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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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缨看着他:“你,要去做危险的事情么?”
弟儿看着纯粹的抚缨,笑得黯然,却终于还是不忍心欺骗:“是啊,去做危险的事情。”
“多危险?”抚缨问。
“可能会……回不来吧。”弟儿说。
“这样危险啊?但是,我能做的就只是帮你养着炎宫。”抚缨也微微的黯然。
“那样就够了。真的,因为,如果没有你的话,我连照顾炎宫的人也找不到。”弟儿微笑着,抚抚缨的头,这天下,他找到的唯一可以信任的,是人说无义的戏子,弟儿在心中暗笑,当年写下那句“婊子无情,戏子无义”的人,八成是个婊子不疼戏子不爱的家伙,为自己冒出来的想法感到好笑。好像,这情绪也是在认识抚缨以后才有的呢。
“抚缨,我好像……好像是喜欢你的。”弟儿搂住抚缨。
“我知道。”抚缨由他搂着,柔柔的说。
“?”弟儿的表情变成这样。
“因为,我感觉的到,而且,我因为感觉到你的喜欢而觉得很舒服。”抚缨对这弟儿打着问号的脸说。
弟儿的眼圈有点发热:“真的?”
“恩。”抚缨说。
弟儿揉揉他的头:“小雪倌儿,我送你回去。”
小雪倌儿在失踪之后再次的回来了,带回来一条火红的蛇,时时刻刻的,焚烧着那颗心,抚缨知道,他在担心他,他很担心。
炎宫很怡然,每天几个鹌鹑蛋,从来没有其他的异样。
炎宫从来不管抚缨做什么,总是乖乖的呆在抚缨的袖子里睡觉,抚缨觉得,真是一条奇怪的蛇。
但是抚缨却多了一个和炎宫说话的习惯。
会在安稳的日子里焚心一般的想着那个在做着危险的事情的弟儿。抚缨知道,自己喜欢他了。本来以为其实不会去喜欢一个男人的,但是,却还是喜欢上了,也许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因为,弟儿说了喜欢自己而且从小的时候开始,就知道其实,未来的日子是要交付给男人的。
抚缨知道,他们从一开始就和一般的男孩子不一样,不可能去娶妻也不可能生子,所以他也没有想过。遇见弟儿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会是弟儿这么一个独特的男子,但是,他给了自己炎宫,给了自己羁绊。他喜欢炎宫的火红,就如同他喜欢自己这种心被焚的灼痛的存在感。
弟儿再次出现的时候,抚缨又是在地宫中醒来的。
弟儿显得很憔悴,却很兴奋:“小雪倌儿,我又见到你了。”
他回来了,真好。
抚缨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弟儿,真的是弟儿,然后爬起来,刚刚爬起来的时候,就被抱紧了。
抚缨说:“弟儿,弟儿,先放开我。”
弟儿放开了,悲伤的脸:“为什么要我放开?”
抚缨的鼻子动了动,眼圈湿润了:“让我咬你一口,以后你走的时候我会记得你的味道。”
“好!”弟儿笑着捏抚缨的鼻子:“就鼻子吧,最好咬的地方。”
然后抚缨笑了,咯咯的声音轻轻的回响在房间里,因为弟儿的鼻子上留下了一排整齐但是滑稽的牙印,弟儿的脸,狼狈的流满了泪水。
弟儿在泪花中揉抚缨的头发:“我在雎柳廊里留了纸条,你暂时不回去了。”
“暂时不回去,那是什么时候可以回去?”抚缨问。
“等我师父的伤好的时候,你回去吧,师父说,不会很久。”弟儿牵抚缨的手:“走,我带你见我师父去。”
地宫的暗墙后面,一个不大不小的房间,被夜明珠照的亮亮的,透着一股惨白。躺在床上的人,也惨白着。
“师父。”弟儿轻轻的喊,那个时候,抚缨才发现,真正憔悴的人,是床上那个一脸惨白的中年男子,染着血的囚衣,凌乱的发,乌灰的唇。
弟儿说:“抚缨,我得进宫,可能很久都不会回来,所以得麻烦你帮我照顾师父。”
“嗯。”抚缨点头。
中年的男子醒来之后一直都没有说话,第七天的时候开了口。
问抚缨:“你叫什么?”
