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六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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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我看著忍足送走了他,看著直升飛機緩緩的從天臺上起飛,看著他的影子距離我越來越遠,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覺得一股徹骨的寒,仿佛這樣的一次離別之後,就真的無可挽回了……我極力阻止自己這樣的念頭,但是越是阻止,這樣的恐懼卻越是強烈,我幾乎忍不住想要命令駕駛員立即返航,但是,滿室冰冷的顯示器螢幕,提醒著我已經做好的抉擇,我暗暗對著自己發誓,也對著他詛咒,龍馬,你一定會再一次回到我的身邊的,一定會的……
-跡部景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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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前回到洛杉磯的家中的時候,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一切,似乎和自己那天晚上離開的樣子一樣,滿室狼藉的散亂,破碎的酒瓶和破碎的記憶,其實都是一樣的困惑-
“你……一個人住麼?”忍足下意識的問著,對於一個重傷初癒的人,這裏並不適合療養身體-
“是的-”越前沒有看他,只是想要找到自己的床,然後好好休息一下-
於是忍足看著他仿佛幽魂一般的走入一間房間,那裏,似乎是臥室,忍足拿出自己的手機,按動一串號碼,“我已經把他送回家了……他一個人……我會按你說的去做的……好好……立刻馬上!”終於掛斷的時候,無奈的搖搖頭,他怎麼會攤上這樣一個老闆的說-
可是他還是按照跡部剛才的吩咐去做了,找了值得信賴的保姆,找了家政公司徹底的打掃房間,找了家庭醫生和護士陪護二十四小時,當一切看起來步入正軌的時候,他輕輕的敲了敲臥室的門-
門沒有鎖,只是虛掩著,忍足還是禮貌的等待著主人的回答,雖然裏面的人極有可能睡著了,抑或…又有了什麼意外-
想到這裏,忍足還是忍不住推開了門,如果裏面那個人有什麼意外的話,他的老闆,真的會殺了他然後毀滅整個世界的,他是旁觀的人,旁觀者清-
床上沒有人,窗戶卻敞著,陽光洩漏了一絲難以形容的曖昧,搖曳的窗簾仿佛嘲笑著一些過往的天真,忍足的心涼了一半,忙幾步走到窗邊,朝下望去,十七層的高度,讓他有些暈眩起來-
“有什麼事情麼?”一陣沙啞的聲音,但是忍足豁然覺得這是天籟-
他側目,卻看見書架和衣櫃窄小得的空檔當中,蜷縮著一個男人,仰起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容顏卻蒼白的仿佛鬼一般-
“……”忍足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此刻自己說什麼都是多餘,他下意識的扶了一下眼鏡,“我還可以幫你什麼嗎?”
越前的眼神有些迷惘起來,末了,許久,才開口,“如果可以的話,幫我訂一張回東京的機票,越快越好-”
洛杉磯的一切開始蒸發成為一種難以形容的迷宮,找不到入口,更找不到出口,只能潛行,在黑暗中一個人,義無反顧的前行,就算荊棘,就算沿途痛苦,也只能繼續走下去,直到生命的盡頭,因為這是他選擇的道路-
忍足輕皺眉頭,“我們可以用專機送你回去-”
越前輕輕的嗤笑了一下,“我已經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了,也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然後眼神漸漸空洞起來,恢複了剛才的死寂,甚至懶得再看忍足一眼-
忍足並不理解他這樣的話究竟出於怎樣的決絕,但是,他決定尊重這樣一個男人的思想,這樣一個曾經站在世界網壇的巔峰,卻為了他的老闆黯然神傷毀了自己一切的男人,又怎麼可能說不愛……就不愛了呢?
連旁觀的他……都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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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許許降落在成田國際機場,一個高瘦的男人第一個走出艙門-
男人穿著一襲簡約的網球服,什麼行李都沒有,男人的身後,是忍足一行四人,他和醫生特瑞教授、護士克萊紗小姐、保姆絲汀小姐-
忍足並不放心越前一個人度過這長途航程,他是一個行事謹慎的人,當然也不允許其間可能出現的任何意外-
越前帶上深茶色的墨鏡,東京的陽光有些灼燒的感覺,空氣卻似乎澄淨了不少,這裏,算是自己的第二故鄉,有種近鄉情怯的錯覺-
越前並沒有同意忍足的護送,但是他也沒有刻意去阻止什麼,就像是陌生人一般的,他把那四個時刻將視線集中在他身上的人當成空氣,然後,摸了摸口袋中的零錢,應該夠出租車費了,於是決定回家-
回到南次郎和倫子身邊,就像所有的受傷的孩子,本能的尋求著最初的溫暖的痕跡-
“忍足先生,我們還要繼續跟著越前先生嗎?”絲汀小姐有些困惑的問著-
“當然-”忍足撥了一串號碼,好無表情的陳述著,“他……已經平安到達東京了,我們現在跟著他,應該是回他父母的家中-”
電話的另一端,跡部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冷冷的,傾倒著玻璃杯中擁有寶石一般色澤的葡萄酒,仿佛鮮血流淌在指尖的黏稠-
龍馬,你逃得這麼快,在害怕什麼……
害怕自己還是愛我?還是無法離開我?還是無法接受我和別的女人結婚然後徹底得遺棄你?

