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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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几人来到一间客栈投宿。掌柜见几人衣着光鲜,料想必是非富即贵,忙笑脸相迎。
“几位客官是要吃饭还是住店?”
“既吃饭,也住店。”几人纷纷道。
“不知客官要订几间房?”
“两间。”
“四间。”
“三间。”
聂星平、赵伯琀、楚子玥几乎同时出口,却说了三种意见。上官念婷诧异地看看他们。
聂星平心想:“这一路出来,还不知要行多久才能找到千手神医,自己带的盘缠所剩不多,应当节约一些。他与赵伯琀、楚子玥是男子,住一间便可,上官念婷是女子,自然要单独一间。”
赵伯琀出手阔绰,区区几两银子自是不在话下。何况自己与王欢、张强投店,也都是单人单间,这样住得舒服些。便脱口而出要四间。
楚子玥心想:“聂星平与赵伯琀是男子,同住一间便可,上官念婷是女子,自然要单独一间。至于自己嘛……当然既不能和聂星平、赵伯琀一间,也不能和上官念婷一间。”便说要三间。
那掌柜听他三人此说,愣了愣,随即赔笑道:“几位客官好像没有商量好,这样小的很难办,要不,几位客官再商量商量?”
“要三间客房!”这次,楚子玥提高嗓音,而聂星平和赵伯琀诧异地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那掌柜眉开眼笑,忙为几人打点住处。又使小厮奉上美味佳肴,供几人享用。
饭后,聂星平与赵伯琀在楚子玥的督促下,到后院练功去了,楚子玥与上官念婷各自怀揣心事回到自己房中。
其实,上官念婷自在柳叶山庄见到聂星平勇救群雄之后,对他已然心生好感。在柳叶山庄听到聂星平的那一句“姑娘,是你”,又见到如此一位年轻英俊而有胆识的少年对自己留心,不觉怦然心动。当天回到房中,上官念婷想起聂星平便觉耳根发热,睡梦中似也听到聂星平轻柔地唤着“姑娘,是你”,芳心已动,情窦初开,自然有些情难自已。恰巧她父亲上官弘基又让她接近聂星平探查聂星平的身世,上官念婷心中自是欣喜,也不管父亲此举是何用意,便即点头应允。可那晚之后便没见聂星平回来,上官弘基正思忖对策,幸而彭希雕懂得星象之术,让上官念婷向北寻聂星平定能找到他。上官念婷依言而行,果然遇见了聂星平。
“可是,我要如何探查聂大哥的身世呢?”上官念婷不由得皱起眉头,她并不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直接问他会不会太唐突了?”她暗暗摇了摇头,“还是不要。”
楚子玥对上官念婷的突然出现一直耿耿于怀。“真是奇怪,韦萧派的人竟然放心让上官念婷一个女子单独回去,连个护送的都没有?”想起日间,聂星平问起她为何没和韦萧派的人一起上路时,她闪烁其辞的模样,似觉有什么不妥;可是,相遇只是巧合,又怎么解释?但是无论如何,自己有任务在身,要保护好聂星平和赵伯琀的安全。上官念婷跟着,于他们多少总有些不便。如此想着,便想去找上官念婷旁敲侧击一下,就算打探不出,赶她走也行,避免多生事端。主意已定,便来到上官念婷的房外。
官念婷正自思索,听到敲门声,微微一惊,开门一看,见是楚子玥,淡淡一笑,请他进屋。
“楚少侠找我……有什么事吗?”上官念婷勉强笑了笑,隐隐觉得楚子玥似乎别有用意。
“一定要有事才能找上官姑娘吗?”楚子玥缓缓踱步进屋,轻轻一笑,道:“他们两个练功去了,我一个人闲着无聊,想找上官姑娘你……陪在下……解解闷。”楚子玥故意把“解解闷”三个字加重,斜眼瞅了瞅上官念婷。
官念婷被他瞧得浑身不自在,不觉有些敏感,心道:“他这解闷……是何意?”又见楚子玥斜眼瞅她,眼神似有不善,生怕楚子玥不怀好意,心中不免有些慌乱。
楚子玥看出了上官念婷的不安,心道:“这样就慌乱,看来也不是什么难对付的角色。”随即笑道:“上官姑娘不要误会,我只是想找你陪我喝喝酒。”
“我不会喝酒。”上官念婷微微低下头,手里紧紧攥着衣角。
“下棋呢?”
官念婷摇了摇头。
“弹琴?”