抚缨浅浅的笑着回答说:“抚缨。”
中年的男子说:“应卢,我的名字。”
抚缨歪着头笑:“弟儿说过了,我可以叫你应伯伯。”抚缨歪着头的时候,很不经意的露出来雪白的脖子,但是,那个样子不会让人觉得色情,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从那里反射到别人眼睛中的,是一种纯粹的白。

“抚缨。”应卢平淡的喊。
“嗯?”抚缨应着。
“把你的手伸给我。”应卢说。
抚缨把手伸出去,应卢捏了捏他的手骨,然后是手臂,然后是肩,然后是腰身,然后是腿骨,最后是脚裸。
“你在看什么?”抚缨问。
“你的身子骨很不错,很灵活。”应卢说。
“嗯,因为我是戏子,我每天都要掉腿,劈天步。”抚缨回答。
“戏子?”应卢皱了皱眉。
“对啊,戏子,怎么了?”抚缨问。
“你愿意拜我为师吗?我可以让你以后就不是戏子了。”
抚缨歪着头想了想:“如果只是为了以后不是戏子,我想我不用了,因为我已经有师父了,而且,他也是个戏子,是个名角哦。”抚缨笑笑的,一脸的骄傲。
应卢愣了愣,笑了,很轻浅的一个笑,但是应卢已经很久都没有笑了。
应卢将一个纯白的东西往抚缨抛过去,抚缨接住了,纯白的玉珏:“它很像你。”
抚缨端详了一下,不解的问:“怎么说?”
“其他的玉带在身上久了就会透出血红的丝,但是它不会。”应卢说完,躺下了。
抚缨抚着那块玉珏,觉得,真漂亮。
“抚缨。”应卢又喊。
抚缨走过去,站着床前。
“这玉珏,是我爹给我的,既然你不愿意叫我师父,就叫我爹吧。”
抚缨跪在床边上,对着应卢的脸:“爹?”
“对啊,行不?”
“为什么?”抚缨问。
“我这辈子都没有孩子,我怕我到底下的时候对不起弟儿他师娘。”应卢笑着说,明显的多了一份慈爱。
抚缨顿了顿:“那……为什么不是弟儿?”
应卢笑着揉揉抚缨的发,哈哈哈的笑出来,然后回答:“他,不像,如果我有女儿,比较适合做女婿。”
“为什么?”
“因为,弟儿那种孩子,责任心比较重,但是,我想要个像你这样贴心的孩子,不一定要像他那样让人觉得很放心不用人操心的。”
“会让人操心不是会很麻烦吗?”抚缨不解的问。
“但是那样的话我才能够体会到当爹的感觉啊。”应卢看着眼前的抚缨:“你愿意不?”
抚缨皱着眉头,还是不理解:“可是……会多个累赘啊。”
“如果是孩子的话,就不会觉得累赘了,会……很幸福开心。”应卢笑笑的,温和的解释。
抚缨用刚得来的玉珏磨挲着朱红的唇,淡淡的含着眼帘,点头:“嗯,好啊,这样我就和弟儿一样有爹也有师父了。”然后,晕开一个笑。甜甜的:“爹。”
“抚缨。”应卢喊。
“爹?”抚缨乖巧的应。
“如果哪天,我死了,你可以不可以在我的碑上刻上你的名字?”应卢问。
“你是我爹嘛,现在叫了,以后就都是,我会。”抚缨认真的说。
“我说的不是抚缨这个名。”
抚缨摇摇头:“我没有其他的名字了。”
“爹姓应啊,爹想给你取个应姓的名字。”
“可是,我现在的名字是师父起的,一日为师,终身也为父的。”抚缨为难的。
“不悖驳你师父的意思,他给你取个雪倌,我就取个雪字,加上爹的姓,如果哪天爹死了,刻碑的时候刻应雪就好了,行不?”
“为什么我叫爹之后你就开始考虑刻碑的事情啊,爹,抚缨会不高兴。”抚缨绌眉。
应卢笑笑:“因为,爹就快死了。”
“不会,弟儿说,你很快就会好的。”抚缨担心的望着眼前的应卢,不会,不会死的,他怎么能死呢,他才刚刚叫了他爹啊。心里有个地方堵的慌,没有为别人骚动过的地方,现在骚动的厉害。
“等我伤好了,我会先回故乡,回你娘的身边,回旦炎宫,然后慢慢的死去。”
因为是慢慢的,抚缨宽了心,人,都有一死的,只要不是马上就好了。抚缨好奇的:“娘?”
“对啊,她叫冬儿……”声音从应卢的嘴里滑出来,刻画出一个美丽的冬儿、善良的冬儿,抚缨想,虽然没有见过她,但是,他会在心中的一个角落用一份纯粹的心情去爱着这位女性。而且,他在应卢的叙述了学会了一种东西,那就是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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