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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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韩怡织阴郁的坐在咖啡厅里,透过店里的大玻璃窗,她看到六台新娘礼车从她的面前呼啸而过。
今天似乎是个好日子,虽然天气阴雨绵绵,但还是有许多新人在今天结婚——结婚……原本该是个既定的事实,现在却变成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今天的新婚夫妻原本也该包括她。
她的双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红肿的双眼透露她已经哭了好一阵子,虽然明知道不值得,但只要一想到她多年青春就这么毁在一个男人的手上,她越想就越不甘。”
她的鼻头一酸,眼泪又直掉。不用别人来提醒她,她也知道此刻的自己就像个疯婆子似的。一夜无眠,又加上披头散发,脸上的妆也因为哭泣糊成一团,她的模样让经过她身旁的服务生都不敢太过大声,就怕一个不小心造成她的情绪反弹。
她一点都称不上优雅的擤了擤鼻子,然后把卫生纸一丢,不能再哭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她一向是乐观又开朗的,她在心中这么对自己说道。
拿出包包里的小化妆包,她尽力在一团糟的脸上创造奇迹,虽然不算成功,但至少不再像个鬼似的,她站起身,踏着不稳的步伐,付了帐,便走出咖啡厅。
她知道店内服务生因她离去而松了一大口气,他们八成以为她是个疯子,她在心中讽刺的心想。
她无意识的走在街道上,现在她放任自己的思绪一片空白,只有这样,她才能不在大马路上放声大哭。她已经够难堪了,她告诉由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
二十八岁了,她原本预期二十八岁可以披上嫁纱,在美美的六月嫁给自己所爱的男人,当个六月新娘,但最后她发现一切的一切不过只是南柯一梦。
她做了长长的一个梦,而这个美梦足足让她花了九年的时间,九年,她几乎要大吼,九年的时间,不是九天、九个月,而是九年,她最美好人生中的九年。
男人这种低等动物,果然是没有大脑的,她在心中诅咒,有一瞬间,似乎打算恨尽天底下所有的男人。
她没有地方可以去,夜幕低垂,对自己在街上晃了多久,她也没有概念。
她晃进一家看来似乎很热闹的PUB,原本这里的音乐会使她头痛,但今天她很欢迎这些“噪音”。
她在吧台坐了下来,不知道谁给了她一支烟,反正她抽了,她已经很久没抽烟。
因为那个男人总认为女人不该抽烟,所以她听话的不再抽烟、全天下或许再也找不到像她一样听话的女人。
她点了杯酒,迷迷糊糊的喝。
“你看得出来我是个被抛弃的女人吗?”她喃喃自语的对身旁的人说道。
如果她没记错,她手中的烟就是他给的。
“看得出来。”
对方的回答使她打起些微的精神转头看他。
“是吗?很明显对不对?”她感到泪水再次在眼眶中打转,对方的脸在她的眼中模糊成一团,“我是个失败者。”
对方耸了耸肩,对她的话似乎并不以为然。
“被抛弃不等于失败。”他的声音很低沈,甚至有点冷淡,或许他不喜欢跟她说话,但她现在需要跟个人谈谈。
“九年,我花在他身上九年的时间,大学的时候认识他,他当兵的时候,等他回来,帮他找工作、介绍工作,等他有稳定的工作之后,开心的准备嫁给他,最后呢?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说完,她已经泣不成声。
她哭泣的声音被淹没在热闹的音乐声里。
突然,她的视线里出现一张纸巾,她毫不客气的接了过来,胡乱的擦着自己狼狈的脸。
“他竟然跟我最好的一个同学上床,”她欲罢不能的继续说道,“为什么他们要那么残忍,我今天要结婚,他们昨天晚上却光溜溜的躺在床上,你说他们在干么?”
