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劫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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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市机场候机厅。
徐蔚无奈的摇着头拍着手里的机票,虽然在路上就知道肯定要误点了,还是抱着一线希望飞驰而来,却仍然只是徒劳。
候机厅内的航班时刻表显示下一趟班机要晚上才有,这一天要在漫长的等待中度过了。徐蔚暂时还不想回去,失落的心情下回去一个人面对空房并不是消磨时间的好主意,或许那还有只猫,可难道要对着一只猫倾诉衷肠吗?
买了份报纸,端着一杯咖啡,随便翻看着。其实也没什么可吸引他的新闻,只不过是种消遣。习以为常的看到攻击自己的报道,徐蔚却是笑,都快看出茧子来了好像也没什么新东西嘛,——当然如果“心”可以结茧子的话。
徐蔚为这个自嘲的新想法感到一阵得意。旁边有人见到他在看《游医误人》的标题还在乐纷纷投来鄙夷的目光,一位老者甚至对陪送的孙女叹道:“现在的年轻人啊,是非不分,这样歪曲事实的报道居然还看得津津有味!”
徐蔚一抬头,老人忽然不说了,——刚怕要惹上个愣头青,却见那看得“津津有味”的年轻人居然就是报纸上刊登着的“丑闻主角”本人。老人一阵激动:“徐、徐医生?”
徐蔚礼貌的站起身对素不相识的老人微点下头:“大爷,您好。”
老人和孙女一起神情忽转,“徐医生,你不能走呀!我们都相信你!”
敢情又是当自己要跑路的。徐蔚苦笑,刚想解释,周围忽拉一下围上一大群人,七嘴八舌的嚷嚷着“不让神医跑路”之类的,倒也让他颇为感动一番。
等人群稍稍安静下来,徐蔚才解释清楚不是自己要出逃,而是追女友没追上等下一趟班机,人群这才真正平息,转而纷纷表示支持。
不少人已经听说徐蔚和两个女友“同居”的事,本来还觉得只是媒体恶意炒作,现在听他自己说女友跑了一个,心下暗忖原来这件事媒体倒是没冤枉他,不过马上抢着表达对他的“真挚”的爱情的祝福,——他有几个女友关我嘛事?只要他的“抗癌一号”是真的就够了,没见那么多贪官大款的养一群“小蜜”吗?他又没贪谁蒙谁的,两个女友呀,要老子说还嫌少了呢!
徐蔚本有种在人前曝光的不安,没成想所有人都出言支持自己,甚至听见有人嘀咕“才两个,要我就再多找几个”,不由琢磨自己是不是真的找少了?可再多找几个也没合适的呀!
正胡思乱想间,一阵镁光灯乱闪,几个端着长焦镜头像机、扛着摄影机的记者挤过来,兴奋着候机都能撞上新闻的好运气。
“徐医生,你这是要去哪里?不准备继续在T市行医了吗?”
“徐医生,你对最近的事有何感想?”
没等徐蔚回答,记者们的“好运”变成噩梦了,——愤怒的人群一阵拳打脚踢,给可怜的记者来了个免费美容,像机、摄影机全被砸碎,人群似乎还不打算停手。
“住手!”暴喝中,人群惊愕的回头,暂时停止了攻击,这才发现出声的竟然是徐蔚。几个不长眼的记者拎起破烂的采访器材立即作鸟兽散,边跑边琢磨着回去要狠狠报复一下写篇《庸医害人,指使打手群殴记者》之类的又能捞上一批眼球。
人群对记者的背影唾骂着,仿佛还为刚才的殴打没过够瘾。
徐蔚不知该感动还是该悲哀,——为了抢新闻挨打的记者这肯定不是第一次,只不过他们的新闻今天多半发不了了,——卫生部这会儿恐怕已经该辟谣了,他们回去以后多半要后悔刚才没把采访的内容改一下,那么刚才不但不会挨打还要受到非常高的尊重。
候机厅的大屏幕电视上正播着一出肥皂剧,下边打出一行小字的即时新闻,“今天上午卫生部证实近期媒体披露的‘抗癌一号’事件纯属捕风捉影,经试验,该药确对癌症有显著疗效。”
候机厅内先是小声的交头接耳的议论,忽然间在一瞬化作欢呼,兴奋的叫喊声、掌声连绵不绝,——人们看到了希望,终于有人可以战胜癌症了!也有人在为T市出了一位神医而庆幸!
