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浓烈杀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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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现在我们的危机仍然没有解除,老九虽然死了,但麻廷贵还下落不明,一旦落到白天云手里,照样能制我们于死地。”华金亭继续说。“你们已经看到,经过报纸的宣染,整个上海滩都沸腾了起来,要求深挖深查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陈白轩还发表了一篇文章指出,如此数量的鸦片,九龙帮没有这个财力,背后一定还有出资者。”
“这不明明就是针对我们来的吗?”刘文昌说,他已被迫回到了华金亭的立场,知道起码在对抗白天云问题上,必须与华金亭荣辱与共,再无第二条道好走。
“等汪少甫再搞一次销烟活动,我们的压力就会更大。”朱宝堂说。“想不到我们在上海滩叱咤风云几十年,居然被白天云这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逼到了这种地步。”
“我这辈子,从没轻视过任何对手,但这一次,责任在我,我太轻视他了。”华金亭感慨道。“没想到他玩得这么阴,又玩得这么高明,利用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造成了我的判断失误。这个教训太惨痛了。”
“我们都被他骗了,在这件事上,我和朱老板没有半点责怪华会长的意思。”刘文昌说。“我们知道,不是我们无能,而是白天云他妈太狡猾了。他才二十几岁,就如此善用心计,远比姜青松要可怕不知多少辈。让他这样继续下去,恐怕上海滩再也没我们的市场了。”
“那个庄致远,也绝对是个不可轻视的人物。华会长对白天云的判断失误,庄致远的表演恐怕起了很大作用。”朱宝堂说。“他和白天云一唱一和,装疯卖傻,把我们全都骗了。在中秋夜,看见他冷静对待胡帮主的挑衅,我已对他产生了警惕,但后来的表现,还是让我的警惕消去。这两人的联手,绝对可怕,我看,都不能留。”他虽然也迷途知返,但内心深处仍然希望华金亭与白天云两败俱伤,他坚信华金亭一定会对他和刘文昌秋后算账。
“没有了当警察局长的白天云,庄致远就不过是条翻不起大浪的小泥鳅。”刘文昌说。
“不能小瞧这个庄致远,他的可怕,不亚于白天云。”朱宝堂说,想了想,又加上一句:“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有种直觉,他能支配或左右白天云。”
“白天云是警察局长,又有姜青松的教训,一定防范严密,要除掉他,没那么容易。还不如先向庄致远下手,在他心造成威慑。再警告他,如果他再不识趣,他的女友米佳妮的下场就会更惨。我不信他不怕。”刘文昌说。
“姜青松就死在他眼前,他不但没怕,还玩了这么一手,让我们吃了一个天大的亏,一夜之间就把九龙帮毁了。我看他是吃了称铊铁了心。只杀庄致远,再用米佳妮威胁,我看都解决不了问题。说不定会把他逼红了眼,不顾一切报复。很显然,我们是九龙帮背后的出资者,他心里有数,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要想永绝后患,杀一个是杀,杀三个人也是杀,还不如干干脆脆,同时把这三个人除去。这三个人几乎同进在上海滩的舞台冒出,我们就干脆同时让他们永久消失!”朱宝堂恶狠狠地说。
“你们放心,我会尽快作出决断的。”华金亭说。稳住了这两个已经开始离心离德的伙伴,他已不虚此行。他们既然主动提出要除掉白天云和庄致远,说明他们也已经意识到,他们只有同他绑在一起向前走。只要他们三人联手,商会就是他们牢不可破的一统天下。只要有商会作后盾,没有他走私鸦片的真凭实据,白天云就不敢轻易动他。
来劝说刘文昌和朱宝堂之前,他已下了除掉白天云的决心,朱宝堂把白天云、庄致远和米佳妮同时除去的想法,使他动了心。
如果同时除掉了白天云、庄致远和米佳妮,足以抵消九龙帮被剿灭对自己权势造成的影响,也会对日益高涨的的情绪给予沉重的打击。
他相信只要解决了白天云,基本就解除了对他的威胁,汪少甫如果让石明哲这个明哲保身的老油条接任,警察局就会成为一盘散沙,将给他分化瓦解提供良好的机会;解决了庄致远,对商会中的离心离德者,将是强烈的威慑;至于米佳妮,就是要让那些不自量力,自认为是民众喉舌的报人记者噤声闭嘴。
至于刘文昌和朱宝堂这两个见风使舵的滑头,待大局稳定后,再慢慢收拾。
如何谋划除去白天云等人的事,他是不可能同刘文昌和朱宝堂具体商量的。他们一是没有这种实力,二是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走漏消息的可能,这事得同松下代子商量,也得与松下代子联手。
经过冷静思考,松下代子的大主意已定,建立起自己强大的实力,才是她在上海滩生存的根本。所以,当首领追问失败原因时,她详细报告了事情经过并强调,她已经把主要责任者大岛丸处决。首领又问是否有她亲弟松下介雄消息时,她一口否认。最后,首领说,近期将派要员来上海,一是追捕潜逃的松下介雄,二是协助她在上海滩开展工作。
对此,她已不象前段时间那样紧张,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管组织派什么人来,她相信自己有能力与之周旋。所谓协助,无非是接管的代名词。上海滩的大权,她一分也不会放。她已对自己培植起来的人员进行了一次忠诚测试,结果非常满意,他们效忠的对象是她而不是组织。只要她把上海滩的各种关系和实力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就没人取代得了她。

对胡九龙和柳七被抛尸而麻廷贵下落不明这件事,她得到的感悟绝对比华金亭要深。摩托从她轿车旁边飞过时,她亲眼看见麻廷贵在柳七背上。麻廷贵肯定还在这些黑衣蒙面人手上。他们杀死胡九龙和柳七,独独留下麻廷贵,她认为是一个信号,黑衣蒙面人一定正在酝酿一个更大的阴谋,因此她必须密切关注事态发展。
这些黑衣蒙面人,有没有可能与她合作呢?