“我想,应该不会是聊天吧。”他还是一副不冷不热的口气。
“当然不会。”她恶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
这个男人有着一张可人的娃娃脸,是那种不会使人对他有所防备的男人。
她一口饮尽放在她面前的啤酒,却猛然的被入口的酒呛到。
她一阵猛咳,对方好意的拍着她的后背。“你不会喝酒,就不应该喝酒。”
“谁说的。”她皱起了眉头,“我可是千杯不醉。”
“是吗?”对方的口气有着怀疑。
“当然!”她甩开他的手,招来侍者要了一打啤酒。“我现在好得很。”
“是吗?”对方的口气依然有着对她的怀疑。“你看起来可非常的不好。”
“不!我很好!好得不得了。”
“你倒是说说看,你有什么好?”他对她产生了兴趣。
“我今年二十八岁,”她像是喃喃自语般开口,“两岁的时候,我爸妈就离婚了,我跟着妈妈,一切都很好。高中时代,我妈妈死了,我跟着外婆,外婆对我很好。大学的时候认识了个男人,他对我很好,然后我们要结婚了,一切都很顺利。”
“如果,你跟那个男人真的结了婚,或许你真的会很好吧!”他不由得同情起她来。
她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似的继续说道:“我的银行存款等于零,我辛辛苦苦的工作这么多年,我把所有的钱都拿去买房子,”她悲从中来的哽咽,“那是我们结婚后的新居,我还把房子登记在他的名下,反正我们是夫妻,他的东西就是我的,但现在可好,事实证明,我是个笨蛋。”“你是不够聪明,但说是笨蛋,就言过其实了。”
“我还不是笨蛋吗?”她的眼泪直冒,“我什么都没有了,没了青春、没了岁月、没了朋友、没了钱……”
“你才二十八岁,不是八十二岁。”
“那有什么不同,”经过昨天之后,她的心态可能还老过了八十二岁,“反正还不是一无所有。”
“现在的女人不该把男人当成生命中的全部。”
“我知道。”她再也忍不住,整个人就直直的哭倒在他的怀里,“但是我以为他会不同。”“再怎么不同……他还是男人。”对方笨拙的拍了拍她的后背,“节哀吧!小姐。”
透过怡织的头顶,李钧的视线瞄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进入,他用眼神示意了下。
对方穿过热闹的舞池,直直走向吧台,站定在两人的身旁。
“等我一会儿。”李钧说道,“我正在安慰她。”
“看得出来。”
李钧只要看他一眼就知道他的不以为然。
“你搞大了她的肚子?”铭访冷眼旁观的看着自己的好友搂着哭得浑身抽搐的女人。
“没有!”李钧一听,连忙将怀中的女人给推开,“她不过是我店里失意的女客罢了!”
“跟你上床的十个女人有八个女人是你店里的女客。”铭访冷淡的说道。“而她们都有个共同点就是——失意。”
“喂——”
“快点把她解决了,”铭访不耐烦的说道。“这里的音乐声大得令我开始头痛。”
李钧瞄了他一眼,“真不知道是该说你年纪大了,还是说你真是不懂得欣赏。”
“随便你怎么说,现在快点把她搞定,我没什么时间跟你耗在这里。”他的口气越来越不客气。
李钧看着他的目光有着疑惑,“今天怎么回事?火气那么大!”
“我不想在这里跟你谈话。”
李钧瞄了眼哭倒在一旁的女人,最后爱莫能助的耸耸肩,招来吧台的侍者,要他照顾她,便领着铭访走到PUB后方,一扇门,有效的将外头的音乐声隔绝在外头。
“欧颛文和尹国都还没来。”李钧说道,“没想到一向都是你最晚到,今天竟然最早到。”
铭访沉默的跟在他的身旁。
他明天要出发去美国,他该好好的回去处理些事情,但他有些问题要请教自己的好友,所以再忙,他也约了高中时代的几个死党齐聚一堂。
“威士忌?”进入办公室,李钧转身对铭访说道。
铭访点点头。
“外面那个女人挺惨的,”李钧拿出冰块,一边倒酒一边说道,“结婚前一天,却发现自己的未婚夫对她不忠,跟她的好朋友躺在床上……”
“怎么?”铭访打断他的话,“勾起了你的恻隐之心。”
李钧一笑,“你该明白,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当然!尤其是对一个多情的男人而言。”铭访的声音有着对他的讽刺。
他们是高中时代的同学,已认识了十五个年头,原本念企管的李钧,却不知哪根筋不对,开了间PUB,过着令人意外的生活。
另外两个好友就正常多了,一个医学院毕业,现在乖乖的当着医生,一个法律系毕业,也自己开业,是业界出了名的名律师,就只有李钧还坚持的守着这间PUB。
不熟悉李钧的人会以为他只是个多情的PUB老板,但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华侨,家人全在美国。
更甚的,李钧家的事业跨足国际,而身为这一代的接班人,李钧的种种作为并不见容于李家,但却又拿他莫可奈何。
“你也别这么说。”李钧的笑容有些尴尬,“今天约我们来的目的是什么?”
“我明天要去美国。”
李钧目光中有着好奇,铭访常为公事往返国际之间,并没什么特别的,今天却——“应该不是为了公事吧?”
