不会如此草率。日本人才是我们真正的心腹大患。只要能把日本人的问题解决了,外省帮会就根本不足为虑。而且,只要证明劫杀华金亭不是我所为,外省帮会杀我之心,必定会淡下去。”庄致远尽量把话题引向日本人。“跟踪秋末凉子应该有所发现了?”
“很可惜,跟踪被她甩掉了。”白天云感叹道。“至今她还没有回艺伎馆。”
“怎么可能会跟丢?”庄致远大失所望。
“两点,一是她已经知道艺伎馆和她在警察的密探视之下,二是她受过专业训练,掌握了高超的如何摆脱跟踪的技巧。”
“这么说,松下代子的嫌疑可以解除啦?”
“还无法解除,反而更加扑朔迷离,如果今晚这个秋末凉子还不回艺伎馆,这其中就一定会大有文章。这件事,我嗅到了一种极不正常的味道。”
“有道理。如果秋末凉子真失踪了,她毕竟是松下代子手下的艺伎,松下代子总该有种说法,她说不出合理的解释,她就脱不了干系。她举报了秋末凉子,又马上让秋末凉子失踪,典型的欲盖弥彰。不过,她如真是劫杀华金亭的主使者,她会这么愚蠢吗?”
“我也这样想。”白天云点头道。“所以我感到阴谋的味道太浓了。”
“与高手过招,斗心智,也是一种乐趣。到底是什么阴谋,真是让人期待啊。”庄致远意味深长地说。“天云,只要我两兄弟联手,在上海滩我不相信我们会输给谁。对松下代子,如果你不方便出面,我来对付她。这个世上能玩我的人,恐怕还没生出来。”
“不能对她用阴的手段,我要正大光明用法律手段惩治她,这样也便于向社会证明,那些关于你是劫杀华金亭的怀疑,纯粹是无稽之谈。”白天云摇摇头,对这个大哥的手段,他太清楚了,玩阴的狠的,恐怕确实没人玩得过他,这种从童年就开始砥磨出来的阴人手段,大哥早就炉火纯青了。但他并不知道,这个他最信任的大哥其实是在他面前做戏,为今后与松下代子的合作打下基础,避免他因此产生怀疑。
“天云,如果让一个女人玩了我两兄弟,那就成了天大笑话,我们总得做点什么,让她狐狸尾巴早点暴露出来。让她这样隐在暗处虎视眈眈,总不是办法。”庄致远极真诚地说。“我不相信她能把自己掩饰得天衣无缝,我安排人去逼逼她,看她有什么表现。”
“你商会长的身份更不方便,一旦传出去了,会影响你的形象。你是堂堂正正的商人,而不是像华金亭这样的黑恶势力,扭转因华金亭社会对商会的不良印象。”白天云设身处地为庄致远考虑。“查办邪恶,是我警察局理所当然的职责,我没什么不方便的。秋末凉子是否真失了踪,现在还很难确定,也许是躲在某处与大岛丸幽会也说不定。只要确定她失了踪,我会亲自去艺伎馆,向松下代子讨说法。再说,如果秋末凉子今晚不回艺伎馆,她松下代子应该主动来见我,而不是等我找上门去,否则,她向我举报秋末凉子就是多此一举。”
对白天云的好意,庄致远心里有几分感动,也有几分愧疚,还感到了几分荒唐。他现在走得还不远,回头也还来得及,只要自己按部就班稳稳当当走下去,他和白天云的这种致情致性的情义,就永远没有受伤害的可能,他们的联手,也能成就一份他人难及的辉煌。但是,一万年太久,他必须只争朝夕,只有走偏锋走捷径,才有可能使辉煌早日到来。花十年功夫换来今日成功的事,他再也无法忍受。何况,今日的成功,没有邪招奇才,也根本是不可能的。尝到了甜头的他,就像吸毒上了瘾,已不可能自动中止。
不过,他再次告诫自己,一定要把事做漂亮,力争滴水不漏,把好兄弟白天云一辈子都蒙在鼓里,他们的感情就不会受到伤害。而且,不仅仅是白天云,还有叶雪冰这个他深爱的女人,也根本不可能接受他沾鸦片生意。但只要能瞒住白天云,瞒住叶雪冰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几乎用不着去多操心。

回到公馆,庄致远先把自己舒适地放在太师椅上,吸着香烟,闭目把今天发生的事细细梳理了一遍后,再给松下代子打电话。电话玲只响了一声,松下代子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由此可见松下代子一直守候在电话机旁。
当他说到白天云的人跟丢了秋末凉子后,突然从松下代子的吐气声中感到了一种如释负重的轻松,立即引起了警觉,莫非这个女人变卦啦?