官念婷咬了咬下唇,还是摇摇头。她在韦萧派,一向只是以练功为主,偶尔也做些针织女红,心灵手巧倒是有的,可琴棋书画之类,确是碰也未碰过。

“也罢,聊天总会吧。”楚子玥故作无奈道。
“不知道楚少侠想聊些什么?”
“随便聊聊。”楚子玥微微一笑,神态亲和地道:“韦萧派在中原名声很响,不过可惜,我没有去过中原,不如你给我讲点中原的趣事吧。”
“我平时很少下山,外面的事所知有限。”上官念婷见楚子玥态度温和,又听他说只是聊天,放松了些警惕。
“这样啊——”楚子玥侧过身,眼珠滴溜一转,说道:“那你就讲讲你们韦萧派的事吧。”
“我们韦萧派没有什么事啊?”上官念婷并未听出楚子玥话里的意思。
楚子玥想了想,道:“听说二十年前,韦萧派出了一个叛徒,弑师之后,还盗走了掌门令牌,可有此事?”楚子玥缓缓踱步,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转过脸看了看上官念婷。
“其实不是的。”上官念婷不想让别人误会韦萧派出了叛徒,便直言道:“虽然那时我还没出生,后来的人也很少提及此事,我对这件事也并不太清楚。但是,我从一位疯伯伯的口中得知事情并不是外界传得那样。”
“疯伯伯?”楚子玥本来只是随便问问,现在听来似乎个中还有玄机,便趁机追问道。
官念婷点点头,“地牢是我派的禁地,我也是趁爹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溜进去的。竟然发现那里关着一位伯伯。他说,是因为他疯了,所以才被关在地牢中的。可是我总觉得他没有疯。哪有疯子说自己是疯子的。而且他说话虽然有些语无伦次,可是他的思绪好像是清楚的。他还跟我说,他师弟没有弑师,是被人陷害的。不过那时我还小,不懂这许多,也没多问。”
“那他现在人呢?”楚子玥追问道。
官念婷摇了摇头:“他十年前就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我爹之所以留在柳叶山庄,可能还要请柳少庄主帮忙找疯伯伯呢。”上官念婷想都没想便说了出来,话一出口,便即后悔莫及,心道:“怎么能把爹的行踪告诉他呢?”
正中楚子玥下怀,楚子玥自然接着道:“你爹谈事情怎么不带着你一块,却要让你独自回韦萧派,他放心你一个人回去?你平时在韦萧派都很少下山,何况这么远的路?”
“不是碰见聂大哥了吗……”说了一半,上官念婷似乎明白了楚子玥的来意,心道:“说来说去,他还是对我存有疑心。”便转口道:“爹不放心韦萧派中无人掌管,才让我先回去……怎么,难道你看不起我们女子吗?”
“当然不是了,我不过是好心提醒上官姑娘。”楚子玥淡淡一笑,说道:“我们三个都是男子,只你一个女子,不方便是其一。就像今天住店,我们就发生了分歧。你出现之前,我们这些事情从来没有分歧的。而且……”楚子玥故意凑近上官念婷,说道:“你就不怕别人说闲话……?”
官念婷微低下头,没有搭话。楚子玥这样说,她真的没有搭话的余地。一个姑娘家和几个男子一同上路,是会惹人话柄,而且,楚子玥既已言明,她还有什么颜面和他们一道上路。她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应对之辞。
楚子玥瞧了瞧上官念婷的神情,心道:“看来是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于是,笑了笑,说道:“上官姑娘,我这人向来口没遮拦的,说得不对的地方,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就当我没说过。”又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道:“时间不早了,我不打扰你休息了。”说罢,起身出了上官念婷的房间。
官念婷目送楚子玥离开,暗暗寻思:“我该如何是好?楚子玥对我存有疑心,他最后那句话分明是在赶我走。那爹交待的任务……怎么办?”上官念婷躺在床上,依然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只要聂大哥不怀疑我就好。”可转念一想:“聂大哥和楚子玥关系甚好,难保不受他的影响。”她不觉烦闷起来,“我该怎么做?总不能一走了之吧。”
官念婷起身倒了杯茶,尽量平定一下思绪。蓦地,一个念头在脑中闪过:“如果我挑拨他二人的关系,令聂大哥相信我、挽留我,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留下了?”可是立刻,她摇了摇头:“我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这样做太不仁道了。”转念又想:“我不过是奉爹的命令,探查聂大哥的身世,又不是要害人。那楚子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惩罚他一下也是应该的。”主意已定,便踏实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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