铭访脸色阴沈的点了下头。
“出了什么事?”他将酒放在铭访的面前,打算洗耳恭听。
“雅文死了。”铭访的声音就如同在谈论与他无关的事,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李钧嘴角的笑容隐去,双眼因为震惊而不自觉的大睁,“你该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他摇摇头。
“什么东西在开玩笑?”尹国与欧颢文勾肩搭背的进门。
李钧瞄了进门的两人一眼,“铭访说雅文死了。”
尹国和欧颛文脸上的笑意消失,“开什么玩笑?”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这怎么可能?”
“六月七日美国时间凌晨一点四十出车祸,伤重不治,两点多宣布死亡。”深吸了口了口气,铭访表示。
不……会吧!”身为律师的欧凯文难得结巴,“她还是那么的年轻!”
范雅文可以说是他们几个死党从小看到大。
她与他们这群大男人相差了十岁,就算因为去年在美国决定结婚,不惜与铭访翻脸,他们还是出席了她的婚礼。
不过身为她唯一的亲人——铭访却没有出席亲妹妹的婚宴。
这并不能怪他,毕竟才二十一岁的雅文,义无反顾的嫁给同样是毛头小伙子的同校辍学生,还是个搞音乐的新新人类,单就这一点,铭访绝不会将自己一向捧在手心的宝贝妹妹嫁给一个连自己都养不活的男人。
“我明天要去美国处理善后。”他看着欧颢文,“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去。”
“我?!”欧凯文一愣,“为什么?”
“因为你是律师。”
欧凯文眨了眨眼,他可不认为已经与铭访断绝关系的雅文会有什么遗产方面的问题要处理。“她有个女儿。”铭访解释似的开口,“未满六个月,我要把她带回台湾。”
“我想她的父亲不会同意。”欧凯文保守的说道。单就法律上来说,雅文的女儿,法定监护人理所当然属于她的生父。
“那个男人也死了。”铭访的口气第一次出现激动,“今天要不是他,雅文还活得好好的。”
根据他派人去了解,开车的是雅文的丈夫,而当时他开车的时速超过一百二十,雅文伤重,而他则是当场死亡。
在场的三个人,面面相觑的对看了一眼。
“但是,他还有别的亲人吧?”欧觊文露出正经八百的表情,他希望能多得到些许信息。
“祖父母——”铭访说道,“住在德州。”
“他们有意愿要收养雅文的女儿吗?”
铭访沉默的看了他一眼。
“看来,”欧凯文眨了眨眼睛,“你有场官司要打。”
“我不在乎,我只要求尽快将雅文的女儿带回台湾。”
“好吧!”深吸了口气,欧凯文表示,“但是我明天没办法跟你一起前往,我晚你一天到美国,我事务所有些事要先处理。”
“好!没问题。”铭访点点头。
“你……还好吧?”尹国在一旁试探的问。
铭访对他一摊手,“你认为我不好吗?”
尹国老实不客气的摇摇头。
自从铭访的父母亲过世之后,雅文是他唯一的亲人,如今唯一的亲人死了,他的反应不应该这么冷静。
“这是她自己所选择的人生,”他第一次流露出对自己妹妹的不舍,“我早就已经警告过她,但她却听不进去。现在发生这种结果,我似乎也只有接受的份了。”
“没错!”欧凯文叹道,“似乎也只有接受的份。”
四个大男人,各怀心情的走出李钧的办公室,“PUB里依然是人声鼎沸,这里是越夜越热闹,越夜越疯狂。
“别想那么多。”尹国拍了拍铭访的肩膀。
多年情谊,虽然铭访没有表现出来,但他明白好友心中难以言喻的痛处。
铭访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天啊!你怎么喝成这样?”李钧眼尖的看到缩在电线杆后的韩怡织,此刻的她正吐得淅沥哗啦。
“没什么!”怡织逞强的将他伸出来的手给推开,“我好得很!现在还能再喝好几杯。”
“我可不这么认为。”李钧看着她的模样,几乎想要摇头。
她实在不怎么聪明,被抛弃还在这种**喝成这副德行。
怡织脚步跟跆的走了几步,“可是我不会再喝了,我该回去了……不过我没有地方可以去。”
她撞上了什么东西,让她硬生生的跌坐在地上,她没有发出任何痛呼,因为她醉得连痛都没有感觉。
李钧皱起眉头,将她给拉起来。
“看来,你可以收留她一晚了。”尹国嘲笑的声音在李钧的头顶上响起。
“我对喝醉的女人没兴趣。”李钧没好气的瞄了尹国一眼。
怡织扭曲着一张脸,抬头看着她撞到的“东西”,她瞇着眼睛想看清楚,是个人——很高的男人,而且还有点……眼熟。
“我认识你。”她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朝铭访说道。
铭访低头看了她一眼,冷淡的表示,“你喝醉了,小姐。”印象所及,他没见过她。
“我真的认识你。”她紧拉着他的西装外套。
“但我不认识你。”铭访试图将她的手给拉开,但她却坚持的巴着他不放。
“我每天都看到你……”没有留意到铭访不悦的神色,怡织径自说道,“也不能说每天,不过几乎每天啦——”
“她已经语无伦次了。”铭访用了点力,想也不想的将怀中的女人推向李钧,“这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
“不过你也听到她说的她认识你。”李钧的表情清楚的写着他也不想要这个烫手山芋。
“但是我不认识她。”铭访不悦的瞄了李钧一眼,“我明天还要去美国,没空处理她。”
“其实也不用,或许你可以顺路送她回家,你知道的,我的店要到早上六点才打烊,所以一直到六点,这段时间我无法照顾她,你总不会要她跟我待在这里到六点吧?”不等铭访回答,李钧对怡织一笑,“小姐,你到底住哪里?”
