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悬于一线(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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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庄致远设宴请十六个主动向他靠拢的商会会员,主宾则是商会副会长朱宝堂,再加上斧头帮的楼定水。并由斧头帮的楼姓弟子作保镖,上海滩赫赫有名的杀手楼定山为保镖头领。他摆出的派头,已透出他上海滩新贵的气势。
虽然他仍然尊捧朱宝堂,但朱宝堂对他已没有过去那种居高临下,而与他平等相待。在席间,他还向众人透露,华金亭已表露了增补他为商会副会长的意思,而且有意显得洋洋得意。他这样做,既是表现他的浅薄嚣张,又是刻意在这些巴结他的商会会员心中增加份量。
商会虽是华金亭的一统天下,华金亭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权威,但刘文昌和朱宝堂则各有一批走得较近的会员,也可说自有一股势力。还另有二三十个既不属于华金亭嫡系,也游离在刘文昌和朱宝堂圈子之外的会员。他现在争取的,就是这些人,先在商会形成一股自己的势力。虽然现在还微不足道,但一旦形势发生变化,就是他问鼎商会长的基本力量。趋炎附势趋利避害是商人的本性,只要白天云能给华金亭势力致命一击,自己就取得了优势,再把刘文昌和朱宝堂的势力争取过来,把华金亭从商会长宝座拉下来,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争取刘文昌和朱宝堂,是他的既定方针。
宴请时,上午叶雪冰留在他脸上的指印还隐约见,但饭桌上的所有人都视而不见,装着不知道。他在城隍庙疯狂追求叶雪冰,被叶雪冰打了耳光的消息,早就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了上海滩的上流社会,成了人们的谈资。有人不耻他的放肆,有人取笑他的愚蠢,有人得意他的狂妄,有人欣喜他的浅薄,也有人佩服他的胆量。但在饭桌上,没人对此问一句,连朱宝堂也没提。如果在以前,朱宝堂至少也会用此事开他几句玩笑。由此可见,他靠着白天云的权势,已在这批商会会员心中树起了权威。
他很满意这种结果
得意而又浅薄的暴发户通常都很放肆,所以,庄致远在饭桌上把这种浅薄得意的放肆表露得淋漓尽致,很快就喝得酩酊大醉,饭局结束时,几乎是被楼定山抬上轿车的。
这几天,楼定山是他贴身保镖,而元大畏被他派回基地检查丁彪训练的铁血队员,然后安排铁血队员秘密潜入上海,随时待命。
庄致远实际上只有六七分酒意,酩酊大醉是他有意装出的。
庄致远宴请商会会员,白天云与米佳妮则去参加英国人芬顿的宴请。
昨晚在舞厅巧遇之后,芬顿顿到了在上海重新开展生意的希望,他反复查问丽达与白天云认识的经过。丽达虽然内心一直处于激动,但对她与白天云的偷情守口如瓶,只告诉芬顿,白天云是詹姆斯的朋友,白天云进英国皇家警官学校读书,也是詹姆斯帮得忙。
芬顿对丽达说,只要能在上海拓展生意,公司的赢利就会成倍增加,他就有机会象他的前任一样,回英国进入议会。因此要丽达不惜一切代价争取白天云的支持。丽达听懂了芬顿的暗示,但却坚决予以拒绝,而且对芬顿的这种想法十分反感。她虽与白天云偷过情,但她不是人尽可夫的荡妇。她认为偷情也是情,欲只是情的体现。何况她十分清楚,如果自己按照丈夫的想法做了,即使为丈夫赢得了前途,但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将一落千丈,这种愚事,她不会去做。如果能与白天云重修旧好,她当然非常乐意,但绝不能让芬顿知道,这条底线她必须死死守住。所以,当白天云和米佳妮来赴宴时,丽达表现出了英国贵妇的矜持。
白天云对丽达的这种表现十分满意,来之前他还害怕丽达表现出过分的热情,让已经有所察觉的米佳妮更加怀疑。丽达今天的矜持与昨晚的热情形成了巨大反差,可解释为突然在异国它乡见到熟人的一时冲动。
芬顿为了今晚的宴请,把公司派驻上海的业务人员,实际上是情报人员叫来寻问,对白天云当局长后,庄致远嚣张的表现特别感兴趣,认为有了白天云警察局权力的支持,庄致远必定会在上海滩崛起。庄致远的嚣张,表露出了他对上海滩这块大蛋糕有着强烈**。既然上海滩第一人华金亭拒绝合作,庄致远就成了最佳合作对象。
“白局长与我大英帝国是个有缘人,希望白局长对我们的生意给予最大方便。”芬顿开门见说。“如果白局长愿意,还可在生意里占股,要现金或替你存放在英国银行都行。”
“凡是合法生意,我们都给予保护和支持,这是不容置疑的。”白天云不卑不亢地说。“至于在生意里占股,我没有资金,也不会考虑。”
“不用你出资,谈个分红比例,算是干股。”
“那不是干股,而是贪腐。芬顿先生,在英国读书时,老师教导说,一个公正的警官,首先是清廉的警官,我一直铭记在心。”