节日般的气氛很快传遍了大厅,围在徐蔚身边的人群很快水泄不通。而门外更多的人听到消息正努力的想要挤进来,挤到近处亲眼见见神医的尊容。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在你失落到底谷时,却又一下子将你推到万人瞩目的极乐顶峰!
徐蔚笑着向人群挥着手,一时间有了种伟人的感觉,心中不由得意,——刚还在为人们的雪中支持感慨,现在就不得不为了让人们安静下来而发愁。才几分钟,那些“路见不平拔拳相助”的人都似乎觉得自己成了英雄,和主角一样该成为受人瞩目的对象,只恨刚才下手得太轻了没显出自己的正义感之强、远见之深......
欢呼中,有人再次挽起袖子怒视不远处,人群齐望去,只见刚刚挨了打跑掉的记者又回来了,这次仿佛是得到最高统帅的命令,忽拉拉的一片迈着有力的步伐敢死队般呼喝着迎过去。
一瞬间拳影交替宛若冷兵器时代的古战场,夹杂着几声含糊的惨叫“别打了,我是来采访神医抗癌心得的!”“救命呀!我是求神医谈体会的!”“妈呀,我只是想让神医随便说说。”......
“战争”终于结束,衣服已经被撕打得褴褛不如乞丐的记者捂着伤战战兢兢的爬起来,先是望望四周确定人们已经相信了,才又拔腿奔向徐蔚。
......
机窗外的蓝天白云像高原上那样清新,但飞机内再没有人去欣赏。
“安平——!”翁敏歇斯底里的尖叫着扑过去,血浸透的上衣“嘶”的一声显然是她没有抓住,翁敏跟着摔倒,沾满血渍的手紧抱上安平的胸口,泪水轻轻滴下来。
安平回给她一个懒洋洋的笑眼,似乎那是在阳光沙滩上准备小憩一会儿,——懒得不愿说一句话,就微微合上双眼。
“安平——!”另一个女声喊道,薛莹心口剧痛,那一刹仿佛很久,象过了万年,又似乎短得根本来不及看清。那一刻,薛莹猛的记起很多,从到美国遇见这个文质彬彬的年轻商人,到一次次躲避他的追求,媒体上全是关于他的慈善捐赠的报道,为了自己的情感他可以帮自己去机场追徐蔚,为了自己一个电话他到中国来,而又是为了自己他挺身而出倒在枪口下......
难道一直都是自己错了?难道这才是真爱?薛莹想不清有些糊涂了,但眼前这个为了自己直至付出生命的男人,现在已不再象他平素那样文弱,他的身躯似乎忽然无比强壮起来......
乘客们也有些被感染,面上露出悲戚,但没有人敢站出来,——毕竟同情是不需要付出什么的,而为了同情去拿自己的生命来继续“烈士”的未竟事业,那就要记上一串省略号了。
“大哥,怎么了?”沙哑嗓高声问。
“没事,我还以为是个条子。继续你的!”塌鼻子似乎心中有愧,放开了薛莹的手,“我去前面!”
薛莹不知从哪来的勇气,忽然向后撩起一脚,恰踢在塌鼻子下腹中间。
“啊!”一声惨叫,塌鼻子左手紧捂住下腹疼得跳起来,右手用枪猛击薛莹头上。
薛莹脑海一片模糊,软软倒下去,在倒下的一刹,她望见安详的仿佛睡熟的安平忽然有种欣慰,只希望能和他一起死去,她在奇怪自己为什么想到的一起长眠的不是徐蔚而是安平,又猜测着难道是潜意识中自己想给安平一种安慰、是一种报答?但这来不及想清了,一阵疼痛后失去了知觉。
“大哥,怎么回事?!”沙哑嗓丢下笔记本冲过来。
“妈的,被女人算计了一下!”塌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在弟兄面前出丑,强忍着痛停止“跳舞”,汗却不争气的冒出来。
“靠!死丫头!”沙哑嗓踹了薛莹一脚抬枪却被拦住。
“别,这丫头长得不错,太可惜了。”塌鼻子**一下又望向翁敏。
沙哑嗓会意的一笑,高举起枪喝道:“谁再不合作别怪咱也不客气了!”
“我去驾驶舱。”塌鼻子揉揉下腹终于忍住痛,漫不经心的的从安平身上跨过去,“呵呵,咱也不为难大家,陪兄弟去旅游一圈,何乐而不为呢?呵呵,连签证都不用办了就去趟台湾,多好的事儿啊!”
翁敏蜷着身蹲在安平身边,伤痛中忽见他嘴角似乎撇了撇,眼皮好像也动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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