“没有!”她摇摇头,“我今天结婚……”
“我知道,”李钧点点头,“可是没结成。”
“对!”她又哭了,“我婚没结成。”
“小姐,别这么悲观嘛!”李钧看到铭访越来越不耐的表情,不由叹了口气对怡织说道,“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现在乖乖告诉我,你住在哪里?”
“我叫韩怡织,我男朋友叫高敬文,他跟我最好的朋友范倩如上床,他们一起背叛我。”彷佛灵魂出窍似的,怡织还是自顾自的喃喃自语,沈在自己的思绪中。
“这个我知道。”李钧拉住打算离去的铭访,对怡织说道,“我很了解前因后果,我也非常的同情你,但是你可不可以先好心的告诉我们,你住在哪里?我们可以叫人送你回去。”
“送我回去?”她愣愣的重复了一次。
“对!”李钧笑了笑,心想,她终于听懂了他的意思,“送你回去,你家住哪里?”
“我没有家。”
“别开玩笑了。”李钧的笑容已经有些尬尴,一只手死命的拉着要离去的铭访。
“我没有开玩笑,我也希望我是在开玩笑,”她开始大哭,“我今天要结婚,却没有结成,我笨得把原本租的房子给退掉了,我现在没有地方可以去。”
“真是可怜啊!”欧凯文在一旁闻言,不由叹道。“一个被抛弃而又走投无路的女人。”
“你觉得她可怜,就交给你。”铭访看着欧凯文说。
欧凯文闻言,脸上的表情一变,“你明知道我跟我爸、妈住在一起,他们会因为她的出现而被吓一大跳。我妈妈有心脏病,身为一个孝子,我不可能吓坏她。”
铭访看着沉默的尹国。
一意会到他的目光,尹国的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我的对面住着一个很喜欢**的老婆婆,她很喜欢说闲话。”言下之意,便是他也无法收留她。
“只是一晚……”
“你既然是我的好友,你总不能让我整天面对那么多的闲言闲语吧!”尹国没有给铭访说服他的机会,径自打断他的话说道。
铭访没好气的看着他们,“我的丧妹之痛,不可能因为有个女人——还是个醉得不**形的女人陪我而消失。”
“至少可以减轻。”
“这样的夜晚。有个人陪你我们就安心了。”
尹国和李钧唱着双簧。
铭访感到不悦,但现在已经很晚了,而他真的不想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跟自己的好友翻脸。
他一手扶着她,一手打开车门,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的将她给塞进车子里,然后把车门重重的关上。
“我只收留她一晚——”
“当然!我们也没有预期你会愿意收留她一辈子!”李钧在一旁打趣。
“你最好闭上你的嘴,因为这原本是你的麻烦。”铭访绕过车头,坐进车里,呼啸而去。
“你说,他带了那个女人回去之后,他会怎么样?”尹国看着离去的车尾灯问道。
“把她丢上床,然后相安无事的过一晚。”欧凯文说道。
“我想也是。”尹国与欧凯文了解的互看一眼。第二章
“天知道,我为什么要招惹你这个麻烦?”怡织在他的车子里吐得一塌糊涂,铭访厌恶的皱起了眉头。

“我不是麻烦。”将胃里的东西吐得精光的她,似乎觉得舒服了些,她靠着椅背喃喃自语的说道。
“你当然不是。”他将车子停进车库,打开车门把她给拉了出来,没想到她又吐了一口,还准确无误的吐在他的皮鞋上,他诅咒了一声,“你比麻烦还麻烦。”
“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凶?”她被他扶了起来,还有点搞不清状况。“我要找茵茵!她若知道你对我那么凶,她会很生气的。她会替我讨回公道,找你算帐。她从以前就说我很笨,挑了个烂男人。奇怪!我为什么不听她的话。”
他没有理会她的喃喃自语,只是扶着她进屋子里。
“我要找茵茵!”她无意识的踏着不稳的脚步被他牵着走,没有得到他的回答,她又说了一次,“我要找茵茵。”