可惜的是,她派出了不少人去打听,仍然对这些黑衣蒙面人一无所知。不能建立联系,就更谈不上合作。因此她只能死死抓住华金亭这个老伙伴。
她没想到华金亭居然要亲自来茶道艺伎馆见她。她非常清楚,虽然华金亭掌控着上海滩的黑白两道,但近十多年,他几乎不轻易在他不能绝对控制的地方出现。她的茶道艺伎馆,他只在开张时来过一次,就再也没来过,有什么事需商量,通常都是她去华府或去商会。
华金亭亲自上门,说明在他的心中,他们的关系发生了根本变化,由她倚靠依赖华金亭的主从关系转变成了至少是平等的相互依赖。
华金亭固然是倚赖的强势,但在松下代子意识里,主要还是利用。现在,失去了九龙帮的华金亭需要她联手对抗白天云和黑衣蒙面人,而她来自组织内部的威胁已大于白天云的威胁,她更需要与华金亭紧密结合,使组织派来的人在上海滩孤掌难鸣。
因此,尽管他们已是平等的相互倚赖关系,她依然装出受宠如惊样子站在门口恭候华金亭的到来。她已经想好,既要让华金亭感受到她的诚意,也要让华金亭见识她的实力,使华金亭在组织要员面前表示对她的完全支持。因华金亭在上海滩的地位,组织要员来后,一定会登门拜访。不管组织派什么人来,都得倚靠上海滩的地头蛇。
她直接把华金亭领到馆的后院,后院是她艺伎馆的禁地,从没让外人进过,为了让华金亭增强对她的信心,她必须向华金亭展现她的实力。而且,她已经意识到华金亭登门是想同她商量什么事。在她打电话告诉华金亭,刘文昌和朱宝堂对他弥补损失的话阳奉阴违时,华金亭在电话里沉默了很长时间,最后仅说了三个字:“知道了。”她就意识到华金亭该有所动作了。华金亭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势力土崩瓦解而无动于衷。他的权威是被白天云打掉的,就必须从白天云处夺回来。
后院表面上看,是个占地面积很大绿树成荫的花园,中间盖了栋练功房,松下代子从在上海滩的日籍浪人中招募的人员,集中在这里秘密培训练武。
她领着华金亭走进练功房时,数十对身穿和服的男女正在练习刀术。吼声、惨叫声此起彼伏,整个练功房弥漫着浓郁的杀气。对他们的到来,里面的似乎视而不见,继续砍劈刺挑,虽是自己人练习,但其狠劲,如同生死搏斗,如果他们用得不是木刀,肯定是个血肉横飞的场面。但尽管是木刀,不少人白色的和服上已布满了妖艳的血花。
华金亭十分清楚,松下代子此举,既是向他示好,也是向他示威。他早就知道松下代子这个千娇百媚的女人有一身不俗的功夫,手下也有一批杀手,却没想到是这样培训出来的。更令华金亭震惊的是,当松下代子抬手拍了两声后,正野蛮撕杀的男女立即停止,迅速站成了两排,一排男人,一排女人,本来吼叫声惨叫声乱响的大厅突然静止无声,静得如同进了坟墓,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如此令行禁止凶残无惧的杀手,自己的人手与之相比,无疑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九龙帮在时,凭着人数的优势和柳七这样的高手,松下代子的武力仍然不如他,但九龙帮被灭了,自己的武力显然已不如松下代子,他庆幸松下代子是他唇齿相依的盟友。
“凉子,你给华会长表演表演吧。”松下代子向站在女排首位的秋末凉子说。
秋末凉子出列,选了两个凶悍的男子为对手。
当秋末凉子双手紧握木刀面对着两个同样双手握木刀的男人时,华金亭感到这个女人仿佛象头怒豹,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凛冽的杀气,两个男人在秋末凉子这种气势逼压下,不敢主动进攻,三人就这样对峙了约一分钟,秋末凉子猛吼叫了一声‘杀’,跃起挥着木刀向左边男子砍去,男子后退闪身,躲开了她的木刀,她这一刀,即实也虚,左边男子躲开后,她砍下的木刀继续挥动,划了个弧,反手向右边扑来的男子斜劈去,木刀劈在右边男子握木刀的手腕,使其被迫松手,木刀掉地,她动作仍没停,倒地一个滚翻,左边男子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木刀已顶在了他的喉头。
华金亭见状,好象想起了什么,脸色突然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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