你會看清楚你自己的心的,你會來求我的,懇求我,允許你一直守候在我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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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您去哪裏-”出租車司機有禮的問著-
越前怔了一下,就這樣……回家麼?這樣一身傷痕的回家,真的可以麼?
末了,他只是淡淡的說,“在東京隨便轉轉吧-”
司機聳肩,他以為越前又是自助旅行的觀光客,於是按照他以為不錯的線路,開始了周而復始的東京之遊,順便,帶了講解-
越前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這個城市對於他,是那樣的熟稔,又是那樣的陌生,以至於此刻的每一景,每一物都是冷漠無擾的,再也無法讓他有些微的波瀾-
他知道自己足夠冷靜,所以才可以從容不迫的回到這個城市了,他覺得自己已經做得很好了,就像當初部長毅然和不二前輩在一起的時候,他們兩個人就是仿佛有種魔力一般,讓全世界的人祝福他們,他想自己終究還是差的遠了,所以也只能就這樣了,這樣和景吾,彼此傷害到了極致,選擇了分開-
即使,他還是這樣這樣的深深的愛著他-
即使,他還是願意用餘生的忠誠守候著這樣的愛-
但是那已經和他們是否廝守在一起無關了-
那已經是他一個人的事情了-
越前的腦海中硬生生的出現一串地址,那是一家酒吧的名字,他忽然好想去喝一杯,去看看旁人的幸福,那樣是不是可以緩解一下此刻自己的情緒,讓感覺變得麻痹起來-
“你知道有一家酒吧,叫做SHARIYA麼?”越前問司機,打斷了司機的長篇大論-
司機想了一下,“就是那個作家FUJI的酒吧麼?知道知道!”
越前為了學長的事業成功覺得欣喜,那畢竟是曾經真心的關切過他的前輩呵-
“那麼,我們去那裏吧-”
而他們誰也沒有發現,身後有一輛車一直跟蹤著他們,陪著他們,在繞了大半個東京之後,把某一個路口當作新的起點-
很多事情,都已經結束了,所以需要一個新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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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ARIYA掩映在高樓林立的空檔當中,不是很起眼,但是當步入其間的時候,舒適而頗有歐洲古典情調的裝潢,還有牆壁上黑白色足以震撼靈魂照片,再加上不知道從哪裏傳來的現場小提琴曲,總會給人一種錯覺,這裏不像是傳統意義上嘈雜的酒吧-
越前來到吧臺上,酒保立即熱情的圍了上來,“第一次來這裏麼?我給你推薦ROSE-ICE,辛辣的味道加上萊姆的香味,你會喜歡的-”
他笑容很真誠,讓人情不自禁想要感染他的好心情-
越前猶豫了一下,“我找不二前輩-”
“老闆?你是-”酒保好奇的打量著他,覺得有些眼熟起來-
越前下意識的摘下眼鏡,露出那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標誌的琥珀色貓眼,“我是他國中時期的學弟-”
酒保恍然大悟的樣子,“啊,你是……”然後立即壓低了聲音,“越前龍馬,現役ATP排名第一,美籍日裔,我們老闆國中網球隊的超級新人,我可是你的超級球迷哦!”
越前有些茫然的,他並不善長應對自己熱情過度的球迷-
酒保笑得諂媚,“這一杯ROSE–ICE你一定要喝!我請你!”然後便逕自調酒起來,不時得表演著花式,午後的酒吧並沒有幾個人,但是貌似都是熟客,所以一見酒保的表演便鼓噪起來-
越前沒有掩飾自己的不耐煩,“請問,不二前輩他現在在麼?”
酒保大概也感覺到了他情緒上的躁鬱,於是先推給他一杯檸檬水,“老闆啊,這個時間是他和他們家那位固定的午餐時間,你應該也知道哦,就是那位大律師!”
越前怔了一下,才意識到那位大律師正是部長,於是唇側輕輕的撇了一下,看來,自己該回家了吶-
留下一張鈔票,沒有多說什麼,轉身就走-
酒保忙不迭的喚著,“啊,越前君,你的ROSE–ICE!”
越前揮揮手,“我請你一杯!”
透過玻璃門,外面的天空忽然有些扭曲起來-
招手,又是一輛出租車,這一回,該回家了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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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要的幸福究竟是怎樣的,我想不二前輩和部長一定得到了他們的幸福,我非常想要知道在我和景吾的事情上,是不是我做錯了,可惜,沒有人可以給我答案,我現在可以很冷靜的想著景吾的名字,是因為身體上的殘留的傷口提醒著我這些殘忍的真實,我忽然想起了最初的那個醫生的診斷,我已經不能再打網球了,一直以來只顧得上和景吾周旋那些支離破碎得感情,卻忘記了想想我自己的事情,此刻真實的想起,忽然覺得,似乎也不是那麼殘酷起來,更加錐心的事情,我已經經歷過了……不就是他生日那天,去參加他的婚禮麼?我會的,一定會的,並且微笑的親口祝福他一定要幸福的!
-越前龍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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