“这里是我家!”铭访把她给丢上床,叉腰看着她,“没有什么莺莺燕燕。”
“我是说茵茵,不是燕燕,”她皱起眉头,似乎觉得迷惑,“我不认识什么燕燕的。”
“很好。”铭访弯腰替她脱衣服,他可不要他的床单被她弄脏,“反正我也不认识什么莺莺燕燕。”
“你为什么脱我衣服?”她愣愣的看着他的动作。
实在不想回答她,但他还是开口,“你的衣服脏了。”
“脏了?为什么脏了?”
“我怎么知道!”把她全身扒光,她充满酒臭的衣服几乎使他皱眉,他想也不想的把衣服给扔进垃圾桶。
“你要跟我上床吗?”
她的话使他一愣,他还以为她醉得神智不清了。
“没有!”他摇头。
“为什么?”他的回答似乎令她意外。
“你醉了。”
“是吗?”她轻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我没有醉,我只不过是头晕而已。”
“那就是醉了。”铭访叹了口气,替她盖上被子。
“我真的那么不吸引人吗?”她翻了个身,倦极的闭上眼睛,“结婚前,敬文也不碰我,他说他要尊重我,可是他却在结婚前一天跟我大学好朋友上床,难道她就不值得尊重吗?”
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她。她不也需要他的回答,因为她已经呼呼大睡了。
铭访看着她,耸了耸肩,或许她的未婚夫是个笨蛋。
隔天,怡织头痛欲裂的醒来。
她呻吟着从床上爬起来,身上的凉意令立刻清醒。
她低头一看,自己竟然浑身**,放眼望去不是她熟悉的环境,她克制不住惊慌的放声尖叫,越叫越大声。
但,她的喉咙都叫哑了,还是没人出现,意识到这情况,她才闭上嘴巴。
她慌慌张张起身,一个不注意却从床上摔了下来。
自己真的笨得跟只猪一样!她在心中骂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这个样子。
她连忙爬起来,翻找自己的衣物,但是却一无所获,心慌之余她的眼眶聚集了愤怒的泪水。上天真是对她太不公平了,前天才发现自己的未婚夫对她不忠,今天她竟然浑身**的被丢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连件可以蔽体的衣物都没有。
她抱着一丝希望,拉开衣柜,里头清一色是男性的服装。
她将脸埋进手里,自己一定被人占便宜了。
她抬眼瞄了一旁的柜子摆了件衣服,试探的伸出手将衣服一抖,是件洋装,不过衣服的样式对她而言,好像显得太过年轻了一点。
但,现在似乎没得选择了,她将连身洋装穿上,才要走出去,却在浴室的门上发现一张字条,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她的衣服脏了,而他把衣服丢了,要她穿他所准备的衣服,然后——走人。
她的嘴一扁,看来有个陌生的男人占了她的便宜,而显然他并不认为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
还有什么事比这个更惨的?
昨夜原本该是她的新婚之夜,她该是与她所爱的男人一起渡过,但最后……她竟然在这里,可能与个丑八怪发生了关系,不过,这也只是可以罢了,她心想。
她走出房间,这是个挑高的楼中楼别墅,但现在里头却静得连根针掉下都听得见。
她知道自己该离开,但心中有个小声音却要她搞清楚状况,她总不可能不明不白的走吧!这么想后,她选择留下来。
她心跳如雷的将所有房间都打开,她至少要搞清楚昨晚脱她衣服的人是谁?她对自己说道。她找遍了这屋里的每个角落,但没有发现任何人。看样子,这栋房子除了她以外,没有任何人。
显然这间房子的主人已经出门了,放她一个陌生人在这栋高级别墅里,他还真够大胆的,难道他不怕她偷东西?她疑惑的摇了摇头,还是对方有钱的不在乎她是否偷他的东西?