“松下小姐,有什么变故吗?”庄致远问,语气已多了丝生硬。
“秋末凉子还没回来,但打电话来让我今晚去见面。我怕那个地方已被白天云的人严密监视。”松下代子也似乎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点味道,解释道。秋末凉子顺利摆脱白天云的密探,到有些出于她的意外。但转念一想,也并不奇怪,白天云的重点肯定是放在她的身上,现在还根本不相信她的话,以为秋末凉子是她有意抛出的诱饵,再加上秋末凉子知道艺伎馆已被警察密探监视,自然会想法甩掉跟踪。为了不让庄致远产生怀疑,又征求意见般地问道:“庄会长,你说我该不该去见?”
“相信松下小姐已经打定主意要去见的。”庄致远冷冷地说。“松下小姐要去最后确认一下来人的真正意图,然后再决定是否把他们送给白天云。”
被庄致远一语道破心中所想,松下代子不由得心中一凛,感到在庄致远面前,自己竟像个在长辈面前耍小聪明的女孩。接到秋末凉子电话后,她突然意识到,只要出卖了组织要员,她就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将永远受制于庄致远,但万一自己对组织要员的担心是杞人忧天,组织根本没有取而代之的意图,那自己这个亏不就吃大了吗?因此她动了再看看的念头。
见松下代子沉默不语,庄致远又说:“其实,你现在就没有回头路好走了,不交出杀害华金亭的凶手,从此你在上海就寸步难行。即使我不向天云揭破你的身份,天云也会把你盯得牢牢的。何况,还有我。”
松下代子又是一阵心惊肉跳,庄致远的意思太明白不过了,只要白天云不消除对她的怀疑,他就不可能与她合作,而且不仅仅是不合作,他也不会允许她的存在。
“我可以另外安排人,当然也包括秋末凉子。”松下代子虚弱地说。
“松下小姐果断劫杀华金亭的作风,已赢得了我的尊敬。我庄某人的合作伙伴,绝不会是个瞻前顾后患得患失的懦夫,更不是看不清楚利害得失的弱智。松下小姐,你现在让我瞧不起你了,一个朝三暮四易变的女人,怎么配与我合作?松下小姐,恕不奉陪了。”
“等等。”意识到庄致远要放下电话,松下代子尖叫道。
“松下小姐还有什么好说的?”庄致远声音里透出明显的轻蔑。
“我只是想,如果得到组织的支持,我们的合作会更顺利一些。”松下代子悻悻地说。“真的没有其它想法。庄会长,坦白说,我像个溺水的人,你就是那个向我伸出摇助手的人,我怎么会对你三心二意?”
“我原以为松下小姐是个不让须眉的奇女子,有心机,有急智,也有远见,能看透问题的关键,必要时也豁得出去,有破釜沉舟一往无回的勇气,但你让我失望了。从你讲的情况看,你的组织根本不可能信任你。你还抱着这种幼稚可笑的幻想,再与你合作,无疑是跟着一起跳进万丈深渊。我会这么愚蠢吗?”
“我明天就主动去向白天云举报。”松下代子一咬牙说,庄致远弃她于不顾这个风险,她不敢冒,庄致远如果不帮她,她就是庄致远的敌人,也必定陷入绝境。
其实她也知道,想去确认一下,只是一种侥幸心理。秋末凉子打来电话时,她还特意问了组织要员的姓名,而秋末凉子却没告诉她,这本就不正常,人已经到了上海,居然连姓名都不告诉她这个上海的负责人,既表明了来人身份极特殊,也表明了对她的不信任。
电话对面传来庄致远爽快大笑,松下代子只有苦涩,她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只能怪她命不好。她心里暗想,只要这个危机化解了,松下代子还是松下代子。
不过,今晚她仍然要去见见这个一直不愿暴露身份的组织要员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她在离开艺伎馆而不被布在馆外暗中监视的密探发现,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她两年前就在馆内她的卧室秘密修了一条以防万一直通馆外的暗道,至今还没有启用过一次。
晚上艺伎馆生意最红火的时候,她穿上和服,以老板娘的身份在馆内转了一圈,让所有来娱乐的客人们都看见了她后,再回到卧室换上黑色夜行服,潜入了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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