“还有一个办法。白局长的好友庄致远先生也是商人,而且一直与詹姆斯先生一直有生意往来,包括白局长在英国读书的钱,靠得也是这些生意的利润。白局长可否把庄先生介绍给我,我与庄先生合作。据我所知,庄先生的公司是与白局长合办的。庄先生的钱也就是白局长的钱,庄先生的公司赚钱,白局长就不存在贪腐问题了吧?”芬顿说。“而且,最近詹姆斯的生意也不景气,因一项投资失误,已处于倒闭边缘。相信庄先生很快就会知道,一定会急于重找合作伙伴。我的东印度公司虽设在印度,但实力雄厚,很大一部份业务在中国,包括中国的广东,在进出口贸易上,我公司所占份额很大。”

“把我大哥介绍给你,没问题。我大哥与你合作做生意,也没问题。但有一点我要提醒芬顿先生,上海市政府已下了禁烟令,鸦片生意在上海属于非法,鸦片馆也全部查封了。我大哥绝对不可能同你合作鸦片生意,我也劝芬顿先生不要在上海从事鸦片生意。关于鸦片,贵国给中国人民留下了极度耻辱的记忆。只要我当警察局长,就将对鸦片生意毫不留情给予坚决打击。我在英国读书时,你太太也关照过我。我希望芬顿先生不要让我为难。”
芬顿与白天云在贵宾休息室谈话时,米佳妮与丽达坐在旁边低声谈些女人喜欢的自豪感题,什么化妆打扮服装珠宝之类,但都尖着耳朵听着芬顿与白天云的谈话,见还没开席,俩人就越谈越僵,米佳妮无所谓,但丽达有些作急。她知道芬顿到东印度公司任职的目的是当跳板,一是赚一大笔钱,二是赚一个回国从政的资格,因此对拓展上海的生意特别看重。于是拉着米佳妮过去打岔。
因白天云旗帜鲜明反对鸦片生意,令芬顿十分尴尬,上了饭桌后,气氛一直融洽不起来,最后可以说是不欢而散。芬顿本还替白天云和米佳妮都各自准备了一份厚礼,最后也没拿出来。因有米佳妮和芬顿在场,丽达连单独与白天云说句悄悄话的机会也没有。
在回家的途中,米佳妮歉意地说:“昨晚我有些胡思乱想了。”
“这个东印度公司,是用鸦片毒害我们中国人的罪魁祸首。”白天云说,回避了米佳妮的话题,对在英国与丽达发生的那段不伦之情,他虽然并没愧疚,但心总是虚的。“当年林则徐虎门销的烟,相当部分就是这个东印度公司的。”
“听他的意思,他是想同表哥合作。”米佳妮说。
“合作丝绸瓷器生意,大哥也许会同意,但鸦片,大哥绝不会。”白天云肯定地说。
“他提到的詹姆斯,我好象很耳熟。”
“当年同你们家做过丝绸生意,还到过古镇,在你们家住了一段时间。我和大哥到上海后的第一笔生意,就是同他做的。我到英国读书,也是他帮助安排的。他对我和大哥都有恩。”
“难怪一听到这个姓名我就耳熟。”
白天云和米佳妮没回他们的家,而是直接去了庄致远的花园别墅。
听了白天云讲述与芬顿谈话的经过后,庄致远的神色突然严峻起来。
“有问题吗?”白天云问。
“也许没问题,也许就很严重。”庄致远沉思着说。“我们与华金亭的决战即将来临,一个微小的疏忽都可能令我们功亏一篑。我们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华金亭对我们一无所知,我们放出的烟慕才能使他上当。我们战胜他的条件是出奇不意,攻其不备。但如果他知道我们是他的同乡,是从古镇出来,他立刻就会什么都明白了,会把你我列为头号敌人。在目前,他强我们弱,他要集中力量对付我们,我们根本不是对手,他完全可以再策划对我们的格杀,格杀我们的决心,比格杀姜青松更容易下。”
“他怎么可能知道?”白天云还没明白庄致远为什么冒出这种担心。
“但詹姆斯对我们太知根知底了。”
白天云恍然大悟,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但仍抱有侥幸地说:“詹姆斯在英国是个进不了上流社会的中小商人,他想巴结芬顿,但据我所知,直到我回国,也没巴结上——”说到这里,突然有了种感悟。“姜局长被刺身亡,我当上了局长,上海滩的格局发生了变化,芬顿肯定是因为这个而来上海的。他来之前,显然对我进行过了解——”
“不行,我得去稳住他,万一他把我们的底泄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庄致远说。
“怎么稳住他?”白天云问。
“他不是想和我合作吗?我就先答应他,至少在这十天半月,他把我们当着合作伙伴而不去它想——告诉我他住的饭店。”
白天云告诉后,庄致远立即驾车赶去了。
“佳妮,为了大局,如有必要,我可能还要单独与丽达接触一次,你千万不能有什么想法。”白天云说。“还是大哥心细,否则,很可能因此而前功尽弃。”
“不会再有什么想法了。”米佳妮说。“我们回去,还是在这里等?”
“在这里等。”
“天云,你发现没有,我表哥好象爱上了叶雪冰。”米佳妮突然说。
“不可能吧。大哥对女人不感兴趣。在城隍庙他是演戏给华金亭看,你想想,大哥是那么不懂人情世故的人吗?大哥的嚣张浅薄,都是装出来的。”
“是你的苏警官看出来的,仔细想想,还真象那么回事,表哥他是假戏真唱,真戏假演。表哥可能对一般女人不感兴趣,但叶雪冰却是极品女人。”
白天云愕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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