最后,她在书房里看到了他——他鲜明的五官突然呈现在她的面前,使她的双脚发软。
纵使只是一张相片,但也够她瞧的了。
铭访——她的老板,她几乎想死命的敲打自己的脑袋,自己怎么会跟高高在上的大老板扯上关系。
她明明记得她进入一家热闹的PUB喝酒,然后跟个男人聊天,她可以肯定那个男人不是铭访,因为跟她说话的男人有着一张娃娃脸,之后,她在舞池跳舞,又喝了几杯,然后,她的脑袋一片空白。
她难过的呻吟出声,打了下自己不中用的脑袋,强迫自己回想昨夜,但却毫无所获。
她以后怎么面对铭访,她苦恼的将脸埋入双掌,深深沈入思绪之中。
霎时,她猛然一个抬头,在心中耻笑自己,在经过感情创伤之后,她的脑袋真的已经不管用了。
她只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小职员,平常都只能远远的看着铭访,他可能连她是他公司的一员都不晓得。现在她竟然站在他家里!担心以后与他纠缠不清,可笑,真是可笑。
对一个多金的单身汉而言,露水姻缘可能是家常便饭,她当真是想得太多了,说不定他还怕她会跟他纠缠不清哩。
“这位小姐,你醒了啊!”
身后的声音,几乎使怡织跳起来,她飞快的转过身。
“范先生有交代,如果你醒了,就请你离开。”对方闪着和善的笑容对她说道,她似乎很习惯看到范家出现一个陌生的女人。
恰织的眼睛在四周瞄了瞄,然后紧张的吞了口口水,“范……范先生,不在吗?还是他去上班了。”
“范先生一早就去美国了。”对方说道,“我就住在这附近,范先生不在家的时候,我就替他看家。”
“原来如此,”她不自在的扭着手,“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了。”
她飞也似的跑了出去,那副模样好像身后有人追赶似的,就连身后的叫唤声,她都故意置若罔闻。
这样也好!管他是不是露水姻缘,管他们之间有没有发生什么关系,反正两人原本就是两条并行线,现在依旧是!
一向胆小的她怎么也不敢接受与大老板扯上关系这个事实。
回到公司上班之后,怡织很快的发现她的生活陷入前所未有的水深火热。
休息了一天,她销假上班。
她尽可能表现得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但是,她没有嫁出去的事,还是在公司像野火般蔓延开来。
她成了众人眼中的笑柄,一整天,怡织几乎不敢抬起头来看人,只好把全副的心力都放在工作上头。
至少她还有份工作,她在心中安慰自己,一份稳定,月领三万的工作,至少这份工作可以保障她饿不死。
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比钱更令人觉得有安全感的呢?她这么对自己说道。
她将所有的积蓄都拿去买房子,最后房子不是她的,就连原本该是相守一辈子的男人也不是她的,她失去了所有,一切都得从头再来过。
下了班之后,她还得去找房子,她现在住在一间小旅馆里,她得要先解决住的问题,至于那些闲言闲语,她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理会了。
“我听说了。”高雅茵如同火车头似的冲了进来,一点也不理会现在是上班时间。
反正高雅茵是公司出了名的恶人,她压根不在乎怡织的顶头上司会怎么看她。
“别又来了。”怡织认得出这个声音。不用抬起头,她就知道来人是谁。
高雅茵的声音令人不容错认,身为她高中的同班同学,又上同一所大学,两人好得没话说。“什么叫做别又来了!”她一把坐到怡织的办公桌上,不在乎这个坐姿可能使自己春光外泄。“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两天,你跑哪里去了?”
“你没事找我干么?”拿了件外套,怡织盖住高雅茵修长的双腿。
“有!我快忙疯了。”高雅茵耸肩回答。
“那你就去忙,来这干么?”
“别想赶我走,老实说,到底怎么回事?”高雅茵沈下脸问她。“到最后关头毁婚,你知不知道高敬文差点气得跳脚。”
“该气得跳脚的人应该是我吧!”怡织没好气的说。
“他做了什么?”听到怡织的回答,高雅茵的眼睛立刻危险的瞇了起来。“我去找他算帐。”
“没有!”她闷闷不乐的回答。
“韩怡织!”高雅茵警告的唤道。
“真的没什么。”她的头都快垂到桌面上了,她在心中哀嚎,别再问了,她已经够难堪了。“你骗谁?”高雅茵嗤之以鼻。
“骗你啊!”怡织回答的理所当然。
“你——”
“拜托!饶了我吧!”
