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田园觅风流 89 两个诗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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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两个诗人(下)
给太白的信既已带到,但太白会不会来取图呢?
二人谈兴已尽,一时无话可讲了,不约而同盯着涧南园,那里,一排成荫的绿树,高过屋脊,树枝上各种鸟儿正在叽叽喳喳打鸣,鸟儿们叫得宛转绵回,有的清韵悠扬,有的流连嘹亮,有的圆润优美。久之园区的人便“近水知鱼性,近山知鸟音”,孟诗神听得出鸟儿们所表达出来的各种感情,有发情、求偶、乞食、召唤、应答、示威、逞强、恐慌、不安等等,也有像乌鸦麻雀之类的鸟呱噪得令人心烦。
二人同时步到涧南园的林子里。
林子里突然有笑声出来:“其实乌鸦和麻雀并不坏?是你自己心情烦躁。”
“谁说我烦躁?”浩然问。
“我说的,我是李白。”林子里的人回答。
“哦,哦,哦,说到李白,李白就到!”孟浩然大喜,他以为李白真来取图了。
可是林子里的人却不出来,同时笑说:“你凭什么认出我是李白?”
“就凭你自己刚才的说的话,我是李白。”
“你呀,连我的声音都辨别不出,可见你想檀姑想懵了。”林子里那人嘻嘻讪笑了。
林子里的人突然站出来了,而且说:“当年庄子与惠子游濠梁之上,庄子曰:儵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惠子反驳,说子非鱼安之鱼之乐。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因此,你无须再辩驳,我已经知道你在想檀姑了。”
孟诗神透过树间斑驳陆离的光点,终于看在眼里,噢,太上老者,鹿门名士太上老者嘴如鲵鱼,鼻如悬胆,芒鞋草履,衣冠不整,精神出奇的矍烁,他抖动一嘴白须,从树丛后面转出来哈哈大笑。太上平日隐居鹿门,很少出来走动,却以料事如神而自居。浩然平日对他很尊敬,听他说穿了自己正在想念檀姑的心思,顿时脸膛羞涩,嘴上却不好意思承认。为了掩饰窘态,孟诗神突然喊道小耳朵拿好酒来林子里侍候。
小耳朵应声而出,给太上隐者和子容倒茶,切瓜。
唧唧!檀姑!
唧唧!檀姑!
嘻嘻,连泰吉了也居然在叫着檀姑。
“泰吉了刚见过太白呢。”
“太白会来吧?”
孟诗神抬起头,眼里流露出不可置信的光芒,他望着天的上空,太白大仙会御风而来吗?他忽然听到天上莫名其妙的响彻着《襄阳歌》:
乘风欲下岘山西,仗剑高歌白铜鞮。
襄阳小儿齐拍手,诗仙诗神醉如泥。
鸬鹚杓,鹦鹉杯,
百年三万六千日,神仙醉卧云雾里。
他不相信这首歌是从天上传导下来的,天上怎会无缘无故的唱歌呢?
是太白从空中发来的信息吧,太上隐者他认为太白能发射出飞越千里的电波。
而孟浩然毕竟生活在一个没有神仙没有鬼蜮伎俩的也没有特异功能的凡人世界里。
因此,这首歌决不是太白大仙要来跟他相会,同时取回《日出图》的征兆?
但大鹏鸟太白确实来了!
太白大鸟乘着朵云来了!
他一连做了好几首乘龙飞天的诗,其中有首乐府格式的《短歌行》是:

西上莲花山,太白何苍茫。
天公见玉女,大笑千百场。
吾欲揽六龙,回车挂扶桑。
北斗酌美酒,劝龙各一觞。
他听说小杜子送给自己一幅《日出扶桑图》于是他在幻想登上扶桑、揽住六龙。
他读过《十洲记》,《十洲记》云:扶桑在碧波之中,地方万里。有椹树长数千丈,大二千圆,树两两同根偶生,更相依倚,是名为扶桑。仙食其椹,而一体皆作金光色,飞翔空玄。其树虽大,其叶、椹故如中夏之桑也。但椹稀而色赤,九千岁一生实耳,其味甘甜香美。
太白飞上了莲花山见到了玉女,玉女送给他一辆天车,他突然看见六条龙在天池中嬉戏,便请它们替自己驾车,结果跑了四条,还有两条动作稍慢,他便趁势捉住它们驾车。这两条紫红色的曜斑虬龙驾着太白来到天下最高之处扶桑,正好北斗星坐在扶桑上一块青石上喝酒,瞧一千五百年前的同伴太白金星来了,高兴得邀太白一同喝酒。
“来,你们辛辛苦苦替我驾车,也来喝一杯!”太白对两条虬龙说。
但他毕竟没看到六龙,眼前站着的,却是惊呆了的孟浩然。
“先生就是大诗神孟洁然吗?”太白抬起双臂,很有礼貌的打了的个拱手。
“你呢?听到你在云里唱诗,那么有气慨,那样富于想象力,我就知道唱诗的人一定不凡,一定伟大,天下的诗人,称得上伟大的非李白莫属,哦,果然是大唐文坛诗仙李白来了,欢迎!欢迎!”浩然澎湃之情不可言喻。
炊嫂也嘻嘻笑出,她手麻脚利的炒了几个家常菜,有腊鱼,山鸡,肉丝干笋,还有一碗蘑菇鸡蛋汤,摆到石桌上。
来园子里看大鹏鸟的村民不少,其中以读书人最多,因为很多人读过他的《上李邕》,对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三千里......的诗句早就耳熟能详了,听说写诗的人到了涧南园,不少人便怀着既好奇又好学的心情蜂拥而至。
“哟,一双虎眼,一头金发,白衣白裤,果然飘然不群。”
“据说先生是太白金星下凡的呢?”太上隐者笑笑。
“太白金星就是文曲星,难怪他梦笔生花。”郑秀才也笑。
太白却翘足而坐,眉宇高扬,跟浩然休憇在涧南园山崖上的长工小木里,一桌,一椅,一茶几,一双酒杯,二人在四面云山上飘散过来的新鲜空气里喝得脸色微微发红,三人便把话题由泰吉了谈到名画,谈到《日出图》。太白突然得知大诗神带给自己的《日出图》已不翼而飞,而且他正在为寻图而苦恼,也在为檀姑而苦恼。
檀姑是什么样的女人他不管,出无需他来过问,可《日出图》既然丢了失?咋的还要我来取呢?
太白白中透黄的脸上,刚来襄阳时的喜悦之刹那间消失了,他先还喜笑颜开,以为小杜的图即将到手,但是,当他听说《日出图》已不翼而飞,突然虎眼瞪大,怒气涌出,双拳朝桌上一擂,忍不住要发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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