“你告诉我始末我就饶了你。”
“我不想说。”
“韩怡织。”
“我头痛死了。”怡织求饶,“拜托你,别问了。”
“他今天没来上班。”高雅茵说道,她与高敬文在同一个楼层上班,“听说,他照原订计划去】】里岛渡蜜月,不过没有新娘,他去渡什么鬼蜜月……我们那层楼的人都说,他是去疗伤的。”
高雅茵的话在她的心头又划上一刀,事实上,该疗伤的人应该是她,而不是他吧!
“是吗?”她的口气显得冷默。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原本不是好好的吗?怎么才一天的时间就变得跟仇人一样,”高雅茵试探的开口,“他一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对不对?”
怡织咬着下唇,有一瞬间,她想将一切全盘托出,但一想到高敬文可能会因为这件事而影响前途,她又迟疑了。
最近他们公关部正准备在几个人身上擢升一个人成为课长,而高敬文是热门人选,她不想因为私事而影响公司对他的看法。
虽然他伤害了她,但她还是无法对他心狠,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两、三天便能遗忘。“我在结婚当天一早醒来,突然发现我跟他一点都不适合。”她闷闷不乐的表示。
“你开什么玩笑,”高雅茵一点都不相信她,“在结婚当天?!”
“似乎是如此。”
“我的天啊!”高雅茵一脸的怀疑,“你还不适合他,你别忘了,他的工作是你去帮他说情,他才能得到,他有今天的成就也要感谢你,如果你还不适合他,那还有谁适合。”
“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不想再提,”怡织沮丧的表示,“我跟他可能有缘无份吧!”“什么有缘无份?!”高雅茵皱起眉头,“我老实告诉你好了,高敬文本来就配不上你,以前念书的时候我就跟你说了,这种自私的男人,你瞎了眼才会看上他。”
“茵茵!”怡织口气不好的唤着她。
“你知道我这个人一向心直口快,”她耸了下肩,一点也不觉得抱歉,“你跟他交往的时候,我就叫你三思而后行,最后我是看你爱他爱得死心塌地才闭嘴,可是这不代表我喜欢他。”
“现在好了啊!”怡织难过的喃喃自语,“如你所愿,我已经跟他分开了啊。”
高雅茵哼了一声,“若跟他分开会让你变得跟鬼一样,我情愿你现在还跟他在一起。”
“变得跟鬼一样,”恰织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迟疑了下,“我的样子很糟吗?”
“老实说很糟、糟透了。”高雅茵点点头,“我实在搞不懂,看你长得人模人样,怎么猪头猪脑的?”
“我已经很沮丧了,你一定还要来这里侮辱我吗?”怡织抬头有些哀怨的望着他。
“我不是侮辱你。”叹了口气,高雅茵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只是疑惑你这人的眼睛不知道是长在哪里。”
“什么意思?”
“你唯一看对的一件事就是交了我这个朋友,至于其它在你周围打转的都是些讨厌鬼!”
茵茵的话使她的脸色苍白,她确实是所交非人,她想起了范倩如……与她未婚夫躺在床上的好友。
“干么?踩到你的痛处了?”高雅茵看着她问。
怡织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你到底怎么回事?”高雅茵问。
“茵茵……”她可怜兮兮的看着高雅茵。
“好吧!如果你不想谈高敬文的话,我们就不要谈他!但是我知道事情一定没有那么单纯。”
怡织不发一言。
高雅茵看了周遭一眼,“你最好有些觉悟,这几天,这里的人不会让你太好过的!”
“我知道。”一进公司便有一堆流言流语传到她耳里,虽然刺耳,但她逼自己要变得麻木。“忍耐点!过几天,那些三姑六婆就会找到新话题了。”
“我怕我连这几天都撑不过。”怡织沮丧的垮下一张脸,“要不是因为我需要工作养活自己,我早就辞职了,你该知道我的生活变得一团乱。”
“我知道。”高雅茵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忘了,有什么事要来找我,我一定帮你到底。”“我知道。”
“你知道我们大老板出国吗?”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高雅茵开口说道。
提到铭访,怡织的身躯明显一僵,她喝了口水,借此掩饰自己的不自在,然后轻轻的摇头。“我想你也不知道,你忙你的私事就够烦了,”高雅茵叹了口气,“听说他妹妹和妹夫在美国出车祸死了,留下一个不满六个月的女儿。”高雅茵没有注意到怡织的不自在,径自说道,“现在大老板去美国,听说一方面是要处理范小姐的后事,另外一方面是打算跟他妹夫的父母争他外甥女的监护权。”
“听来挺麻烦的。”怡织保守的说道,在公司,没有什么秘密,尤其是关于英俊又多金的董事长。
前一阵子,她略有耳闻,铭访似乎并不赞成自己的妹妹嫁给他的妹夫。
原因好像是他的妹夫是个搞音乐的穷光蛋,空有理想却连自己的肚皮都填不饱,更不要说照顾一向被铭访护在手心的宝贝妹妹了。
“是啊!是很麻烦,”高雅茵点点头,“不过,以我们大老板的个性,他是誓在必得。”
“他不是不喜欢他的妹夫吗?”瞄了高雅茵一眼,怡织说道。“那他的女儿,他大可不理会!”
“没错!”高雅茵是秘书室的一员,又与铭访的私人秘书关系不错,所以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小道消息,“不过他很疼他妹妹,所以他一定会想要照顾他妹妹的女儿长大**。”
“这么说来,他人不错。”
“脾气好的时候,他是很好的上司。”这是铭访的秘书告诉她的。“等他回台湾,你就得救了。”
恰织闻言,心一惊,“你是什么意思?”
“干么那么紧张!”高雅茵觉得莫名其妙,“大老板回来自然带回新话题,这些三姑六婆自然就会放过你了。”
“喔!”怡织松了口气,“说得也是。”
“还有啊……”
“茵茵,我很想继续跟你聊下去,”怡织瞄到自己主管的视线飘到她的身上,她立刻说道,“但我有很多事要办。”
高雅茵也不是笨蛋,她懂得察言观色这一套,她瞪了怡织的上司一眼。
“我当然知道你很忙,毕竟你有个懒得跟猪一样的主管,不忙也很难。”
“茵茵啊!”怡织真想拿个东西敲她一下,她似乎担心自己还不够烦似的。
“干么?”高雅茵风情万种的一撩长发,“我不过是说实话罢了。”
“茵茵,”怡织对一张脸胀成猪肝色的上司微微一笑,“在害死我之前,你快滚吧!”
“好!滚、滚、滚。反正我也该回去开工了,你忙你的,中午一起吃饭。”
“好!”怡织点头,巴不得高雅茵离开。
好友一离开,她又瞄了坐在不远处的主管吴度亭一眼,他正瞪着她,她在心中叹了口气,自己真不知道是倒了几辈子的霉啊!
怡织低下头将心思放在需要打字的文件上。
计算机屏幕上浮现高敬文的脸庞,她的心微微一痛,她不愿去想,他去】】里岛是一个人前往还是带着另外一个人。
不过不管结果是什么,他们可以说是彻底的完了。
在他打乱了她的世界之后,她得要用尽一切的方法使自己的生活重新走上轨道。第三章
一个星期之后,铭访带着还在襁褓中的小女婴回到台湾。他叫她——范宜初。
“你该知道,你这样把她带回来是会吃上官司的。”后来到美国与好友会合的欧觊文一张嘴不停的在铭访的耳际叨念。
“横竖都要打官司,我不在乎多打一场。”铭访抱着熟睡的女婴等待出海关,连看都不看欧凯文一眼。
欧凯文闻言,一个头两个大,若是范宜初的祖父母告铭访绑架,事情将会麻烦许多。
“铭访——”
“我得要请个保母照顾她。”铭访看着范宜初的目光有着慈爱,“你有认识的吗?”
“我会认识才有鬼。”欧凯文对天一翻白眼,“我可是个黄金单身汉,对于婴儿、奶粉、尿布这些事一无所知。”
铭访没好气的瞄了欧凯文一眼,在从美国飞往台湾的十六个小时之中,两个大男人被个小女婴弄得人仰马翻,好险有位妇人伸出援手帮他们照顾,他们才稍稍轻松些。
才踏出机场大门,他口袋中的手机便响起,他抱着孩子根本无法接听。
欧凯文手忙脚乱的帮他拿着电话,一脸无奈的站在机场大门,觉得自己与铭访的模样就像白痴一样。
铭访听完电话,脸色大变。
“怎么回事?”欧凯文关心的问。
“我要回公司一趟,”铭访表示,“与日本方面的合约出了点问题。”
“那她怎么办?”欧凯文对他怀中的女婴嘟了嘟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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